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王杏庵义恤贫儿 金道士娈淫少弟

2019年8月2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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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阶前潜制泪.众裡自嫌身.气味如中酒.情怀似别人.

暖风张乐席.晴日看花尘.尽是添愁处.深居乞过春.

话说陈敬济.自从西门大姐死了.被吴月娘告了一状.打了一场官司出来.唱的冯金宝又归院中去了.刚刮剌出个命儿来.房儿也卖了.本钱儿也没了.头面也使了.傢伙也没了.又说陈定在外边打发人.克落了钱.把陈定也撵去了.家中日逐盘费不周.坐吃山空.不时往杨大郎家中.问他这半船货的下落.一日.来到杨大郎门首.叫声:「杨大郎在家不在.」

不想杨光彦拐了他半船货物.一向在外.卖了银两.四散躲闪.及打听得他家中吊死了老婆.他丈母县中告他.坐了半个月监.这杨大郎就蓦地来家住著.听见敬济上门叫他.问货船下落.一径使兄弟杨二风出来.反问敬济要人:「你把我哥哥叫的外面做买卖.这几个月通无音信.不知抛在江中.推在河内.害了性命.你倒还来我家寻货船下落.人命要紧.你那货物要紧.」

这杨二风平昔是个刁徒泼皮.耍钱捣子.胳膊上紫肉横生.胸前上黄毛乱长.是一条直率光棍.走出来一把扯住敬济.就问他要人.那敬济慌忙挣开手跑出回家来.这杨二风故意拾了块三尖瓦楔.将头颅鑽破.血流满面.赶将敬济来.骂道:「我肏你娘娘.我见你家甚麽银子来.你来我屋裡放屁.吃我一顿好拳头.」

那敬济金命水命.走投无命.奔到家.把大门关闭如铁桶相似.由著杨二风牵爹娘.骂父母.拿大砖砸门.只是鼻口内不敢出气儿.又况才打了官司出来.梦条绳蛇也害怕.只得含忍过了.正是:

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消几时.把大房卖了.找了七十两银子.典了一所小房.在僻巷内居住.落后两个丫头.卖了一个重喜儿.只留著元宵儿和他同铺歇.又过了不上半月.把小房倒腾了.却去赁房居住.陈安也走了.家中没营运.元宵儿也死了.止是单身独自.傢伙桌椅都变卖了.只落得一贫如洗.未几.房钱不给.鑽入冷铺内存身.花子见他是个富家勤儿.生得清俊.叫他在热炕上睡.与他烧饼儿吃.有当夜的过来教他顶火夫.打梆子摇铃.

那时正值腊月.残冬时分.天降大雪.吊起风来.十分严寒.这工敬济打了回梆子.打发当夜的兵牌过去.不免手提铃串了几条街巷.又是风雪.地下又踏著那寒冰.冻得耸肩缩背.战战兢兢.临五更鸡叫.只见个病花子躺在牆底下.恐怕死了.总甲分付他看守著.寻了把草叫他烤.这敬济支更一夜.没曾睡.就歪下睡著了.不想做了一梦.梦见那时在西门庆家.怎生受荣华富贵.和潘金莲勾搭.顽耍戏谑.从睡梦中就哭醒来.众花子说:「你哭怎的.」

这敬济便道:「你众位哥哥.我的苦楚.你怎得知.

频年困苦痛妻亡.身上无衣口绝粮.马死奴逃房又卖.隻身独自在他乡.

朝依肆店求遗馔.暮宿庄园倚败牆.只有一条身后路.冷铺之中去打梆.

陈敬济晚夕在冷铺存身.白日间街头乞食.

清河县城内有一老者.姓王名宣.字廷用.年六十余岁.家道殷实.为人心慈.仗义疏财.专一济贫拔苦.好善敬神.所生二子.皆当家成立.长子王乾.袭祖职为牧马所掌印正千户.次子王震.充为府学庠生.老者门首搭了个主管.开著个解当铺儿.每日丰衣足食.閒散无拘.在梵宇听经.琳宫讲道.无事在家门首施药救人.拈素珠念佛.因后园中有两株杏树.道号为杏庵居士.

一日.杏庵头戴重簷幅巾.身穿水合道服.在门首站立.只见陈敬济打他门首过.向前扒在地下磕了个头.忙的杏庵还礼不迭.说道:「我的哥.你是谁.老拙眼昏.不认的你.」

这敬济战战兢兢.站立在旁边说道:「不瞒你老人家.小人是卖松藁陈洪儿子.」

老者想了半日.说:「你莫不是陈大宽的令郎麽.」

因见他衣服褴褛.形容憔悴.说道:「贤侄.你怎的弄得这般模样.」

便问:「你父亲.母亲可安麽.」

敬济道:「我爹死在东京.我母亲也死了.」

杏庵道:「我闻得你在丈人家住来.」

敬济道:「家外父死了.外母把我撵出来.他女儿死了.告我到官.打了一场官司.把房儿也卖了.有些本钱儿.都吃人坑了.一向闲著没有营生.」

杏庵道:「贤侄.你如今在那裡居住.」

敬济半日不言语.说:「不瞒你老人家说.如此如此.」

杏庵道:「可怜.贤侄你原来讨吃哩.想著当初.你府上那样根基人家.我与你父亲相交.贤侄.你那咱还小哩.才扎著总角上学堂.怎就流落到此地位.可伤.可伤.你政治家甚亲家.也不看顾你看顾儿.」

敬济道:「正是.俺张舅那裡.一向也久不上门.不好去的.」

问了一回话.老者把他让到裡面客位裡.令小厮放桌儿.摆出点心嗄饭来.教他尽力吃了一顿.见他身上单寒.拿出一件青布绵道袍儿.一顶氊帽.又一双毡袜.绵鞋.又秤一两银子.五百铜钱.递与他.分付说:「贤侄.这衣服鞋袜与你身上.那铜钱与你盘缠.赁半间房儿住.这一两银子.你拿著做上些小买卖儿.也好糊口过日子.强如在冷铺中.学不出好人来.每月该多少房钱.来这裡.老拙与你.」

这陈敬济扒在地下磕头谢了.说道:「小侄知道.」

拿著银钱.出离了杏庵门首.也不寻房子.也不做买卖.把那五百文钱.每日只在酒店面店以了其事.那一两银子.捣了些白铜顿罐.在街上行使.吃巡逻的当土贼拿到该坊节级处.一顿拶打.使的罄尽.还落了一屁股疮.不消两日.把身上绵衣也输了.袜儿也换嘴来吃了.依旧原在街上讨吃.

一日.又打王杏庵门首所过.杏庵正在门首.只见敬济走来磕头.身上衣袜都没了.止戴著那氊帽.精脚趿鞋.冻的乞乞缩缩.老者便问:「陈大官.做的买卖如何.房钱到了.来取房钱来了.」

那陈敬济半日无言可对.问之再三.方说如此这般.都没了.老者便道:「阿呀.贤侄.你这等就不是过日子的道理.你又拈不的轻.负不的重.但做了些小活路儿.不强如乞食.免教人耻笑.有玷你父祖之名.你如何不依我说.」

一面又让到裡面.教安童拿饭来与他吃饱了.又与了他一条夹裤.一领白布衫.一双裹脚.一吊铜钱.一斗米:「你拿去务要做上了小买卖.卖些柴炭.豆儿.瓜子儿.也过了日子.强似这等讨吃.」

这敬济口虽答应.拿钱米在手.出离了老者门.那消几日.熟食肉面.都在冷铺内和花子打伙儿都吃了.耍钱.又把白布衫.夹裤都输了.大正月裡.又抱著肩儿在街上走.不好来见老者.走在他门首房山牆底下.向日阳站立.

老者冷眼看见他.不叫他.他挨挨抢抢.又到根前扒在地下磕头.老者见他还依旧如此.说道:「贤侄.这不是常策.咽喉深似海.日月快如梭.无底坑如何填得起.你进来.我与你说.有一个去处.又清閒.又安得你身.只怕你不去.」

敬济跪下哭道:「若得老伯见怜.不拘那裡.但安下身.小的情愿就去.」

杏庵道:「此去离城不远.临清马头上.有座晏公庙.那裡鱼米之乡.舟船辐辏之地.钱粮极广.清幽潇洒.庙主任道士.与老拙相交极厚.他手下也有两三个徒弟徒孙.我备分礼物.把你送与他做个徒弟出家.学些经典吹打.与人家应福.也是好处.」

敬济道:「老伯看顾.可知好哩.」

杏庵道:「既然如此.你去.明日是个好日子.你早来.我送你去.」

敬济去了.这王老连忙叫了裁缝来.就替敬济做了两件道袍.一顶道髻.鞋袜俱全.

次日.敬济果然来到.王老教他空屋裡洗了澡.梳了头.戴上道髻.裡外换了新袄新裤.上盖表绢道衣.下穿云履毡袜.备了四盘羹果.一坛酒.一匹尺头.封了五两银子.他便乘马.雇了一匹驴儿与敬济骑著.安童.喜童跟随.两个人担了盒担.出城门.径往临清马头晏公庙来.止七十裡.一日路程.比及到晏公庙.天色已晚.王老下马.进入庙来.只见青松鬱鬱.翠柏森森.两边八字红牆.正面三间朱户.端的好座庙宇.但见:山门高耸.殿阁棱层.高悬敕额金书.彩画出朝入相.五间大殿.塑龙王一十二尊.两下长廊.刻水族百千万众.旗竿凌汉.帅字招风.四通八达.春秋社礼享依时.雨顺风调.河道民间皆祭赛.万年香火威灵在.四境官民仰赖安.

山门下早有小童看见.报入方丈.任道士忙整衣出迎.王杏庵令敬济和礼物且在外边伺候.不一时.任道士把杏庵让入方丈松鹤轩叙礼.说:「王老居上.怎生一向不到敝庙随喜.今日何幸.得蒙下顾.」

杏庵道:「只因家中俗冗所羁.久失拜望.」

叙礼毕.分宾主而坐.小童献茶.茶罢.任道士道:「老居士.今日天色已晚.你老人家不去罢了.」

分付把马牵入后槽喂息.杏庵道:「没事不登三宝殿.老拙敬来有一事干渎.未知尊意肯容纳否.」

任道士道:「老居士有何见教.只顾分付.小道无不领命.」

杏庵道:「今有故人之子.姓陈.名敬济.年方二十四岁.生的资格清秀.倒也伶俐.只是父母去世太早.自幼失学.若说他父祖根基.也不是无名少姓人家.有一分家当.只因不幸遭官事没了.无处栖身.老拙念他乃尊旧日相交之情.欲送他来贵宫作一徒弟.未知尊意如何.」

任道士便道:「老居士分付.小道怎敢违阻.奈因小道命蹇.手下虽有两三个徒弟.都不省事.没一个成立的.小道常时惹气.未知此人诚实不诚实.」

杏庵道:「这个小的.不瞒尊师说.只顾放心.一味老实本分.胆儿又小.所事儿伶范.堪可作一徒弟.」

任道士问:「几时送来.」

杏庵道:「见在山门外伺候.还有些薄礼.伏乞笑纳.」

慌的任道士道:「老居干何不早说.」

一面道:「有请.」

于是抬盒人抬进礼物.任道士见帖儿上写著:「谨具粗段一端.鲁酒一樽.豚蹄一副.烧鸭二隻.树果二盒.白金五两.知生王宣顿首拜.」

连忙稽首谢道:「老居士何以见赐许多重礼.使小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只见陈敬济头戴金梁道髻.身穿青绢道衣.脚下云履淨袜.腰系丝絛.生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如傅粉.走进来向任道士倒身下拜.拜了四双八拜.任道士因问他:「多少青春.」

敬济道:「属马.交新春二十四岁了.」

任道士见他果然伶俐.取了他个法名.叫做陈宗美.原来任道士手下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姓金.名宗明.二徒弟姓徐.名宗顺.他便叫陈宗美.王杏庵都请出来.见了礼数.一面收了礼物.小童掌上灯来.放卓儿.先摆饭.后吃酒.肴品杯盘.堆满桌上.无非是鸡蹄鹅鸭鱼肉之类.王老吃不多酒.徒弟轮番劝勾几巡.王老不胜酒力告辞.房中自有床铺.安歇一宿.

到次日清晨.小童舀水淨面.梳洗盥漱毕.任道士又早来递茶.不一时.摆饭.又吃了两杯酒.喂饱头口.与了抬盒人力钱.王老临起身.叫过敬济来分付:「在此好生用心习学经典.听师父指教.我常来看你.按季送衣服鞋袜来与你.」

又向任道士说:「他若不听教训.一任责治.老拙并不护短.」

一面背地又嘱付敬济:「我去后.你要洗心改正.习本等事业.你若再不安分.我不管你了.」

那敬济应诺道:「儿子理会了.」

王老当下作辞任道士.出门上马.离晏公庙.回家去了.

敬济自此就在晏公庙做了道士.因见任道士年老赤鼻.身体魁伟.声音洪亮.一部髭髯.能谈善饮.只专迎宾送客.凡一应大小事.都在大徒弟金宗明手裡.那时.朝廷运河初开.临清设二闸.以节水利.不拘官民.船到闸上.都来庙裡.或求神福.或来祭愿.或设卦与笤.或做好事.也有佈施钱米的.也有馈送香油纸烛的.也有留松蒿芦席的.这任道士将常署裡多馀钱粮.都令家下徒弟在马头上开设钱米铺.卖将银子来.积攒私囊.

他这大徒弟金宗明.也不是个守本分的.年约三十余岁.常在娼楼包占乐妇.是个酒色之徒.手下也有两个清洁年少徒弟.同铺歇卧.日久絮繁.因见敬济生的齿白唇红.面如傅粉.清俊乖觉.眼裡说话.就缠他同房居住.晚夕和他吃半夜酒.把他灌醉了.在一铺歇卧.初时两头睡.便嫌敬济脚臭.叫过一个枕头上睡.睡不多回.又说他口气喷著.令他吊转身子.屁股贴著肚子.那敬济推睡著.不理他.他把那话弄得硬硬的.直竖一条棍.抹了些唾津在头上.往他粪门裡只一顶.原来敬济在冷铺裡.被花子飞天鬼侯林儿弄过的.眼子大了.那话不觉就进去了.这敬济口中不言.心内暗道:「这厮合败.他讨得十方便宜多了.把我不知当做甚麽人儿.与他个甜头儿.且教他在我手内纳些钱钞.」

一面故意声叫起来.这金宗明恐怕老道士听见.连忙掩住他口.说:「好兄弟.噤声.随你要的.我都依你.」

敬济道:「你既要勾搭我.我不言语.须依我三件事.」

宗明道:「好兄弟.休说三件.就是十件事.我也依你.」

敬济道:「第一件.你既要我.不许你再和那两个徒弟睡.第二件.大小房门钥匙.我要执掌.第三件.随我往那裡去.你休嗔我.你都依了我.我方依你此事.」

金宗明道:「这个不打紧.我都依你.」

当夜两个颠来倒去.整狂了半夜.这陈敬济自幼风月中撞.甚麽事不知道.当下被底山盟.枕边海誓.淫声豔语.抠吮舔品.把这金宗明哄得欢喜无尽.到第二日.果然把各处钥匙都交与他手内.就不和那两个徒弟在一处.每日只同他一铺歇卧.

一日两.两日三.这金宗明便再三称讚他老实.任道士听信.又替他使钱讨了一张度牒.自此以后.凡事并不防范.这陈敬济因此常拿著银钱往马头上游玩.看见院中架儿陈三儿说:「冯金宝儿他鸨子死了.他又卖在郑家.叫郑金宝儿.如今又在大酒楼上赶趁哩.你不看他看去.」

这小伙儿旧情不改.拿著银钱.跟定陈三儿.径往马头大酒楼上来.此不来倒好.若来.正是:

五百载冤家来聚会.数年前姻眷又相逢.

有诗为证:

人生莫惜金缕衣.人生莫负少年时.有花欲折须当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原来这座酒楼乃是临清第一座酒楼.名唤谢家酒楼.裡面有百十座阁儿.周围都是绿栏杆.就紧靠著山冈.前临官河.极是人烟闹热去处.舟船往来之所.怎见得这座酒楼齐整.但见:

雕簷映日.面栋飞云.绿栏杆低接轩窗.翠帘栊高悬户牖.吹笙品笛.尽都是公子王孙.执盏擎杯.摆列著歌妪舞女.消磨醉眼.依青天万叠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河烟水.楼畔绿杨啼野鸟.门前翠柳系花骢.

这陈三儿引敬济上楼.到一个阁儿裡坐下.便叫店小二打抹春台.安排一分上品酒果下饭来摆著.使他下边叫粉头去了.须臾.只见楼梯响.冯金宝上来.手中拿著个厮锣儿.见了敬济.深深道了万福.常言情人见情人.不觉簇地两行泪下.正是:

数声娇语如莺啭.一串珍珠落线买.

敬济一见.便拉他一处坐.问道:「姐姐.你一向在那裡来.不见你.」

这冯金宝收泪道:「自从县中打断出来.我妈著了惊谎.不久得病死了.把我卖在郑五妈家.这两日子弟稀少.不免又来在临清马头上赶趁酒客.昨日听见陈三儿说你在这裡开钱铺.要见你一见.不期今日会见一面.可不想杀我也.」

说毕.又哭了.敬济取出袖中帕儿.替他抹了眼泪.说道:「我的姐姐.你休烦恼.我如今又好了.自从打出官司来.家业都没了.投在这晏公庙.做了道士.师父甚是托我.往后我常来看你.」

因问:「你如今在那裡安下.」

金宝便道:「奴就在这桥西洒家店刘二那裡.有百十房子.四外行院窠子.妓女都在那裡安下.白日裡便是这各酒楼赶趁.」

说著.两个挨身做一处饮酒.陈三儿烫酒上楼.拿过琵琶来.金宝弹唱了个曲儿与敬济下酒.名〖普天乐〗泪双垂.垂双泪.三杯别酒.别酒三杯.鸾凤对拆开.折开鸾凤对.岭外斜晖看看坠.看看坠.岭外晖.天昏地暗.徘徊不舍.不舍徘徊.

两人吃得酒浓时.朱免解衣云雨.下个房儿.这陈敬济一向不曾近妇女.久渴的人.今得遇金宝.尽力盘桓.尤云殢雨.未肯即休.须臾事毕.各整衣衫.敬济见天色晚了.与金宝作别.与了金宝一两银子.与了陈三儿百文铜钱.嘱付:「姐姐.我常来看你.咱在这搭儿裡相会.你若想我.使陈三儿叫我去.」

下楼来.又打发了店主人谢三郎三钱银子酒钱.敬济回庙中去了.冯金宝送至桥边方回.正是:

盼穿秋水因钱钞.哭损花容为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