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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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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桑桑!”她讨好的、兴奋的、快乐的笑着。“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奶奶和兰姑都告诉过我,你的吉他弹得棒透了!我猜,你的吉他一定丢在美国没带回来,这些日子你也忙得没时间出去买,我就去帮你买了一个!”她打开琴盒,心无城府的取出那副吉他,吉他上居然还用小亮片,饰上“S.S.”两个字母,来代表“桑桑”。她举起吉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室内空气的紧张和僵硬,她一直把吉他送到“桑桑”面前去。“快,桑桑,你一定要弹一支歌给我们听!唱那支《梦的衣裳》,好吗?”

雅晴僵住了。飞快的,她抬起睫毛来扫了尔旋尔凯兄弟两个一眼,两兄弟都又紧张又苍白。她心中涌起一股怒气,气这兄弟两个!他们该告诉她有关吉他和《梦的衣裳》的故事,他们该防备宜娟这一手。现在,这场戏如何唱下去?她生气了。真的生气而且不知所措了。掉头望着奶奶,奶奶正微张着嘴,着了魔似的看着那吉他,她竟看不出奶奶对这事的反应。她急了,怔了,想向兰姑求救,但是,来不及了,宜娟又把吉他往她面前送:“桑桑!”她妩媚的笑着,“拿去呀!你调调音看,不知道声音调好了没有!”

“宜娟!”骤然间,尔凯爆发似的大吼了一句,怒不可遏的大叫:“拿开那个东西!你这个笨蛋!”

这一吼,把雅晴给惊醒了。顿时间,她做了个冒险的决定,她只能“歇斯底里”的发作一番,管他对还是不对!她倒退着身子,一直往楼梯的方向退去,她相信不用伪装,自己的脸色也够苍白了,因为,她的心脏正擂鼓似的狂跳着,跳得快从喉咙口跑出来了。她开始摇头,嘴里喃喃的、呐呐的、不清不楚的喊着:“不!不!不!不要吉他!不要吉他!不要吉他!”

她抬眼看奶奶,她的头摇得更凶了,摇得头发都披到脸上来了。她重重的咬了一下舌头,痛得逼出了眼泪,她哭着抓住楼梯扶手,尖声哭叫:“不要!奶奶!我不要吉他!我不会弹吉他!我不会唱歌!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拿开那个!奶奶!奶奶!奶奶呀!”

第一个向她扑过来的是兰姑,她一把抱住雅晴的身子,大声的嚷着:“桑桑!小桑桑!没有人要你弹吉他,没有人要你唱歌,你瞧,没有吉他,根本没有吉他!”她俯下身子,假装要安定她,而飞快的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演得好,继续演下去!”

得到了鼓励,雅晴身上所有的演戏细胞都在活跃了,她把整个身子伏在楼梯扶手上,让头发披下来遮住了脸,她似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奶,你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我不要弹吉他!我不要!奶奶……”

奶奶颤巍巍的过来了,她那满是皱纹的、粗糙的手摸上了雅晴的头发,她的胳膊环绕住了雅晴的头,她的声音抖抖索索,充满了焦灼、怜惜、心疼与关切的响了起来:“我告诉他们,我告诉他们,宝贝儿,别要别哭我告诉他们!”奶奶含泪回视,怒声吼着:“谁说桑桑要弹吉他?我们家永远不许有吉他!纪妈,把那把吉他拿去烧掉!快!”

纪妈“噢”了一声,大梦初醒般,从宜娟手里夺下吉他,真的拿到厨房里去烧起来了。宜娟愣愣的站在那儿,像个石膏像,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雅晴的“戏”不能不继续演下去,事实上,她也不明白该演到怎样的程度再收场。

她软软的在楼梯上坐了下来,身子干脆伏到楼梯上去了。她哭得一直抽搐,嘴里叽哩咕噜的在说些她仅有的“资料”:“我恨大哥!我恨大哥!没有衣裳……没有梦,我什么都没有……我恨大哥!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没有……梦的衣裳……”

她呜咽着,悲鸣着,挖空心思想下面的“台词”:“奶奶,我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奶奶,我不弹吉他了,不唱歌了,自从到美国,我就……不唱歌了。我只有奶奶,没有梦也没有歌了……”好一句“没有梦也没有歌”,这不知道是哪本小说里念来的句子。她心里暗叫惭愧。而奶奶,却已经感动得泪眼婆娑。她坐在雅晴身边,用手不住抚摸她,不停的点着头,不停的擦眼泪,不停的应着:“是啊!是啊!奶奶懂,奶奶完全懂!好孩子,宝贝儿,桑丫头……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

雅晴仍然伏在楼梯上喘气,桑尔旋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低头望着雅晴,他简单明了的说:“奶奶,她受了刺激,我送她回房间去,她需要休息……把她交给我吧,我会和她说……放心,我会让她平静下来……”

在雅晴还没有了解到他要做什么之前,就忽然被人从地上横抱了起来。雅晴大惊,生平第一次,她躺在一个男人的臂弯里。尔旋抱着她往楼上一步步走去,她暗中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从睫毛缝里,她偷看尔旋,尔旋正低头注视她,他的眼睛亮得闪烁而神情古怪。她迅速的再阖上眼。混蛋!她心中暗骂着,又让你这家伙占了便宜了!她挣扎了一下,他立即把她更紧更紧的拥在胸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要乱动,奶奶还看着呢!”

她真的不敢动了,躺在那儿,贴在他那男性的胸怀里,闻着他身上那股男性的气息,她又有那种迷乱而昏沉的感觉,又有那种懒洋洋、软绵绵的醉意。老天,这段路怎么这样长,她觉得自己的面孔在发热,由微微的发热逐渐变成滚烫了。她相信他也感受到她身上的热力,因为……要命!他把她抱得更紧更紧了。终于走进了她的房间,他一直把她抱到床边去,轻轻的,很不情愿似的,把她放在床上。她正想从床上跳起来,他已经警告的把手压在她身上。她只得躺着,侧耳听着门外的声音。尔旋把一个手指压在她唇上,然后,他转开去,走到门口,他细心的对门外张望了一下,就关上了房门,而且上了锁。他走回床边。她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瞪视着尔旋。

“很好,”她憋着气说:“我们的戏越演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