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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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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棠对军方那一套机密不感兴趣,盯牢眼前人就说,王部长,我早知道您与张院长的jiāo情,劳改农场里熬过三年自然灾害那不是一般人的jiāo情,那么多人活活饿死了您两位活着回来。您别跟我打马虎眼哄我,我早都知道!

王gān部扶眼镜尴尬,唉,别提……

少棠很会说话,至情至理。他说,您两位爷当年一个台上被批斗,一个圈里扒粪喂猪,我知道您也很不容易。您悄悄塞给他几个馒头,他惦记您这份患难人情。别的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就您开口说一句最有用。所以我这就求到您了,到底行不行呢?!

王gān部低声道,其实,你为什么不去求你小舅啊,他管这事儿。

少棠冷哼一声,张院长恨死我小舅了,最恨他了,我小舅这人做事招人恨。但是您不一样,你对那个人有恩。

少棠在茶几上摆弄两颗烟,说,我十年没开口求过您任何事,任何的事,没连累过您,我今天来了,话搁在这里,您量力而行,这忙您能不能帮?

就是因了这句话,王gān部沉默,眼底流露不忍,最终点头答应,好,小棠,我去说,我帮你们介绍,我一定尽力。

孟建民向孟奶奶一句一句转述,聊着。

孟小北就站在一旁怔怔地听,很多事情他这个年纪听不懂,却深深被吸引。从别人口里转述的少棠,与他平日熟悉的那个人,又不太一样的感觉。

少棠办完正事,极其郑重的道谢,也没废话,从沙发里起身就走,王gān部在后面喊都喊不住人。

孟建民在一旁听了一个来回,心里都琢磨诧异,贺少棠与对方谈话时那种神情口气,礼数完备,讲话直白,骨子里却又生疏淡漠,距离咫尺仿佛相隔千里,目光jiāo汇却又耐人寻味,绝不像一般关系!

王gān部的太太是一位端庄客套的女gān部,热情地沏茶,又拎过菜篮子,要出门买菜。少棠尊敬地称呼对方一声“阿姨”。就这声阿姨,孟建民在一旁突然就恍悟了!

少棠拦着他“阿姨”不让对方出去,官太太摆着手回避,不打扰他们谈话。那阿姨是个善良厚道人,那天拎菜篮子下楼之后,才发现只带篮子没带钱包,又不好意思再上楼,就拎着菜篮在楼下小花园里绕圈,足足绕了八圈儿。

那爷俩就在家中卧室里谈。

卧室门半掩,孟建民带儿子坐在客厅,一字不漏全听见了,听得胸中感慨,却又一句都插不上嘴,又不好意思先走。

十年浩劫,都是过去那段动dàng岁月的悲剧。

贺少棠不姓贺,原名王少棠,他母亲给起的很好听一个名字。

屋里的人名叫王景晟,五十多岁的人,声音颤抖:“小棠,来了不说几句家常话就走,你是不是特别记恨我。”

少棠平静解释:“没有,真的没有,您多想了,都过去了。”

王景晟说:“过去了吗?过去了你那时为什么离开北京,一个人跑到山沟里那么多年,拒绝和我联系……我心疼你,我心疼你,真的,我其实一直……我很后悔,我……”

少棠很正经地说:“是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儿,我活该去西沟里历练几年,这不也混出头了……我当兵很多年了,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没吃什么苦。”

王景晟悲哀地说:“我、我其实一直很、很、很惦记你妈妈……”

这个五十多岁男人,竟然是从这句话开始哭了!哭得声泪俱下!也许就是平时压抑伪装太久了,完全没有机会表露最真实的情感,一朝解禁爆发,以致喉咙哽咽,哆哆嗦嗦边喘边说!

少棠反而从始至终冷静,站起身,然后再缓缓坐下:“您说您也是的,您跟我妈都分开这么多年,不算一家人,您在我面前哭个什么呢?您别这样儿。”

就没见过老子跟儿子面前哭哭咧咧的,这叫一个什么事儿!

王gān部既是心理挣扎,又感到委屈得不到理解,人年纪大了,反倒愈发像个小孩,呜呜呜的,把眼镜摘下来狂抹眼泪:“我就是想哭嘛,你让我哭一会儿!”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不敢哭我怕犯错误我没有机会哭,我没有为她开个追悼会办个墓地,我一直憋在心里我太难受了!我其实、我其实,我真的是爱她的……一直都是……呜呜呜呜呜……”

少棠一动不动看着面前人:“你爱她啊。”

王景晟哽咽道:“你相信我,我是被迫、被迫。”

少棠面无表情,抿着嘴角地:“被迫跟她离婚了,没能陪着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