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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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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专心致志地思考着,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原来崔洋正随冉青等离开,转身时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崔洋低声道,「抱歉。」

孔叶心也不在乎,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向秋蓝打手势问,他们去哪里?

秋蓝知道大王他们讨论的事qíng都是重要机密,也不知道是否可以告诉孔叶心,为难地瞅着容恬。

容恬颌首道,「告诉他吧。」

秋蓝这才对孔叶心道,「大王要派出萧家杀手团刺杀若言,毁掉若言的阳魂,让鸣王不再受若言的牵制。」

孔叶心听得一愣,目光转向平躺在chuáng上的凤鸣。

他呆了足足有一刻,脸上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qíng,猛地跳起三尺高,拼命挥舞双手,结结巴巴叫道,「不不不……不……万万不不不不……不可!」

◎◎◎

「何人如此大胆,吵醒本王?」

离王寝宫,一道极为冰冷,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沉声音,从帘帐中传出。

寝宫中所有奴仆宫女鸦雀无声地跪了满地,簌簌发抖。

透着浓浓杀机的责问,宛如一把闪着寒光的无qíng剑,掠过他们头颅。

若言从chuáng上坐起,大手握住令他心烦意乱的垂帘,用力一拉,帘幔撕裂落地,露出他在幔后高大的身形。

同一瞬间,他也看见了和他原来只有一帘之隔的男人。

余làng。

白衣如雪,一脸平静的余làng。

看见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特殊臣子,若言醒来后yù择人而噬的杀意,像沸腾的水忽然遇到极低温一样,骤然凝固。

然后,散发出凛然的寒气。

若言不怒反笑,冷笑几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余làng,叹气道,「本王就知道,除了你,别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你现在,连本王亲口下的王令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余làng永远都是那样不疾不徐,从容答道,「微臣并非胆敢违逆王令,而是担心此令并非出自大王本意,故此唤醒大王,以求证实。」

「嗯?」若言语气更为yīn森,「你再说一次。」

余làng缓缓道,「大王自登基以来,立志统一天下,动于政务,从无松怠。微臣还记得,即使大王当日新娶御泉公主,娇妻在侧,也从未试过把国务抛之脑后。但是今天,应该召见朝臣的时候,大王却在做什么?微臣听说,大王不但下令在寝宫窗门挂上厚帘,遮蔽日光,好方便大王在日间入睡,而且还命令侍从为大王准备安眠药剂。这一切和大王平日作为完全不同,所以,微臣心生忧虑,担心这并非出自大王的本意。」

「好一番狡辩。」若言冷冷道,「那你现在见到本王,应该知道这是出自本王意思了。」

「微臣斗胆,请问大王,为何白昼入睡,而且严令不许任何人惊扰?」

「本王想睡一觉,难道也要向你jiāo代?」

「微臣只是担心大王的身体……」

「本王医术不比你差,用不着你费心。」若言森冷地截住他的话,「违逆王令,惊醒本王,本该把你处以极刑。」

说到这里,把话一顿。

他虽然恼火自己和凤鸣的「游戏」被中途打断,但还不致于分不清轻重。

余làng是离国难得的栋梁之臣,这些年为离国刺探到各国不少qíng报,而且有领军之才,这个堂兄虽然骄傲自负,有时候要花点心思调制,但毕竟是一个有用的臂膀。

若言话锋一转,「不过,念你是离国功臣,这一次就饶了你。记住,不要再在本王的王宫里擅作主张。否则,王族的身分也保不住你项上人头。」

余làng却没有见好就收,抬起头看着若言,直看入若言眼底,脸上逸出一丝苦笑,「多谢大王恕罪。但今天,微臣其实,是来领死的。」

若言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大王曾经有令,要微臣献上安神石。微臣无能,无法完成大王的命令,所以特来请罪。」

若言声音低沉,「这是怎么回事?」

「微臣原本以为,以自己为诱饵,调开萧家人的注意力,微臣的心腹就能把安神石平安带回离国。不料,萧家高手果然名不虚传,他们识破微臣布下的种种迷惑法阵,到底还是追上了安神石的真正携带者。微臣已得到确切消息,他们在阿曼江边展开截杀,我那心腹力战不敌,连同安神石一起跌入阿曼江急流,尸骨无存。」

头顶上的王者没有任何反应。

寝宫中,令人紧张的沉默,让一切凝固如冰。

半晌,才听见若言完全听不出qíng绪的声音在空气中划过,「余làng,你一向办事jīng细,这一次居然如此失策。本王真有几分惊讶。」

细不可闻的两声沉沉低笑。

余làng自忖死期将近,心中反而没有多少畏惧,答道,「微臣也是人,是人,总难免犯错。安神石是大王一心要得到的宝物,却因为微臣的无能,埋没在阿曼江的怒涛之下。微臣愿以xing命抵罪,愿大王息雷霆之怒。」

「雷霆之怒?」若言好笑地反问,「你觉得本王在发怒吗?」

余làng一怔。

不由又抬起头,打量若言两眼。

若言端坐面前,不动如山,神qíng泰然自若,哪里有中点发怒的样子?

不但不怒,其实,若言反而还有一点不可对人言的欣喜。

一开始索要安神石,只是为了借这个解药要挟容恬,bī容恬把凤鸣送到离国。现在,有了梦中阳魂相遇的事,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只要凤鸣身上的毒一日不解,那他就可以继续和凤鸣私下相处。

即使凤鸣的身体就在容恬身边,他的灵魂却必须听自己随时随地的召唤,容恬空有躯壳,只能锥心痛苦,自己却可以尽qíng欣赏凤鸣最迷人的举手投足,和凤鸣玩一个个新鲜有趣的游戏,听他嘴里说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话。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快意的事吗?

他可以借此折磨容恬,趁着容恬身心受困之时,对这个一生中最痛恨的对手予以重击。只要手段巧妙,他很快就能让容恬彻底消失,到时候,凤鸣的身体也会落入自己掌中。

解毒?

没解毒的必要!

这是最妙不可言的毒xing。

终有一天,他可以在占有凤鸣身体的同时,也牢牢掌握他的阳魂,想到自己在意的鸣王以后连作梦也必须和自己相对,若言脸上逸出充满占有yù的慑人笑容。

现在,最不希望用安神石为凤鸣解去心毒的人,就是若言自己!

让凤鸣中此毒的人,倒是立了一个他自己也不了解的奇功。

若言的目光,缓缓落到余làng身上。

「本王,饶你一命。」

威严的话传进耳里,余làng身躯微震,不可思议地看向若言,「大王,刚刚在说什么?」

「丢失安神石是大罪,但本王宽和待下,再给你一个机会。即日起,本王命你收集文兰和沉玉混毒的所有典籍,悉数送呈王宫,本王要jīng研此毒药理。」

余làng更加惊诧,「微臣不解,请大王……」

「本王赏罚分明,失了安神石,罚你献典籍将功赎罪。但你为离国立下的功劳,本王并没有忘记,赐你华宅一处,五十万金,美女三十名,允许你在宫中宝器库中任意挑选珍宝十件。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被赦免死罪,还受了一大笔赏赐,余làng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隐隐觉得有一件超出自己掌握的事qíng正在发生,而且后果也许极为严重,偏偏一时之间,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端倪。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余làng。

「大王,为离国效命是微臣分内之事,微臣不敢领如此厚赏。」

「余làng,你不是总劝本王做个jīng明的大王吗?照本王说,做臣子的,更应该放聪明点。」若言眸中闪现咄咄bī人的神光,淡淡笑道,「赏罚是本王的决定,不管是哪一样,你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余làng心中一凛,俯首做恭谨状,不再作声。

「既然没有别的话,就退下吧。没有宣召,不许再到这里来。」

来英阁中,鹊伏也已经换上满身白衣。

他的手中,牢牢握着准备用以自裁的锋锐匕首。

公子已经亲赴大王的寝宫,向大王禀报失去了安神石的事,并请死罪。

一生之中,他最敬爱,最仰慕的人,就是他所追随的公子。

鹊伏已经决定,一旦公子被处死的消息传来,他绝不会贪生怕死,那一刻,他会用这把公子赐给他的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

心中无畏无惧。

像即将回到自己熟悉的故乡一样,只有满腔的期待,和温暖。

盘膝端坐,屏息以待。

等待死亡脚步的极度安静中,鹊伏听见脚步声正在靠近来英阁。

那是传递公子死讯的宫仆吗?鹊伏心中掠过一阵刺痛。

但下一刻,他绝望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诧异。

不对!那是公子的脚步,他永远也不会听错公子的脚步声!鹊伏睁开紧闭的双眼,猛然跳起,冲向门外。

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跳入鹊伏因为乍遇不敢相信地喜悦而变得模糊的视野中。

「公子!」

鹊伏迎上余làng,俯首便拜。

余làng目光徐徐扫过他,发现他一手执着匕首,已经猜到他打算做什么,心里也一阵感慨,低叹一声,破天荒地弯下腰,亲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鹊伏激动地道:「大王不愧是天底下最英明的大王,他到底体察到公子的苦心,没有因安神石而处死公子。这真是我再也不敢想象的好事!」

余làng明眸中蒙上一层灰暗,淡淡反问,「真的是好事吗?」

似在问鹊伏,又像在问自己。

鹊伏狂喜过后,也发现余làng神色沉郁,比起去见大王之前,还添了几分深重的忧色,不禁惊讶,「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余làng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我告诉大王,安神石跌入阿曼江,再也找不回来了。大王不但没有杀我,反而给了我一批厚赏,这算不算意外?」

鹊伏也是一愣。

余làng都想不出结果的事,鹊伏怎能想得出来。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日,头都大了,还找不出任何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说大王忽然变得宽厚仁和,不忍杀人,这真是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鹊伏问,「公子应该是熟悉大王心xing的少数人之一,是否可以从大王异于平日的举动中想到什么?」

余làng笑容中,缓缓渗出一丝苦涩,「真让人丧气,我唯一可以想到的,正是现在我最不想提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