第二十四回 敬济元夜戏娇姿 惠祥怒詈来旺妇

2019年8月2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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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银烛高烧酒乍醺.当筵且喜笑声频.蛮腰细舞章台柳.素口轻歌上苑春.

香气拂衣来有意.翠花落地拾无声.不因一点风流趣.安得韩生醉后醒.

话说一日.天上元宵.人间灯夕.西门庆在厅上张挂花灯.铺陈绮席.正月十六.阖家欢乐饮酒.西门庆与吴月娘居上.其馀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西门大姐都在两边同坐.都穿著锦绣衣裳.春梅.玉箫.迎春.兰香一般儿四个家乐.在旁[扌栾]筝歌板.弹唱灯词.独于东首设一席与女婿陈敬济坐.果然食烹异品.果献时新.小玉.元宵.小鸾.绣春都在上面斟酒.那来旺儿媳妇宋蕙莲却坐在穿廊下一张椅儿上.口裡嗑瓜子儿.等的上边呼唤要酒.他便扬声叫:「来安儿.画童儿.上边要热酒.快趱酒上来.贼囚根子.一个也没在这裡伺候.都不知往那去了.」

只见画童烫酒上去.西门庆就骂道:「贼奴才.一个也不在这裡伺候.往那去来.贼少打的奴才.」

小厮走来说道:「嫂子.谁往那去来.就对著爹说.吆喝教爹骂我.」

蕙莲道:「上头要酒.谁教你不伺候.关我甚事.不骂你骂谁.」

画童儿道:「这地上乾乾淨淨的.嫂子嗑下恁一地瓜子皮.爹看见又骂了.」

蕙莲道:「贼囚根子.六月债儿热.还得快就是.甚麽打紧.便当你不扫.丢著.另教个小厮扫.等他问我.只说得一声.」

画童儿道:「耶嚛.嫂子.将就些罢了.如何和我合气.」

于是取了笤帚来.替他扫瓜子皮儿.不题.

却说西门庆席上.见女婿陈敬济没酒.吩咐潘金莲去递一巡儿.这金莲连忙下来.满斟杯酒.笑嘻嘻递与敬济.说道:「姐夫.你爹吩咐.好歹饮奴这杯酒儿.」

敬济一壁接酒.一面把眼儿斜溜妇人.说:「五娘请尊便.等儿子慢慢吃.」

妇人将身子把灯影著.左手执酒.刚待的敬济将手来接.右手向他手背只一捻.这敬济一面把眼瞧著众人.一面在下戏把金莲小脚儿踢了一下.妇人微笑.低声道:「怪油嘴.你丈人瞧著待怎麽.」

两个在暗地裡调情顽耍.众人倒不曾看出来.不料宋蕙莲这婆娘.在槅子外窗眼裡.被他瞧了个不耐烦.口中不言.心下自忖:「寻常在俺们跟前.到且是精细撇清.谁想暗地却和这小伙子儿勾搭.今日被我看出破绽.到明日再搜求我.自有话说.」

正是:

谁家院内白蔷薇.暗暗偷攀三两枝.罗袖隐藏人不见.馨香惟有蝶先知.

饮酒多时.西门庆忽被应伯爵差人请去赏灯.吩咐月娘:「你们自在耍耍.我往应二哥家吃酒去来.」

玳安.平安两个跟随去了.

月娘与众姊妹吃了一回.但见银河清浅.珠斗烂斑.一轮团圆皎月从东而出.照得院宇犹如白昼.妇人或有房中换衣者.或有月下整妆者.或有灯前戴花者.惟有玉楼.金莲.李瓶儿三个并蕙莲.在厅前看敬济放花儿.李娇儿.孙雪娥.西门大姐都随月娘后边去了.金莲便向二人说道:「他爹今日不在家.咱对大姐姐说.往街上走走去.」

蕙莲在旁说道:「娘们去.也携带我走走.」

金莲道:「你既要去.你就往后边问声你大娘和你二娘.看他去不去.俺们在这裡等著你.」

那蕙莲连忙往后边去了.玉楼道:「他不济事.等我亲自问他声去.」

李瓶儿道:「我也往屋裡穿件衣裳.只怕夜深了冷.」

金莲道:「李大姐.你有披袄子.带件来我穿.省得我往屋裡去.」

那李瓶儿应诺去了.独剩下金莲一个.看著敬济放花儿.见无人.走向敬济身上捏了一把.笑道:「姐夫原来只穿恁单薄衣裳.不害冷麽.」

只见家人儿子小铁棍儿笑嘻嘻在跟前.舞旋旋的且拉著敬济.要炮丈放.这敬济恐怕打搅了事.巴不得与了他两个元宵炮丈.支他外边耍去了.于是和金莲嘲戏说道:「你老人家见我身上单薄.肯赏我一件衣裳儿穿穿也怎的.」

金莲道:「贼短命.得其惯便了.头裡头蹑我的脚儿.我不言语.如今大胆.又来问我要衣服穿.我又不是你影射的.何故把与你衣服穿.」

敬济道:「你老人家不与就罢了.如何扎筏子来唬我.」

妇人道:「贼短命.你是城楼上雀儿.好耐惊耐怕的虫蚁儿.」

正说著.见玉楼和蕙莲出来.向金莲说道:「大娘因身上不方便.大姐不自在.故不去了.教娘们走走.早些来家.李娇儿害腿疼.也不走.孙雪娥见大姐姐不走.恐怕他爹来家嗔他.也不出门.」

金莲道:「都不去罢.只咱和李大姐三个去罢.等他爹来家.随他骂去.再不.把春梅小肉儿和上房裡玉箫.你房裡兰香.李大姐房裡迎春.都带了去.」

小玉走来道:「俺奶奶已是不去.我也跟娘们走走.」

玉楼道:「对你奶奶说了去.我前头等著你.」

良久.小玉问了月娘.笑嘻嘻出来.

当下三个妇人.带领著一簇男女.来安.画童两个小厮.打著一对纱吊灯跟随.女婿陈敬济踹著马台.放烟火花炮.与众妇人瞧.宋蕙莲道:「姑夫.你好歹略等等儿.娘们携带我走走.我到屋裡搭搭头就来.」

敬济道:「俺们如今就行.」

蕙莲道:「你不等.我就恼你一生.」

于是走到屋裡.换了一套绿闪红缎子对衿衫儿.白挑线裙子.又用一方红销金汗巾子搭著头.额角上贴著飞金并面花儿.金灯笼坠耳.出来跟著众人走百媚儿.月色之下.恍若仙娥.都是白绫袄儿.遍地金比甲.头上珠翠堆满.粉面朱唇.敬济与来兴儿.左右一边一个.随路放慢吐莲.金丝菊.一丈兰.赛月明.出的大街市上.但见香尘不断.游人如蚁.花炮轰雷.灯光杂彩.箫鼓声喧.十分热闹.游人见一对纱灯引道.一簇男女过来.皆披红垂绿.以为出于公侯之家.莫敢仰视.都躲路而行.那宋蕙莲一回叫:「姑夫.你放个桶子花我瞧.」

一回又道:「姑夫.你放个元宵炮丈我听.」

一回又落了花翠.拾花翠.一回又掉了鞋.扶著人且兜鞋.左来右去.只和敬济嘲戏.玉楼看不上.说了两句:「如何只见你掉了鞋.」

玉箫道:「他怕地下泥.套著五娘鞋穿著哩.」

玉楼道:「你叫他过来我瞧.真个穿著五娘的鞋儿.」

金莲道:「他昨日问我讨了一双鞋.谁知成精的狗肉.套著穿.」

蕙莲抠起裙子来.与玉楼看.看见他穿著两双红鞋在脚上.用纱绿线带儿扎著裤腿.一声儿也不言语.

须臾.走过大街.到灯市裡.金莲向玉楼道:「咱如今往狮子街李大姐房子裡走走去.」

于是吩咐画童.来安儿打灯先行.迤逦往狮子街来.小厮先去打门.老冯已是歇下.房中有两个人家卖的丫头.在炕上睡.慌的老冯连忙开了门.让众妇女进来.旋戳开炉子顿茶.挈著壶往街上取酒.孟玉楼道:「老冯你且住.不要去打酒.俺们在家酒饭吃得饱饱来.你有茶.倒两瓯子来吃罢.」

金莲道:「你既留人吃酒.先订下菜儿才好.」

李瓶儿道:「妈妈子.一瓶两瓶取来了.打水不浑的.够谁吃.要取一两坛儿来.」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玉楼道:「他哄你.不消取.只看茶来罢.」

那婆子方才不动身.李瓶儿道:「妈妈子.怎的不往那边去走走.端的在家做些甚麽.」

婆子道:「奶奶.你看丢下这两个业障在屋裡.谁看他.」

玉楼便问道:「两个丫头是谁家卖的.」

婆子道:「一个是北边人家房裡使女.十三岁.只要五两银子.一个是汪序班家出来的家人媳妇.家人走了.主子把鬏髻打了.领出来卖.要十两银子.」

玉楼道:「妈妈.我说与你.有一个人要.你赚他些银子使.」

婆子道:「三娘.果然是谁要.告我说.」

玉楼道:「如今你二娘房裡.只元宵儿一个.不够使.还寻大些的丫头使唤.你倒把这大的卖与他罢.」

因问:「这个丫头十几岁.」

婆子道:「他今年十七岁了.」

说著.拿茶来.众人吃了茶.那春梅.玉箫并蕙莲都前边瞧了一遍.又到临街楼上推开窗看了一遍.陈敬济催逼说:「夜深了.看了快些家去罢.」

金莲道:「怪短命.催的人手脚儿不停住.慌的是些甚麽.」

乃叫下春梅众人来.方才起身.冯妈妈送出门.李瓶儿因问:「平安往那去了.」

婆子道:「今日这咱还没来.叫老身半夜三更开门闭户等著他.」

来安儿道:「今日平安儿跟了爹往应二爹家去了.」

李瓶儿吩咐妈妈子:「早些关了门.睡了罢.他多也是不来.省的误了你的困头.明日早来宅裡.送丫头与二娘来.你是石佛寺长老.请著你就张致了.」

说毕.看著他关了大门.这一簇男女方才回家.

走到家门首.只听见住房子的韩回子老婆韩嫂儿声唤.因他男子汉答应马房内臣.他在家跟著人走百病儿去了.醉回来家.说有人挖开他房门.偷了狗.又不见了些东西.坐在当街上撒酒疯骂人.众妇人方才立住了脚.金莲使来安儿把韩嫂儿叫到当面.问道:「你为甚麽来.」

韩嫂儿叉手向前.拜了两拜.说道:「三位娘子在上.听小媳妇告诉.」

于是从头说了一遍.玉楼众人听了.每人掏袖中些钱果子与他.叫来安儿:「你叫你陈姐夫送他进屋裡.」

那敬济且顾和蕙莲两个嘲戏.不肯搊他去.金莲使来安儿扶到他家中.吩咐教他明日早来宅内浆洗衣裳:「我对你爹说.替你出气.」

那韩嫂儿千恩万谢回家去了.

玉楼等刚走过门首来.只见贲四娘子.在大门首笑嘻嘻向前道了万福.说道:「三位娘那裡走了走.请不弃到寒家献茶.」

玉楼道:「方才因韩嫂儿哭.俺站住问了他声.承嫂子厚意.天晚了.不到罢.」

贲四娘子道:「耶嚛.三位娘上门怪人家.就笑话俺小家人家茶也奉不出一杯儿来.」

生死拉到屋裡.原来上边供养观音八难并关圣贤.当门挂著雪花灯儿一盏.掀开门帘.摆设春台.与三人坐.连忙教他十四岁女儿长姐过来.与三位娘磕头递茶.玉楼.金莲每人与了他两枝花儿.李瓶儿袖中取了一方汗巾.又是一钱银子.与他买瓜子儿嗑.喜欢的贲四娘子拜谢了又拜.款留不住.玉楼等起身.到大门首.小厮来兴在门首迎接.金莲就问:「你爹来家不曾.」

来兴道:「爹未回家哩.」

三个妇人.还看著陈敬济在门首放了两个一丈菊和一筒大烟兰.一个金盏银台儿.才进后边去了.西门庆直至四更来家.正是:

醉后不知天色暝.任他明月下西楼.

却说那陈敬济因走百病.与金莲等众妇人嘲戏了一路儿.又和蕙莲两个言来语去.都有意了.次日早晨梳洗毕.也不到铺子内.迳往后边吴月娘房裡来.只见李娇儿.金莲陪著吴大妗子.放炕桌儿.才摆茶吃.月娘便往佛堂中烧香去了.这小伙儿向前作了揖.坐下.金莲便说道:「陈姐夫.你好人儿.昨日教你送送韩嫂儿.你就不动.只当还教小厮送去了.且和媳妇子打牙犯嘴.不知甚麽张致.等你大娘烧了香来.看我对他说不说.」

敬济道:「你老人家还说哩.昨日险些儿子腰梁㿚疡了哩.跟你老人家走了一路儿.又到狮子街房裡回来.该多少裡地.人辛苦走了.还教我送韩回子老婆.教小厮送送也罢了.睡了多大回就天晓了.今早还扒不起来.」

正说著.吴月娘烧了香来.敬济作了揖.月娘便问:「昨日韩嫂儿为甚麽撒酒疯骂人.」

敬济把因走百病.被人挖开门.不见了狗.坐在当街哭喊骂人.「今早他汉子来家.一顿好打的.这咱还没起来哩.」

金莲道:「不是俺们回来.劝的他进去了.一时你爹来家撞见.甚麽样子.」

说毕.玉楼.李瓶儿.大姐都到月娘屋裡吃茶.敬济也陪著吃了茶.后次大姐回房.骂敬济:「不知死的囚根子.平白和来旺媳妇子打牙犯嘴.倘忽一时传的爹知道了.淫妇便没事.你死也没处死.」

却说那日.西门庆在李瓶儿房裡宿歇.起来的迟.只见荆千户~新升一处兵马都监~来拜.西门庆才起来梳头.包网巾.整衣出来.陪荆都监在厅上说话.一面使平安儿进后边要茶.宋蕙莲正和玉箫.小玉在后边院子裡挝子儿.赌打瓜子.顽成一块.那小玉把玉箫骑在底下.笑駡道:「贼淫妇.输了瓜子.不教我打.」

因叫蕙莲:「嫂子你过来.扯著淫妇一隻腿.等我㒲这淫妇一下子.」

正顽著.只见平安走来.叫:「玉箫姐.前边荆老爹来.使我进来要茶哩.」

那玉箫也不理他.且和小玉厮打顽耍.那平安儿只顾催逼说:「人坐下这一日了.」

宋蕙莲道:「怪囚根子.爹要茶.问厨房裡上灶的要去.如何只在俺这裡缠.俺这后边只是预备爹娘房裡用的茶.不管你外边的帐.」

那平安儿走到厨房下.那日该来保妻蕙祥.蕙祥道:「怪囚.我这裡使著手做饭.你问后边要两钟茶出去就是了.巴巴来问我要茶.」

平安道:「我到后头来.后边不打发茶.蕙莲嫂子说.该是上灶的首尾.」

蕙祥便骂道:「贼淫妇.他认定了他是爹娘房裡人.俺天生是上灶的来.我这裡又做大傢伙裡饭.又替大妗子炒素菜.几隻手.论起就倒倒茶儿去也罢了.巴巴坐名儿来寻上灶的.上灶的是你叫的.误了茶也罢.我偏不打发上去.」

平安儿道:「荆老爹来了这一日.嫂子快些打发茶.我拿上去罢.迟了又惹爹骂.」

当下这裡推那裡.那裡推这裡.就耽误了半日.比及又等玉箫取茶果.茶匙儿出来.平安儿拿茶出去.那荆都监坐的久了.再三要起身.被西门庆留住.嫌茶冷不好吃.喝骂平安另换茶上去吃了.荆都监才起身去了.西门庆进来.问:「今日茶是谁顿的.」

平安道:「是灶上顿的茶.」

西门庆回到上房.告诉月娘:「今日顿这样茶出去.你往厨下查那个奴才老婆上灶.采出来问他.打与他几下.」

小玉道:「今日该蕙祥上灶.」

慌的月娘说道:「这歪剌骨待死.越发顿恁样茶上去了.」

一面使小玉叫将蕙祥当院子跪著.问他要打多少.蕙祥答道:「因做饭.炒大妗子素菜.使著手.茶略冷了些.」

被月娘数骂了一回.饶了他起来.吩咐:「今后但凡你爹前边人来.教玉箫和蕙莲后边顿茶.灶上只管大家茶饭.」

这蕙祥在厨下忍气不过.刚等的西门庆出去了.气狠狠走来后边.寻著蕙莲.指著大骂:「贼淫妇.趁了你的心了.罢了.你天生的就是有时运的爹娘房裡人.俺们是上灶的老婆来.巴巴使小厮坐名问上灶要茶.上灶的是你叫的.你识我见的.促织不吃癞蛤蟆肉~都是一锹土上人.你恒数不是爹的小老婆就罢了.就是爹的小老婆.我也不怕你.」

蕙莲道:「你好没要紧.你顿的茶不好.爹嫌你.管我甚事.你如何拿人撒气.」

蕙祥听了.越发恼了.骂道:「贼淫妇.你刚才调唆打我几棍儿好来.怎的不教打我.你在蔡家养的汉数不了.来这裡还弄鬼哩.」

蕙莲道:「我养汉.你看见来.没的扯臊淡哩.嫂子.你也不是甚麽清淨姑姑儿.」

蕙祥道:「我怎不是清淨姑姑儿.跷起脚儿来.比你这淫妇好些儿.你汉子有一拿小米数儿.你在外边.那个不吃你嘲过.你背地干的那营生儿.只说人不知道.你把娘们还放不到心上.何况以下的人.」

蕙莲道:「我背地裡说甚麽来.怎的放不到心上.随你压我.我不怕你.」

蕙祥道:「有人与你做主儿.你可知不怕哩.」

两个正拌嘴.被小玉请的月娘来.把两个都喝开了:「贼臭肉们.不干那营生去.都拌的是些甚麽.教你主子听见又是一场儿.头裡不曾打的成.等住回却打的成了.」

蕙祥道:「若打我一下儿.我不把淫妇口裡肠勾了也不算.我拚著这命.摈兑了你也不差厮甚麽.咱大家都离了这门罢.」

说著往前去了.后次这宋蕙莲越发倡狂起来.仗西门庆背地和他勾搭.把家中大小都看不到眼裡.逐日与玉楼.金莲.李瓶儿.西门大姐.春梅在一处顽耍.

那日冯妈妈送了丫头来.约十三岁.先到李瓶儿房裡看了.送到李娇儿房裡.李娇儿用五两银子买下.房中伏侍.不在话下.正是:

外作禽荒内色荒.连沾些子又何妨.早晨跨得雕鞍去.日暮归来红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