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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风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好的厨艺,明知周衍是哄他高兴,仍觉得心中欢喜,道:“等到了临安之后,咱们租一处宅子住下来,就可以自己开伙做饭啦。”

想了想又道:“听说神医多半有些古怪脾气,不肯轻易给人治病的,也不知周大哥说的那位xingqíng如何?肯不肯治我的病?”

周衍慢吞吞夹着菜,道:“此事我自有安排,风弟毋须担心。”

许风是知道周衍的本事的,猜想他在江湖上必然有些人脉,也就没再多提了。他看了看边上那一摞书,道:“今日买了这么多书,也不知何时才能看完……”

周衍说:“只管慢慢看着就是了。”

正说着话,忽听隔壁桌有人拍了拍桌子,嚷道:“小二,再来两斤牛ròu!”

许风循声望了一眼,见是两个江湖汉子,都是劲装打扮,腰间佩着明晃晃的钢刀,一副凶横模样。他们一面喝酒,一面低声jiāo谈着,似乎有意避着旁人。许风近来内功jīng进,耳力也变得极好,虽未故意去听,许多话却断断续续地飘进耳里。

“樊兄弟,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当然!松江府又有一个新娘子被人掳走了。”

“已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吧?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歹人,竟然如此猖狂!”

“哼!”那姓樊的一拳砸在桌上,道,“还能有谁?此事定然是极乐宫的人做下的!”

许风听得“极乐宫”三个字,如在耳边响过一道惊雷,一时没握住手中的筷子,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他掌心里尽是汗,慢慢俯下身去捡筷子,那两个江湖汉子的说话声仍传进他耳里来。

“嘘!樊兄弟,你说得这么大声,是怕极乐宫的人听不到么?”

“怕什么?这等无耻狂徒,人人得而诛之。”

“若是给极乐宫的哪位堂主听见了,嘿,你我二人岂是敌手?”

那姓樊的这才放低了嗓音,道:“失踪的那几位姑娘,都是在新婚之夜被歹人掳走的,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去了哪里。今日城东的李府也在办喜事,你说会不会……”

“李家小姐因是招婿入赘,在门外大摆流水席,咱们不如去喝杯喜酒,顺道瞧瞧动静。”

之后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许风捡起筷子,满心里都记着“城东”、“李府”几个字。周衍叫小二给他换过双筷子,他却没有了动筷的心思。

周衍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问:“怎么?这菜不合口味?”

许风定了定神,掩饰道:“不是,是走了这么些路,觉得有些累了。”

周衍不动声色道:“这几日兼程赶路,确实有些累人,等吃过饭就找间客栈休息一下吧。”

许风应了一声,虽勉qiáng吃了些东西,却是食不知味。

吃过饭后,两人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了。周衍出手阔绰,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许风借口jīng神不济,一个下午都关在房内。那堆书周衍都帮他搬了进来,许风随手拿了一本翻看,但半天也翻不了几页,时不时抬头去看放在桌上的那柄剑。

这剑是周衍所赠,剑鞘也是他亲手制的,出鞘后犹如一泓秋水,削铁如泥,锋利无匹。

这等宝剑,难道就只用来报仇么?

许风一点点伸出手去,想要握那剑柄,快要碰着时,又猛地收了回来。

三年前在官道上,他一时动了侠义心肠,自不量力地去救慕容飞,结果废了一只右手,这回若再多管闲事,说不得连左手也要废了。他若是够聪明,就该置身事外,远远避开极乐宫的人,待自己练好了功夫,再图复仇之事。

可是……

他一个男子尚且忍受不了极乐宫这等yín窟,那些失踪的女子若当真被掳了去,又是何等光景?要他坐视不理,却是谈何容易?

许风苦笑一下,认命似地伸出手去,终于握住了那柄剑。冰凉的剑柄一入手,他眼中就再无犹疑之色,起身走出了门去。

隔壁周衍的房门紧紧关着,许风敲了敲门,一直无人应声。他到楼下去一打听,才知周衍是出去了。从前住在小镇上时也是如此,周衍有时会独自出门一阵,一般吃饭时就会回来了。

许风看了看天色,怕拖得久了耽误时辰,就没再等下去,只跟小二jiāo代了几句,自己提着剑走了。

那李府在城内小有名气,今日又是在cao办喜事,许风一路往东行去,不多时就寻着了。门外果然摆了流水席,因为天色昏暗,许风也不知那两个江湖汉子是不是在其中。

他这些日子轻功练得最勤,比从前jīng进了不少,绕着李府转过一圈后,找一个无人之处,足尖一点,轻轻跳进了院子里,并无旁人察觉。只是李府地方甚大,却不好随意乱闯,幸好没多久就有两个小丫鬟捧着东西经过,许风悄悄缀了上去,跟着她们走了一路,最后来到一座绣楼前。

那绣楼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又有不少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想来就是今日的新房了。

许风借着夜色遮掩,跃上旁边的一棵大树,远远朝绣楼里望了一眼。他目力也是极好,只见李家小姐一身大红喜服,头上盖一块龙凤喜帕,正端端正正的坐在chuáng沿上。她虽然一直低着头,身形却并不似一般女子那样纤瘦。

许风屏息凝神,牢牢握紧手中的剑。他来时路上已经打算好了,若这一夜平安无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极乐宫的人当真出现了,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就罢了,没必要再把自己折进去。

天色渐暗,外头的酒席越来越热闹,绣楼里服侍的丫鬟也都退了出去,只剩那李小姐一人坐在房内。许风正留心四周的动静,忽听那李小姐开口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那嗓音微微低沉,竟不是女子的声音。

许风吃了一惊,但更叫他惊讶的是,话音刚落,就有一人破窗而入,由屋外跳进了新房内。许风一直守在绣楼外,却不知这人是何时来的,想必他的敛息功夫是比自己更高一筹了。

那李小姐冷笑一声,道了声:“来得好!”

将头上红盖头一掀,从百子千孙的锦被底下抽出一柄长剑,一剑直取那人的咽喉。那人一身黑衣,脸上又覆着面具,瞧不清楚容貌,功夫却是颇高,眼见李小姐一剑递过来,堪堪要刺中时,才往旁边一闪,身形快得犹如鬼魅。

那李小姐一剑未中,紧接着反手又是一剑,使出来一套连环剑法。他出手又快又准,剑招凌厉至极,哪里是什么娇滴滴的新娘子?分明就是一个使剑的高手。

龙凤红烛兀自烧着,两人在新房里你追我赶,斗了个旗鼓相当。

许风猜想那穿黑衣的定是极乐宫的人,看他身手,倒是比自己高上许多,何况那新娘也是蹊跷,他未敢贸然出手,只在树上静观其变。

两人打得这般热闹,外头却没人过来看看qíng况,许风正觉奇怪,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小姐——”

随后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许风一个激灵,立刻醒悟在这里不过是假新娘,而真新娘恐怕已遭了毒手。

那假新娘听了这喊声,手上剑招使得更快,顿足道:“糟糕!原来你另有同伙!”

黑衣人怪笑一声,笑声刺耳得如同山魈鬼怪,也不再同那假新娘纠缠,脚下倒退数步,再次破窗而去。

许风忙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原想提剑追上去的,哪知假新娘也从绣楼里冲了出来,两人恰好撞在一处。

那假新娘“咦”了一声,道:“原来还有一个。”

说着就举剑朝他刺来。

许风qíng急间难以自辨,只好拔剑出鞘,与他过了两招。

此时月华如练,照亮了四下的景致,两人双剑相jiāo,瞧清彼此的容貌之后,尽都呆了一呆。那假新娘一身大红嫁衣,映得他容貌愈发俊秀,虽是女子打扮,却难掩眉间英气,正是三年之前,许风在官道上救过的慕容飞!

慕容飞大喜过望,忙把剑给撤了,道:“是……是你?”

许风在心中叹息一声,说:“是我。”

“当年在官道上,多亏恩公替我引开了极乐宫的追兵,救命之恩,在下时刻铭记于心……”说着就要拜倒下去。

许风岂肯受他大礼?当即倒转剑柄,用单手扶住他的胳膊,道:“眼下可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李家小姐怕是出了事,还是救人要紧!”

慕容飞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道:“我在前院安排了人手,料想那伙yín徒没这么容易脱身,咱们快追上去瞧瞧。”

他说这句话时,脚下已是步履如飞,朝前院急奔而去。许风亏得这些日子勤练轻功,才勉qiáng跟他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