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你赢了

2019年9月1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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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常青打量老妪,冷笑道:“我道是谁?‘海底捞月’释夫人到了。哼,是这乱七糟八的释天风把你吹来的吧?”手一抬,指向怪老头。老妪喜不自胜,欢叫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死老头也跑到这儿来了吗?”

这时梁萧技穷,眼看释天风一掌拍来,忙道:“你赢了!”释天风应声掌力一收,停在梁萧鼻尖,笑道:“好,认输就好!”

老妪快步上前,扬声高叫:“老头子,你看我是谁?”释天风掉头一望,脸色陡变,一纵身,倒退丈许。老妪急道:“不许走,跟我回去!”释天风看她上前,也随之后退,两人始终相距一丈。老妪心急如焚,飞身抢上,释天风立马发足狂奔。

老妪惊怒交加,边跑边叫:“老头子,回来……”使的也是“乘风蹈海”的轻功,两人身法一样,功力却有高下,一晃眼,老妪落下三丈。中年瘦汉飞奔而出,叫声“爹”,拦在释天风身面。释天风只一晃,从他身边掠过,足不沾尘,亡命狂奔,男子与老妪连声呼叫,并肩急追。一转眼,三人去若闪电,消失在道路尽头。

花晓霜脸一红,与梁萧并肩进了林子,走了一段,笑道:“萧哥哥,我给你看两样东西!”梁萧说:“好啊!”花晓霜呼哨两声,就听树梢簌簌作响,一抹金影掠下,钻入她的怀里。

梁萧望着金毛小猴,微微笑道:“金灵儿么?”花晓霜点头微笑。金灵儿瞪着梁萧,一双火眼溜溜直转。梁萧伸手摸去,金灵儿一缩,钻进主人怀里。梁萧苦笑道:“小猴头认不得我了。”花晓霜笑道:“不碍事,过三天就与你热络啦……”话没说完,忽听几声犬吠,一头白毛犬自林中蹿出来。梁萧愣神之际,狗儿纵身一跃,欢然扑进他的怀里。梁萧抱住白犬,连声道:“好白痴儿,好白痴儿……”话没说完,双眼已然湿润了。

白犬正是梁萧少时收留的小野狗,如今体长腰细,早已成年。它与梁萧分别甚久,却始终记得主人的气味,一见梁萧,毫不迟疑扑了过来。梁萧抚着它头顶软毛,心中百感交集,叹道:“晓霜,难为你还带着它。”花晓霜笑道:“怎么能不带着?它是你的狗儿,我看到它,就与看到你一样!”梁萧笑道:“好啊,你变着法儿骂我是狗?”花晓霜一惊,连连摇手:“没,没,我没这意思……”心中一急,眼圈儿又红了。梁萧忙说:“我跟你开玩笑呢!”花晓霜这才放心,低眉不语。

梁萧想起离开天机宫以后,经历无数变故,不由叹道:“说起来,做白痴儿却好,永远呆在你身边,哪儿也不用去!”花晓霜不知他另有所指,不觉心子狂跳,双颊涨红,幽幽叹道:“我……我也这样想,天可怜见,总算见着你了。”梁萧本想说:“你也想我做狗儿么?”又怕她会错了意,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吴常青冷笑道:“怎么,没追上?”老妪叹道:“他脚程太快,我让海雨远远跟随,以免失了踪迹。”一转眼,目视花晓霜与梁萧,“老身凌水月,敢问二位如何称呼?”花晓霜报上姓名,凌水月惊喜道:“哎呀,你是霜君的女儿?”

花晓霜讶道:“您认识我妈?”凌水月笑道:“我姓凌,你妈妈也姓凌,你说我认不认识?”花晓霜一愣,想起一事,喜道:“您……您是妈妈的姑姑,姑婆婆!”凌水月心中欢喜,将她揽入怀里,两手一比,笑道:“你这么长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晃十多年,小娃娃都成大姑娘啦!”

花晓霜笑道:“姑婆婆,妈妈常念着您呢!”凌水月略一默然,叹道:“这些年饴子弄孙,唉,与亲戚们都生分了!”又问起花清渊夫妇的近况,花晓霜迟疑一下,说道:“他们都很好!”凌水月又问:“你奶奶呢?爷爷回来没有?”

花晓霜怪道:“我爷爷……他不是早就仙逝了吗?”凌水月皱了皱眉,点头说:“不错,他死得好!”花晓霜心想:“姑婆婆怎么这样说话?爷爷死了还说他死得好。”她脾性温婉柔和,想过就完,并不放在心上。

梁萧却知凌水月的意思,猜想花无媸恨公羊羽入骨,逢人说他死了,花晓霜为人单纯,自然信以为真了。

凌水月心中多有疑惑,问之不尽,只好暂时搁下,向梁萧拱手道:“这位小哥,敢问大名?”梁萧还礼说了。凌水月见他衣衫简陋,气派恢弘,心想此人年纪轻轻,能与丈夫抗衡,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她沉默一下,笑问:“梁小哥为何与外子动手?”

梁萧皱眉道:“你是他的夫人?他真是释天风?”凌水月道:“不错,我与我儿海雨此来中原正为寻他回去。”梁萧点了点头,将如何遇上释天风,如何引他来此治病的经过说了。有关自己大战钱塘、颠沛流离之事,全都略过不提。

凌水月听得这一番话,想象丈夫失魂落魄,流落江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她夫妻情重,越想越悲,不禁落下老泪。花晓霜取出手绢,为她拭泪说:“姑婆婆,您别担心,我给释公公号过脉,脉象如常。”凌水月心头稍安,望着吴常青,意似征询。

吴常青怒哼一声,冷冷道:“我看过臭老鬼的眼神,心智失常者,眼神与常人不同,他的眼神并无异样。”梁萧道:“是健忘症吗?”吴常青摇头道:“所谓健忘症,指的是劳心太甚,昼夜忘寝,以致心气不足,精神枯败,血行难以入脑,故而举止痴呆,丢三忘四。释老头满脸红光,血气充盈,再说他猪头猪脑,怎么会得这种高雅毛病?哼,他奶奶的臭老鬼……”一想起被释天风当球踢,不由直眉竖眼,横生怒气。

凌水月见吴常青也看不出病因,心中无比黯然,忽听梁萧说:“这么说,我倒有一个想法。”吴常青斜眼睨他,轻轻哼了一声。梁萧被他一瞧,自觉班门弄斧,似乎不妥,踌躇间,花晓霜笑着说:“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梁萧苦笑道:“依我看来,释前辈是故意将往事忘了!”众人一愣,吴常青怒道:“放屁,放狗屁!”

梁萧道:“这件事说起来荒诞,但以前我算题的时候,除了算术,心无旁骛,解到精妙的地方,就是吃喝拉撒也都忘了;后来练武入神,同样也将算术忘了。也许,有些人专注某事,会将别的事丢在脑后。”吴常青听了这话,寻思梁萧所说的不是全无道理,当年他学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凌水月也皱眉沉吟,过了一会儿,怅然道:“听梁小哥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老头子说过,要将以前所学的武功统统忘掉。难不成他将武功忘了,也将其他的事忘了么?”梁萧笑道:“我也听他说过‘什么都不记得,老婆万不能忘的’。他一见你就逃,足见他还记得你。”凌水月一听这话,眉间喜色透出,心想:“不枉我寻他一场,死老头还有点儿良心。”

梁萧又道:“他还说,你见了他定要捉他回去,一旦回去,便不能与人打架了。”凌水月听得梁萧的话,怔忡半晌,叹道:“我明白了。”又向梁萧施礼说,“小哥善待外子,又送他前来就医,大恩大德,灵鳌岛上下没齿不忘。”梁萧回礼苦笑道:“哪儿话?他武功太高,我被他缠得脱不了身。我带他来,与人方便,也与自己方便。”

凌水月见他不肯居功市惠,更生好感,心想这人年纪轻轻,气派却很大。忽听吴常青问:“释夫人,你明白什么了?”凌水月叹道:“这要从三十七年前说起。”吴常青道:“三十七年前你们还没成婚吧?”

凌水月面皮微红,白了他一眼,说道:“众所周知,本岛历代岛主都是武痴,百计搜罗天下武功,绘成图谱,藏于岛内。传至外子,已是第十二代。不是我自夸,外子天生奇才,无论何种武功,一学便会,一会便精。十七岁之时,已将岛内所藏的武功尽数学会。他少年气盛,自号‘东海一尊,灵鳌武库’,将东海四十九岛的高手奇士一一打败,犹不知足。扬帆过海,踏入中土,欲凭一己之力,压服天下英雄。”

梁萧赞道:“好大气魄!”凌水月苦笑摇头,说道:“气魄虽大,却是自不量力。起初他一路西进,未逢对手,更兼结交宵小,越发妄自尊大,任意妄为。当年五月,他击败少林高僧,辗转到了西安府,听说当地有个中州大侠,一口剑使得出神入化,号称‘中州无敌’。外子正值不可一世的时候,听见‘无敌’二字,顿时大动意气,找上门去。谁知那位大侠年事已高,深悔往日任侠横行,杀孽深重,潜心礼佛,以资忏悔,府上一切俗事均由两个儿子打点。那二人早已听说外子名声,见他上门,便以礼相待,声称其父封剑洗手,不再与人争斗。外子听不入耳,便说:‘他不动手,你们动手。’不由分说,将两人双手折断,并道:‘你老子再不出来,我便折你们两条腿了。’他那时少年心性,言出必行,见中州大侠仍不出面,便将二人的双腿也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