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零号 · 三

2019年10月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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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哭了?”零号捻着湿润的手指。

雷娜塔抹了抹脸:“你难受么?”

“反正每天都是这样的,你怎么哭了?”零号固执地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雷娜塔扭捏了好一会儿。她不想说那些让自己害羞的话,说自己在意零号的感受,以前没人需要她的在意,她也并不在意什么人。如果身边的孩子无声地多或者少了一个,她也会默默地接受,慢慢地忘记,在这里每个孩子都只要安安静静地活着就好了。

“告诉我嘛。”零号有点哀求的意思。

“我看着你这样,”雷娜塔轻声说,“觉得很难过。”

“我就知道!”零号笑了起来,面罩里的牙齿闪闪发亮。

“你知道为什么非要问我?”雷娜塔有点不高兴了。

“我想听你说出来嘛,”零号收回目光,呆呆地看着屋顶,“我从没看过别人哭……小时候只有我自己哭,可我也没见过自己哭的样子……因为没有镜子。”

“有人会为你哭就说明你是个东西,不然你就不是。”他轻声说。

这句话里藏着那么多的孤独,这份孤独庞大得就像外面永恒冻土带上的冰川,在年复一年的雪风中越堆越高,永不融化,越来越高峻,越来越锋利……但是总有一天,当孤独的重量超过了极限,它就会崩塌,雪崩的狂潮会把整个世界都吞噬。

雷娜塔伸手轻轻地摸着他的额头,零号像只小野兽那样闭上眼睛默默享受。有时候人只需要一只温暖的手的触摸,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你见过一条黑色的蛇么?”雷娜塔小声问,“很大个。”

零号睁开眼睛诡秘地一笑:“当然咯!那是我的宠物!”

邦达列夫的脸色紫青,血管疯狂地跳动,这是严重缺氧的症状,他的心脏还在竭力往全身输送氧气,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心脏再努力,又怎么能救活一个肺里填满凝胶的人?

博士敲响了木梆。男孩剧烈地哆嗦起来,像是发病中的癫痫患者。梆子声控制了他,吟唱中断。邦达列夫再次呼吸到了正常的空气,只觉得那冰冷的气体如此甜美。他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剧烈地咳嗽。

“安东的能力是将领域内的空气化为胶状,这种能力的物理原理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但你已经看到了它的惊人威力,安东甚至能用空气把高速子弹的动能瓦解。”博士说。

“不可思议。”邦达列夫喘着粗气说。

博士是想让他体验一下这种可怕的超自然力量,不过这种体验未免也太惊悚,他觉得自己好像刚从地狱归来。空气还未完全融化,邦达列夫注意到一个透明的人影从自己的侧方闪过。只是眨眼那么短的瞬间,零点几秒,但邦达列夫受的是克格勃的严格训练,他绝对肯定那是一个人!一个透明的人!原本那个人是不可能被发现的,但在安东的领域中他现形了。安东的能力能把风的形状都固定住,透明人的影子留在了凝胶状的空气里。

“入侵者!”邦达列夫大吼。

他立刻戴上红外线夜视镜,红外线视野中,一个模糊的影子闪入了工程电梯。看起来无人操控的电梯隆隆地上升。博士也反应过来了,他和邦达列夫同时鱼跃出去,贴着冰面滑到电梯下方,抬枪发射。子弹击中了电梯下方的金属挡板,溅起点点火光。

“那是钛铝合金的防弹板!”博士说。

“该死!他从哪儿进来的?”

“他是跟着你进来的,”博士说,“你进来时走的那条工程隧道已经废弃了,我们找到龙巢后重新挖了一条更加便捷的通道,直通港口地下的研究室。没人能从那条通道侵入,那里安装了最先进的红外线预警系统。但最初的工程隧道没安装任何警报设备,机械密码门原本应该足够了,但你突破了那两扇门。”

邦达列夫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他在隧道中也曾带上红外线夜视镜四下观察以防被人跟踪,但没有看到任何影子。如果这个透明人真是跟他一起进来的,唯一的解释是,透明人始终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就像邦达列夫的影子。邦达列夫转身,他也转身,邦达列夫进入电梯,他也进入电梯,他始终不会进入红外线视野。那时他有绝对的机会一刀把邦达列夫割喉!

上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显然是入侵者引爆了激光地雷。

“虽然是小型地雷,但威力足够炸断装甲车履带,在狭窄的空间里威力更大。”邦达列夫说。

博士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克格勃精锐,谨遵克格勃的宗旨,从不给后来者留路。

几分钟后两个人持枪冲入了硝烟弥漫的工程隧道,所有激光地雷都爆炸了,纵横交织的威力能把一头大象炸得粉身碎骨,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血或者尸体,红外线视野中也空无一人。入侵者引爆了激光地雷,但还是成功地撤退了。

“那不可能是人类。”博士说。

“这个港口里藏着一个混血种,他一直在等待侵入洞穴的机会,今天他终于做到了!我们必须立刻封锁港口,一个人都不准离开,这里没有通讯设备,所有无线电都被监听。只要我们全面封锁,消息就不会外泄!”邦达列夫说。

博士拿出遥控器按下了红色按钮。警报蜂鸣,警灯把冰原照成血色,探照灯拉出刺眼的白色光柱,整座港口如巨兽惊醒。

 

警铃声吓了雷娜塔一跳,接着走廊里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小屋的门和窗外都落下了铁栅栏。安全系统正在封锁整个楼层,出入口都被锁死,必须持有加密钥匙才能打开。她被困在零号房里了,楼上传来带跟靴子急促的咚咚声,那是凶猛的护士们扔下酒和牌从办公室里冲出来。几分钟后她们就会发现雷娜塔偷入禁区,踏入这里的孩子不会有好下场,雷娜塔急得想哭。

“别害怕,我会帮你的。我们是好朋友嘛。”零号笑。

“我该怎么办?”雷娜塔问。

她已经吓傻了,零号穿着拘束衣被捆在铸铁躺椅上,连动根手指都很艰难,他能做什么?可零号的眼神令人信服,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笑得很认真。这个自称神经病的家伙认真的时候有种大权在握的气场。

“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哦。”

“嗯。”雷娜塔点头,现在让她付什么代价她都愿意,只要能让她回自己的房间去。

“那你来我身边。”零号说。

雷娜塔走到了躺椅边。

“把我的腕带解开。”零号又说。

雷娜塔警觉地想往后退,她并不傻,如果零号毫无危险,护士们也不会给他套上拘束衣把他锁在这里。打开腕带就等于解放了他的双手,没人知道放出来的还是不是这个要跟她当好朋友的少年,也许会放出一个魔鬼。

“我被捆着怎么帮你呢?”零号还是微笑,但是他的声音忽然变了,一字一顿,古奥威严,“女人,汝见王座,何不跪拜!”

他的双瞳转为深邃的暗金色,整间屋子都被照亮,他的吐息中混合了浓重的鼻音,就像神在云端的王座上说话。雷娜塔只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无法挪开视线,她沉溺进去了,沉溺在冰冷的水中,她觉得自己正在经受着一场洗礼,托着她令她不会沉入水底的人就是零号,他像父兄般威严。她跪在躺椅边,恭恭敬敬地解开了零号的腕带。

“我喜欢听话的女孩。”零号的声音冷冷的,不含一丝感情。

他活动僵硬的手腕,抓住了雷娜塔的肩膀,把娇小的女孩举起,强迫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撕开了她的睡裙。少女即将发育的娇小身躯白得像是羊乳,任何触碰都是亵渎,但零号凶狠地捏着她的身体,四处留下青紫色的手印。雷娜塔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一瞬之间零号就变了。前一刻他们还是好朋友,后一刻零号就变成了想要吃掉她的野兽,难道之前那些可怜的眼神都只是把猎物诱入圈套的手段?

零号暂停了对她的侵犯,把腕带在躺椅边的角铁上用力摩擦,腕带被磨断了,他的手腕也磨破了,他随手把血抹在雷娜塔小小的胸口上,像是要以雷娜塔的身体为画布绘制某种血腥的图腾。警灯把雷娜塔的肌肤照成危险而诱·惑的红色,她被鲜血涂满的素白身体美得炫目而狰狞。

这就是所谓的“强暴”么?雷娜塔听说过这个词,但是在她想来这个词只属于大人的世界,离她很远很远。零号揭开面罩,狠狠地咬住雷娜塔的嘴唇,咬出血来。雷娜塔不知道零号到底是要强暴她还是要吃了她,极度恐惧中她放声大哭。

“把零号控制住!”护士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护士长手持电棍狠狠地捅进零号嘴里,一名粗壮的护士趁机把雷娜塔和零号分开。又有几个强壮的护士扑了上去,把零号死死地压在躺椅上。零号嘶声狂吼,拼命挣扎,血把拘束衣都染红了。

“镇静剂!给他大剂量镇静剂!”护士长大吼。

一名护士抬腿,穿着高筒军靴的脚踩住零号的手腕,她手握高压空气针,以用凿子的手法把它凿进了零号的大臂里。高压空气自动把镇静剂推送进去,药效瞬间发作,零号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半分钟后他像具尸体那样静了下来,眼神木然地看着屋顶。

护士长一巴掌打在雷娜塔的脸上:“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这种不讨人喜欢的姑娘活该被魔鬼吃掉!”

雷娜塔的目光呆滞,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给她也来一针镇静剂?差点被疯子强奸的感觉可不好受。”一名护士说。

护士长厌恶地看了一眼雷娜塔被血污染的身体:“也许她喜欢被强奸的感觉呢?小姑娘们就要开始发育了不是么?她们也会想男人!别管她,被强奸也是她自找的!我看她只是在装可怜!”

“博士正往这边赶来。”一名护士跑进来大声说,“其他孩子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异样。”

“用铁链把零号捆起来,把38号带到她自己的房间里锁起来,大家看好每间房间,不准随便走动!这个楼层现在全面封锁!”护士长脱掉白大褂,整了整军服裙,“我去给博士做汇报!”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扭动腰肢,鞋跟嗒嗒脆响着去了。

雷娜塔看着护士们找来一根粗大的铁链,把零号的双臂和双腿都牢牢固定住,又用钳子拧紧。一名护士牵着近乎赤·裸的她离开。临出门前的一瞬,她觉得后背有一丝暖意,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注视着你、送别你那样。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她扭头的瞬间,神情木然的零号忽然眨了眨眼睛。这个小动作只有雷娜塔一个人看到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灵动和狡黠。

他的嘴唇动了动,唇语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