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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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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都不知道後背倚下去,被人撑住是种什麽感觉──偶尔尝过那麽一两次这种滋味,也不过是告诉他,那种滋味有多让人著迷,而他那片刻依靠的人其实并不是个好对象。

他啊,这一辈子,其实说起来,无非是运气差了。

差在了最初爱的那个人,并不是对的那个人。

最初的那迷障造成什麽样的迷雾,最後也就造成了什麽样的果──人要是能真正後悔,能回到最初该多好,如果能回到最初那一刻,关凌想他一定会去另找一个不那麽出色,哪怕平凡也可能的人相伴终老,他们之间无需那麽多伤害,只要冷了相拥,苦了安慰就好。

而不是像他如今,也还得苦苦思索身後之事──人最初的时候真的是要遇到人,这能注定你一生的步伐,是真的轻松,还是艰难。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还是非常漂亮的,商应容走到他身边走下的时候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关凌看著夕阳慢慢西下,好长一段时间後,他缓慢开了口,他问商应容:“我们是不是没有一条回头路可以走了?”

商应容没有迟缓,在他话落之後淡淡地回复他:“没有了,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在一起了。”

第十一章

“嗯。”关凌点了点头,脸色平静。

商应容靠近了他,把头靠在了关凌的肩上。

关凌笑了笑,撇过点头,对在眼下的人说:“人要是真有下辈子,咱们都得找喜欢又能让人安心的人过,要不,多累。”

商应容“嗯”了一声,拉过关凌的手,边看著边淡淡地说:“其实怎样都无妨,活到头,谁的身上都会发生一些事,是好是坏又如何,身边的人是那个最舍不得的就好。”

关凌笑著摇头,感叹:“你可真够自私的。”

相比之下,商凌其实要比商应容要好太多了,至少,那孩子知道分寸,不会什麽都要。

商凌的病需要一个长时间的静养,但姜航已经要回法院上班了。

他每天都是司机接送,商凌也跟著去,早上去送,晚上去接,每天两趟。

只是这次有了阿清的儿子阿田全程跟著他们,子承父业的阿田其实比商凌都要小个六七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已经是身手了得,十六岁那年就在容广跟著阿清实习了,安保经验现在那是相当的丰富,阿清把他调过来关凌满意不已,阿田无论是从能力还是本身xing格来说,都是个不错的孩子。

阿田是个活泼的人,连带的,他的工作作风也很欢快,每天在路上时不时找两位少爷说些笑话,一车包括司机,连带他自己带内四人全都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这天送了姜航到法院,阿田送了商凌回家,正在准备走的时候,关凌推开客厅的小门对他喊,“小子,你过来吃早餐。”

阿田挠了挠头,进门了。

“凌叔……”阿田拿了关凌给他的果汁一股脑地全喝了下去。

“上午还有事?”关凌给他递过一盘jī蛋饼。

“有事,但可以推,凌叔你有什麽事?”阿田塞了一大口到嘴里,拿叉子又叉了一大串沙拉塞口里。

“送我跟商凌去霍老家,他请我们喝茶。”

“霍老?霍安国?”阿田已经拿出了平板电脑查资料,嘴里嘟囔著,“叔,你给我留两块饼,还给我下碗面呗……”

说著朝他的cao纵台按了一下,发送信号让跟著他的人出来到客厅里集合兼吃早饭。

关凌笑,还摸了摸这年纪偏小,但鬼灵jīng怪胜过小时候的阿田的头。

这时商凌已经看到平时不太在他面前出现的保镖队伍到底是几个人组成了,陆续进来到确定人数,一共是九个人,包括阿田,总共十个,八男二女。

他们一个个落落大方过来跟他握手,商凌也礼貌得体地一个一个说“你好”。

他希望他做得能不比关凌差多少。

关凌已经与这些天天保护他安全的保镖们熟悉得不行,看到他们挑了下眉,说:“jī蛋饼,煎ròu,三明治?”

“好的,老板都听你的……”

“有面条更好咯……”

“我申请喝半杯酒,再给我两颗蒜……”

“全小零,别动我的饼,我才吃了一口……”阿田这时bào吼出声,揍向了抢他东西的高大汉子。

关凌朝商凌做了个手势,让他呆著,他则去了厨房去给他们弄吃的去了。

近十个人的食物不好弄,他们在一个半小时後才吃饱。

而这其中,商凌跟著这些人开了一个半小时的会,看著阿田跟著人一一计划著他们今天去霍老家喝茶的保全措施。

一个半小时就已经商量出了七条出事安全撤退的措施,还有沿路的车程防卫措施这些。

商凌知道这阵子以来他受到的就是这种严谨型的保护措施,只是真亲身参与了,才知道为什麽这麽多年以来他爸爸可以全身而退了──在这麽周全的保护下,确实不需要什麽运气了。

他也知道关凌是想让他和这些人好好相处,毕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些人将保护他和姜航的生命。

商凌看著关凌笑眯眯地跟这些人家短里长,直到人全都消失。

到了车上,坐在前面的阿田回头跟关凌说:“凌叔,那过几天我把他们的资料都给小少?”

“嗯。”关凌点了头,对身边的商凌说:“这些人有几个比你大的,还有三个比你小的,回头还会有新成员加进来,你要好好跟他们相处,他们是你的员工,另外也可以当你的朋友。”

“嘿嘿……”关凌在後面说,阿田在前面笑。

“笑什麽?”关凌好笑地问他。

“你跟小少说明白点嘛,你老爱转弯抹角的……”阿田回头朝关凌做了个鬼脸,然後扒拉著椅角对商凌解说道:“用的都是自己人的,外人用著不放心,像烈叔,他是咱们里面年纪最大的,都四十岁了,他可是十八岁开始就跟著凌叔的,跟了足足二十二年了,下一批里烈叔的儿子小活也会跟著我们实习,你到时可以看到他了……”

阿田说了一大堆,关凌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时司机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下阿田的头,“说重点……”

“诶呀,我又扯远了,我的意思是像烈叔啊,像我爸啊,我啊,这些人,都是受了凌叔的恩,又拿了他的钱的死忠,为此我们的作用就是成为他,以後就是小少你最坚实的保护壁垒,有事没事找我们准没错啦。”阿田说完,又朝商凌眨眨眼睛,一脸“我就是在拍马屁”的讨好笑容说:“我看小少你也蛮好相处的,没事无聊的时候多叫叫我们,要是我们不值班,也可以请我们出来喝喝酒,凌叔收的有些酒不错的,我们可以帮著喝喝的。”

“当然,有吃的更好。”阿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把他们待遇完全照比跟著他凌叔时一样提出来,完全没想客气。

商凌听了有些想发笑,转头看到关凌笑出声的样子,他也不由跟著笑了起来,对阿田说:“我知道了,会叫你们喝酒,吃饭……”

“嗯,贿赂我们没错啦,到时候我们给你卖命……”阿田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

商凌听著微笑点头。

当然,阿田的话说得也是真的,在後来的很多年,阿田带著的人不仅救过他几次命,更是为身在险境中的姜航捞过三次命,他请他们喝的酒,吃的饭都成了他们替他流的血,丢的命。

很多年後,商凌才知道为什麽当时关凌要手把手地教他怎麽去和这些人怎麽相处──因为只有这些他选出来的人才不会背叛他们,会忠诚至死。

关凌时不时带商凌去见一些老朋友,商凌在跟著他会友的同时也慢慢接手公事,每天大部份的时候不是跟著关凌过,就是跟他父亲商应容过。

相处的时间多了,也逐渐感觉到他这两个父亲的关系较以往要好了一些,他们三人每天中午都要一起吃饭,下午的时候,他父亲也会去找他爸爸喝下午茶,两人言语不多,但看著他们真的有点老来伴的感觉,尤其他们的气息和气场几乎一致,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像一个整体,看得让人都觉得舒服。

商凌这段时间来,才逐渐去试著理解他这个爸爸的爱恨,以前的关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负责任,有能力让他不好过的大人,稍长大点,等到知道这世上的爱恨从来都不是无原无因的事後,他还是无法去真的理解这个曾让他的世界从天堂坠入地狱的人,只是当等到关凌为他的生死在他的身边默默流泪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这个带大他的人其实是爱他的,只是,他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没有为他承担一切的身份和责任,而他却从小觉得这个人是欠他的,就好像他天生该为他的不幸负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