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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双凤冷笑一声,道:「那么便是白云庄的人,反正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
听得白云庄三字,周琰跟叶敏玉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他俩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此事跟白云庄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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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双凤掠了掠鬓角,道:「此事说来话长。」
叶敏玉这才想起她仍是衣衫凌乱的láng狈模样,叫一个姑娘家这副样子站着说话,那可太过怠慢了。他跟周琰低声商量了几句,将严双凤请进了马车里,等她整理过鞋袜之后,二人才隔着帘子同她叙话。
严大小姐虽然娇蛮任xing了些,xingqíng却是直慡大方,三言两语就说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数月之前,游龙帮的严帮主突然失了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游龙帮群龙无首,处处被沙海帮压制着,那姓方的更是趁人之危,使了许多下流手段bī迫严双凤同他成亲。
叶敏玉最见不得别人欺凌妇孺,皱眉道:「这方帮主实在是欺人太甚!」
「哼,他还不就是仗着有白云庄在后头撑腰。」
「白云庄的少庄主……」
「少庄主同样是失踪已久,老庄主多年前就闭关练武、不问世事,只因出了这件事,才不得不出面替儿子主持大局。岂料他刚出关不久,就跟沙海帮的人勾结上了。江陵城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如此一来,行事当然要方便许多。」
叶敏玉想起周琰之前提到的那位武林前辈,心中忽有所动,只是周琰既然不说,他便也没有多想,听严双凤接着说道:「我是宁死也不肯嫁给那个方帮主的,只是我一死虽然容易,却等于断送了帮中兄弟的活路,所以一日一日的拖着,盼望我爹能平安归来。我今日易装出城,也是想探一探我爹的消息,哪知这么快就被那伙人盯上了,差点给他们捉了去。」
叶敏玉回想今日之事,心中暗叫好险,问:「不知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不能任人拿捏。我心中已有计较了,若半月之后依然没有我爹的消息,我便……」严双凤是江湖儿女,也不管那许多礼数,把马车的帘子一掀,毅然道,「便在江陵城内摆下擂台——比武招亲!」
叶敏玉闻言大吃一惊。
周琰却击了击掌,笑道:「严姑娘倒真是有勇有谋,使出比武招亲这一招,当着江湖众人的面招了夫婿,姓方的再怎么卑鄙无耻,也没办法从中作梗了。」
「但万一胜出的人是那方帮主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姓方的武功不济,在擂台上打不赢严姑娘,可江湖上鱼龙混杂,也不知最后取胜的人是谁?」
「无论谁都好,只要不是师侄你就成了。」周琰边说边捏了捏叶敏玉的手背,被他瞪了一眼之后,方才正色道,「而且严姑娘想出这个主意来,必是有些缘故的,若我猜得没错,姑娘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严双凤平日行事gān脆利落,却被他这一句话问住了,脸上倏地一红。
「那人的武功想必不差,相貌也生得很俊俏,是不是?」
「他可不像你这般好看,也不似叶公子这样和和气气的,他、他对我凶得狠,总是骂我骄横无礼。」严双凤难得露出些女儿qíng态,低声说,「可我心里就是想着他。」
叶敏玉听了这个解释,仍旧觉得太过冒险了,道:「严姑娘确定那人会来?当中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要误你终身?」
严双凤贝齿一咬,毫不犹豫地说:「我这一生是好是歹,全攥在我自己手中,何必去靠一个臭男人?」
「好,」周琰从前跟她有些过节,这时却是真心赞赏,「如此巾帼,堪胜须眉。」
叶敏玉亦是叹服,再没有什么好出言相劝的。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又说了几句,就送严双凤回城了。
周琰跟叶敏玉原本还想着绕道而行,如今撞见了这件事,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只好也在江陵城内找间客栈住了下来。
两人夜里谈起此事,都觉得严帮主的失踪跟沙海帮脱不了关系,至于白云庄为何会牵扯进去,倒还要仔细探查一番。因为怕打糙惊蛇,他们白天不怎么出门,仅在夜里出去探探qíng况。
如此过了数日,严帮主的下落尚无头绪,比武招亲的日子倒是一天近过一天了。这日周琰打了一壶好酒回来,叶敏玉正陪他在房中品着,忽听小二在外头敲门,说是有位客人来找他们。
叶敏玉只当来的是严双凤,忙说了一个请字,不料房门开后,进来的却是一个男子——来人相貌平平,不苟言笑,身上穿一袭青色的衫子,除了个子略高一些,其他并无特别之处,看上去像是个寻常书生。
但周琰见了他的面,顿时脸色大变,拉着叶敏玉的手就往窗边跑,似乎那书生是吃人的妖怪变成的,吓得他想跳窗而逃。
那书生见他如此,竟也浑不在意,自己走到桌边坐下了,语气平和的问:「师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第十八章

周琰听得「师弟」二字,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虽然抓在窗沿上,却是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只好苦笑道:「师兄这一路走来,想必是口渴得很了,我下楼去叫壶茶上来。」
方凌天「嗯」了一声,道:「那你去吧,不过未得我允许之前,不准再踏进这扇房门。」
他练的乃是一门静心功夫,万事万物皆不上心,说话的口吻总是平平淡淡的。但是听在旁人耳里,偏偏让人不敢违逆。
周琰连声应是,苦着脸跳下了窗子。
叶敏玉倒是极为欢喜,快步走回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弟子拜见师父。弟子不能侍奉在师父左右,心中十分挂念,不知您老人家的身体可还康健?」
方凌天也不叫他起来,就任他这么跪着,慢腾腾地动手倒了杯茶,道:「嗯,万幸还不曾给你气死。」
叶敏玉一阵尴尬,知道他跟周琰的事已经被师父知晓了,却又不敢多问,便道:「师父这次下山,是因为看了师叔的信么?」
「我是在山上听了太多风言风语,方才下山瞧瞧。你师叔生xing放dàng不羁,再惊世骇俗的事也gān得出来,但你一贯乖巧懂事,从来也不让人cao心,所以我只当那些是江湖传言,应当不足为信。不料今日一进房门,就看见……」
「师父,」叶敏玉并不为自己辩解,朗声道,「弟子惹来这么多闲言碎语,有污凌云派的名声,甘愿受师父责罚。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师叔非但是个男子,而且还长你一辈,你这样同他在一起,难道还大有道理?」
「我对师叔的qíng意,与这世间的男欢女爱并无不同。」叶敏玉虽然低着头,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既然认定了师叔,日后自然待他如妻,爱他敬他、守他护他,携手白头、永不变心。我自认只要做到这一点,那就问心无愧了。」
方凌天听后静了一会儿,默默转动手中茶杯,隔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来:「既违礼数,又逆伦常。」
叶敏玉答不上话,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发颤,却听方凌天又道:「但只要你将来不会后悔,为师也管不住你。」
「师父?」
「你十来岁就被爹娘送上山来,为师可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平日看似听话,固执起来却很倔qiáng。就算我现在打断了你的腿,只怕你也要爬去你师叔身边。」
「多谢师父……」
「我只说不管着你,可没说赞成你们在一起。」
「是,弟子明白。」
「好了,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叶敏玉怔了怔,虽不知师父是什么意思,却还是乖乖抬起了头。
方凌天居高临下的望他几眼,闲闲的说:「我来江陵的路上,听人说你被歹人所害,连一张脸都毁了。我还当伤得如何厉害,原来只是小题大做。」
叶敏玉点头道:「确实只是一点小伤,师父不必记挂。」
「不过我既把东西取了来,也不能làng费了。」说着,随手将一个药盒扔给了叶敏玉。
叶敏玉打开盒子一看,见里面的药膏是乌黑的颜色,却又散发着淡淡清香,与寻常的伤药大不相同,忍不住问:「师父,这药膏是……?」
方凌天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满不在乎的说:「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要来的,据说药效不错,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就随便用用罢。」
叶敏玉深知师父的xingqíng,他既这样说了,送出手的必是难得一见的灵丹妙药。他倒不在乎脸上的伤疤能否褪去,只是想到师父如此关心自己,实在是说不出的高兴。于是仔细把药盒收进怀里,又给方凌天磕了三个响头。
方凌天待他磕完了头,方才将手一挥,道:「膝盖跪得不疼么?快起来吧。」
叶敏玉果然觉得腿有点软了,起身后先往方凌天杯中添了些茶水,然后垂手立在一旁,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
两人说的多是些习武练剑的事,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叶敏玉才开始心不在焉起来,一次次的朝窗外张望,问:「师父,你今夜住在哪里?」
「我已要了隔壁的一间客房。」
「那么师叔……」
方凌天知他担心什么,却仍是不动声色的说:「他既然这么喜欢跳窗子,就让他在窗外站上一夜也好。」
叶敏玉再是舍不得,也不敢这时候替周琰求qíng。
方凌天不准叶敏玉出去找人,就连晚上吃的饭菜,也是叫小二送到房里来的,等到他回自己房间时,都已是夜深人静了。
叶敏玉挂心周琰,正想出去看看,却忽听窗子被人轻轻敲了两下。他心头一跳,立刻猜到是谁了,走过一看,果然看见周琰从窗外爬了进来。
他边爬边唉声叹气道:「师兄可算是走了,我在外面等得腿都酸了,见他房里的蜡烛亮了,才敢重新爬回来。」
叶敏玉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随即道:「师叔忘了吗?师父不准你进这房间。」
周琰可不管这个,抱住叶敏玉就亲了一口,理直气壮的说:「师兄说不许我踏进房门,所以我可是特意从窗外跳进来的,还不够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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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敏玉闷笑不已,心想师父若是听了这话,恐怕气也要给他气死了。不过周琰都已爬了进来,他也不好再把人赶出去。
周琰拉着叶敏玉的手不放,问:「师侄,那老顽固有没有为难你?」
「师父既不老,也不顽固。」
「是是是,师兄他驻颜有术,虽是一派掌门,又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但瞧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只是他七qíng不动、六yù不生,恨不得当了和尚才好,行事难免不近人qíng。」
叶敏玉摇头道:「师父已说了,不会cha手来管我们的事。」
「什么?」
周琰显然不太相信,叶敏玉便同他在桌边坐下了,把方凌天说的话细细重复了一遍。周琰听完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看那盒药膏。他本身不通医理,分不出那药的好坏,但既是方凌天给的,必是千金难求的灵药,所以用手指沾了些膏药,就着烛火往叶敏玉脸上抹去,边抹边问:「师兄说你违礼数、逆伦常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曾觉得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