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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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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娘被此时大杨氏狠戾的目光吓住,忍不住倒退了两步,深知道,这个姐姐别看平常是个好xing子,可底下的谁又知道呢,偌大的苏府到了苏澈这一辈上,连半个庶子庶女都没有,这绝不是天意。

第二天,两辆青帷马车顶风冒雪出了城,周映雪从昨个晚上一直哭道现在,就没住声儿,哭得她娘烦了便道:

“你哭什么,庄子上怎么了?更清净自在”

周映雪抽搭了两下:

“表哥……”

“事到如今了,还表什么哥?”

映雪娘咬着后槽牙道:

“男人都是没qíng意的东西,不是你表哥,咱们还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下场呢?”

周映雪抹了抹眼泪:

“宛如自小没离开过我身边,如今没了亲娘可怎么好?”

映雪娘叹口气,把她搂在怀里安抚:

“宛如跟着你婆婆更好些,毕竟大了,要寻亲事的,难不成,跟着我们守在庄子上过日子,你也不要胡思乱想,至多忍过这几年,等承安大了,接咱们回来,到那时,天王老子也赶不走咱们了……”

寒风卷在车轱辘上,溅起一股子雪粒子,马蹄踏雪而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路上。

这件事王氏丁点儿没cha手,里头这番九转回肠的官司,也是她哥哥悄悄叫她过去,说与她听的,当时王氏恨上来,恨不得把周映雪母女抽筋拔骨,这心肠得多歹毒,竟然指使人贩子绑了宛若。

王氏耳闻着那个叫癞子头凡是绑了齐整的女孩儿,大都卖到南边的花街柳巷去,王氏一想到她的宛若差点沦落到那样的下场,心里凉的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可她哥也说了,这事只能遮着盖着瞒下来,若是翻出来,苏家就要跟着受牵连,毕竟绑架皇子,这个罪谁也担不起,若是苏家完了,苏澈的前程不说,还有宛若呢?宛若毕竟姓苏,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的。

虽婆婆和苏澈利落的处理了映雪母女,王氏这口气也堵在心里,出不来,因此对苏澈没什么好脸色,苏澈来了几次,均吃了闭门羹。

苏澈大约心里也是愧疚,这回儿倒十足好xing儿,被王氏甩了几次脸色,也没真红脸儿,奶娘便急在心里,抽了空劝道:

“太太心里难受,谁不知道,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您这样总拧着,咱们这位爷xing子本就淡,好容易热起来,一旦冷了,便更难回转了,好在咱们姑娘有惊无险,定闲师太不也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太何必如此,到让外头那几个贱蹄子白白捡了便宜去。”

王氏心里也明白,就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轻轻叹了口气:

“你去让小厨房收拾几个清淡的菜,让丫头前头去请他过来吧,只宛若这丫头,都在宫里住了五六天了,怎的还不见送回来……”

这里正说着,忽见个小丫头走进来回话,说那边府里的福润家的妈妈过来了,王氏忙亲迎了出去:

“这么大风雪的天儿,妈妈怎的还亲自过来了,便是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丫头婆子跑一趟就是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吃杯茶……”

福润家的忙道:

“可不敢,我这是领着老太太令来的,这不,娘娘身边的嬷嬷刚把姑娘送回老太太跟前,姑娘就一口一个念叨着承安少爷,老太太那边没法子,便让我过来接承安少爷也过去住下,说等太学里开了学,便上了紧箍咒,如今且好生自在些日子吧。”

☆、静日生香

一阵北风拂过,窗外梅枝上的雪簌簌飘落下来,露出虬枝上,被雪掩住的红梅绿萼,仿佛有丝丝缕缕梅香,从窗纸透进来。

隐隐浮动的雪光映进屋里,有些清浅的浮动,对面案上的shòu首香炉里,檀香袅袅,熏炉里的银丝碳轻轻爆开一声,细微的声响,却瞬间隐没在琴音里。

宛若端正的坐在琴案后,低着头,手指拨动琴弦,对面炕上,承安歪在团花如意的迎枕上,嘴角含着个笑容,认真听着。

最后一个音从宛若手指上跳出来,边上的如意,急忙把手里茶递在她手里,她抿了一口,抬头,眼巴巴盯着承安:

“怎么样?怎么样?错了几个音?”

承安笑了一声,举起一个手指:

“只错了一个音”

宛若长长松口气:

“还好,这么说,再练几次就能糊弄过去了”

承安笑了一声点点头:

“嗯,我瞧着成的”

宛若从琴凳上跳下来,几步过来,一下靠在他身边,把自己两只小手放在他手里:

“快帮我揉揉,手都快抽筋了”

下面几个小丫头掩着嘴轻笑,宛若白了她们一眼:

“你们哪里知道,这个真的很难”

如意扑哧笑了一声打趣她:

“在姑娘这里是有些难,在承安少爷手里,我这么瞧着倒也容易的紧,真是老太太那句话说了对极了,姑娘总想着糊弄师傅,哪儿会学的好,要奴婢说,姑娘索xing下心思练好了,最是个省事的法子,免得这样临时抱佛脚”

如意先头真不知道姑娘原是这么个xing子,瞧着挺沉稳的,这近便的伺候了,才明白老太太那话里的意思,姑娘面上虽不显山漏水的,私底下却真是个分外淘气的xing子,心思灵透,道道也多,那花样一会儿翻出一个来,真让你应接不暇。

那日里姑奶奶过来,老太太就指着姑奶奶笑着打趣:

“有这么个小时淘气没边的娘,宛若这xing子怎么能稳当起来,不过是她人虽小,却比她娘那时候jīng灵些,知道装着稳妥,糊弄大人罢了”

说的一gān人都笑了起来。

那日承安过来,两个小的就拉着手亲热的片刻也分不开,老太太原是想着把东厢房收拾出来,让承安住着,宛若却说:

“大冷的天,折腾起来倒更麻烦,就让他住我的西厢便了”

宛若的奶娘也说,两个小的在家时,也时常在一起的起居,老太太一想也是,横竖两个才八岁,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不会太闷了。

就这么着,两人索xing就住到了一屋,先头原是打算把承安安置在碧纱橱里头,宛若说那边不好,不如屋里头暖和,便挪到了里屋,两人齐头并脚的睡在一张chuáng上。

白日人多,宛若不得问他,到了晚上,留下上夜的,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宛若才趴起来,去掐他的脸:

“好啊!承安,就你没良心,这么些日子连个影儿都不露”

她头发散着,丫头已经帮她通开,此时她凑过来,头发垂下来,发梢扫过承安的脸颊,痒痒的,月光从窗外透进些许,落在她有些胖嘟嘟的脸上,看上去就像个年画里白嫩嫩的娃娃。

身上只穿了睡觉的单衣,承安怕她冷到,伸手把她拉进被子里,拽下她的手,放在怀里暖着:

“天冷的紧,别阖腾,一会儿外头上夜的婆子听见,又该嚷嚷了,你即不困,咱们好好躺着,说会儿话便了”

宛若就拿承安这个慢吞吞,温水煮蛤蟆的xing子没辙,躺好了小声又问:

“说,你怎么不来瞧我?”

承安沉默半响,才道:

“我是怕你恼我了,那日若不是我没牵住你的手,又怎会有后面那场大祸事”

宛若一呆,抽出手把他的脑袋转过来,他的脸虽有些模糊,可眸光闪闪烁烁,即便在黑夜里,也能清晰分辨出里面的愧疚和自责,就说这小子有点早熟的过分。

宛若揉搓了他的脸两下,没好气的道:

“你真傻假傻!那和你有什么关联?我后来想想,大约是那人贩子瞧着我太可人了,才追着把我绑了去的”

承安哧一声笑了起来:

“尽胡说”

不过,也知道这是宛若敬意逗他,也就不在纠缠那事。宛若忽然想起一事,斟酌了几个过子,才磕磕巴巴的开口:

“那个,承安,你娘……”

宛若的话没说完,就被承安的小手捂住嘴,好半响,承安才小声的道:

“若若,有你就好……”

宛若其实对承安的感qíng发展的有些复杂,即便她是一个成年人,也想不太清白,以前是真的为了利用他帮着自己作弊,后来一日一日的,竟丢不开了,真把他当成了自己亲弟弟,就觉得有他陪着,就不那么孤单了,什么事和他都能说。

承安把手里的小手炉塞在她手里,歪着头,戳了她的脸一下:

“若若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宛若回神看着他,绷住小脸,异常认真的道:

“承安,你要记住我现在对你的好,将来你长大了,成了亲,也要记住,我是你姐姐”

承安还没答话,如意和奶娘都笑了起来,奶娘道:

“这个还用着姑娘这么惦记着,到了什么时候,承安少爷都是姑娘嫡亲的弟弟,这辈子是跑不了的了……”

这边正说笑,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吉祥一脚迈进来,行了礼,扫了眼炕上的宛若,抿着嘴笑了笑:

“翰林府里的老太君,特意吓了帖子来请咱们老太太过去听戏,说从南边来的新戏班子,身段声腔都不一样呢,老太太让我过来头先知会姑娘一声,明儿和承安少爷一起跟过去散散心,老太太说外面雪虽停了,可这雪后更冷的紧,让提前预备下一应带去的物什,莫到时候用着什么没有,让那边府里笑话了去。”

“翰林府和咱们家有什么亲戚关联吗?”

宛若早就忘了翰林府和她的关系,只是见下面的丫头奶娘一个个表qíng暧昧,因此才随口问了一声,她这一问,众人才知道,虽说这档子娃娃亲是早就定下,府里上下尽知,可姑娘自己恐还不知道。

这时候她问起来,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总是支支吾吾了几句应付过去了事,承安就更不知道这里面的事了。

宛若是到了翌日,如意给她梳头发的时候,才想起来,那个什么翰林府家的公子,貌似是她未婚夫来着。

记起来了,便没了起先的兴致,撅着嘴有些不乐。如意把她的一半头发总攥上去分两股,扎了两个jīng巧好看的圆髻,用串着珍珠的头绳系住,一边垂下一串粉色的流苏,另一半头发垂下去,在镜子里端详了端详,见珍珠流苏映着一张小脸粉嫩粉嫩的好看,才满意起来。

把旁边盘子里红布包的赤金璃文项圈给她挂在脖子上,宛若扒拉两下,下面垂着的富贵平安锁,别扭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