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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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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笑什么?”乔书培脸一沉,厉声问。

“我笑……”孙康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天真相”:“笑老师嘴巴边上有颗青春痘,像一颗美人痣!”

孙健哄然一声,大笑起来,孙康也跟着笑,兄弟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笑着,似乎做了什么天大的得意事情一般。乔书培又气又怒又无奈,板着脸,他哼了一声:“不要笑了!”兄弟两个还是笑。“孙康,”乔书培叫:“你的英文课本总没丢吧!拿出来!”

孙康慢吞吞的翻着书包,左翻右翻,好不容易,才抽出了英文课本,乔书培打开课本,里面就轻飘飘的飘出一张纸来,乔书培打开那张纸一看,上面写着:“桌子:待死客 早上:摸脸 早安:狗得摸脸 玻璃杯:狗拉屎 再见:狗得拜

黄昏:一吻宁 晚安:狗得一吻宁 夜安:狗得来……”

乔书培越看越希奇,越看越古怪,越看越生气,他把纸头丢给孙康,问:“这是什么东西?”

“英文发音呵!”

“英文发音?”乔书培啼笑皆非:“我跟你说过几百次了,不许在英文上注中文发音,何况还要编些个怪花样!什么狗拉屎、狗得摸脸、狗得一吻宁……你这种英文,非把英国人都气死不可!”

“好呵!”孙康拊掌大乐:“把英国人都气死了,咱们就可以不必念英文了。”这次,是孙健跟着笑了,兄弟二人,又笑了个不亦乐乎。乔书培瞪视着他们两个,心想,他们的功课虽然是一塌糊涂,倒是“知足常乐”。那些红笔的叉叉,似乎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快乐。笑啊笑啊笑啊……他们简直就以捉弄他为快乐。他那儿像是这两兄弟的家庭教师,倒像他们的“开心果”。他竭力板起脸来,竭力显出一副庄严相,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你们到底念不念书?预备把每门功课都当掉是不是?孙健,你别跟我玩花样了,把英文书找出来!”

“是哩!”孙健做了个鬼脸,从屁股底下掏出了英文课本来,翻出“作业”簿,他的问题又来:“老师,kiss是什么词?”

“动词。”

“你错啦!”孙健又笑:“kiss就是接吻对不对?”

“对呀。”

“那不是动词,那是连接词!”说完,他就放声大笑了。孙康当然也跟着笑,一面笑,一面问他哥哥:“哥哥,你有没有跟‘迷死’‘克死’过?”

“我倒没有,但是我打赌乔老师一定跟‘迷死’‘克死’过!”孙健说。“老师,和迷死克死的滋味是怎样的?”孙康问。

孙健更笑,孙康也笑。乔书培头上已经冒汗了,他拍拍手,正要施展一点“尊严”,镇压一下“局面”,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孙太太——一个四十几岁,浓妆艳抹而盛气凌人的女人拦门而立,微蹙着眉头,她直视着乔书培,冷冷的问:“乔老师,你能不能给他们上点课,而不要和他们说笑话,闹着玩?你知道——两小时是一晃就过去的!”

乔书培觉得血往脑子里冲去,他跳了起来,第一个冲动,就想摔下书本,说一句“老子不干了”。但是,他想起家里还等着钱用,想起几天以来,都没钱买菜了,想起欠陈樵的钱还没有还……他强忍下心头的一股怨气,勉强的说了句:“我正——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孙太太望着那两个笑成一堆的儿子:“我看不出你尽力在什么地方?你们在研究什么问题?”

“妈,”孙康又是一脸“天真相”:“我们在研究‘克死’!”

“克死?”孙太太一脸疑惑!

“是啊,乔老师和迷死克死啊……”

“孙康!”乔书培涨红着脸喊。

孙太太正视着乔书培,眼光凌厉,神情冷漠。

“乔老师,希望你不要在上课时间,讲你的风流艳史。我知道你们学艺术的,都是些嬉皮。可是,我们家两个孩子,从小就都规规矩矩的,我为他们请家庭教师,是要帮助他们读书,希望你不要把他们引导到你们艺术家那条风流散漫的路上去!……”

“孙太太,”乔书培沉重的呼吸着,尽力的压抑着自己。“我想,您有点误会……”

“误会,”孙太太自以为是的摇摇头。“我不会误会的。你还是别和他们说笑,多给他们温温功课吧!”

乔书培垂下眼睛,紧咬住牙关,强忍住即将冲出口的一句粗话,他的脖子挺得直直的。屋里开着冷气,他的头上仍然冒着汗珠。窗外有隐隐的雷声,是今年夏天第一次打雷,大概要下雨了。他心里模糊的想着,沉默的站着,一时间,他一点都不像个家庭教师,倒像个挨了骂,受尽委屈的小学生。“乔老师,”孙太太继续说,“我必须问问你,你对于我们老大考高中,到底有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