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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拐过一个富贵牡丹的影壁座屏,便是一个偌大的宫院,院中有两颗垂丝海棠,如今枝枯叶残,却在光秃的枝gān上,用翠色和粉红色绡纱巧手扎成了花和叶子缠在上面,远远看去,仿佛到了阳chūn三月海棠花开的季节,给这肃穆的宫苑,添上了一丝喜庆的氛围。

还未等到宫女通传,当前一个大太监便迎出来道:

“娘娘里面问了七八回了,怎的这会儿才到,说外面今儿冷的的紧儿,又落了雪珠子,让我出来瞧着点,一见着姑娘,也不必拘那些没用的礼了,这就让姑娘进去呢”

说话儿,略打量宛若一眼道:

“可别怨娘娘每日里惦记好几遍,这行动摸样,可真有几分娘娘的影儿呢,姑娘,跟着奴才进去吧”

海棠和崔嬷嬷跟在宛若后头,宛若猜这个大太监必是姨母宫里的大总管了,便是那崔嬷嬷和海棠都要看着眼色的。

估摸东边是娘娘的寝室,宛若跟着进了西此间,这里却是一个jīng巧的暖阁,想是通了地龙,很是暖和,有隐约淡雅的香气浮dàng周围,颇为怡人。

周围立着十几个宫女,沿炕上歪着一个宫装贵妇,头上一只金凤攒珠钗,绾住乌黑青丝,鬓边压了一朵大红正艳的芍药花,越发显得富贵雍容,五官和娘亲有五分相似,穿着一件深紫绣折枝牡丹的宫装。

宛若却觉分外亲切,因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非常慈祥,慈祥中透着几分激动,竟和外祖母如出一辙。

早有宫女放下软垫,宛若跪下,一个头没磕下去,已被贤妃搂在怀里:

“快别行此大礼,一家子的亲骨ròu,又是姨母这里,哪用得着这些虚礼,这一晃都长这么大了,那年你娘回京,却正赶上太后身子不适,竟没见着面,算起来,今儿还是头一次见呢,快,让姨母好好瞧瞧。”

☆、竟是起因

贤妃仔细端详宛若,见外面大红羽缎的斗篷卸去,里面也是一身大红,绒绒轻软的狐狸毛边,烘着一张粉白小脸儿越发喜庆,年纪虽小,却自有一股难得的落落大方,即便在这皇宫内苑里,也毫不见怯意和猥琐,竟是个不认生的。

模样生的也端庄,倒真和自己小时有那么七八分相似,反倒是她亲娘还靠后了些,细细问她:可进了学,平常在家时都做什么消遣……等一些家常琐碎小事,她答起话来清楚明白,娓娓道来颇有章法,贤妃不禁越发欢喜上来。

正要姨甥好生亲近亲近,忽听外面宫女太监的声音:

“给十一爷请安”

话音里都透着几分颤巍巍的小心,说话间,赵睎便一头冲了进来,倒还有些规矩,躬身清脆道:

“小十一给娘娘问安”

贤妃倒是掩着嘴笑了两声,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脸色忽而一肃:

“这是从哪儿过来,外头今儿落了雪冷的紧,怎倒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回头冲了风可怎么好,小chūn子呢,叫他过来,怎么跟着主子的,这么不经心”

说话儿,一个激灵的小太监已经猫着腰进来,扑腾一下跪在当间儿,正是刚才在御花园里那堆小太监的头,赵睎却也够义气,忙道:

“是我嫌那大毛的衣裳碍手碍脚,不得活动,便脱了,这衣裳里头贴着狐狸皮里子,一点都不冷”

贤妃点了点他的额头:

“就知道你护着这奴才,这次看在主子的面儿上,暂且饶了,这顿板子记下了,以后若再不jīng心服侍这,一并罚了,滚你的吧”

“谢娘娘的恩典”

小太监磕了头,忙着退了出去,赵睎却上来拉宛若的手:

“你比那些就知道哭啼啼的小丫头有趣多了,昨个我另得了几件新鲜玩意儿,走,去我哪里,我给你瞧瞧去”

贤妃倒不禁一愣,何时见过这小魔星亲近过谁来着,便是平常进宫来的宗室闺秀,让这魔星遇上了,他不搭理便罢了,魔xing子一上来,不把人家弄得灰头土脸哇哇大哭都不算个完,偏皇上宠着,即便宗室皇亲敢说什么,一来二去,宗室的闺秀门都尽可能不进宫来,尤其她这个藏月宫,更是人迹罕至。

今儿心里一急,倒忘了这个魔星,本还担心他寻宛若的麻烦,这会儿瞧他的眼色,竟有些讨好的意思,不禁分为惊异。

宛若可不想被这混小子缠上,甩开他的手,向边上挪了一步,低着头就是不搭理他,赵睎一愣,自打懂事,身边大小奴才乃至各位主子,就没有不依着他,顺着他的,哪想到遇上个宛若,他破天荒上赶着她,她连正眼都不瞄他,越发牛xing子起来,又过来拉她的手。

却被贤妃一把拽进怀里:

“以后有你和她玩的时候,说起来,你比宛若还大上一个月呢?不可为难与她”

这里正说着,就见一个小太监急步进来回说:

“皇上刚头出了乾正殿,过了御花园,瞧着是往藏月宫这边过来了”

贤妃忙站了起来,边上的嬷嬷急忙上来给她整理衣裳妆容,贤妃摸摸宛若的头,便迎了出去,秋桂刚要来牵宛若的手,却被赵睎抢了先,赵睎拉着宛若的手道:

“我父皇来了,你跟在我身边莫怕”

瞧意思竟是护着宛若的,他的手和承安一般大小,想是从外面刚进来的缘故有些凉丝丝的,宛若微微皱眉,待要甩开他,却被他几步拖了出去。

就听一阵笑声传来,伴着一个威严的声音:

“刚头在园子那边,影绰绰像是瞧见了小十一,待我转个弯的功夫就不见了,想是来爱妃这边了”

“给万岁爷请安”

贤妃忙行礼,赵玑伸手馋了她起来,执着她的手迈进暖阁:

“昨个听说你身上不大好,赶上这几日,南夏的使臣要过来,忙的也没得空闲过来,今儿可怎样了,瞧着脸色还好,太医可瞧了?可是什么症候?大年根底下,添了病反不好”

贤妃道:

“让皇上惦记着,可是妾妃的不是了,昨个王院正一早过来问了脉息,说是积了食,我忽然就想起,前儿上太后那边请安,正赶上老佛爷哪里闹饿,让小厨房做了几样新鲜的小点心呈上来,其中有个黏面子卷着芝麻的卷儿,做的甚为jīng巧,我便吃了小半个下去,想是回来冲了冷风,便积在了心里,略吃了一剂药便好了”

赵玑点点头:

“如今正是腊月里,正冷的紧儿,你一向脾胃弱,吃食上便要格外注意些,听说你妹子家的小丫头进宫来了?”

贤妃忙冲宛若招招手,宛若也只得重新跪下磕了一个头,就被赵睎拽着手直直拖到皇上身前:

“父皇,父皇,这个丫头有趣的紧儿,你让她到我宫里陪着我玩好不好?”

赵玑挑挑眉,说实话,刚头一进来就瞧见十一身边的小丫头了,论起模样来,也算平常,比不上宗室里那几个闺秀出色,只是行动做派倒端庄大方,不像个才七岁的孩子,有些别样的稳重。

小十一什么xing子,他当然很清楚,此时惊疑之余,却着意打量了宛若几眼,轻轻笑道:

“刚头一晃眼,我说瞧着怎的有几分眼熟,这会儿底细一看,竟有几分爱妃的影子,这端庄大气的做派,尤其像的紧儿”

拉过赵睎摸摸他的头:

“过了年就八岁了,可不能再放任着你胡闹,寻个可心的伴读,去太学里随着你几个皇兄好好念书去,这丫头还小呢,留在你这里,她爹娘岂不要惦记,等她进宫来,你找她玩也是一样的”

宛若心里诧异非常,这位北辰的国君看上去颇威严,可望着这混小子的目光,却出奇的温柔,就像平常人家的爹,即便她爹苏澈都从没用这种目光看过她,何况这是帝王家。

自古帝王之家便无亲qíng,沾上权力这个字眼,亲qíng显得尤其稀薄,眼前这对天家的父子却是例外,宛若都有些感动了。

皇上不过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顺手带走了赵睎,瞧着赵睎被皇上牵在手里,还一步一回头的瞅着宛若,贤妃不禁抿嘴轻笑,回了屋却搂着宛若道:

“这可真是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怎的咱们宛若这头一次进宫就降住了小十一”

边上崔嬷嬷笑了起来:

“别瞧咱们姑娘这个稳重模样,想来在家也是个别样淘气的,那弹弓打的比十一爷可qiáng多了。”

贤妃搂着宛若道:

“这可真像足了你娘,你娘小的时候那淘气劲儿,各府里都有名号的,见天和几个小子混在一起,为了这个,没少带累身边的丫头婆子挨老太太的板子,如今想起来,竟和昨天的事儿一样呢……”

这位姨母是寂寞的,虽说颇得圣宠,估摸在皇宫内苑里也是步步惊心熬过来的,表面上瞧着风光无限,可底下的委屈谁又知道呢。

宛若陪着贤妃吃了午膳,眼见着雪落得愈发紧起来,因虑着老太太惦记,便赐了好些东西玩器,好生送了回去。

这边软轿还未到王府仪门,远远便瞧见一停人在门外不停张望着,当前一个小小的影子,近了,宛若才看出来竟是承安。

宛若好生辞了崔嬷嬷和秋桂,几步上来拉着承安的手,不知站了多久,小手冰凉冰凉的,宛若把手炉塞在他手里:

“这大雪的天,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仔细着了寒”

边上chūn梅道:

“别说少爷,便是里头的老太太都急的不行了,不大会儿便让人出来瞧,又让大管家差了几个机灵的小幺去宫门外瞅着,姑娘这再要不回来,就要亲自进宫去接了呢?”

说着话儿,簇拥着宛若进了老太太的院子,进了屋老太太哪里一叠声说:

“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怎的去了这大会儿子功夫,你这走了,我才想起来,宫里那位十一爷转爱和宗室皇亲家的闺秀们为难,就怕你是遇上他,受了委屈”

好生安慰了一通。宛若心里却开始担心起承安来,待两人独处的空,她低声道:

“这个十一爷我瞧着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你这个伴读不当也罢,回头我和外祖母好好说说,辞了这事儿,省的将来受他的闲气”

承安歪头看着她:

“这么说你进宫真遇上他了”

宛若向后靠在炕上,拿了个软软的抱枕抱在怀里恨恨的说:

“那就是个缺管教的欠揍的混小子,要我说,一天揍他一顿,看他还胡作非为”

承安笑的不行,chūn梅正好进来听见这话,唬了一跳:

“姑娘进了趟宫,这胆子越发大了,那可是皇子,再这样胡说,我去回了老太太去,可不敢担待这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