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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都说了“水果可以直接吃”,他还乐此不疲。

韩孟每天都吃“锈”了的苹果蓉,居然也毫不嫌弃。

他们默契地没提刘沉锋。

秦徐知道刘沉锋肯定会受到严惩,但就算这种严惩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也不想再跟韩孟求qíng。

说得难听一点,刘沉锋算是咎由自取。警卫连的兄弟们能忍,韩孟一个外人凭什么忍?而且刘沉锋还说了那样难听的话,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秦徐其实挺煎熬的,刘沉锋再怎么作死,也是他的战友,让他看着刘沉锋被严惩,他心理上过不去。但韩孟也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韩孟现在成天都高高兴兴的,和他打牌,吃他挖的苹果蓉,伤势也恢复得很快,彼此同在一个屋檐下,虽然经常背着啾啾问候对方的老二,但总体上是融洽的。

他不想因为提及刘沉锋而破坏这种融洽。

第5天,祁飞又来看他们,带了一些水果,说话客套得有些过分。

秦徐直觉出了什么事。

果然,告辞时祁飞拍了拍他的肩,说想单独与他聊一会儿。

他看了韩孟一眼,韩孟还是笑着的,挥手说:“等你回来打牌。”

他与祁飞去了露台,祁飞说刘沉锋的处罚已经下来了,调去西藏边防连的岗巴观察站,年底直接退伍。

岗巴观察站,整个西部战区条件最艰苦的地方,海拔接近5000米,营地没有水没有电,一间破旧的土房就一盏经常不亮的灯,没有条件引水上山,那里的边防战士每天只能自己去山下取雪山融水,并背上营地。

岗巴环境之恶劣,远非城市中的人能够想象。

从岗巴退伍的战士,几乎全患上了严重的高原病、胃病,说是“为国戍边,无怨无悔”,但如果有选择,谁又愿意去那种地方消磨青chūn?

谁不想在机关里平步青云?谁不想在特种部队出生入死?

刘沉锋是个机关兵,且是心理状态极其糟糕的机关兵,此时将他调去没有任何医疗保障的岗巴,祁飞是实在不忍心,才来找秦徐。

他想让秦徐劝一劝韩孟。

“调岗巴”可以说是最重的惩罚,他现在也不指望为刘沉锋争取“轻判”了,只要不去岗巴,只要让刘沉锋去一个能按时接受心理疏导的地方就好。

秦徐有些犹豫,“调岗巴”确实太重,恐怕韩孟都没想过刘沉锋会被调去岗巴,但他摸不准韩孟的想法,不知道突然再提刘沉锋,韩孟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发怒。

祁飞看出他的犹豫,又讲起刘沉锋在“猎鹰”的经历。

在机关部队里,刘沉锋确实算最厉害的兵,但去了“猎鹰”,和那些野战部队的尖子兵一比,他的优势几乎都成了劣势。

不管是耐力体能,还是格斗搏击,或是战术规划,他都是整个选训队伍里吊车尾的几人之一。

这种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就算他去之前已经有所准备,仍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幸运的是,他所在的小组有位非常优秀的组长。那位组长一路帮助他、鼓励他,就算他一次次拖小组的后腿,也没有斥责过他。

3个月的魔鬼训练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他在组长的支持下咬牙坚持,所做的努力令尖子兵们也不得不侧目。慢慢地,他的成绩有了起色,他们小组的总排名也渐渐爬升。在第一阶段的考核进行前,组长还信心十足地鼓励他,说绝对没有问题。

然而说着“绝对没有问题”的人,却在他的面前,倒在了艳阳之下。

谁也没想到那位尖子兵会在长途奔袭时倒地不起,谁也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热she病会带走一个年轻战士的生命。

组长在晕倒之后被立即送往临近的医院,但是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还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刘沉锋跪在组长的灵前痛哭失声。

就算没有人指责他,他也明白是自己间接杀死了组长。

那时他才知道,组长那句“绝对没有问题”是什么意思——考核算的是团队成绩,团队成绩越优秀,从组里淘汰的人就越少,如果团体成绩挤进前二,组里就不会有人被淘汰。

组长拼了命拉团队成绩,为的就是保护他,让他留在选训队伍里。

带走组长的是热she病,但他固执地认为,害死组长的是自己。

组长倒下后,他们组从第三掉至末尾,包括他在内的4名组员被淘汰,虽然接受过心理治疗,但他始终无法走出来。

秦徐叹了口气,答应祁飞道:“我回头跟韩孟聊一聊。”

祁飞眼中有很深的歉意,“糙儿,麻烦你了。”

韩孟盘腿坐在chuáng上,见他回来了,笑着招手道:“来来来,打牌。”

他心事重重,连打连输,犹豫再三,终是在洗牌时开了口,“刘沉锋要被调去岗巴观察站了。”

韩孟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处罚决定,也早知道他被祁飞叫走后,会回来提到这件事。

“岗巴条件很艰苦,刘沉锋jīng神状况又不稳定,他……他家里qíng况也不好。”秦徐低着头,说得很艰难,“你能不能给上面说一声,处罚还是得处罚的,就是别让他调去岗巴那种地方?”

韩孟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没有蕴怒的表qíng,眼神也很安静,就连语气都是波澜不惊的。

他看着秦徐,平静地说:“你是真喜欢祁排啊。”

秦徐立即抬起眼,讶异地看着他。

他嘴角勾起苦笑,淡然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祁排让你gān什么,你都不会拒绝,哪怕他让你冲我心窝里捅刀,你也会照捅不误,对吧?”

第29章

秦徐整个人都麻了一下,眼皮一阵乱跳,后背涌出一层冷汗,肩膀也跟着抖了抖。

他喉结抽了抽,难以置信地看着韩孟,心里一团无名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火星飞溅,在胸腔炸出刺耳的声响。

他不明白韩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突然说出这种混账话。

提起刘沉锋之前,他考虑了很久,知道可能会惹韩孟不高兴,所以尽量放低姿势,尽量说得委婉。岗巴观察站是个什么qíng况,他不信韩孟不知道。刘沉锋屡次酗酒打人,最后一次还伤及群众,确实该受到严厉惩处,但这处罚对于一个jīng神有问题的人来说又的确太重。

他只是站在刘沉锋战友、后辈的角度请韩孟再考虑一下,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事和祁飞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刘沉锋jīng神状况良好,身体也没有其他问题,就算祁飞来求qíng,他也不会贸然向韩孟提要求。

但韩孟根本没听他说完,就突然来了句“你是真的喜欢祁排”,后面更是说出了“捅心窝”这种毫无道理的话。

他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韩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而那一瞬间的懵bī后,怒火就像被泼了油的火一般,迅速在血液里奔腾。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就像想不明白韩孟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祁飞于他而言,是敬仰的前辈,但他怎么可能祁飞说什么就做什么?怎么可能因为祁飞一句话而去捅韩孟心窝?

他秦徐在韩孟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病房里浮着冰水一般的寂静,令人窒息的压抑在空气中膨胀,两人彼此凝视,半晌后韩孟嘴角的苦笑渐渐带上了嘲讽意味,眼也虚了起来,漫不经心道:“被我说中了吧?”

“放屁!”这句话终于将秦徐由内至外地点燃,他两眼圆瞪,目光如同带着火星的箭,出口的话也像从辣锅里溅出的油,“这事和祁排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刘沉锋,你他妈不愿意帮忙就不帮,扯祁排gān什么了?”

“祁排”两个字从秦徐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就让韩孟格外难受,他眼神一暗,装出来的云淡风轻顿时不见,脸沉了下来,表qíng也变得yīn鸷狠厉,冷冷地看着秦徐,话中带刺,“哟,扯祁排你就炸了?祁排是你的,我提一提都不行?还是你觉得刘沉锋的事如果牵连到祁排,我就会动用什么关系,在背后yīn他一手?”

秦徐怒不可遏,“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韩孟嘴角一勾,“那你可以赌一把。”

说这话时,韩孟心脏漏跳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脊柱直冲脑门。

莫说靠着家庭背景背后yīn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祁飞身为“明星班”的教官,亦是他打从心眼儿里仰慕的军人。刘沉锋这事如果祁飞亲自来找他,而不是通过秦徐,他二话不说就会去见警备区的领导。

但祁飞找的偏偏是秦徐。

理xing上他知道自己这突然爆发的qíng绪纯属无理取闹,祁飞与秦徐的关系自然比与自己亲,祁飞找秦徐当“中间人”也无可厚非,可他就是不舒服,这种不舒服甚至超过了他能忍耐的范畴,令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和秦徐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