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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时潇已经端出来两个碗:“匆忙之中,也没旁的,下了两碗细面,婆婆将就着吃些吧。”

老王妃本来不饿,可一瞧这碗面倒勾上了馋虫,清凉凉一碗汤里,面条切得细细的,上头飘着几颗碧绿的葱花,点了香油,那香味一股子一股子的往上飘,倒让老王妃想起以前跟王爷出来逛市集时吃的阳chūn面,也是这般清淡淡的。

王府的厨子自是不差,每顿也是换着花样儿的做,可老王妃有时候就想些纯粹简单的吃食,例如这清汤面,还有这槐花茶。

老王妃吃完了面,满足的叹了口气,又指了指里头那黑不垃圾的饽饽问:“那是什么?”倒成了好奇宝宝。

时潇道:“给城根儿外那些人吃的。”

“城根儿外?什么人?”老王妃没明白,秋嬷嬷忙道:“就是那些要饭花子,听说山东那边闹了荒,有不少逃咱们京城来的,进不来城就在城墙根儿外头要饭,惨着呢。”

老王妃点点头:“倒真是可怜。”

说着望着时潇问:“多大了,可有了婆家不曾?”

时潇不想她一个生人竟问自己这些,摇摇头,坐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一张脸涨的通红,秋嬷嬷见人不好意思了,忙跟老王妃道:“茶也用了,面也吃了,咱们可该着赶路了。”

老王妃这才站起来,时潇暗暗松了口气,送她们出了门,见她们出胡同去了,才转头回来,把那些饽饽放到框里挂在房梁上,寻思明儿几个小子要帮着娟子送酒,柱子在国公府当差,总不好总家来,不如自己走一趟吧。

正想着,就听见咚咚的砸门声儿,一听这动静,不用说一准是叶驰,时潇过去开了门,没好气的道:“做什么这么大动静?”

叶驰哪还管动静大小,见了时潇异常紧张的看着她:“那个,那个,你没事吗?”

时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好端端的在家呢,能有什么事儿?你不刚回去,怎么这又来了。”

叶驰听了这话心里不乐意了:“合着我媳妇儿嫌我来的勤了?”

时潇脸一红:“谁,谁是你媳妇儿,不许胡说。”

叶驰见她虽说让自己不许说,却那脸上通红通红的,不禁放了心,这是没事呢,真有事儿早不是这个样儿了。

叶驰是一听说老王妃来了井水胡同,那就恨不能一窜就到这儿,拦住他祖母才好呢,嫌弃得禄报信晚了,还踹了得禄一脚呢,得禄那个冤劲儿就甭提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到底没赶上,也顾不上追老王妃了,先安抚他媳妇儿要紧,叶驰如今是体会到了,这心里头要是真稀罕什么人了,一个风chuī糙动都能心惊ròu跳,他媳妇儿好容易应了他,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今儿回去就得把事儿谱了,这么下去,早晚吓死他。

惦记着这事儿,都没在大杂院多待,跟时潇说了会儿话就走了,这黏糊头,成天赶都赶不走的主儿,忽一这么着,弄得时潇都有些不大习惯了。

咱叶小爷是为着以后呢,回王府奔着老王妃院里来,进了屋凑到老王妃跟前道:“老祖宗您这见也见了,是不是该给孙儿做主了。”

老王妃瞥了他一眼道:“你倒也不问问,祖母瞧没瞧上眼。”

叶驰嘻嘻一笑道:“我媳妇儿多好,哪有瞧不上的。”

老王妃忍不住笑道:“既这般,先头作什么拦着祖母。”说着叹口气道:“要说这丫头也算投了我的缘,模样不差,xing子也良善,可就是这家里……实在的有些过不去。”

叶驰一听就急了:“怎么过不去了,我瞧好着呢。”

老王妃道:“你这个燥xing子多早晚才改呢,倒是听祖母说完了啊,我是为了你们好,你说娶媳妇儿,瞧上了就娶啊,哪这般容易,要三媒六聘,过礼,送嫁,事儿多着呢,过了门也不能就你们小两口守着过日子吧,宫里头,各府的女眷,总的应酬,祖母是怕那丫头受委屈。”

叶驰听了搂着老王妃道:“这还不容易,老祖宗护着点我媳妇儿呗,有您老在,看谁敢欺负我媳妇儿。”

老王妃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就这张嘴生的甜,得了,既你中意,祖母也别做棒打鸳鸯的事了,我应了,跟你老子说去吧。”

正说着外头定亲王两口子走了进来,先给老王妃见了礼,定亲王皱着眉扫了眼自己儿子,真是瞧着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正要说两句,老王妃先开口道:“正好你来了,我这儿正跟驰哥说他娶媳妇儿的事儿呢,那丫头我瞧过了,是个好孩子,家里头虽寻常些,好歹是书香世家,配咱们家也不算太够不上,我说了,只他们小两口彼此瞧着中意,将来过得好,给我多生几个孙子,比什么都qiáng。”

定亲王听着这话儿就觉着心里头突突跳了数下,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这小子死活不依镇远侯府的亲事,为这个那天才跟自己闹了一场,这才几天,怎就娶媳妇儿了,娶谁?哪家的?不是他想的哪个吧。

这么想着,还是沉住气问了一句:“老祖宗说的是,只我这儿糊涂呢,倒是瞧上谁家的姑娘了?”

事已至此,叶驰索xing直接道:“就是时潇”

定亲王一听时家的,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还说这事过去了呢,那时家丫头跟状元郎眼瞅成婚了,怎么这小子贼心不死的又搅合了进。

想到此,不禁大怒,一拍桌子指着他道:“你魔怔了啊,时家那丫头眼瞅就跟状元郎成亲了啊,你还惦记着有用吗,难道还想夺人之妻不成。”

叶驰却道:“你这哪辈子的huáng历了,当年时家那把火就是许明彰舅舅放的,那亲事早huáng了。”

定亲王愣了一下,却仍道:“huáng了也不成,我定亲王府,哪能娶一个退了亲的女子,传出去还有甚体面。”

定亲王一提体面,叶驰可就真恼了,一蹦三尺高:“什么体面,是您娶媳妇儿,还是我娶媳妇儿啊,你嫌我媳妇儿丢了体面,那成,我倒cha门,上时家当上门女婿去,总碍不着您的体面了吧!”

☆、第58章

叶小爷这一句话,定亲王好悬没气厥过去,抬手指着他,身子都直哆嗦,半天才吐出:“逆子啊逆子。”

王妃见王爷脸都气白了,真怕给气个好歹,忙过去扶着定亲王跟叶驰道:“胡说什么呢,那家多大的造化,敢让你当上门姑爷,有话不会好好说,非这般急赤白咧的做什么。”

叶驰却道:“不是我媳妇儿嘱咐了不许我躁,我还能这么平心静气的说啊,早把房盖都了,总之就一句话,这辈子我就要她一个,旁人都不要,你们不让我娶,我就倒cha门,反正非她不可。”

听了这句,定亲王倒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合着,自己这个当爹的说什么都是白说,这小子是一句都听进去,可那丫头随便说一句,这小子就当成圣旨了,还一口一个媳妇儿,定亲王听着都牙酸。

却听了他这句,倒压住了怒火,冷静下来把这事儿略琢磨了个过子,状元郎对他那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可是用qíng至深,这个自己比谁都清楚,为了这个时家姑娘,推了九公主的姻缘,宁可不要功名了,也要回乡娶亲,这份深qíng又哪会轻易放下,可叶驰这小子为那丫头的疯魔劲儿,自己也是见识过的,要不然,当初也不至于用下药这等下三滥的法子,把他关在府里了。

定亲王深知这小子的xing子,虽说知道他不会就此作罢,可定亲王当时想了,人家都要成礼了,这小子再不甘能怎么着,可他就忘了,这小子从小就是个霸王,瞧上什么东西,就没有没弄到手的,这换了女人,就更来神儿了。

这事儿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不用定亲王想也知道,定是自己儿子搞的鬼啊,就算时家的火是明彰舅舅放的,这事儿时家丫头怎么知道的,便明彰查出什么,自是要瞒下的,没有四处宣扬的理儿,而叶驰这小子肯定明白,只要把这件事捅出来,就算状元郎跟那时家姑娘再怎么两qíng相悦,亲事也得huáng了。

故此,不难猜出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个逆子背后cao纵的,这么想着,定亲王忽觉有些欣慰,瞅这一步挨着一步走的,真有点儿路数呢,要是用在正经处,自己也不用成天愁了,为着一个时家的丫头,这小子可长大出息了。

就听刚他哪话儿,定亲王心里就止不住酸,自己是管不住这小子,可有人能管住,说什么这小子都听。

想到此,定亲王哼一声:“你倒真听话,你老子说多少句,都没过耳,那丫头一句就成圣旨了,我只问你,你想娶,那丫头愿意嫁吗,依我瞧,她跟明彰的qíng分,便不能成亲,也定不可能嫁你的。”

叶驰一听这话有门,心说到底是自己老子,虽对许明彰那小白脸很是喜欢,怎么也比不过亲父子,便也不急了,还过去接了他娘的手,扶着他老子坐下。

定亲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早晚给你气死,还扶我做什么,趁早叫人抬个棺材进来是正经。”

嘴里这么说,到底没甩开叶驰,叶驰也就蹬鼻子上脸的道:“瞧您这话说得,我就您这么一个爹,气死了,往哪儿寻第二个去,况且,您还没抱孙子呢,赶明儿我娶了媳妇儿家来,给您生个大胖孙子,由着您xing儿教他念书多好,您儿子不成气候,回头您孙子满腹经纶,您这当爷爷的脸上也有光啊。”

一句话说的老王妃噗嗤一声乐了,指着他跟王妃道:“就驰哥这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他那媳妇儿还没娶到家呢,倒是先把自己儿子给卖了,真真摊上这么个老子,别回头我那曾孙子给他老子吓的,不敢来投胎了吧。”

一句话说的屋里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也顺理成章打破了僵持的气氛,老王妃冲叶驰招招手唤了他过来,伸手拉着他的手道:“驰哥,你爹虽说话不中听,有一句倒是在理儿的,要说等你娶媳妇儿,祖母可等了好些年了,你先头那句也对,往前头倒三辈儿,咱家也不过是放牛牧羊的人家罢了,故此这门第,祖母可不挑,却一样,得你qíng我愿,说白了,就是人家心里得有你,光你这剃头挑子一头热,成了亲,也过不好日子,你跟祖母撂句实话,她心里可有你吗?”

叶驰眼里那光嗖一下熄了一半,有心硬撑着说有,却这话他自己都说不出口,只得道:“反正我就得娶她,没她,孙儿活着都没意思了。”

他这话一出,老王妃跟定亲王两人都有些楞了,老王妃叹口气道:“你自己可想好了,若她心里没你,便娶过来成了你媳妇儿,也不一定跟你一条心,尤其她心里若是有旁人,就更坏了,那心里先有人占着了,便你再对她好,也扎不进她心里去,这么着你也乐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