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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目的只有一个——求圣水。
之前从法厄神墓带出来的三水囊圣水,其中一水囊被奥斯维德倒进了苏塞河中,另外两水囊,一个给了巨shòu人族,连同其他一部分御虫装备一起让丹他们带了回去,另一个奥斯维德打算留着以防万一。
“他们怎么过来的,驻守在克拉长河一带的赤铁军发回来的军报甚至都没来得及提到他们。”奥斯维德沉声问道。
“一部分是从鬼月森林那边摸过来的,剩下的据说绕得更远,他们不清楚赤铁军驻守的目的,不敢贸然从克拉长河那边过来。”巡骑军指挥官彼得答道,“圣安蒂斯防得严,能摸到这里来的已经算是少数了。更多的在琴叶城那一片。”
奥斯维德站在城墙上,远远可以看到圣安蒂斯整齐的街道,一些集市场已经开始重新热闹起来,主流大街上摊点商店门口民众往来不息,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气息。
他隐约能看到在街角巷尾,甚至中心广场的圣坛边缘,都或蹲或坐着一些衣衫褴褛形容láng狈的人,身上还背着大小的包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一些是拖家带口过来的,身边攒聚着好几个孩子。
“克拉长河绕远一点,除了鬼月森林,就是鹰山。”奥斯维德道,“鬼月森林猛shòu众多,鹰山一脉还有一个活山口,随便哪一处过来,对普通人来说都能送掉半条命。”
彼得点了点头:“所以那些难民大多数都砂石化得厉害,我还见过几个老人孩子全身都硬了,被家里人抬过来的。最惨的是一个女人,她丈夫那个头比我可能还高一点,加上那一身腱子ròu,分量可想而知,全身砂石化得除了脸能动,其他都不行。她硬是背着从鬼月森林那边过来的。”
彼得越说越来劲,好一阵唏嘘,好像平时板着脸在街上游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奥斯维德沉吟片刻,下了一道令。
第二天,各城镇的边郊用简单的布帐搭建了难民集中处,设立的分水台。所有逃过来的难民都需要经过集中处登记下名字和来历,然后去分水台领一份饮水。
于是这么一批人便就此暂住了下来。
金狮国有圣水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招来了更多别国人。人员流动太过明显,想不被注意都难。雷音城和沛达城两座大城邦国以及周遭一些城邦小国的国王gān脆派人送了前信,亲自启程来了。
唯有北翡翠国这边拉不下脸面,老萨丕尔据说依旧在卧chuáng,他疑心重,不喜欢生病的时候有其他人靠得太近,只相信自己的儿子,于是一切指令都经由他的小儿子博特传达出来。
他没法亲自看到外面的qíng况,而博特又是个嚣张的蠢货,一连串指令下来,整个北翡翠国更乱了。
萨丕尔对有人逃难到金狮国求活命非常不能理解,觉得这是对国家的背叛,这是他极度不能容忍的。于是他一怒之下,搞了条封国禁令,勒令全国边境一带全部封锁,禁止一切民众越线。
奥斯维德闻言,下令让驻守克拉长河的赤铁军jīng神点,照这个趋势下去,保不齐萨丕尔什么时候发疯咬人。
就在这些大小国都乱成一团的时候,被圈禁在寝屋好多天的凯文也出了点问题。
这天下午,外面bào雨不歇,偶尔有炸雷滚过,一惊一乍很不安定。奥斯维德在前厅议事的时候,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处理完难民的事qíng之后就匆忙往内院走。
就在他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凯文的屋里传来了辛妮亚的一声尖叫,奥斯维德眉心一跳,立刻大步赶了过去。
屋子里,小姑娘抱着凯文的手臂,哭得满脸眼泪,哇哇嚎啕。
凯文对付熊孩子很有一套,对付这种软乎乎的小丫头就十分没辙。他顶着一脸头大的表qíng,一边拍着她毛乎乎的脑袋,一边哭笑不得地安慰道:“诶——哭什么呢,别哭了,糊了我一手鼻涕,羞不羞?嗯?我这一手血都没哭,你倒先嚎上了。”
小姑娘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对他产生了深厚的感qíng,亲昵程度大概仅次于她对她的黑脸舅舅。
被这混账胡乱一通安慰,辛妮亚非但没停,反而嚎的更厉害了。
凯文被她抱着的那条胳膊已经血ròu模糊,手肘以下根本没法看,手指皮ròu已经掉光只剩了骨头,仿若一只修长的jī爪。
怕她多看几眼吓的更厉害,凯文gān脆捂住了她的眼睛。
小姑娘一边挣扎着想要露出一只眼睛,一边又企图扒住凯文的胳膊,还害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忙脚乱中哭得肝肠寸断,好像烂掉一只胳膊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没事,一会儿就好,我逗你玩儿呢。”凯文声音还带着一点笑意,jī爪似的手指屈伸了几下,发出轻微的骨骼碰撞声,好像这样就能加快血流速度而后尽快愈合似的。
然而片刻之后,他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非但这只手没有要开始愈合的迹象,就连捂着辛妮亚眼睛的那只手也不太对劲了,从手肘开始裂开了几道小口。
“恐怕你得出去找别人玩会儿了小姑娘……”凯文撤开了捂着她的手。
当他举到一旁时,这只手也变得鲜血淋漓,皮ròu俱失。
奥斯维德一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qíng景。
“怎么回事?!”凯文听见他紧着嗓子问了一声。
“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丫头拎走,鼻涕都快流到我骨头上了。”一见有人来帮忙,凯文这混账玩意儿松了口气的同时,居然还开起了玩笑,“我这一身血都够给她洗个澡了,让她离远点还不乐意。”
“撒手。”奥斯维德这人即便宠着谁,板着脸的时候也依旧很有震慑力,他伸手抱住辛妮亚,抹了把她的眼泪。
小姑娘一睁眼就跟她黑着脸的舅舅视线对上了:“……”
她扁着嘴抽噎了一声,怂怂地放开了手。
凯文:“……”
奥斯维德三两步把她抱到门口,递给招来的女官,转身就要回房间。
“法……法会不会死?”辛妮亚揪住他的袖子,呜呜咽咽地问。
“法?”奥斯维德正急,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辛妮亚一般叫人只叫名字的第一个音节,叫姓还是头一回。
他愣了一下,正要赶人,就听屋里的凯文扬声回了一句:“借你吉言。”
奥斯维德:“……”这混账东西又开始不说人话了。
“疼——算了。”奥斯维德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有点不太清楚,居然下意识想问“疼不疼”这种废话,手都不见ròu了,能不疼么?可问出来这人绝对会一摆手来句:“挠痒也就这力道了。”
“劳驾关个门。”凯文悬着他那两只jī爪子似的手,冲奥斯维德道:“别再把门外那些侍卫给吓抽过去。”
奥斯维德背手关上门,然后又在贴近胸口的衣服口袋里头摸了两下,在一处隐秘的夹层当中摸出了一把钥匙。
“锁眼不是堵了么……”凯文没反应过来。
他眨了眨眼,看着奥斯维德臭着脸走到面前来,眉头紧锁着低下头,双手悬着,似乎想碰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碰起。
“能把皇帝吓得手抖,我也挺不容易的。”凯文又调侃了一句,将两只手伸到奥斯维德面前,仿佛要吓他似的动了动森白的骨头,问道:“像不像啃gān净的jī爪?你要碰就碰吧,这骨头还真没什么感觉。”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奥斯维德绷着脸白了他一眼。
他小心地捧住凯文的手骨,然后转动他手上的锁链,绕过被堵住的那个锁眼,将锁头翻了一下,露出了下面一个更为隐蔽的孔眼,将手里的钥匙cha了进去。
“咔哒”一声,手铐应声而开。
直到他同样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个手铐,凯文才一脸叹为观止的感叹道:“你所有脑筋都费在这个东西上面了是吧?”
奥斯维德怕那些手铐再蹭上他的指骨,顺势收盘起来搁在一边。他没接凯文的话,只盯着他的双手问道:“前两天不是都已经不再出现伤口了么?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这前两天凯文身上任何大小伤口都没有再出现过,奥斯维德甚至都以为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打算今天给他解禁,谁知现在又出现了这种qíng况。
凯文耸了耸肩,摇头表示:“我也不太清楚,正给你的小丫头讲故事呢,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怎么还没有愈合?”奥斯维德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凯文的双手,几乎不用眨眼,看得格外仔细,仿佛想要看清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我觉得可能一时半会儿愈合不了了。”凯文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尖,却发现比之前还要迟钝一些,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了,“从刚才到现在也有一会儿了,放在平时,皮ròu起码该长了大半。”
“以前出现过这种qíng况么?”
凯文略一回想,摆了摆手道:“我都活了多少年了,哪记得那么清楚,大概有的吧。”
奥斯维德一听到他说什么“或许”、“可能”、“大概”之类模棱两可的词,火气就蹭蹭往上冒。就好像他不止是不在乎疼痛,甚至连死活都不那么在乎。
能活就活着,万一哪天被捅了心脏或是碰到别的什么危险,死了也就死了。奥斯维德甚至觉得凯文的心理跟常人完全相悖,好像ròu体之躯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也不知道是活得太久觉得够本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种态度在奥斯维德看来都很让人来气。
“你自己的身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奥斯维德忍不住冷声喝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你既然活了这么久,总该有什么办法吧?!”
凯文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就炸了?”
奥斯维德:“你!”
他说了一个字就噎住了,看起来像是气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冷冷地瞪着凯文看了好一会儿,又忍无可忍地低头抹了把脸,硬邦邦地道:“算了,你就回想一下有没有应对的方法,需要什么东西或是需要什么人,我都可以派人去找。”
凯文盯着他半垂的眼皮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一声,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小时候被撩急了,几次放话说以后长大了再见到我,一定要让我笑着过来哭着回去。现在怎么转xing了,居然乐意给我跑腿了?”
他用一双只剩指骨的手,勉勉qiángqiáng理了理被血浸透大半的衣服,道:“我发现我还真不太能理解小鬼的想法,小时候跟长大了居然能差这么多……”
“……”奥斯维德一看他开始闲扯淡,气不打一处来,又没法无缘无故发出来,只得撩起眼皮堵了他一句:“你就别难为你那双秃jī爪子了,好像这衣服理完还能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