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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觉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陈家父女还能回来住,心理素质也是蛮奇葩的。

这个村落原本就不大,有好些屋子都空了。我定的客栈几乎也是半停业状态,没什么客人。其实这么冲动地追到陌生地方来,还是个偏僻乡下,我心里也有点紧张。不过,不被邬遇发现就是了。

事实证明,我想得太天真了。

开高速对我来说实在太累,于是回房间后,我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外头一片漆黑,只有庭院里的灯开着,隐约有响动。这院子不止一个房间,我估计是别的客人或者老板娘,也没太在意,打着哈欠,打开房门。

庭院里唯一一盏灯,就在我头顶门廊上。那男人恰好带上隔壁房间的门,往客栈门口走。我打哈欠的手停在半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上房门,倒退两步,心脏狂跳。

过了几秒钟,我的脸还是热的,又慢慢靠近门,仔细倾听,好像没什么动静。他或许没有看到我。

晕,怎么回事?邬遇来了,不应该住在他的亲亲教授和如瑛姑娘家里吗?怎么也住进了客栈?还住我隔壁?

正腹诽着,只听“咚咚”两声,清脆就在耳边。我如临大敌,又退回chuáng边。

有人在敲门,是他在敲门吗?

“谭皎?”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我紧抿着嘴,不应声。

“谭皎。”这次他换成了肯定的语气,“我看到你了,给我开门。”

我跟他认识这么久,脸还没像此刻这么烧过。我就站在chuáng边,这么原地燃烧了几秒钟,而后我淡定地爬上chuáng,打开电视机,声音放得很大,不理他。

门外好像没动静了。

我抱着双腿,把脸埋下去。

我想最近真是烦透了,天气还是那么热,壮鱼忙得好像又重回期末考试前,也没功夫陪我。我的洗车卡也丢了,不仅邬遇不理我,连他小弟都装作不认识我。一切好像都不对劲,又好像生活本该如此。然后我第一次倒追男人,还被人当场抓住……

“啊——”我低吼一声,乱挠头发。就在这时,我听到房间另一侧的露台外,传来响动。我抬起头,眼睁睁看着邬遇手一撑就从外面翻了进来,那双幽黑的眼远远盯着我。我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他走近房间,看着他推开阳台的门,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我。

第81章 谭皎十一(3)

我低头看着chuáng单,不说话,心里一团火燎燎的难受。但他来了,存在感很qiáng,整个房间好像都是邬遇的气息了。我发誓如果他责怪我,我会当场摔门而去。

几秒钟后,我听到他微哑的嗓音:“晚饭吃了吗?”

我抬眸看着他。他站在yīn暗里,脸上的表qíng有点模糊,但好像并没有生气。我说:“还没吃。”我的声音比他还小。

“去吃吧。”他说,“我去外面等你。”说完就从另一头打开房门出去了。我望着被他掩上的房门,心里忽然一片茫然。

不过五分钟后,我还是换上了最漂亮的小短裙,从房间出来。彼时他正靠在客栈的大门外,手里一支烟,黑T恤牛仔裤。正是我喜欢的男人的样子。见我来了,他低头又抽了一口,然后单手夹着烟,我们一前一后沿着客栈外的小巷,往外走。

此时已经八点多了,周围静得很,村镇的路灯又高又亮,还有蛐蛐在糙丛里叫。我们安静走了一段,他已抽完一支,点燃第二支。那沉默叫人心头发颤。

我忍不住了,问:“你怎么没去住教授家?”

他说:“不太方便。”

我说:“哦,那你去拜访过他们了吗?”

“还没有。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他这话是毫无停顿说出的,说完就沉默了。我也没说话。

我们一起走在乡村公路上,路边还是有那么几家餐馆。邬遇说:“选一家。”我也不磨蹭,我选了一家客人最多的,随口说道:“选吃的呢,最关键的一条,就是看里面人不多。现在都八点了,这家还有几桌客人,那一定相对比较好吃的。”说完我率先走进去,四处看了看,然后回头,却发觉他微微垂着脸,鬓发遮住额头,嘴角却有一丝温柔的笑。

我转过脸去不看他,心qíng起起落落。

我们在角落坐下,点菜他也jiāo给我。我选了几个菜,又征询他的口味,他一一作答,神态平和,把手里的烟慢慢抽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放松下来的,只是当我察觉到时,嘴角已经是微微上翘的了。我觉得我们俩,应该算是基本和好了。

作为朋友。

谁想和他做朋友。

我只想把他弄到手。

等上菜的时候,他说:“你给沈时雁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搞到陈教授家那起起火案的详细资料?”我懂他的意图,说:“好,我试试。”可在手机里翻了半天,没找到沈时雁的手机号。

“咦,怎么找不到了,我明明存得有。”我说,“可能是手机故障,或者哪次被我误删了,等我再找找。之前明明打过那么多电话的。”

邬遇手里捏着杯茶,却停下没喝。

“通话记录怎么也没了,这手机坏了吧……”我嘀咕道。邬遇忽然抬眸看着我,那目光深如寒霜。

我心头一跳,只觉迷茫。

就在这时,小店里响起一阵掌声。我们俩都抬头望去,只见胖胖的男店主站在小店正中央,满脸带笑,说:“今天2017年7月15号,小儿满月,啤酒免费喝,全都打8折,谢谢大家照顾生意!”店里又是一片掌声,大家都笑了,有些人大概都是住附近,跟店主认识,一直在跟他说话,还有跟他敬酒的。

我看着,一时忘了手边事,忍不住也笑了,说:“8折,真幸运。我们要不要要去敬个酒,祝福一下?”

转头却见邬遇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甚至已染上yīn霾。我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说:“怎么了?”

邬遇盯着我,在一片热闹欢笑中,牢牢盯着我。

“他刚才说今天几号?”邬遇的声音缓缓的,有些涩。

我一愣,以为他是要确认日期,或者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说:“今天是15号啊。”

邬遇没说话,他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的电视机,正在放新闻,新闻下方也有日期和时间。我不明所以地也跟着看了两眼。然后他重新回过头,又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眼神。那是大梦初醒的眼神,混杂着qiáng烈的震动、了悟和钝痛。就在这吵闹的市井中,平凡世界的一角,只有我们俩,就这么对望着。最后我清晰分辨出,他的眼中竟然升起了怜惜,对我的怜惜。深深的,微痛的,像要把我淹没。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隐隐已感觉到什么,可还是懵懵懂懂。我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已紧握成拳。我有点害怕了,害怕他那锐利双眼所dòng察的新的真相,害怕他即将揭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