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页

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陈星轻轻地随着船的摇晃,唱着。

“你呢?”项述问。

陈星迟疑道:“也许……我想去见识神州大地吧。去那些在书里读到过,却没有机会去的地方。”说着,陈星想象中的未来,仿佛变得清晰起来:“到得走遍了山河湖海以后,再去江南,找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住下,种满院子的紫藤花,花开的时候……”

陈星带着伤感笑了笑,说:“就可以在花架子下读书了,你喜欢吗?有机会的话,欢迎你到我家里来玩,住着不走也没关系的,有机会的话,嗯,只要有机会。”

陈星抬起手,手中发出心灯的微光,在被中轻轻按在了项述赤裸的胸膛前,那一刻,心灯的力量顿时与项述坚定、有力的心跳相应和,从被内透出明亮的光来。

陈星说:“我想重新请求你,项述。”

项述依旧这么看着陈星。

“在未来即将到来之前,”陈星说,“可以陪我一段时间吗?无论如何,我需要你,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愿意被责任所支配。所以,我只想问,如果交给你自己重新选择,你能不能……”

“我考虑下。”项述答道。

陈星笑了起来,知道项述这么说,意思是答应了。

风雨退去,大船驰在海面上,一轮明月照耀四方,风起,扯满了帆,令船朝着银白色的大海驰去。

陈星在那静谧里轻轻地说:“有时我觉得,所谓‘责任’,也是有人需要你。神州啊,大地啊,苍生啊,万物啊……这种需要往往不会有回报,可我们总是心甘情愿地去实现这些期望,就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样,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吗?”

项述没有回答,陈星蜷在被里,过了很久,他觉得项述应该已经睡着了。

“冷吗?”项述问。

“不冷。”

陈星那边的被褥稍微潮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一直在打颤。

项述说:“靠过来点罢。”

陈星便朝项述那边靠了靠,顿时就暖和起来了,旋即风浪袭来,大船在浪里轻微地倾了下,项述收脚,抱住了被推进自己怀里的陈星。

陈星整个人靠在了项述怀中,顿时呼吸急促,身下稍稍避开,免得两人尴尬。

海浪一波接一波,把他不停地反复推向项述,陈星想稳住身体,抬起手,却无处可放,半晌后,索性搭在项述肩上,抱住他的脖颈,两人贴在一起。

“知道了。”项述最后说。

陈星没有听见这句话,他很快就睡着了,项述的身体相当暖和,令他不由自主只想朝他身上贴,却感觉到项述总是不安分地在动,似乎被他折腾得烦躁,时睡时醒的,到得后来也顾不得了,索性放开了不少,与陈星互相抱着。

翌日清晨,陈星醒来时,只见枕畔叠好了自己的衣服,身上盖了新的被子。

陈星:“???”

陈星很确定被子换过了一次,今天这床与昨天那床明显不一样了。

“项述?”陈星道,“项述呢?人呢?”

清晨用过早饭,陈星在甲板上找到了项述,项述换上了衣服,正与船长坐着喝茶,海风吹来,阳光万丈。

“被子怎么……”

“不知道!”项述不耐烦道。

“哇!”陈星站在桅杆前,朝向茫茫大海。项述朝船长点了点头,便与陈星回船舱里去,扔给陈星一个包袱,让他自己看。

里头是项述从哈拉和林带回来的两件法宝,阴阳鉴与狰鼓,以及阿克勒王曾经送来的医资——四枚玺戒。陈星睹物思人,不免有点难过,检查一番后,小心地把它收了起来。而后再看项述匆忙之间整理出来的包袱,内有一杆羌笛、一个狭长的未上锁的匣子,打开匣子,里头是卷在一起的两张羊皮卷,外头以羊毛绳拴着,纸已有好些年头了,泛着淡淡的紫色。

这就是苻坚念念不忘的大单于紫卷吗?陈星想起那个“紫卷金授”的说法,可看来看去,又觉不像,这不是歃过血的羊皮。但他按捺住好奇心,没有乱翻项述的东西,将匣子关好放回去,刚关上,项述就回来了。

“到上虞以后呢?”项述问。

陈星说:“从上虞去建康,找我师父的朋友。你还记得张留手书中的另外两张图么?”

项述朝陈星出示,在敕勒川时,他已经将三张图都约略复原了。

南方能人众多,衣冠南渡后,保留了大量的古籍,且许多驱魔师世家虽在万法归寂后弃了本行,或读书或从农,却依旧知道少许过往之事。陈星须得先前去朝谢安示警,并召集曾经的驱魔师们商量对策,寻找定海珠下落。

“你在写什么?”项述见陈星这几天里,总在船舱中写信。

陈星说:“写拜帖,着人送去驿站,呈往建康,当年我爹有不少学生,都是师兄辈的,衣冠南渡后,陆陆续续投晋,说不定能暂时投奔他们,在城中也好有个去处。”

项述随口道:“嗯,忘了,你爹是大儒,回到南方,你自然也是名门望族的后代。”

陈星听出嘲讽之味,反唇相讥道:“哪里哪里,比起大单于,我这算得上什么排场?否则呢?身上的钱都花完了,下船以后吃西北风吗?”

项述说:“想必还有几位宇文辛在建康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