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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越来越小[快穿]/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完结)作者:西西特

《门越来越小[快穿]/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作者:西西特


【文案1】

系统,“你知道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陆慎行,“美好的人间。”

系统,“好孩子。”

陆慎行就是某个夜晚接收到这样一封匿名邮件,大概是那晚吃太撑,回了一句美好的人间,从此踏上了我为人人,人人不需要为我的无私奉献(扯蛋)之路。


【文案2】

——攻略悲情系列——

陆慎行被系统选中,在一个个世界穿梭,去改变他人的悲惨命运。

同时也获得一扇门,可以尽情在门内游玩。

但某一天,陆慎行发现获得的门越来越小,他感受到了来自大世界的恶意。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正文】


☆、第01章

长元九年,大将军常州带兵坐镇西láng城,阻挡敌国库亥入侵,保国泰民安,安全无虞。
常州此人义薄云天,甚得军心,但他雄勇无谋,嗜酒易怒。
陆慎行就是在他猝死后占了他的身体。
“将军可有在听?”
耳侧传来清冷的声音,陆慎行思绪瞬间回笼,他两撇浓眉上挑,“有啊。”
立在一侧的湛蓝儒衫青年双目被黑布蒙住,生的清秀,他闻言轻轻抿了抿唇,淡淡道,“那库亥此次若非有万全之策,定不会前来生事,将军只要领兵前去与他们对阵,想办法给属下争取一炷香时辰便可。”
陆慎行站起身来回踱步,“让他们退兵的方法有很多,一定要全部抹杀吗?”
仿佛知道他所想,辛凉黑布后的眼眸周围抽了一下,“属下从来不是光明磊落之辈。”
陆慎行眯了眯眼,问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违背良心和道义?”
辛凉神情漠然道,“正是。”
对方明明是个瞎子,陆慎行依然有被盯紧的错觉,他gān脆一拍桌子,大声道,“好!”
随着意念,他的正前方凭空出现一本书《王爷,微臣还要》,书名一看就很有深度,123言情出品,那上面记录着辛凉的生平。
辛家庶出,幼年丧母,父亲冷落,遭兄长所害毁了双目,后机缘巧合下跟了男主角景王,成为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后助景王拿下王位。
而书中另一位主角是辛凉的三弟辛苇尘,从小体弱多病,得尽景王宠爱。
男人大多都是下·半·身动物,景王舍不得弄伤辛苇尘,就找上了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哥哥辛凉。
在辛苇尘和景王dòng房花烛,帐内缠·绵时,辛凉遇害,死在冰冷的街巷,尸体被野狗叼去。
从始至终他就是一枚棋子。
辛凉功高盖主,以他的谋略,早就知道景王会做鸟尽弓藏之事,他完全可以轻松抽身离去,但他没有。
从一开始的感激一命之恩到后来的心有不甘,把他送进地狱的不过一个爱字。
如果说常州是书里的pào灰,那辛凉就是pào灰中的pào灰王,他的描写比辛苇尘还多,可见作者对他爱的多么深沉。
陆慎行看完后咽了口口水,都这么惨了,悲情指数竟然才三颗星。
说起来他才是真的很惨,莫名其妙被卷入一个异空间,绑定了一个自称222的系统,在挑选任务分类时一不小心选了悲情系列。
他扮演的就是一粒老鼠屎,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他出现后翻天覆地。
陆慎行再次打量起面前的辛凉,虽无与敌厮杀血溅五步之能,但有经天纬地之才,善出谋定计,可利用只字片语令一支军队丢盔卸甲,在军队里的威望颇高。
难怪能在常州死后快速稳定军心,被景王看中。
不过现在常州没死,王城不会派新的将军过来,那么辛凉的命运就变了。
陆慎行觉得系统漏dòng百出,如果目标的心愿是毁灭地球,或者维护世界和平,往小了说想长生不老,那他怎么完成?
外面突有阵阵战鼓声,辽阔低沉的号角声里夹杂着士兵们整齐有力的呐喊,这是出征前的讯号,陆慎行心里都快抓成蜂窝了,我才刚穿过来没几天就要上战场,为什么这么突然?
辛凉耳朵轻动,他幽幽的问道,“将军可是害怕?”
“我怕……”陆慎行套铠甲的动作一顿,硬是拐了回来,“个屁!”
辛凉眉心轻蹙,没有再开口。
好不容易把铠甲穿上,陆慎行已经满头大汗,他扯扯粗硬的长发,“军师,你过来给本将军梳头。”
辛凉一愣,他沉下神色道,“将军,恕属下不能从命。”
“……”陆慎行嘴角抽搐,我只是让你给我梳个头,又不是要睡你。
把头发随意绑起来,陆慎行走到辛凉面前,抬手在他眼睛那里挥动,正琢磨着书里写的内容就听见一句“将军,好玩吗?”
陆慎行尴尬的收回手,他忘了这人虽然看不见,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
“军师,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将军,你踩到属下的脚了。”
“哦。”
陆慎行一脸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脚从辛凉鞋子上拿开,“回头命人给军师做双新鞋子。”
辛凉的眉心蹙的越发紧了些,若有所思。
城楼上有十多个士兵在那敲打着缶,声音震天。
陆慎行穿着一身沉重的黑色铠甲,绷着一张脸,漆黑的眼眸散发着锐利的光芒,杀气腾腾。
他深呼吸,伸手去握住长·枪,五指扣紧,另一只手揪住缰绳,动作潇洒的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整装待发的士兵们齐声吼道,“是!”
辛凉做了个手势,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在城门口昂首道,“祝将军凯旋而归。”
随他之后,留在城里防护的所有士兵和百姓们都扯着喉咙一遍遍地高声喊道,“祝将军凯旋而归!”
烈日当空,在这样肃杀的氛围之下,陆慎行浑身血液沸腾,也跟着紧张起来,谁知马蹄声才响了几下,他就接到系统的声音。
“叮,请陆先生在一分钟内逗笑目标,60秒倒计时。”
逗他笑?你当我是猴吗?
还不熟悉系统的陆慎行试图商量,“我能拒绝吗?”
“叮,58,57……”
抗议了几秒,陆慎行拉着缰绳回来,居高临下的俯视辛凉,沉声命令道,“军师,你咧开嘴让本将军看看你的牙齿上面有没有韭菜?”
辛凉额角隐约跳动,“属下从不碰韭菜。”
倒计时进入10,陆慎行想吐血,他快速翻身下马,低头凑近,贴着辛凉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军师,你给本将军笑一个。”
呼在颈侧的气息湿热,辛凉不自在的偏身,抿着的嘴唇纹丝不动,从头到脚都是一副“属下做不到”的姿态。
倒计时已经到了5,陆慎行被bī的都快bào走了,他直接用手把辛凉的唇角往两边拉开一个弧度。
周围士兵们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将军你中邪了吗?

☆、02

辛凉浅色的唇微张,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将军,可否把手从属下脸上拿开?”
陆慎行在系统提示任务完成时就立刻退后一步,他哈哈哈哈哈大笑着上马,背过身的瞬间面部表情就变了,类似蛋很疼。
“我应该有拒绝的权利吧?”
“叮,陆先生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陆慎行在心里冷笑,“老子不玩了。”
“叮,陆先生别闹。”系统机械的音调继续,“相信222,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什么是天堂。”
陆慎行莫名一抖,“天堂就算了,我恐高。”
马蹄声已远,渐渐被飞扬的尘土模糊,城门口的众人还一头雾水。
有士兵管不住自己的舌根子,“将军莫不是在逗军师玩?”
辛凉脚步慢了半拍,又不动声色的接上。
西láng这座小城是大央国的最后一道要塞,被库亥当做一块必须要吃下去的肥肉,隔三差五的就跑门口闹闹。
漫天飞舞的灰尘堵住口鼻,陆慎行骑在最前面,被热风chuī的都想流泪,他望着远处的一片红,眯起了双眼。
越来越近,陆慎行看清了那片红都是人,穿的跟喇·嘛一样,真打起来也不怕绊倒。
两军对阵,弥漫着极度压抑的气氛,连马都在焦躁的踢土。
陆慎行吐了口气,一炷香时辰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他朝中间的库亥大将军吼道,“我叫你一声你敢不敢答应?”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库亥的大将军扭头跟一个老头叽里咕噜说了一会,他喊道,“不敢!”
“……”
计划一失败,陆慎行低喝一声,“谁愿往?”
士兵们还没缓过来神,左将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面无表情地上前抱拳道,“末将愿往!”
陆慎行瞥了眼,“去吧。”
他记得常州之所以能屡立战功,是因为身边的一文一武两个奇才,文是辛凉,武就是左将军康石复。
所以这次稳赢。
康石复持枪骑马bī近,库亥出来的是个身材彪悍的光头大汉,手持月牙弯刀。
急促的鼓声和号角声响起,马发出一声嘶鸣,两人同时向对方冲去。
随着那大汉在马背上做高难度的踢腿翻转,红裙子飘dàng个不停,里面的一片白,一撮黑看的清清楚楚。
陆慎行砸嘴,库亥人真的太随意了。
第一回合,大央胜。
陆慎行斜过去的目光不悦,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就不能打慢一点吗?
康石复的心沉了下去,将军一定是嫌他武艺差劲,看来回去还要勤加苦练。
这一战让陆慎行这边的士气大振,如果还是原来的常州,早就跟发she的火箭pào一样冲过去了。
但是陆慎行按兵不动。
几只蚂蚁背着食物慢吞吞从中间路过,两军还没jiāo锋。
对面的库亥大将军给自己左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大笑道,“想不到大央国的将军是个缩头乌guī!”
右将桐义凑近,小声道,“将军,他骂你是缩头乌guī。”
陆慎行指指自己的耳朵,yīn恻恻的问,“你看这是什么?”
“耳朵。”
桐义灰头土脸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陆慎行两眼一闭,gān燥的嘴唇张合,开始默念三字经。
等了一会,右将被几个同僚鼓动着来问,“将军,末将实在不明,我等为何要在此与他们库亥gān耗?”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陆慎行勾了勾唇,“我先动。”
桐义恍然大悟,他叹息道,“军师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啊。”
关他屁事,陆慎行面部一抽。
陆慎行被晒的口gān舌燥,扣在太阳xué两侧的头盔都是湿的,他甚至能感觉到一滴滴汗珠顺着脊背往下滑。
他看出来了,对面的库亥一次次挑衅就等着他发兵,玩上你追我跑的游戏,还真被辛凉说准了。
库亥的几位将军都面色难看,他们摸清了常州的脾性,jīng心布置了一个圈套,只要对方向往常一样追上来,绝对万无一失。
谁想到常州这次竟然迟迟不出兵。
相比较陆慎行的镇定,库亥的将军越发焦虑,不安。
“报——”
一个库亥兵跌跌撞撞的扑到大将军马下,随后就见库亥大将军面如土色,仓皇的掉头。
陆慎行目睹对面人马一团乱。
辛凉知道库亥大将军是孝子,把他的老母亲看作生命,听到老窝遇袭,肯定乱了心神。
烟·雾·弹成功的迷·惑了库亥兵,他们为了赶回去救自己的家眷和粮草,势必会选择最近的那条路,也是最容易遇到埋伏的。
辛凉派出去的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们,库亥能活着回去的恐怕没几个。
陆慎行抬头望天,果真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康石复偷偷拍了一下桐义的马屁·股,桐义闷头过去询问陆慎行,“将军,我们追不追?”
陆慎行用脚踢踢马肚子,转身扫视一圈,沉声道,“回去。”
还好他会骑马,不然已经摔死了。
大家虽然不解,却不敢有异议,“是!”
回到城里,陆慎行换上一身便装,边喝茶边问旁边的随从,“军师在哪?”
随从老实答道,“回将军,军师在绣花。”
噗,陆慎行擦掉嘴边的茶水,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到辛凉屋前,看着里面的一幕,他惊呆了。
“书里没说辛凉还能绣花。”
“叮,由于晋江和谐风,作者对书做了修改,删掉了很多哔部分情节,加了一些新的内容代替,陆先生看的是原版。”
陆慎行头疼,“哔是什么?”
“叮,就是双人游戏,不过现在不局限人数了。”
陆慎行没心思调侃,瞎子都能绣花了,他担心后来添加的都是什么奇怪东西。
“叮,请陆先生在五分钟内在目标那里完成缝补任务。”
妈的又来,陆慎行撩起衣摆撕开一道口子,他扶着门框跨进去,“军师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绣花是什么鬼,我也不造233333

☆、第03章

辛凉拇指和食指间的细长银针在底布上来回穿梭,发出彭彭声响。
“将军来是为何事?”
“是这样啊。”陆慎行俯身看了一眼布上面的一坨,眼角抽了抽,“本将军路过花园时不小心把衣袖划破了。”
辛凉蹙眉道,“去找七娘就是。”
“她哪比得上军师。”陆慎行搬了个凳子坐过去,笑道,“事不宜迟,军师,来吧。”
良久,辛凉开口问道,“颜色。”
陆慎行道,“黑。”
辛凉摸到旁边的针线篓子,在最后一排线里抽出一根,准确无误的从银针的小孔穿过去,整个过程看起来很轻松。
“将军,衣袖拿来。”
陆慎行把胳膊伸过去,拽着撕开的地方给他。
看辛凉认真的神情和流畅的动作,谁也不会相信他的针线歪歪扭扭,难看之极。
陆慎行寻思他这衣服应该穿不出去了,但是还得鼓励鼓励。
“军师你缝的真好。”
辛凉耳根微微发红,嘴里的话却是刻薄,“将军能否离属下远点?”
陆慎行反而bī近几分,近距离看辛凉,面部线条柔美,肤白如玉,唇角微微上翘,唇形丰润,含在嘴里的触感一定很美妙。
这张脸还真是漂亮,一点瑕疵都没有,如果脸上的黑布拿掉,那双眼睛能看得见,会是多么惊艳。
“军师,你不会是女的吧?”
辛凉手中的银针骤然一顿,他最厌的就是别人拿他的脸说事,无异于是在羞rǔ。
“要不要属下解了衣衫给将军看看是男是女?”
陆慎行清咳一声道,“不用了。”
辛凉将未缝完的衣袖拿开,摸到剪刀剪了线,意思简粗bào,我生气了。
陆慎行感到不妙,就听到脑中声音,“叮,目标已拒绝,缝补任务失败,惩罚开始,请陆先生在十秒内将自己的左手从肩后绕过去摸右耳。”
操,你gān脆杀了我吧,陆慎行面色yīn沉,系统就是个变态。
辛凉,我这次被你害惨了,这笔账你等着。
做了两次深呼吸,陆慎行把心一横,咬牙开始往死里掰胳膊。
咔喳一声,陆慎行的左胳膊垂下来,他的脸瞬间就白了。
辛凉耳朵一动,他慢悠悠的朝门外喊道,“来人,送将军去看大夫。”
接着就是陆慎行迟来的一声惨叫,“啊——”
陆慎行第一次体会脱臼是什么滋味,他还不能在下属面前露出一丁点受伤的表情。
闻讯前来探望的康石复杵在一旁抱着胳膊眼观鼻鼻观心,看那架势是暂时不打算走了。
桐义皱着眉头询问道,“军师,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伤了将军?”
大有把人揪出来揍一顿的意思。
辛凉的脸偏移到陆慎行那里,淡淡道,“我也想知道。”
正主陆慎行置若罔闻,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他现在一肚子火,都快憋出内伤了,一碰就炸。
偏偏就有往枪口上撞的,桐义在那自言自语,“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是有库亥人混入城了……”
陆慎行一脸森冷地吼道,“滚!”
桐义灰溜溜的走了,还拉走了当木头的康石复。
屋内安静下来。
辛凉在原地站了一会,慢慢走到chuáng前,轻蹙眉心轻声问道,“将军,你为何自残?”
陆慎行猛然抬眼,冷笑道,“还不是为了你!”
辛凉呆愣住了。
一时间又静了下来。
陆慎行背过身,辛凉一动不动的站着,似乎是在困扰着什么。
没过几日,辛凉收到一封家书。
陆慎行知道的时候表情就变了,还以为只要常州没死,就已经脱离原剧情,没想到又兜回来了。
辛凉这次回去会在半路遇到劫匪,然后被景王所救,顺手摘了那朵jú·花。
他的下场将会从那一刻开始走上了绝望,不得好死。
陆慎行一言不发,随着系统的声音,在他面前出现的是辛凉的世界,灰蒙蒙一片,仇恨,悲苦,孤独,全是负面情绪。
他的任务就是改变包括辛凉在内的所有悲情系列主角悲惨的命运,给他们希望,让他们明白人间处处充满爱。
直到他们灰白暗淡无光的世界变成彩色,他的任务才算完成。
做好人太他妈操蛋了。
陆慎行跑出来的时候就见辛凉拿着灰布包裹和一根四五尺长的竹子,人已经在上马车。
“你站住!”陆慎行大声呵斥,“本将军命令你现在立刻下来!”
辛凉闻言,身形停住了。
陆慎行大步过去钳住辛凉的手腕将他拉下来,胸膛不断起伏,呼出的气息急促。
辛凉是皇帝钦点的,也给了他特权,军令在他那里起到的作用很低。
手上的痛加剧,辛凉语气平静,却裹着坚决,“属下必须回家一趟。”
陆慎行yīn沉着脸,他没有皇帝的召唤不能离开,不然就能一起上路,就算遇到景王,他只要保住辛凉的jú·花,不让他们接触就行。
“辛家早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回去做什么?眼睛瞎了还不够,等着他们把你腿也弄瘸了?”
辛凉的表情微变,像是被人踩到痛处的猫,他抿紧的嘴唇透着一股憎恶的意味,“那是属下的家事。”
你他妈以为老子很想管你死活吗?
陆慎行把辛凉的手腕捏的通红,他觉得自己挺贱的,这么努力阻止别人作死,图什么?
“松手。”辛凉的声音很轻。
“闭嘴!”陆慎行厉声训斥,他烦躁的想怎么劝住辛凉,思虑着有没有两全之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落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副“你走了我怎么办?”的姿态。
看着将军和军师在那拉扯,在场的人嘴巴都张成o形,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04章

辛凉没能走成。
陆慎行寻思库亥伤亡惨重,会消停一些时日,他让师爷拟了折子送捷报,后面再提他回家探亲的事,皇帝老儿一高兴,兴许就准了。
师爷五十多岁,一次没回家过,等他回去房屋荒凉,多了几座坟墓,家人早已不再人世,他把那份遗憾和思恋全放进去了,要多苦情就有多苦情。
如果有消息就这几日,到时候他跟辛凉回去一趟。
陆慎行回想剧情,辛凉会报仇,他将他的大哥辛原囚禁,亲手挖了对方的双眼,把两个血dòng塞满蜂蜜,放了数不清的蚂蚁。
辛原疯癫了,被人乱棍打死。
报仇之后,辛凉的仇恨就随着辛原的死烟消云散了,他跟辛家人没有往来。
不过那是五年以后的事。
一个仇恨就要用这么长时间,那让辛凉的世界不再灰白得需要多久?他等不了,第一个任务后面还有一大排在等着他。
陆慎行单手撑着头,该怎么弄死辛原,他不自觉地直接说了出来。
正在下方汇报敌情的桐义瞪大眼睛,困惑地问道,“将军,你说什么?弄死谁?”
陆慎行挑眉,“本将军说话了吗?”
桐义点头,“说了。”
陆慎行眼睛一眯,“嗯?”
桐义脸上立刻出现认真的表情,“是末将听错了。”
出去后桐义直接到校场找康石复,“老康,你有没有发现将军最近变的很奇怪。”
康石复看他一眼,你说呢?
“将军以前不过两日便会饮酒,这都大半月了,竟然一滴没碰,我回回路过酒肆都被追问。”桐义蹲在地上,厚厚的两片唇砸了一下,“还有,将军总是时不时的冒出一句古怪的话,而且他老是盯着军师看,那眼神就更奇怪了。”
说完最后一句,桐义没留意到康石复赞同的表情。
“哎,不知道军师有没有发现?”
康石复又投过去一个眼神,连你都看出来了,还有谁看不出来?
桐义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变了变。
“大宅子里的人心肠真毒,军师的眼睛是被他大哥辛原弄瞎的,我听说还有吃粪便……”
桐义的余光随意扫到一处,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人,他立刻噤声,想甩自己两耳刮子。
辛凉还在yīn影处,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桐义和康石复望着消瘦的青年转身,手里的竹棍在地上敲打着,步伐缓慢。
“军师是个可怜人。”
康石复面无表情地走了,留下桐义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
这头陆慎行把桌子抠下来一块也没想出来法子,他在屋里转悠几圈,叫来随从问了辛凉在哪。
他找到的时候辛凉坐在院里发呆。
周围的地上寸草不生,无端多了几分凄凉。
陆慎行的目光停在辛凉透着一股菠态的脸上,“军师,你应该多出去走走,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辛凉又变成平日里的清冷模样,他的语气平淡,“将军忘了,属下看不见。”
那里面的漠然让陆慎行的眉头一皱,这人的心是一潭死水,最渴望的无非就是温暖。
景王无意间给了一点,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而辛凉倾尽一生回报。
陆慎行伸了个懒腰,笑道,“今天天气很好,军师啊,你陪本将军去郊外走走。”
出去走走?辛凉的脸上有短暂的迷茫,却没说什么。
后面不远处的随从抬头看看天,默默抽了抽嘴角,将军你没事吧?乌云密布也叫很好?
睁眼说瞎话的结果是刚到郊外,还没看一圈周围什么环境就大雨如注。
“军师,我们去那边避会雨。”
陆慎行跑了几步才想起来辛凉看不到路,他回头就见对方垂着头蹲在雨里,两只手在地上左右摸索,执着的不肯放弃。
望着这一幕,陆慎行的喉头滚动,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不如意的更多,但他还是从心里生出了没办法忽略的触动。
低骂了一声,陆慎行跑过去把竹棍捡起来放到辛凉手里,触碰到的手指冰凉。
辛凉攥着竹棍站起来,唇抿了又抿。
“既然知道自己是瞎子,就别逞qiáng。”陆慎行牵着辛凉的手,见他想挣脱就怒气冲冲地开口,“你再动一下,本将军就真不管你了。”
风裹着雨扑满一身,辛凉一声不吭的跟着陆慎行。
停在一户人家门前,陆慎行已经成了落汤jī,辛凉的脸本就白,被寒凉的雨水冲刷后更加苍白,他抿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额头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整个人都在轻微发抖。
陆慎行挤gān衣服上的水,狠狠地抹了把脸,扫了眼全身湿透的辛凉,怎么这么单薄,他出声道,“过来,你那边风大,会冻着。”
打着寒颤的辛凉没动,一滴水珠在他消瘦的下巴上晃了两下,掉进了他贴着身子的衣襟里。
陆慎行不耐烦的走过去,结果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向辛凉。
屋檐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响个不停,在坑坑洼洼的地面砸出清脆声响,陆慎行的手臂撑在辛凉两侧位置,将辛凉完全控制在他怀里,这个姿势有点暧·昧。
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这一瞬间毫无预兆的撞向彼此。
过近的距离,鼻尖几乎相抵,仿佛随时就会激烈地碰撞上去,缠·绵地拥着吻在一起。
然而谁也没有跨过这个距离。
陆慎行眼前的视线被那块黑布遮盖,鼻息间有极淡的药味,他突然走神了。
辛凉湿漉漉的的后背贴着冰冷cháo湿的土墙,捕捉到耳边一声声的吞咽声,在寂静的四周格外清晰,他无意识的绷紧神经,浑身僵硬无比。
“将军,属下并无断袖之癖。”
“本将军也是。”
下一刻,陆慎行和辛凉都同时松口气,那就好。

☆、第05章

七月十七,烈阳似火,西láng城还处在一片寂静之中,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城门口,往东。
穷秀才打扮的辛凉坐在马车角落,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盖下来,投了一圈浅浅的yīn影,看似是睡着了。
陆慎行穿的跟游走四方的剑客一样,实际情况是他连那把长·枪都挥动不起来。
两人一路无话,到驿站后随便填饱肚子,各自想着事情。
陆慎行叫来桐义几人嘱咐道,“五庄山脚下有一窝劫匪,你们小心点。”
那地方是去王城的必经之路,不然他不会冒这个险。
挥手让桐义他们继续上路,陆慎行锁着眉宇,他的身份问题,不可能赖在王城,得尽快赶路,这样就可以减去点时间。
他必须争取这趟行程把任务完成,结束这个世界走下一个。
“给我一份辛家所有人的详细资料。”
“叮,请陆先生唱一遍悲情系列任务的主题曲。”
上次的惩罚记忆犹新,陆慎行觉得左臂疼,他面色铁青,“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耳边的调子古怪,辛凉侧头询问,“将军,你在做什么?”
陆慎行凉凉地回答,“唱歌。”
辛凉露出怪异的表情,“哦。”
过了片刻,辛凉拧着眉头,“将军,有些难听。”
陆慎行斜眼道,“那就把耳朵堵起来。”
辛凉还真把耳朵堵起来了,陆慎行看的脸都绿了,他怎么说小时候歌唱比赛也拿过三等奖。
路过五庄山时,一伙人拿着刀枪棍棒啊啊啊地大叫着从山上冲下来。
原本休息的辛凉耳朵一动,“将军,人有多少?”
陆慎行眼皮掀掀,语气戏谑,“他们在那乱蹦,不好数。”
辛凉唇角向上拉了拉,无语。
车外的桐义和几个士兵对视一眼,都是同样的震惊,还真有劫匪,将军真是神了。
领头的大声吼道,“女的留下,男的全杀了。”
有小弟凑过去,“老大,好像没有女的。”
那领头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马车,俨然一副终于能吃到肉的样子,“里面肯定有!”
马车里的陆慎行和辛凉同时沉默。
外头的桐义还没动手,上空就响起一声低喝,“光天化日之下,尔等公然在此做如此勾当,置王法于何地?”
这么一套拧巴的开场白之后,男主角来了。
陆慎行从帘子缝隙看到了从树上飘下来的白衣公子,手持一把纸扇,面带微笑,风度翩翩,书里花了大几百字形容他的外貌多么惊为天人绝世无双。
概括起来就一个字,美。
陆慎行摸摸自己的脸,男人长的硬朗一点更有味道,他这么安慰自己。
有人提议道,“老大,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如我们将他绑了上山……”
“不好!那小子是朝廷中人!”
那领头的话音刚落,白衣公子身边几个黑衣男子不约而同地刷刷刷拔··剑,身形一闪,没入劫匪当中。
一时间,这片林子里全是金属碰撞声,夹着一声声惨叫。
那几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几个瞬息之间就完事了,都不用桐义他们出手。
桐义认出白衣公子,先是皱眉,然后才带着手下去行礼。
车帘子被风掀开,阳光突然照进来,陆慎行下意识眯起眼睛,妈的,这下好了,想不露面都不行。
白衣公子景王见到车里的人,目露惊讶之色,“常将军?”
陆慎行跳下马车抱拳,扫了眼地上还热乎的尸首,又去看笑容满面的男主,“王爷。”
景王笑道,“常将军大胜库亥,我大央国子民人人称赞。”
陆慎行嘴唇一勾,“有王爷在,司政衙门连一个冤案都没有,这才是大央人的幸事。”
景王摇摇纸扇,“哪里哪里,将军威风八面,历经沙场,本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chuī捧,陆慎行被夸的都有点招架不住,不愧是男主角,连拍马屁都这么响亮。
周围的几人都齐齐看向别处,当起了聋子。
后面的辛凉走上前。
“辛凉?”景王盯着辛凉的脸,目中闪过一道光芒,他的笑意更浓,“你就是苇尘的二哥?”
陆慎行一脸自然的站到辛凉前面,挡住了景王打量的视线。
“王爷,末将急着回去探望父亲,不如我们就此……”
别过两个字还没蹦出口就被打断了。
“那正好同路。”景王手中纸扇一拍,“想必将军是不会介意的吧?”
我他妈很介意。
陆慎行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重新坐回马车,他脸色极其难看,特地拖延日期,还是碰上了。
他怎么有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剧情,故意跟他作对的错觉……
随后上来的辛凉淡淡开口,“将军为何不愿与景王同行?”肯定的语气。
陆慎行的表情瞬间收敛,嘴皮子一扯,冷哼一声道,“因为他长的比本将军帅。”
“是吗?”辛凉闻言,清清幽幽地问道,“莫非将军满脸疙瘩,嘴歪眼斜,生的极丑?”
陆慎行脸一黑,“放屁!老子长的帅着呢!”
辛凉的声音里隐约有一丝笑意,“那不就行了。”
“……”陆慎行被噎了一会,恶声恶气地开口,“瞎子不需要睡觉吗?”
辛凉蹙了下眉,“将军,天gān物燥,动气伤身。”
陆慎行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要你多事!”
辛凉摸到前面摆放的茶碗,倒了杯水,寻着身边的呼吸找准方向递过去。
陆慎行端走一口喝了,一杯凉茶下肚,他的火气消了大半。
“看样子景王跟你弟弟辛苇尘jiāo情不浅。”陆慎行意有所指,“军师,你懂本将军的意思吧。”
辛凉脸上的神情呆了呆,他抿唇道,“属下明白。”
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的响起,陆慎行双眼微睁,辛凉灰蒙蒙的世界竟然有了一点光。
陆慎行激动的把那点光放大,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第06章

夜幕降临,陆慎行他们停在了千叶林,摇曳的火光将每个人疲惫的脸印的忽明忽暗。
陆慎行手里的木棍在火堆里轻轻拨弄着,一阵阵肉香味扑鼻,他为了不让自己扑上去,开始拿出系统给的资料转移注意力。
几年后,长元皇帝病逝,太子继位,改国号承天,景王不甘称臣。
已是太长卿的辛凉献计,景王得了江山美人。
太子重情重义,这也是导致他成为大央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之因。
陆慎行拿余光去看景王,兄弟,有我在,辛凉不会站在你那边,这江山就不是你的了。
“听闻常将军是个酒痴,本王这里刚好有从别处得来的好酒。”
一听到酒,陆慎行的面色顿时就变了,他是一杯倒。
“常将军,请。”
陆慎行闻声去看景王,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眼角狠狠一抽,出门竟然还带了酒杯,怎么不gān脆把酒坛子也捎上?
无论是不是试探,他都必须面对,陆慎行接过酒杯闭上眼睛一口gān了,根本没尝什么味道,“好酒!”
看酒杯空了,景王目光一闪,他语气担忧道,“将军,你没事吧?”
陆慎行胃里难受的厉害,吐出的呼吸全是酒的清香,他快速吸了口气哈哈大笑道,“末将好的很。”
“真抱歉啊常将军,本王方才忘了提醒你,这酒的后劲非常大。”景王一脸我很抱歉的表情,“不过常将军果真是奇人,本王一次只能浅抿一小口,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般随意。”
陆慎行已经在心里把景王鞭尸无数次了,他是个记仇的小人,这回栽的跟头下回双倍还。
景王见身边之人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的气息有变,他挑了挑眉问道,“常将军?”
陆慎行侧头,跳跃的火光将他有些醉意的脸衬的模糊,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嗯?”
景王眼睛眯了眯,他笑道,“没什么。”
随着身体的越发燥热,陆慎行的眼底渐渐翻腾出焦虑之色,再不离开他就要穿帮了。
就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原本坐在不远处树底下的辛凉敲着竹棍慢慢地走过来,先是朝景王大打了招呼才道,“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陆慎行顺势起身,故作为难,“王爷,末将……”
景王无所谓地摆手道,“去吧。”
在陆慎行和辛凉走后,黑暗中出现一个黑衣男子,他道,“王爷,属下与常州有过一面之缘,那人跟属下印象里的判若两人,会不会这其中……”他没再往下说,毕竟牵扯到朝廷命官。
景王似乎并不关心,手中的纸扇抵着下巴,他笑的意味不明,“像吗?”
黑衣男子望着步履缓慢的背影,沉吟道,“回王爷,那个辛凉与苇尘少爷是有几分相似。”
“何止几分啊。”
景王看着浓稠的夜色,他曾听老师提过常州身边有一人学识过人,曾被父王赏识,想必就是那个辛凉,如果能为他所用……
至于常州,他看不透,但他确定一点,非友。
黑衣男子低声道,“王爷,不如让手下去试一下常州?”
景王摇头,“不必。”
常州是真是假,等到了王城,进宫之后就见分晓,他没必要那么做。
确定离远了以后,陆慎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觉得还是难受,gān脆躺了下来。
辛凉站在旁边,风从他面前过去,带起了一丝凉意。
两人一站着一躺着,像是提前约定好的,谁也没有开口。
望着如同一块黑布的夜空,陆慎行揉揉太阳xué,他忘了这副身体酒量惊人,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一股尿意往外涌,陆慎行从地上站起来,刚打算走远一点就停下脚步,心想唯一在场的反正也看不见,就直接在一旁打开水龙头放水了。
耳边响起一道水声,辛凉先是顿了顿,然后面红耳赤的杵在那里,有些许尴尬和无措。
陆慎行一脸舒坦地抖了几下,揣好大家伙低头整整裤腰带。
“军师,你有什么事不明白?”
过了几瞬,辛凉的嘴唇开启,吐出的声音极轻,几乎要被四周的虫鸣声所吞没。
“王爷已经对你起了疑心。”
辛凉的这句话太过突然,陆慎行都没立刻反应过来,他猛地扭头,看过去的目光警惕凌厉。
“军师,你什么意思?”
头顶传来的压迫感让辛凉下意识的去握紧竹棍,唇又抿直几分。
陆慎行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的bī近,辛凉挺直了背脊。
“我不问你是谁,也不管你为何会附在常州身上。”辛凉的手指摩·挲着竹棍,“人力有限,世间有无法参透之事也是正常,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对你的来历没兴趣。”
你可真想的开,陆慎行没想到有一天会跟辛凉就这么敞开了聊,对方竟然如此淡定,他挑开一边的唇角,“你不问常州怎么样了?”
辛凉语气冷淡道,“他人的生死与我何gān?”
那你刚才的提醒不是在担心我?陆慎行眉毛一掀,怪异的目光在辛凉脸上扫视。
“你不同。”仿佛知道陆慎行所想,辛凉低垂着头,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人虽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还偶尔提出无理的要求,但是对他没有恶意,甚至有意帮他助他,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你总算知道我是不同的了,陆慎行感到很欣慰,他伸手拍拍辛凉的肩膀,低笑出声,“你记住,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害你,唯独我不会。”
辛凉愣了一下,他如同惊弓之鸟般后退几步转身离开,身形慌乱,有几次差点摔倒。
站在原地的陆慎行摸摸下巴,难道他说的还不够真诚吗?

☆、第07章

翌日陆慎行就发觉出了不对劲,他一说话辛凉就以各种借口转身走人。
桐义找到机会问道,“将军,你和军师吵架了?”
陆慎行纳闷,没有啊,“他好像没吃东西,你拿两块饼过去。”
桐义闻言瞬间瞪圆眼睛,古怪的视线飞快地在陆慎行身上转了个来回才离开。
“军师,这饼是将军让我拿给你的。”
辛凉摸到饼,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桐义抓抓脸,闹别扭了?不太像。
一路上陆慎行都没和辛凉搭上话,他想破了头都没想出来哪里把人得罪了,难不成示好也有错?
沧月城是王城南边最为繁华的一座城,水天一色,身处城中,让人心旷神怡。
客栈内,陆慎行怕景王又出什么花招,安全起见,他决定和辛凉同住一间。
景王摇摇纸扇,似笑非笑道,“常将军和军师的关系真让本王羡慕啊。”
那你就慢慢羡慕吧,陆慎行在辛凉拒绝之前就拽着他上楼。
进了房间,陆慎行盯着面前的青年,眉头深锁,“辛凉,你在躲着我。”
经过昨晚的jiāo谈,他们之间的称呼有了变化。
辛凉偏头,“没有的事。”
陆慎行把门一关,语气qiáng硬,不给辛凉拒绝的余地,“今晚你必须跟我睡。”
辛凉眉心蹙了起来,“不行。”
陆慎行已经脱了外衣,他将辛凉手中竹棍拿走,一副不行也得行的姿态。
“都是男的,真不知道你怕什么?”陆慎行用湿布巾抹了把脸,嗤笑一声道,“难不成我还会把你吃了?”
辛凉眉头依旧蹙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脱了鞋袜上·chuáng,陆慎行挑高了眉毛,“数到三,你再不过来,我抱你了啊。”
辛凉垂放的手指蓦然一颤。
陆慎行单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开口,“三,二……二点五……”
辛凉的唇角若有似无的弯了一下,从他的口中吐出两字,“幼稚。”
陆慎行面部表情抽抽。
灯火熄灭,房中暗下来,窗外三思河里的乌篷船在那晃晃悠悠地摆动,隐约夹杂着孩童的嬉闹声。
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的躺在一张chuáng上,陆慎行不适应的翻左翻右,过了一会才找到合适的睡姿。
“你有什么心愿吗?”
许久后,辛凉的声音才响起,“并无。”
扯蛋!谁会没有一两个心愿,陆慎行枕着胳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辛凉睡在里面,背后的温度让他极度陌生,他几乎贴上了墙壁。
“别把腿放我身上,还有,不准打呼,不准放屁,不准……”
辛凉掐掐眉心,“我出去睡。”
陆慎行扭头,口吻霸道,“不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呼噜声在背后响起,接着就是一条腿横过来,辛凉身体绷紧,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慢了许多。
“辛凉,你有我呢……有我呢……”
说话的人无意,睡的正香,听话的人彻底乱了心,再也无法入眠。
一整夜,辛凉僵硬的如同一根木头,陆慎行鼾声如雷。
“昨晚睡的好吗?”
辛凉没开口,从头到脚都传递着不好的讯息。
陆慎行把鞋袜穿上,过去站在摸索着整理衣衫的辛凉身边,瞥了眼他苍白的脸,“多睡睡就习惯了。”
辛凉攥着竹棍开门出去了,没有回应一句。
陆慎行纠结的拧着眉头,“……不是女人心海底针吗?怎么男人也这么难搞?”
他一出去就被请到阁楼。
早就坐在窗边摆了酒菜的景王热情地笑着招手,“常将军过来坐。”
美人一笑,连河里的鸭子都扑腾起来了。
陆慎行刚坐下来,一口菜还没送到嘴边就听对面的景王来了一句。
“常将军,本王想向你要一人。”
陆慎行眼底一沉,他放下筷子,装作不知情地问道,“哦?不知王爷所指的是谁?”
景王摇晃了一下酒杯,“你的军师,辛凉。”
陆慎行面有难色,“王爷只怕不知,末将这个军师有些脾气,这事恐怕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这好办。”景王像是早就预料,他冲门口喊道,“来人,去唤军师。”
辛凉寻着声音敲打着竹棍过去,在听到景王提出的邀请后沉默了下来。
一个是在漫天huáng沙的边关,随时都会面临危境,另一个是跟着当今天子的第三子,前途无量,脑子清醒的都会选后者。
陆慎行心里烦躁无比,当他听见辛凉的回答时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了一下。
景王唇边的弧度收了起来。
气氛开始变的僵持。
“真是可惜,既然军师不愿,那便罢了。”景王拿起酒壶,翻出一直摆在旁边的第三只酒杯满上,在将酒杯放到辛凉那里时手上的扳指转了一下。
这是个很平常的动作,却让陆慎行眼皮一跳,他看到剧情又开始翻滚起来了。
“来,军师,坐下一起吃。”
辛凉侧头,明明眼睛被黑布蒙住,陆慎行还是确定他是在看自己。
“树上的那只乌鸦嘴巴怎么会是绿色的?”
景往闻声望过去,他失笑出声,“那分明是只绌鸟。”
“是末将眼力不好。”
就在景王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陆慎行不动声色地将辛凉的酒与景王jiāo换。
陆慎行低笑道,“王爷,末将先gān了。”
仿佛是一种讯号,纹丝不动的辛凉端起酒杯,放下时里面见底。
景王眼睛一暗,脸上呈现的笑意破有些耐人寻味,“想不到军师酒量这么好。”
他转了转酒杯,仰头一口饮尽,“这酒味道不错。”
陆慎行在心里冷笑,一会有你受的。
酒喝到一半,景王面颊泛上红晕,下·腹阵阵发热,他只以为是酒太烈,又或是为即将得到辛凉的缘故。
陆慎行见机就站起身,“王爷,末将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告退。”
景王晃了晃头,目光已经混浊,“好。”
走到门口时,陆慎行压低声音在辛凉耳边说,“你在这里,我先出去,记住,等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管。”
辛凉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外头的黑衣男子见陆慎行一人出来,他没走,抱着胳膊靠墙站着,直到听见里面的动静,似是得到指令,确定了什么,这才转身走人。
去而复返的陆慎行一进去耳朵就被一声声呻·吟给堵满了,他看向一脸漠然的辛凉,“出去等我。”
辛凉猛地抬头,“他对我下药,是你换了。”
“有话等会再说,出去。”陆慎行qiáng行推他出门,“相信我。”
重新回来,陆慎行面色凝重,辛凉说的没错,景王对他起了疑心,他不能被动。
“你既然那么爱辛苇尘,不知道有句话叫爱他就深入他吗?为什么非要惦记辛凉的jú花?”陆慎行按住往他身上蹭的人,“辛凉我必须得护着,哥们,抱歉。”
目光瞟到桌上的三双筷子,陆慎行眼中浮出玩味之色,他拍拍景王的脸,“王爷,你喜欢四根还是五根?”
“不如六根吧,六是臣的幸运数字,王爷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啊。”
陆慎行笑着将六根筷子收拢,“王爷,我们开始了。”

☆、第08章

耳边的哭声带着痛苦和快乐,陆慎行胳膊很酸,他换了只手继续往里面刨坑。
“慡了吧。”
浑身抽搐的人蜷缩着手脚发出呜呜声。
陆慎行忽然皱起眉头,不对劲,这怎么是一副快死的模样?
“男主角死了,对我的任务有影响吗?”
“叮,未知。”
说了等于放屁,陆慎行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濒临死亡的人,犹豫出去找个人,还是自己来,他迟疑了一下才动手。
当一滴滴液··体滴在景王身上,他整个人大力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毒··瘾·发··泄后的满足,兴奋,沉迷。
那药可怕的超出他想象,解药就是男子的分·泌·物,如果没有及时得到,会活活煎熬至死,陆慎行将他的东西用筷子全部喂进了景王的身体里。
他的眼底笼了层yīn霾,不敢去想如果换在辛凉身上会是什么景象。
“等你醒来,可千万别太激动,容易咧开。”
瞥了眼炸开的爆米花,陆慎行放下黏一起的筷子拿手指蘸了景王流出来的血写了封血书。
他想过找个替死鬼,但是这样并不能让当时在场,且应该被下药的辛凉置身事外,唯一的办法是把矛头指向自己。
做完这一切,陆慎行将昏迷过去的景王拖到旁边,大步出去。
辛凉还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在竹棍上留下极深的痕迹,异常敏锐的听力让他将那些喘息听的清清楚楚,甚至都能听到过于刺耳的噗·滋声响。
陆慎行看到辛凉下嘴唇上的一圈血迹,他吓一跳,“你嘴唇怎么破了?”
辛凉茫然一瞬,抬手擦了擦。
陆慎行环顾四周,对辛凉调侃了一句,“要不是我,现在躺在里面屁·股开花的就是你。”
不见丝毫表情变化,辛凉垂放的手不易察觉地收紧,他淡淡地开口道,“你与他做了欢·愉一事。”
“没有,我没兴致上他,是用的……”陆慎行勾了勾唇,凑在心凉耳边说了几个字。
他只不过用右手打了一pào,给了对方一点子孙种子把命留住了而已。
辛凉满脸通红,“你……你怎么……”
陆慎行眼睛一眯,这小子害羞的样子还挺好玩。
他有意逗逗,“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改日哥哥再教你。”
辛凉连脖子都红了,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他想到什么脸色微变,“最后留下的人是我,这事应该我……”
陆慎行不耐烦地打断,“你怎么那么多话,别吵!”
“我们必须现在就离开沧月城。”陆慎行拉着辛凉,脚步越来越快,“马车太慢,你要骑马,是跟我还是桐义?”
辛凉被拉的有些踉跄,“桐义。”
陆慎行嗯了声道,“好,那就跟我。”
辛凉,“……”
陆慎行几人马不停蹄地往王城跑,他得给景王一点时间去接受自己被压的事实。
向来都是玩别人,第一次被别人玩,打击肯定很大。
“如果我死了,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什么?”
“叮,依照完成度决定。”
陆慎行立刻去看辛凉的世界,除了仇恨没消减,其他的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有几缕辛凉的发丝被风chuī到陆慎行的嘴边,他呸了一口,什么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也就是电视里才会出现。
坐在前面的辛凉看不见极速倒退的风景,只感受到陆慎行的手臂环着他,随着起·伏的颠·簸与他不停摩·擦,那两处的热度怎么也忽略不了。
“当时你神志不清,什么也不知道,醒来就躺在房中。”陆慎行的声音夹在风中,“记住,无论对方是谁,你都这么回答。”
辛凉还未开口,身下的马突然高高地抬起前蹄,他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仰,结结实实地撞到陆慎行怀里。
大兄弟一跳,陆慎行心里咯噔一下,操,他硬了。
一定是长期不卸货,攒的太多了,一次卸不完才这样。
陆慎行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
晌午,阁楼里传出一个歇斯底里的叫声,“啊——”
黑衣男子握紧手中的剑闯进来,在看清眼前一幕时,愣在了当场。
“滚出去!”
景王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衣衫凌·乱,撕裂的痛和黏在腿上的东西在提醒他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是谁?
景王攥紧拳头,双目赤红,愤怒,耻rǔ,杀意在这一刻齐聚,铺天盖地般涌上心头。
他的余光在看到不远处的纸时,瞳孔一缩。
王爷,臣独自离开后不久就发现身体异常,以为是被人下了毒,便匆忙跑来通知你们,哪知竟是催·情药。
那时我们都药性发作,臣清醒过后得知自己对王爷做了天理不容之事,无颜见你,先行回去面圣请罪。
这一别怕是yīn阳相隔,珍重。
景王捏着纸的手发抖,他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让他痛的哭出来。
他根本不想去回忆。
景王拿起酒壶放到面前,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里面的酒竟然真被下了药。
难道他和辛凉,常州三人……
太过荒唐的场面几乎让景王气的晕厥过去,他闭了闭眼,“无涯,说。”
黑衣男子无涯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属下是看着常州离去的,之后听见里面的声音就按照王爷的吩咐走了。”
他不知道那声音是他主子自摸发出来的,而非摸辛凉慡的。
景王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惨白着脸,无涯不敢隐瞒,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
“咎由自取吗?”景王仰头大笑,面部表情扭曲。
他毁掉阁楼里的所有物品,摇晃着身子噗的喷出一口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常州。
马上的陆慎行忽然打了个寒战,他走之前往酒壶里放了药,应该不会有问题。
下一刻陆慎行吸了口气,坏了,筷子上的一大堆东西忘了擦。

☆、第09章

日落西山时,陆慎行和辛凉他们进城,一路上都没停下来歇息,人马都风尘仆仆,累的够呛。
桐义抹了把脸,“将军,末将把军师送回去。”
“一起吧。”陆慎行拉着缰绳沿着东大街慢悠悠地往前,“正好顺道。”
桐义抓抓头皮,“将军搬家了?”
身后的士兵齐齐摇头,一个在东,一个在北,搭不到边啊。
前头的辛凉抿唇,“不必送我。”
陆慎行勾唇笑了起来,“我乐意。”
辛府
陆慎行坐在椅子上,打量起拉着辛凉的少年,也就是景王的心上人,另一个主角,辛苇尘。
一朵纯洁无垢的莲花,白的。
“二哥,你去了西láng城怎么也不托人捎封家书回来,我们都很想你。”
辛苇尘嘟起嘴吧,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水波dàng漾。
将视线收回,陆慎行忍不住想,如果辛凉的眼睛能看见光,会不会也这样招人……
可惜那个如果永远得不到证实。
辛苇尘羞涩地冲陆慎行笑,“常将军,谢谢你送我二哥回来。”
长的可爱,性格讨厌,陆慎行用八个字概括,他懒的搭理,只是敷衍的抬了抬下巴。
辛鸿渊匆忙从外面赶回来,先是上茶上点心,然后客气地寒暄一番,将辛凉的兄弟姐妹一一做了介绍,最后特意指向一个妙龄少女,“常将军,这是老夫的小女。”
见到美女,陆慎行心情顿时就好了,他对辛晓冉露出一个笑容。
辛晓冉红了脸,低头看鞋面。
这一幕落入辛鸿渊眼中,他抿了口茶,暗自盘算着什么。
辛家几位小姐在那小声窃窃私语,无非就是围绕陆慎行,站在旁边的辛凉一字不落的听了。
有人忍不住去问辛凉,“二哥,常将军可有相好的?”
辛凉面无表情道,“不知。”
受不了那种氛围的陆慎行起身告辞,他一走,原本和颜悦色的辛鸿渊就变了脸色,朝辛凉丢了一句,“跟我去书房。”
一进去,辛鸿渊就质问辛凉,“你怎么到今日才回来?”
辛凉的声音平静,“有事耽搁了。”
“什么事比你娘的忌日还重要?”辛鸿渊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你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连基本的孝意都不懂。”
辛凉平坦的眉心轻轻蹙了蹙,“娘活着的时候也不见你提她,死了快二十年了,现在提她做什么?”
看着那块黑布,辛鸿渊不知怎的起了寒意,他一拍桌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辛凉沉默不语。
“那个常州又是怎么回事?”辛鸿渊冷着脸呵斥道,“要他骑马送你回来,这成何体统?”
辛凉侧头,“爹,我是个瞎子。”
辛鸿渊哑口无言。
父子间的气氛僵了起来,就在辛凉准备离开时门被推开。
跑进来的辛苇尘凑到辛鸿渊那里,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爹,不要责怪二哥。”
辛鸿渊摸摸辛苇尘的头,态度是不同于辛凉的溺爱,“尘儿,爹说过多少次了,做事不要莽撞。”
辛苇尘吐吐舌头,“下次我一定敲门。”
垂首站着的辛凉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他从小就被警告,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能进书房,但是他这个弟弟一直是个例外。
类似这样的例外太多,多的他都麻木了。
迂回的长廊幽幽暗暗,辛凉敲打着竹棍走在前面,跟过来的辛苇尘望着他准确避开一处处栏杆,他嘻嘻笑道,“二哥,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家里这么大,我一次没见你摔过。”
然而辛苇尘并不知道,他的二哥刚开始面对没有光的世界有多恐慌无助,又为了不求人,摔过无数次。
走了一会,辛苇尘好奇地问,“二哥,我看常将军对你很好,还亲自送你……”
辛凉语气凉薄,“我有些累了。”
辛苇尘失望的撇了撇嘴,“哦,那二哥早些歇息。”
转了个弯,辛凉走到自己的屋前推开门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而他早已不再对黑暗畏惧,有没有亮光都无差别。
陆慎行根据常州的记忆找到地方,脚刚跨进去就撞到一个小姑娘,对方见到他后先是一愣,然后扭头就冲院里大声喊,“将军回来了!”
紧接着陆慎行就见了府里的下人,大家伙都很激动。
“将军打了胜战,是不是就不走了?”
陆慎行笑笑,“都去忙吧。”
他进去看着chuáng上的妇人王氏,原剧情里是常州的死讯送到王城后第二日,就走了。
王氏招手,“州儿,过来。”
陆慎行停顿了一下才迈开步子,他做出高兴的表情,“娘。”
王氏哎了声,就那么盯着陆慎行看。
被那双布满细纹的眼睛注视,陆慎行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妇人看穿了他的所有伪装。
“州儿,还记得娘教你的歌谣吗?”王氏闭上眼睛咳了几声,“唱给娘听听。”
“天也晴,水也清……”
陆慎行一句句唱了起来,等他唱完,发现王氏已经睡着了。
转身出去的陆慎行没有看到chuáng上的睁开了眼睛。
吃完晚饭洗了个澡,陆慎行躺在chuáng上翘着腿,以他的力道,景王最少也得三五日才能下chuáng,搞不好还会得痔疮。
酉时三刻,陆慎行从chuáng上蹦起来,换了身衣衫去了花悦楼。
“客官,真是巧了,小翠是有主的。”妈妈甩了一下帕子,扭着腰肢笑,“我们这里的其他姑娘也……”
陆慎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大爷我只要小翠。”
妈妈见了银票脸上笑开了花,却没有伸手,她压低声音道,“客官,那小翠是辛大少爷的人,心思不在别人身上。”
陆慎行挑眉,“她被赎身了?”
妈妈摇头,“那倒没有。”
陆慎行大步上楼,“既然还是卖的就好办了。”

☆、第10章

跟上来的妈妈喊了声,“哎哟小翠呀,有位客官点了你的名儿呢。”
“谁?吃了重心豹子胆了是不是?”
靠左的一间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衣带松垮的年轻男子,他满脸轻蔑地看着陆慎行,“就是你?”
在哪见过,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正是在下。”陆慎行摇摇路边摊顺来的扇子,“我们来比试一场如何?”
辛原的表情不屑,“你也配!”
“是不敢吗?”陆慎行扬声道,“辛大少爷是不敢吗?”
他有意拔高的声音引来了楼上楼下的围观,众人指指点点,辛原顿时就变了脸色,“比什么?”
“我们玩简单的,掰手腕。”陆慎行勾唇道,“如果我赢了,只要小翠姑娘一晚。”
辛原冷哼,“那要是本少爷赢了……”
陆慎行赏了他一个笑容,狂傲嚣张,“你没这个机会。”
向来傲气的辛原被刺激到了。
妈妈吩咐人搬来桌子,在大家伙的起哄声里,陆慎行和辛原各站一边,伸出一只手放上去。
不出几瞬,辛原就输了,他脖子上青筋bào突,“再来!”
“在下还等着和小翠姑娘共度*。”陆慎行理理袖口,“改日再奉陪。”
辛原呼吸急促,小翠对他只是消遣之用,但是这次的事让他损了面子,不能这么了了。
陆慎行挑了挑眉毛,大声道,“怎么?辛大少爷输不起?”
围观的人都立刻去看辛原,鄙视之意明显。
“不过一个婊·子。”辛原拂袖而去。
陆慎行慢悠悠地进了房间,目光在红衣女子身上扫视,他摇着扇子笑,“小翠姑娘,想必外面的动静你也听见了,今晚你是我的了。”
小翠攥紧手帕,咬着嘴唇,脸上带着哀伤。
“不愧是花魁,姿色果真是上等。”陆慎行勾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可惜了,我不太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小翠偏开头,“那就请公子离开。”
钱都花了,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陆慎行往椅子上一坐,“长夜漫漫,不知小翠姑娘愿不愿意为在下弹奏一曲?”
小翠这才看了眼陆慎行,犹豫片刻就去抚琴。
听着优美琴声,陆慎行懒洋洋地笑道,“小翠姑娘,今日没有我,日后也会有其他人。”
“你胡说!”琴弦猛地颤动,小翠站起身,“他对我是真心的,说过会娶我过门!”
陆慎行啧啧地摇头,“能做辛家的大少奶奶必然非富即贵,绝不可能是出身青·楼的人,小翠姑娘何必自欺欺人。”
“够了!”小翠戒备的看着陆慎行,“你根本不是来寻·欢·作·乐,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陆慎行拿起盘子里的葡萄放进口中,眯起眼睛低笑一声,“听说迎chūn阁的水烟绿萝是对双胞胎,四莲馆的秋月身段极柔,还有……”
小翠浑身颤抖,哭着跑了出去。
“还是女人心更容易猜。”
陆慎行越过屏风走到chuáng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在chuáng上。
那小翠的下场是被辛原掐死了,他只是让那天提早了而已。
离开花悦楼的小翠直接去了迎chūn阁,她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的yīn影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辛原左拥右抱的出来。
左边的绿衫女子声音娇嗔,“辛郎,你说过会娶我们姐妹俩,可不准骗我们。”
右边的蓝衣女子往辛原怀里蹭。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们。”辛原捏了捏她们的屁·股,哈哈大笑,“娶,都娶。”
听到那些话,小翠手脚冰凉,蹲在地上又哭又笑。
翌日,辛原找了小翠,向往常一样抱着她上·chuáng,亲她吻她。
小翠望着头顶的芙蓉帐,“你爱我吗?”
辛原埋在她脖子里的呼吸粗重,“爱,爱死你了。”
“那就去死吧。”小翠握紧剪刀朝辛原扎去。
辛原身子一偏,剪刀扎进了他的胳膊,他愤怒低掐住小翠的脖子,“你疯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小翠已经死了。
门口响起一声尖叫,是小翠的丫鬟,辛原想灭口的动作被外面的脚步声阻止,他被送进了司政衙门。
从小翠的死到辛原被抓,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花悦楼的妈妈赶过来时都懵了。
“谁报的官?”人死就死了,辛家是得罪不起的。
所有人都摇头,他们只看到官差闯进来,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辛家得到消息后各怀鬼胎。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没有人开口。
辛凉低头,一下一下地摸着竹棍,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爹,等王爷回来了我就去求他。”辛苇尘哭道,“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辛鸿渊更在意的是辛家的名声,他皱着眉头,“也好,你在王爷那里替你大哥说说情,这事兴许就能解决。”
不过是死了一个青·楼·女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夜辛原就死在牢里,看守的官差描述,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唯独那双眼被抓挠的血淋淋的,经仵·作检验后,判定是中毒身亡。
在小翠的chuáng上发现了灰云,它本身是一种香料,但是与昂贵的紫叶一起,就成了剧毒。
偏偏辛家那日送的饭菜是辛原爱吃的,里面就有紫叶。
无论是巧合还是yīn谋,都无从考量。
陆慎行用行动来告诉辛凉,死个人是很容易的事。
在辛府忙着操办辛原的后事时,从来都不被人过问的辛凉找到陆慎行,他的第一句就是,“你做的?”
陆慎行把桶里的水倒了,将卷起的袖口放下来,“我与他无怨无仇,犯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许是鬼迷了心窍,辛凉竟然以为这个人是为了他。
可笑的很。
“我这儿很大,带你逛逛。”陆慎行满意任务进度,照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能离开了。
辛凉听着他的声音,“你似乎很开心。”
“是啊,我很开心。”陆慎行放下木桶,伸手去牵辛凉,“地上湿,你跟着我。”
牵着他的手掌宽大,有厚厚的茧子,很安心,辛凉忽然就问出了口,“为何对我好?”
陆慎行没听清,“嗯?什么?”
“没什么。”辛凉像是生出了慌乱之意,没有再提。
陆慎行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畅快的很,他暗暗记住,这人口是心非,以后说不要就是很想要,说不喜欢就是特别爱。
当陆慎行把辛凉带到王氏面前,两人都很意外。
“坐吧。”王氏看着辛凉,在他脸上的黑布那里停了一下就移开,露出柔和的笑容,“州儿还是头一次把他的朋友带给我认识。”
辛凉话少,都是陆慎行在说,聊了几句,王氏咳的厉害,喝了药后躺下去睡了。
被牵着跨过门槛,辛凉轻声开口,“她已经知道你不是常州。”
陆慎行瞬间扭头,“你怎么知道的?”
辛凉给出两个字,“直觉。”
震惊过后陆慎行冷静下来,既然对方现在不揭穿,他就继续装不知道。
辛凉忽然道,“她活不长了。”
陆慎行扯扯唇角,挺无语的意味,“有你不知道的吗?”
辛凉抿唇,“有。”
陆慎行起了好奇心,可他怎么问都没问出来。
在家待了两日,陆慎行不得不穿了朝服上朝,他看到站在大殿第一排的人,脸上写满了惊愕。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有双隐形的翅膀?
景王当然读懂了陆慎行的表情,他是全程趴着回来的,大小便都在那辆马车里,其过程的惨状这辈子都绝不可能与外人道。
“常爱卿?”
上方的声音扯回陆慎行的思绪,他整整脸色微弯身,“臣在。”
皇帝叹了口气,“爱卿啊,你可是有心烦之事?”
陆慎行立马正色道,“回皇上,臣是在思虑那库亥一事,希望能助皇上早日让他们对我朝称臣。”
皇帝深感欣慰,“如果人人都像爱卿这般,我大央必定是太平盛世。”
其他大臣均都点头附和,一时间陆慎行的忠君爱国形象树立的越来越高。
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父皇,后日便是中秋,儿臣想在宴会上与常将军切磋一番给您和母后助兴。”
切磋?陆慎行眼角一抽,去你妈的。
然后,皇帝准了,景王笑了,陆慎行哭了。
小太监细尖的嗓子一喊,皇帝离开龙椅走人,陆慎行就丝毫不停留地大步出去。
“常将军。”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陆慎行装作听不见,超过一个个大臣继续往前走,速度快的近似赶着去投胎。
“常州,你给本王站住!”
陆慎行咬咬牙,他转身,面带讶异,“王爷有事?”
缓步过来的景王笑的yīn森,“有啊。”

☆、第11章

当景王手里的剑抵上陆慎行的喉咙,他的脑子里突然飘过一串台词。
曾经有个可以杀死男主的机会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
“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伴随耳边的声音,脖子上的凉意更浓,陆慎行起了jī皮疙瘩,眯了眯眼睛,剑都戳到他脖子了还在说废话,难不成是逗他玩?
“本王怎么记得将军是要面圣请罪?”景王抖出一张纸,“yīn阳相隔?”
卧槽,竟然随身携带,陆慎行瞅见那上面gān涸的血迹,就数他最清楚是什么地方流的血,他的胃里翻滚,甩了个感慨万千的表情,“末将想陪家母过了中秋。”
景王将那张纸收回,“这么说将军是个大孝子。”
看来是要珍藏的节奏,陆慎行嘴角狠狠一抽,“是的。”
陆慎行忽然向景王投过去一个目光,上朝都在腰上藏剑,是有多想弄死他老子?
“本王想请将军到府上一叙。”景王在脚步声靠近前收回剑,笑的谦虚有礼。
听到那大臣用羡慕的眼神看陆慎行,他呵呵两声,现在大喊救命,估计会闹到皇帝那儿去。
景王云淡风轻道,“不知将军的军师有无空闲?”
陆慎行目光骤然一冷,他哈哈大笑道,“是末将的荣幸。”
到了王府,陆慎行被“请”进一个小院。
景王挥手,无涯上前把陆慎行的裤子扒了丢出去,他自己也一起出去了。
并不大的小黑屋里,陆慎行一脸淡定地在那遛鸟。
景王搬了椅子在对面坐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陆慎行,目光下移,若有似无。
抖了抖腿,陆慎行挑唇,“王爷,你屁·股不疼吗?”
景王徒然起身,椅子砰地向后倒去,他的呼吸有些乱,在陆慎行戏谑的注视下打开门离开。
陆慎行张着腿若有所思,被·操·上瘾了?
不会是那药的原因吧?
陆慎行翻出书,终于在其中一章下面的小绿字里找到自己想要的。
黑烬,与其说是催·情药,不如说是毒,每月发作一次,qiáng行将一个人的生命与另一个人绑在一起,只有死亡能摆脱。
辛凉的一生就是那样被控制的。
陆慎的思绪全部清晰起来,真是误打误撞,现在景王指着他的东西活命。
估计对方早就知道他把两杯酒对调了。
不如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给他一个惊喜,陆慎行恶意的笑了起来。
出了小院,景王的气息才缓缓平定,他回到自己的住处,看见站在里面的少年,眉头皱了皱,“小尘,你怎么跑来了?”
辛苇尘眼眶顿时发红,扑进景王怀里,“王爷,我大哥死了。”
景王揉揉辛苇尘的头发,拉他坐下来,亲亲他的脸,“好了,不哭了。”
“王爷……”辛苇尘仰着脖子,声音细细柔柔道,“尘儿还要。”
景王没什么反应,“要什么?”
辛苇尘脸颊泛上一抹cháo红,“要你疼我……”
那处的痛丝丝缕缕地散开,顺着尾骨往上,景王忽然就失了兴致,他拍拍辛苇尘的屁·股,“你还小,会弄伤你。”
辛苇尘眼珠子一转,手往景王衣摆下面探去,很软,他迷茫地抬头,对上一道冰冷的目光,身子一哆嗦,吓的小声哭了起来。
景王感到异常烦躁,他推开辛苇尘,“等你哭完了再来找我。”
望着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口,辛苇尘不安地坐在那里,双手无意识地紧握,他知道王爷不近女色,娶了王妃后是分开住的,身边就只有他。
但是每次他想亲近,王爷都说他还小,他看过很多有关房中术的书籍,知道两个男子在一起会很疼。
可他不止害怕,也期待。
这次王爷还是同样的说法,却不是那种温柔的语调和眼神,他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王爷也是凡人,会出现有需求的时候。
辛苇尘脑子里出现一个人,和他有几分相像,如果必须有人,他宁愿是那个人,因为王爷是不会对瞎子动心的,只要等他长大就好。
另一头,桐义在辛府后门来回踱步,在清脆的敲击声响起时就转身跑上前,神情焦急道,“将军到这个时辰都没回来,我从别的大臣那里打听到他去了景王府,军师,怎么办?是否直接去王府查探一番?”
辛凉眉心霎时蹙紧,众目睽睽之下,王爷不敢不顾大局去伤那个人性命,但是……
除外,还可以做很多事。
“你找几个人放出风声。”辛凉附在桐义耳边,浅色的唇一张一合。
桐义不停点头,他虽然不懂为何不gān脆去王府,但他对辛凉是完全信任的。
jiāo代完,辛凉眉心的皱痕并无一丝舒展,他握住竹棍,低头边走边思虑,不知那个人现在好不好……
“军师,小心前面的……”
桐义的话还没说全,人已经摔下石阶,他从来没见军师这么láng狈过,直接呆住了。
直到竹棍滚动的声响发出,桐义才回过来神,他快步过去把趴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在看见对方额头的血时,他惊叫出声,“军师,你头流血了!”
辛凉怔了一下,“不碍事。”

☆、第12章

王妃原本是回娘家待几日陪家人过中秋,当她从贴身丫鬟口中听到外面传的事情时,她没什么表情变化,仿佛外面都在传把男子囚·禁于屋中的不是她的丈夫。
老丈人也听说了,顿时觉得颜面扫地,他怒气冲冲地来找女儿,二话不说就把她撵回去。
王妃哭笑不得地回了王府,刚好与出来的辛苇尘打了个照面,有些诧异被关的另有他人,她忽然起了好奇心,独自去了后山的小院。
屋子里的两个成年男子正在四目相对,陆慎行被景王盯的蛋都软了。
“你竟然真是常州。”
景王面色怪异,就在刚才他出手试探,对方招招巧妙,攻击犀利,完全是他认识的常州。
那之前的种种变化又是怎么回事?错觉?
没有回应,陆慎行这会眉头都打结了,危急关头他为了身份不被识破,找系统开启技能【无敌小霸王】,一秒变勇猛qiáng悍的镇国大将军。
完事后系统才通知他有副作用,一天两夜不能动。
外头的脚步声让陆慎行和景王都同时转身。
王妃刚进小院就见屋子的门开了,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人。
“常将军,怎么是你?”王妃看向景王,问了个看似单纯的问题,“你们在小屋里做什么?”
陆慎行玩味地去看景王。
景王昂首笑道,“本王与常将军在此商议后日中秋宴一事。”
这话鬼都不信,但是王妃摆了个“原来是这样”的表情,不是愚到极点,就是聪慧过人。
“王爷,王妃,末将告辞。”
陆慎行抱拳,大摇大摆地走了,王妃是个从头到尾都成功的女人,她懂自己想要什么,不能要什么,要不了什么。
目前景王还不能得罪他的老丈人,这事一闹,他有的忙了。
满怀心事的辛苇尘去找辛凉,路上听来的传闻让他极度恐慌,他又不敢去找王爷问个明白。
“二哥,这是我托人给你弄来的方子熬的药。”辛苇尘捧着碗,嘻嘻笑道,“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鼻翼轻轻扇动,辛凉蓦然抬头,双眼明明蒙着黑布,却像是在用一种锐利如刀的目光盯视辛苇尘。
似是在被一寸寸凌迟,辛苇尘莫名害怕起来,心提到嗓子眼,他想逃跑。
“三弟,我以为你只是年纪尚幼,不懂世间黑白,看来是二哥错了。”辛凉没回头,他的声音清冷,“别让二哥厌你。”
辛苇尘身子一晃,手里的碗掉了下去。
又一次看错了人,辛凉浑身发冷,呼吸有些快,他敲着竹棍走在街上,悲凉从心底深处生起。
前面的中年男子胳膊被撞了一下,他满脸怒气地吼道,“你没长眼睛啊!”
那人拉长声音,“原来是个瞎子。”
辛凉听惯了那种嘲笑的口吻,平日并不在意,今日却无端觉得酸涩,脸上的黑布泛起湿意。
一滴泪从黑布下滴落,划过苍白的脸颊,风一chuī,更觉冰凉。
陆慎行在路上买了俩烧饼,回来就看到辛凉孤零零地坐在他家门口,一动不动,跟块雕像一样,好像是在发呆。
“你怎么不敲门进去?”
陆慎行在辛凉面前蹲下来,看了眼他的额头,“知道自己是瞎子,走路就该小心点。”
辛凉抿着唇不语。
陆慎行发现面前的人鼻子发红,他皱起眉头问,“你哭过了?”
辛凉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淡淡道,“风大,冻的。”
那就是哭了,陆慎行什么也没说就给了辛凉一个兄弟友好的拥抱,打算松开时发现衣服被攥住了。
“……你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低头盯着胸前的黑色发顶,能感受到对方起伏的心口,陆慎行一个激灵,连忙将辛凉拉开,塞给他一块烧饼,“给你。”
辛凉捏着热乎乎的烧饼,声音小的几不可闻,“我能不能收回我说过的话?”
“哪句?”陆慎行停下开门的动作,奇怪的去看身后的青年,想调侃两句的念头被对方恳求的样子打消。
“行了,你想收回哪句都行。”
辛凉像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唇角微弯,隐约松了口气,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的柔和许多。
啃了口烧饼,陆慎行含糊地问道,“辛凉,外面传的事是你让桐义做的?”
辛凉嗯了声。
“王爷不会拿我怎样。”陆慎行勾唇,等他一走,对方就等死了。
辛凉没多问,跟着走了进去。
常年卧chuáng的王氏下了chuáng,穿的端庄得体,和几个下人在院里清理花草,有说有笑的,看起来jīng神很好,言行举止一点也不像是久病不愈。
陆慎行的脸色起了一丝变化,很快恢复如常。
“州儿回来了啊。”王氏的视线从陆慎行那里往后,停在辛凉身上,她的目光慈祥。
辛凉被留住,他有些拘谨地坐在大厅。
王氏挥手让下人出去,“辛公子娶妻了吗?”
辛凉答道,“并无。”
“州儿能结识你,也是他的福分。”王氏长叹一声,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贫富,姻缘,生死……”她停顿一瞬,望着远处,“都是命啊。”
辛凉差点失手打翻茶盏。
把鞋袜脱了,陆慎行刚躺到chuáng上就不能动了,一点预兆和提示都没有,说来就来。
他想张口喊辛凉,但是舌头在嘴里僵硬的跟石头一样,毫无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敲打声靠近。
走到他chuáng边的辛凉迟迟没开口,陆慎行等了一会,温热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几乎是随时都会紧贴上来。
耳畔有一声叹息,无奈,迷惘,小心翼翼,紧张,痛苦,含着诸多情绪。
“我好像是喜欢你。”
陆慎行听清了,下一刻他的唇上一湿,那样的湿润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压着轻轻磨着蹭着。
“我可以吻你吗?就一下。”
陆慎行心里骂了句,操,你已经亲上了才来问我,不是一下吗?这他妈都几下了?
不对,重点好像错了。

☆、第13章

辛凉懊恼自己的冲动,清醒过后整个思绪都被慌乱占据,他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站直身子认错。
令他意外的是以为的愤怒,厌恶都没有出现,chuáng上的人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他的眉梢轻蹙,渐渐地,神色变彻底变了。
“将军?”
陆慎行感觉辛凉细长的手摸到他的下巴,一点点往上摸,停在他鼻前,似是在确定着什么。
放心,我没死,陆慎行在心里说。
“将军?”
辛凉又唤了一声,伸手掐住陆慎行的人中,又去捂他的口鼻,能想到的都做了,还是没有反应。
什么东西被推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外头的下人都惊动了。
王氏急忙披了外衣过来,她看了眼地上的桌椅,目光掠向脸色异常惨白的青年,最后停在chuáng上的人那里,心里隐隐不安。
她走到chuáng前,“州儿?”
见没回应就去碰对方的胳膊,用力摇动拉扯,王氏身子轻晃,就算睡的再沉也该醒过来了。
“我……我去找张大夫。”下人踉跄着跑出去。
“他有心跳,呼吸平稳。”辛凉的指甲一下一下抠着手心,力道越来越重,“可为何无缘无故昏迷不醒?”
王氏想了想道,“许是吃坏了东西。”
张大夫来的很快,他上前检查陆慎行的脉搏。
生命迹象明确,脉象正常,却昏睡不醒,张大夫觉得匪夷所思,把辛凉和王氏做过的重新做了一遍,惭愧地丢下一句另请高明就走了。
陆慎行开始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本来以为也就躺着不能动,睡个长觉而已。
从辛凉的表白开始,所有都不在他意料之中。
手心被抠的发红,辛凉面上看起来冷静沉着,“给我纸笔。”
老管家立刻让人去取。
他提笔写了几行字,将那张纸递给旁边的老管家,“去找仁和堂的刘大夫。”
老管家想说刘大夫是不可能请的到的,但是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他亲自去了一趟,那刘大夫看纸条,态度就大变样。
刘大夫一来就问道,“辛公子,你哪儿不适?”
辛凉侧身,将chuáng上的陆慎行bào露在刘大夫面前,“他突然昏睡了。”
刘大夫拿起陆慎行的手臂把脉,沉吟了一会就拿出几根细细的银针对准陆慎行的脚底心。
陆慎行不能动,但是所有感知都在,刚才那几下疼的他想骂·娘。
“奇怪。”刘大夫很是费解,“我生平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症状,是何时发生的事?”
“晚饭时还好好的。”王氏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辛凉的,她不清楚在自己来之前屋里发生过什么。
辛凉本就心虚,这会自然闭口不言。
“过了今夜再看。”刘大夫收起木箱,叮嘱道,“夜里得要人看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及时察觉。”
王氏望着低垂着头的辛凉,她柔声道,“辛公子,天色已晚,我让人送你回去。”
辛凉呆滞一刻,他的声音里平静,“我留下来。”
王氏似是早有预料,她吩咐几个下人在门外守着,出去的时候眉目间的jīng气神一下子就没了。
脚关门声响起,屋里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陆慎行纳闷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感觉手边一块陷下去,有个身体挤进他的怀里。
当初口口声声说不是断·袖·之·癖的人现在把头靠在他的肩窝,胳膊腿挨着他。
陆慎行忽然醒悟,辛凉要收回的就是那句。
如果不是到了非那样不可的地步,以辛凉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情感表露出来的。
陆慎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怀里柔·软的身体和清冷的气息怎么也忽视不了。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为了分神,陆慎行在心里唱了起来。
肩窝那里湿湿的,陆慎行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对辛凉而言是唯一的存在。
当你只拥有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就变的不可或缺。
右手的食指一痛,牙齿还在一点点深陷进去,没丝毫松口的意思,陆慎行如果能动,铁定去拍辛凉。
你把我手指头咬断了我也醒不了,陆慎行哭笑不得。
·咬·了一会,辛凉有些失落地叹息,他松开牙齿,将那圈牙印周围的血舔·掉。
陆慎行又开始唱歌了,这次是国·歌。
一直在暗处跟随的无涯回去禀报,景王听到消息后,脸上的表情大变,如同接到了死亡通知的恐慌。
夜色朦胧,本就无困意的辛凉耳朵一动,他迅速坐起身,将薄被往陆慎行身上拉了拉。
陆慎行在听到另外一道男声时就有了糟糕的预感。
他遗漏了一件事,景王肯定会派人监视他。
辛凉转头,方向对着突然出现的景王,“王爷,你不能带走他。”
景王冷哼,他莫名看不惯辛凉,口气嘲讽道,“怎么?难不成本王做事还要得到你的准许?”
辛凉喉间有股血腥味,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坚决固执。
“放肆!”景王的目中浮出一抹冷意,“无涯。”
陆慎行心里瞬间凉了,景王肯定会拿辛凉出气,一天两夜之后,别等他醒来,辛凉长睡不起。
一夜过去,被带进王府的陆慎行依然昏睡,景王濒临崩溃,王府笼罩着沉闷的气氛,人人自危。
景王双眼充斥着红血丝,“他真不会有事?”
躺着的人是常将军,王爷怎么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几个太医一头雾水。
“王爷,正所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我等……”老太医没说下去。
景王的胸膛被一股滔天怒火灌满,他到如今这步田地,连自己的生死都在别人手里,全是因为那个辛凉。
他去了地下暗室,出来时一身gān净的白色衣袍上血迹斑斑,沾了几滴血的脸上是发泄后的扭曲舒畅。
“常州,本王没耐心了。”景王将带血的手伸到陆慎行鼻子那里,“闻到了没有,是你那个军师的血。”
陆慎行心里发狂,可在景王眼里是依旧没有反应。
“本王不能死!”景王大声咆哮。
你绝对会死,而且死无全尸,陆慎行问候了他的十八代祖宗。
一天下来,景王来了一次又一次,陆慎行听了他的疯言疯语无数次。
夜里陆慎行又闻到了血腥味,比白天的要浓烈的多,他不敢想象辛凉的处境。
“222?”
如石沉大海,不见半点回应。
陆慎行发誓再也不用无·敌·肖霸·王那个操·蛋技能,这回真被坑了。
这一天两夜对老百姓来说平常无比,但对陆慎行,辛凉,景王三人都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随着系统的提示音,陆慎行就翻身下chuáng,脚踩到地面时有些发软,他只是短暂地缓了一下就往外走,不确定辛凉伤的重不重……
府里的下人见到陆慎行就慌张去通报,当景王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陆慎行就急躁地质问道,“辛凉在哪?”
景王抓着陆慎行的胳膊,目中有难掩的惊喜,“你没事了?”
心里乱的不成样子,陆慎行的呼吸很快,他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辛凉在哪?”
景王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常将军就这么挂念你的军师?”
“别跟老子yīn阳怪气!”陆慎行面色狰狞地吼完,低低笑出声,“他死了,我活不成。”
就在景王不快地想讥讽两句时,衣襟被揪住,陆慎行yīn森森地笑道,“你也别想活。”
景王顿了顿,“来人。”
不出片刻,无涯拖出来一个血人,随意丢在地上。
景王一脸笑意,“常将军,人给你。”
看清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陆慎行狠狠地吸了口气,他的双眼猩红,一拳砸在景王脸上,“我·操·你·妈!”

☆、第14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该是赏灯赏月日,却不料恰逢一场来势迅猛的bào雨。
震耳雷声前赴后继,忽地,一道qiáng烈地白光当空霹下,将整个将军府从黑暗中剥·离。
那光势不可挡,如一道利·箭·刺··穿薄韧地窗纸,极速掠过坐在chuáng头的黑衣男子,宛如修罗的面孔。
“皮外伤倒还好,多费些时日罢了,坏就坏在眼睛被泼了桑籽。”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歹毒,早晚会遭天谴,刘大夫叹了口气,“辛公子的眼睛本就……”
他停下来,似是觉得不妥,寻了个略微委婉点的说法,“日后逢冬夏时节,易有难以承受的灼·烧感,切记不可抓挠,不可流泪。”
陆慎行一声不吭地听着,他告病在家,没进宫参加宴席,心情是无法理清的复杂。
chuáng边的血衣还散发着腥味,辛凉身上有多道纵横jiāo错的鞭··痕,重重叠叠,泛着血·水,整个背部皮·开·肉·绽,胸口·血·肉·模糊,能分辨出一块极深的烙·印。
“多好的一孩子……”刘大夫一点点往伤口上敷药膏,又忍不住叹气,“哪个天杀的哟……”
听刘大夫在那絮叨,陆慎行眼角往下,划过极暗的寒芒,在算计着什么。
辛凉从始至终都没有哭喊,疼厉害了也只是蹙着眉心,肩头轻轻颤·动,抿紧的嘴唇渗出血丝。
“辛公子,疼就喊出来。”刘大夫把带血的布撤掉,“我也好掌握轻重。”
辛凉张口,声音嘶哑,“过了。”
疼过了也就麻木了。
陆慎行眼眶一热,他仰起头,这个什么狗··屁大央就算灭·亡了都和他没任何关系,但是看到辛凉一身的伤,醒来第一句话是问他好不好,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也不是毛头小子愣头青,正儿八经的恋爱有过,要谈婚论嫁的也有,所以他清楚自己的感受是什么。
不是可怜,是心疼。
这两个词有天渊之别,让陆慎行无意识地去抗拒,逃避,否定。
鼻息间的气味混合着药味和血腥味,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陆慎行所有思绪一瞬间争先恐后地回到原位,他自我唾弃,纠结个屁啊,我就是个大傻·bī。
心里这么想的,陆慎行一不小心给说了出来。
刘大夫想找点事打破沉重的气氛,他听了就问,“大傻·bī是什么?”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意思。”陆慎行面不改色。
“将军的确是个大傻·bī。”刘大夫点头承认,完了还问起另一个在场的,“辛公子,你说是不?”
陆慎行看向别处,翻了个白眼。
辛凉苍白的脸上滚落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他闻言想找陆慎行的方向,费力动了动脖子,也只是徒劳。
捕捉到他的动作,陆慎行走过去站到辛凉身边,“我在这。”
辛凉这才安稳下来。
“辛公子,你别抖啊,这样不好敷药。”
陆慎行见刘大夫把头凑在辛凉的腿那里,怎么看怎么猥·琐,他卷起袖口,沉声道,“我来。”
话落,他夺走刘大夫手里的药膏,抠了一块往辛凉腿上抹。
被触·碰到的地方凉丝丝的,辛凉再疼都没哼一声,这会难堪的身子微微颤抖,“让……让刘大夫……”
刘大夫一看伤口要裂,连忙过去。
“别乱动!”陆慎行抓住辛凉的脚踝,他的太阳xué乱跳,“刘大夫你让开,这事还得我来。”
真想问上一句为什么,刘大夫瞄到辛凉耳尖发红,他摸摸鼻子,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当不知道算了。
不知道陆慎行碰了哪里,辛凉脊背弓起,猛地大口大口抽气。
边上的刘大夫拿起纸,chuīchuī上面未gān的墨水,“将军,人皆有敏·感处。”
陆慎行抬起胳膊擦滴到眼帘的汗水,看了眼辛凉,又去看自己刚才碰过的地方,用指·腹将那层药膏抹均匀,免不了又听到辛凉的抽气声。
处理完辛凉浑身上下大大小小伤口,把他包成大粽子,陆慎行累的一头是汗。
“这是消除伤疤的。”刘大夫将那张药方递过去,“每半月泡一次,不可用滚热的水。”
“滚热的水他也下不去。”陆慎行插了一句,“又不是剃猪毛。”
刘大夫咳了一声,“将军,你随我来。”
陆慎行挑了挑眉,跟他走到屏风后,“说吧,什么事?”
刘大夫连咳两声才道,“辛公子体质偏弱,过于激烈怕是会吃不消,将军你悠着点。”
“……”陆慎行扯扯嘴皮子,语气听不出几个意思,但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看起来像有断·袖·之·癖吗?”
刘大夫一脸你小子还真能装的表情,“难道不是?”
陆慎行脸一黑,扭头冲门口扬声道,“老吴,送刘大夫回去!”
二人擦肩时,刘大夫塞过去一个小瓶子,压低声音道,“省着点用。”
陆慎行顺手接了,顺手揣进了怀里,等他反应过来,刘大夫已经出了那门,坐上马车走了。
回到chuáng边,陆慎行往布条上铺了药,盯着辛凉那双眼睛,分明有着漂亮的线条形状,却无神无光,死气沉沉。
良久,他把布条盖了上去。
辛凉歪了歪脖子,“刘大夫走了?”
“嗯。”
陆慎行摸摸辛凉垂落的发丝,我会替你报仇。
一股暖流在心口聚集,又铺天盖地般涌向手脚,辛凉把头低下去,埋在枕头里,唇角弯了弯。
让陆慎行意外的是,辛凉受了这么重的伤,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绝望和伤痛,他的世界竟然越发光亮。
后半夜,狂风发作,长空裂帛,窗户发出哐当哐当响,屋里的烛台晃了晃,忽明忽暗地烛火疯狂摇曳,最后啪地一下熄灭。
陆慎行摸索着起来,他还没走到辛凉那里,门外就响起很大的拍门声。
门口的老管家眼中带泪,陆慎行心里已经猜到了。
陆慎行顾不得穿鞋袜,打着赤·脚冲进雨里,又快速跑进西屋,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湿·透的里衣紧·贴·四肢,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chuáng上的妇人静静的躺着,双手垂在两侧,面容安详,胸口无一丝起伏。
陆慎行将妇人散落的一缕白发拢到她的耳后,又给她把衣襟上的几处皱··痕·抚·平。
做完这些,陆慎行退后两步,背后不知是哪个丫鬟“哇”的一声大哭,将这份死别的悲痛硬生生拉到所有人眼前。
老管家跪了下来,gān瘦凹陷的脸上满是泪水,“将军,老夫人去了——”
在他之后,屋里跪满了人,有人是悲伤伺候了这些年的人突然没了,也有人是用哭声来宣泄自己对前程的担忧。
陆慎行把王氏葬在了葫宝山,那里是她的老家,从常州的记忆里知道她很想念那个地方。
落叶归根,终得安息。
几日后,天大晴,陆慎行接到皇帝密旨,库亥恐·有·异·动,命他即日启程赶回西láng城。
从辛凉出事,未过问一句的辛鸿渊不知从哪得来的风声,竟然来了,一口一个给儿子送行,还带着辛晓冉。
“常将军,我……我……”辛晓冉涨红着脸,小声道,“我想去西láng城,可不可以带上我?”
她原本以为这人粗野丑陋,见了面发现对方长的qiáng壮高大,谈吐沉稳从容,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只一面,她就动了心思。
陆慎行探究的目光扫了个来回,看懂了。
“辛小姐,那里漫天huáng沙,常年gān旱,蛇虫鼠蚁很多,不是你能待的住的地方。”
辛晓冉立刻开口道,“我能适应。”
陆慎行伸手揉揉额角,同样是辛家人,这辛晓冉的脑子怎么连辛凉的一半都及不上。
我不喜欢太过纤瘦的,我不喜欢瓜子脸,我不喜欢大眼睛,他一一想出来又逐一否定,直接选择了一个能永绝后患的。
“我不喜欢女子。”
果不其然,辛晓冉脸色剧变,她趔趄着跑了,一个人哭了一会,冷静下来后去找了辛凉。
“二哥,常将军说他不喜欢女子。”
辛凉身子一震,扯到了那些伤口,他疼的蹙了蹙眉。
“他一定是故意那么说的,二哥,你帮帮我。”辛晓冉抓住辛凉的手,就跟看不到他的伤一般,“你一直在将军身边,你开口,他会答应的,只要我去了西láng城,不愁没机会。”
手指轻敲chuáng沿,辛凉抿唇道,“你去告诉爹,让他给你另寻一户人家。”
“为何?”辛晓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二哥,你为何不愿帮我?”
辛凉说的平静,却透着森冷的警告,“因为他是我的。”

☆、第15章

一路北上,陆慎行忙的焦头烂额,他有心理准备带上辛凉会比较麻烦,但事情超出他预料。
辛凉的伤口不停愈合,再裂开,不说是他自己,连陆慎行浑身都沾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汗味,血腥味,药味掺杂揉碎在一起了。
“你妹妹怎么哭成那样?”陆慎行擦擦手,拿了硬邦邦的馍啃了两口。
“她看上了一样东西。”辛凉偏头,对着随风拂动的帷裳,“是我喜欢的。”
和一个女的计较什么,陆慎行不以为意,“让给她就是了。”
“我一直让她宠她。”辛凉的声音里裹着尖锐刻薄地怒意,仿佛是被人刮到逆鳞,“唯独这个不能让。”
陆慎行听出来了,他眉毛一扬,“很贵重?”
辛凉的侧面线条柔和,从唇角泄出一句,“是这世间我唯一想要的。”
这么贵重?陆慎行眯了眯眼,探究地目光在辛凉脸上扫动,没找到什么破绽。
驾车的士兵挥动手里的马鞭,驾辕马仰头嘶鸣,咯噔蹬地快跑起来,车轱辘吱吱地碾过小土包,车里的人不慎颠到了一起。
陆慎行伸手抚住怀里的辛凉,忽然道,“那次我听见了。”
攸地,辛凉的身子一颤,背部撞到车壁,当下就有血渗出,在白色的薄衣上缓缓向四周蔓延,如同蕴开的水墨。
陆慎行脸色黑漆漆的,脑抽了。
他揣测辛凉会装傻充愣,却听见响在耳边的声音,平平静静,有着小心翼翼隐藏的紧张。
“我并非一时冲动。”辛凉僵硬片刻,一字一顿道。
陆慎行浓黑的两道眉锋隆起,看完了辛凉的一生,还是不了解他。
“你是否厌烦我?”
“倒是没有。”
“可有娶妻?”
“也没有。”
“我吻了你,觉得恶心?”
“不至于。”
……
一番你问我答之后,辛凉翘翘唇角,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我很高兴,你也喜欢我。”
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我真对他有意思?陆慎行陷入深思中。
“你再吻我一下。”
“不行。”
陆慎行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若有似无的不快,刚才还说喜欢。
“……我动不了。”辛凉似乎是发觉到了陆慎行的情绪,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因为焦急全往手脚褪去。
陆慎行这才发现辛凉背部的一片鲜红,他面色一紧,伸手把辛凉的上衣撩起来,给对方重新包扎后,把脸凑过去。
辛凉耳根微红,唇移到陆慎行鼻尖,轻碰几下。
有些gān燥的触·感,痒痒的,在静悄悄地扩散,砰砰心跳声从胸口位置传来,不那么平稳,陆慎行深呼吸,他仿佛看到一根金轱辘棒在一点点变弯。
“叮,请陆先生在一分半内进行表白。”
看完那段话,陆慎行想把隔夜饭吐就来,“太腻歪了,不是我的风格。”
“叮,倒计时九十秒。”
“啊!你就是那坠入凡间的天使!”陆慎行念完开头,脖子青筋都出来了,他咽了口唾沫,“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仿佛看到了最耀眼的光芒,是那样的美,美的让我移不开眼,我哭了。”
我他妈也哭了,陆慎行两眼一闭,“感谢命运,感谢上苍,感谢天,感谢地,遇见你,是我一生的缘!”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不停咽唾沫,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辛凉脸颊滚烫,“你可否再说一遍?”
“……”陆慎行勾住辛凉的脖子,在他额头啵了一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快马加鞭回了西láng城,陆慎行把辛凉jiāo给大夫,就召集几位将领了解实情,原来是他们抓了两个混进城的库亥人。
陆慎行坐在椅子上,瞥了眼被钳制的两名男子,“地形问出来没有?”
几人都沉默不语,挺难为情。
陆慎行漫不经心地支着头,他对大央的一统天下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趣。
“你们就没发现个头矮的那个是女的?”
陆慎行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众人心头掀起狂风骇làng,更是让那两名男子同时大变脸色。
“不可能啊!”桐义指指那男子的胸前,“这里没包。”
“以后多吃点猪脑子。”陆慎行微抬下巴,唤道,“石复。”
康石复上前,手指贴在那矮个男子耳侧,缓缓摩·挲,正当大家伙不明之时,一张薄薄的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漂亮的面孔。
大家伙很吃惊,“将军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陆慎行甩了两字,“猜的。”
“……”
视线有意无意地在皮肤黝黑的高个男子身上游走,陆慎行的眼底掠过一抹jīng光,他笑起来,“两位,你们见过发···情的公···狗吗?”
桐义亲自去牵了一条大huáng狗进来,也不知道在哪找的,那狗见人就抱着腿上下蹭。
“拉到后面去。”陆慎行唇边弧度更大,充满邪气,“美人,你也进去吧。”
很快,女子的尖叫声传了出来,渐渐的,多了惊慌的哭声,陆慎行不着急,手指不轻不重地在桌面敲击。
下方几个大老爷们拿佩服的目光看自己的将军,这法子都能想到。
当女子的叫声变的凄惨,黝黑男子闭上眼睛,“住手!”
陆慎行抬手,后面那女子缩在角落,衣衫破破烂烂,大huáng狗吐掉嘴里的碎布,大叫着被qiáng行拖走。
黝黑男子瞪着陆慎行,双目泛着血色。
“是你自己把弱点bào露出来的,这不能怪任何人。”
陆慎行得知那两人是库亥四王子的手下,奉命把常州的人头带回去,他派人将拿到的那份地图送到皇帝手上。
“将军,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对儿?”桐义纳闷,“也是猜的吗?”
“是啊,猜的。”陆慎行转身离开。
桐义问身边同僚,“我怎么觉得将军是在逗我玩?喂,问你们话呢!都别走啊——”
去了街上的酒楼,陆慎行选了个靠窗位置,老板娘一见是他来了,就丢了手里的事情上楼找他谈笑。
菜刚上桌,陆慎行就见本该在屋躺着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老板娘是坐在陆慎行旁边的,她发现青年一直在她身后没挪步,开着玩笑道,“军师大人不会是介意我坐这里吧?”
辛凉淡声道,“我介意。”
老板娘脸上笑容一僵,尴尬的起身离开。
气氛有点闷,陆慎行把一桌子菜打包了,一声不吭地大步向前。
辛凉跟在后头,步履维艰。
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人惊叫,陆慎行停下脚步,掐了一下眉心,把地上的人拉起来,耳边有一道声音。
“怎么?”陆慎行的语气里全是克制的怒意,“军师在跟本将军道歉?”
辛凉的嘴唇抿紧,又松开,他道,“属下错了。”
“属下不该得意忘形,不该不知轻重,不该痴心妄想,存了不愿将军接触任何人的念头。”
三个不该跟倒豆子似的,陆慎行哑口无言。
这么一出过后,辛凉还是知错不改,有陆慎行的地方就有他,简直就是移动的铁笼子,一旦陆慎行跟谁走近了一点,他就一脸平静地把人支开。
很快,从城东到城西,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和军师在一起了。
好在大家都接受了他们的关系。
陆慎行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那里,瞧见辛凉左手拎着一个篮子,右手拿着竹棍,路过的人都善意的主动让开道路。
“军师出去买菜了啊。”
“嗯。”
陆慎行语调上扬,“军师这么能gān,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个福气?”
辛凉弯唇,“是将军。”
“……你还真好意思。”
吃饱喝足,心情不错的陆慎行勾起辛凉的下巴,唇凑上去亲了亲,又伸舌撬开他的牙关探进去,逛了一圈,心想,jī汤味道不错。
辛凉呆呆的张着嘴唇,陆慎行目中带笑,饶着他的舌·头打了个转。
“我……我去洗碗。”
“别摔在门槛上。”
陆慎行意犹未尽地砸嘴,以前看过一句话,说每个男人能直能弯的不止一样,他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叮,恭喜陆先生,卷一任务完成。”
陆慎行一怔,辛凉的世界没圆满,那个缺口只是他的一个吻?
“那我现在是要进入下个世界?”
“叮,本公司前段时间接到不少客户投诉,为此策划部共同协议后制定出了一套全新的……”
“说人话。”
“叮,陆先生有三个选择。”
“只要你想,下一秒就能从这个世界消失。”机械的系统声继续,给人一种有意的错觉,“目标双目失明,他的余生会活在陆先生留下的记忆里苟延残喘,或是不愿独活,走了殉情那条路。”
陆慎行面色yīn沉,这个系统真他妈讨厌,他走到后屋。
“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叮,目标还有三十年寿命,陆先生可以现在就杀了他,这样他就能先走,不会是最后留下来的人,也不用承受痛苦。”
听起来像是两全其美,陆慎行紧皱眉头,下不了手。
“叮,三是陆先生可以陪在目标身边,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你离开。”
陆慎行站在门口,望着单薄的青色身影缓慢行走,竹棍敲打石板的清脆声在耳边,从陌生到熟悉。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我选三。”
“叮,陆先生,三十年的时间已经给你了,但是你会在下个世界付出同等的代价。”
以后的事以后说,陆慎行迈步过去,把快要撞到水缸的辛凉拉住。
“才亲你一下,你脸就红成这样,这让我还怎么跟你玩?”
辛凉认真道,“可以玩。”
陆慎行趴在辛凉肩头,胸口震动,“那我们找个空闲的日子玩上一天。”
夜里,闷热的很,睡不着的陆慎行坐在院里的树墩上乘凉,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他昏昏沉沉的脑子骤然清醒。
陆慎行跑到辛凉的屋子里,看他蜷着手脚发出难受的声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怎么了?”
看到一道道血·痕,陆慎行心惊胆战,大声吼道,“别用手抓!”
辛凉就真的不去抓,受不了了就把头往墙上撞。
找来一块布,陆慎行使劲往辛凉嘴里塞,刚想说“咬住这个”,就看到他血·淋·淋的舌头。
“打……打晕我……”辛凉嘴里都是血,满脸的泪和汗,他哆哆嗦嗦地祈求。
听刘大夫说的时候没当回事,亲眼目睹,陆慎行才知道有多可怕,如果换作别人,他肯定会劝一句,这么折磨,死了倒是解脱。
陆慎行在辛凉后颈重拍了一下,也就他喘上两口气的功夫,对方就醒了。
就这么熬过一夜,天亮以后,辛凉面目全非,陆慎行两条胳膊都被他咬··破了,两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想再经历第二次,陆慎行在呼叫系统无望后,不得不派人出去寻找能缓解的药。
清楚他担忧什么,躺在chuáng上的辛凉开口,“你可以把我绑起来。”
陆慎行捏·住他的下巴,视线停在他的舌头上,“然后看你怎么咬舌自尽?”
“提前在我嘴里塞上东西。”
“你发作的时候告诉我了吗?”陆慎行烦躁地骂道,“要不是我在院里听见了,你那两只眼珠子都被你抠下来了。”
辛凉沉默了,他以为很快就能过去,习惯了一个人面对。
他摸到身边人的手,把自己的手放进对方的掌心,用指尖轻挠了几下。
陆慎行看着辛凉惨不忍睹的脸,心里叹息,“我还在生气。”
辛凉垂头,“是我的错。”
“你还是别这么说了。”陆慎行嗤笑,“下回你照样犯。”
辛凉轻声道,“我想搬过去住。”
“等你伤好,我不欺·负病患。”
陆慎行看到辛凉的世界虽然阳光明媚,却很单调,只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人是群居动物,封闭自我只会永远孤单脆弱,陆慎行开始一点点让辛凉去感受去接受周围的人。
一月时日到了,陆慎行独自骑马去了郊外那片树林,既然任务已经完成,系统又给了三十年,他就没什么顾忌了。
马蹄声靠近,景王一身白衣,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只不过气色就差远了。
陆慎行嘴里叼着根野草,慢悠悠地开口,“王爷不在王城待着,跑来此地做什么?”
景王深呼吸,“明知故问。”
陆慎行笑道,“末将愚笨,实在不明王爷的意思。”
“常州,你别得意忘形!”
景王向来自负,算的是陆慎行不敢不从,他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除了辛凉,这个世界还真没陆慎行在乎的。
“趴地上。”陆慎行见景王拿吃人的眼光看过来,他又坐回地上,“王爷不急,末将也不急。”
“末将说个故事吧。”陆慎行望着天空,“从前呢,有个小孩,他生在富贵人家,有很多兄弟姐妹,可他娘偏偏是个小妾,你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景王脑子里出现一个名字,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三岁没了娘,四岁成了瞎子,被人当畜··牲··玩·弄,谁都看不得他好。”陆慎行阖起眼帘,“你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景王冷哼一声,“可怜之人比比皆是。”
“说的也是,王爷不就是其中一吗?”陆慎行嘲讽道,“想把别人当做利用的工具,结果却害了自己。”
被人戳到痛处,景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凡事都得讲究个因果,王爷,末将想送你四个字。”陆慎行冷冷地看着他,“自食其果。”
景王突然笑起来,“常州,本王来时jiāo代过无涯,你应该不想看到辛凉缺胳膊少腿吧。”
如他所愿,陆慎行摆出惧怕的表情,心想他安排桐义跟康石复守株待兔,无涯插翅难飞。
“王爷,你趴着吧,末将害羞。”
景王听到陆慎行服软,满意之色在眼中浮现,他背过去趴着。
陆慎行的眉间披了层yīn霾,看到景王时,想一刀刀剐了血肉拿去喂狗,他才知道辛凉在他心里的重量。
在景王身子抖个不停时,陆慎行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王爷,睁开眼睛看看末将是怎么让你慡的。”
景王的头被大力扳到后面,下一刻,他脸上的所有迷··离和情··欲不见,神情骇人。
“你不会真以为是我吧?”陆慎行把筷子扔他身上,扯起一边的唇角,“如果不是暂时还不能让你死,我连手都不想用。”
这样的奇耻大rǔ,对骄傲的景王而言,如剔骨之痛。
内力在五脏六腑狂肆横行,景王眼前一黑,他突然掐紧陆慎行的脖子,竟是想跟陆慎行同归于尽。
噗一声,利·刃·穿·透血·肉,景王瞳孔放大,嘴里的血块往下滴淌。
陆慎行抽··出匕首,一脚将景王踢开,居高临下地俯视,“本来你的生死与我无关,怪就怪你去招惹他,更不该三番五次伤他。”
“王爷,走好。”
有风拂过,枯叶卷起,盖住了蔓延的血。

☆、第16章

景王遇害身亡,经查实伤口是库亥独有穹匕所致,皇帝大怒,发兵库亥。
九月初九,陆慎行挂帅,沿着得来的地形图一路翻山越岭,避开重重陷阱,在辛凉的指挥下势如破竹。
同年腊月二十,库亥终被击溃,俯首称臣。
皇帝龙心大悦,当着文武百官意将他的小公主宁君许配给陆慎行。
陆慎行以已心有所属为由婉拒。
皇帝虽然不高兴,但是这种事也不好qiáng迫,传出去有损皇家名声,他抿了口茶,“爱卿的意中人是哪家的女子?”
刚任职司政衙门太常使的辛凉站在后面,他闻言,袖筒里的手收拢。
陆慎行轻描淡写道,“回皇上,臣的意中人并非女子。”
朝堂死寂一片。
辛凉呼吸一滞,他猛抬头,诧异之色顿生。
龙椅上的人起身离开,大臣们纷纷朝陆慎行投来古怪的目光,有脑子灵光的暗自去看辛凉。
辛凉蹙眉道,“你可以不必那么做。”
“早晚的事,纸包不住火。”陆慎行低声道,“如果拖下去,到那时我们会很被动。”
辛凉抿了抿唇,默不作声,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以为只有自己走在前面,原来这个人一直在身边。
“常大人,请留步。”
陆慎行跟着小太监去了御书房,皇帝也没绕弯子,直接来了一句。
“是辛爱卿?”
陆慎行摸摸鼻子,“皇上英明。”
皇帝哼了一声,“朕的宁君哪儿比不上他了?”
“回皇上,公主貌美如花,有皇上皇后的疼爱,还有很多年轻公子哥的爱慕。”陆慎行面带微笑道,“辛凉只有微臣。”
皇帝面色不悦,又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地方。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他没法理解所谓的唯一,简直可怜。
君臣二人一站一坐,三观显然不同。
huáng帝长叹,挥手道,“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陆慎行出了宫门就看到辛凉笔直地站在雪地里,雪落了一身,白了头。
“晚上我想吃饺子。”
“好。”
陆慎行呵了口气,辛凉脸上的雪慢慢融化,他攥着竹棍,“皇上可有说什么?”
扫视四周,陆慎行把辛凉眼睛上的黑布周围那层雪抹掉,调笑着道,“他说我们能走到白头。”
辛凉愣了愣,唇角止不住地翘了起来。
陆慎行握住他冰凉的手,“回去吧。”
一片白的地上,两串脚印依偎着,深深浅浅。
除夕夜,城里万家灯火通明。
辛凉坐在热乎乎的炕上绣花,神情认真投入,陆慎行伸脖子凑了一眼,这么久了,一坨还是一坨。
“你知道自己绣的怎么样吗?”
“尚且可看。”
你还挺有自信,陆慎行捉住辛凉的脚踝,拇指来回磨·蹭,挑了挑唇,“喜欢我这样摸你吗?”
大红色丝线猛地走歪,针头在布上擦出一道痕迹,辛凉平稳的气息略乱,“不喜欢。”
陆慎行手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逗。
“真是爱撒谎的小孩,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喜不喜欢?”
辛凉偏过头,“喜欢。”
陆慎行发现他的脚踝弧线很漂亮,“你的身体比你那张嘴诚实多了。”
辛凉从鼻子里发出很轻的声音,似是舒服,又似是拘谨。
“刘大夫那时候送了我一样东西。”陆慎行伸手把辛凉搂到臂弯里,食指在他鼻尖上轻刮了一下,“我们来试试好不好用。”
陆慎行往炕上随意那么一躺,让辛凉趴坐在他身上。
“军师,你来指挥,本将军负责最后的进攻。”
辛凉就那么四肢僵硬地待了一会,手在陆慎行的脸上一寸寸抚··摸,微凉的指尖从眉心滑到挺直的鼻梁,缓缓地移动,专注地描绘着他的轮廓。
眯了眯眼,陆慎行的声线跟以往不同,“摸到竹棍子没有?”
辛凉吞了口唾沫,“……摸到了。”
“然后把它拿起来抓在手里。”陆慎行半阖着眼皮,呼吸低而沉,“对,就那样。”
片刻后,辛凉把竹棍放下,“累。”
陆慎行踢踢他,声音沙哑,“军师,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辛凉的唇角轻微抽了抽,重新捡起竹棍子。
炕动了一下,陆慎行呼出一口气,他将大功臣辛凉拉到自己怀里。
“明早带你去逛庙会。”
陆慎行亲亲辛凉泛红的耳根,转移到他的唇上,轻磨慢碾,gān脆按着他的后脑勺细品了起来。
“那个……”辛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唔……我先……”
陆慎行捏·着辛凉的腰,与他深·吻,命令的口吻里全是欲·求·不·满之意,“别说话。”
“你小心……嗯……背后……”
辛凉的话刚落,陆慎行就皱起眉头嘶了一声,把背上的针·拔·出来,“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上面有针?”
“我一直想提醒你。”辛凉喘了口气,无辜的开口,“是你不让我说。”
“……”陆慎行手臂一张,躺尸了,下一刻又鲤鱼打挺,压住了辛凉的手脚。
带着辛凉一阵游玩之后,陆慎行终于看到一片花丛,他拿着竹棍摸索着往前探路,却卡在了入口处。
直径太小了,小到根本不符合正常比例,陆慎行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想打退堂鼓。
里面风景再美,他也没那个命啊。
辛凉等了又等,没等到陆慎行来找他,有些无措地问怎么了。
“你等会儿,我刚找到路。”陆慎行bào躁地在心里骂骂咧咧,额角青筋鼓动,一双眼睛都急红了,进不去啊。
“不如改日吧。”
辛凉嗯了声,但是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散发着一股“我真的很想你进来”的气息。
那气息太浓,陆慎行想忽视都不行,他狠狠搓了把脸,试着把竹棍往里伸,牟足了劲,竹棍仿佛发出一道嘎吱声,摇摇晃晃地,颤个不停,随时都能折断了。
我不可能进去,我真的不可能进去。
然后……
陆慎行进去了。
再然后,一声惨叫几乎掀飞屋顶。
府里的下人们都从睡梦中惊醒,好可怕,他们又架不住打架的眼皮,沉沉睡去。
翌日,陆慎行缩在被窝里,辛凉缩在他怀里,两人都元气大伤,完完整整地体会了一把什么是痛并快乐。
辛凉安抚地摸摸陆慎行,“我真不知自己会与他人不同。”
这会该浑身动弹不得的人jīng神非常好,而本该生龙活虎的反而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陆慎行瞥了眼辛凉脖子上的痕·迹,目光暗沉些许,他把被子往上一拉,在被窝里将辛凉后面的话堵住了。
理想是美好的,而现实注定是残酷的。
从那以后,入口依然小的让人绝望,过程还是那么痛不欲生,每每想起来又觉得回味无穷。
辛凉的命运因陆慎行改变,围绕他的那些人的人生轨迹都偏了方向。
长元十六年,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改国号承天。
已上八十的辛鸿渊迷恋上了一歌·姬,于某日死在温柔乡里。
辛苇尘当家,他在景王死后跟了一个大富商,被带着进出赌··坊,久而久之,染上赌··瘾,整个辛家在他手里败光了。
辛家人没有来找过辛凉,或许他们谁都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
过去你冷漠待人,今日对方势必冷漠待你。
承天四十二年,陆慎行身子骨依旧硬朗,辛凉就差多了,白了双鬓,常常一病就是半月,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药味。
辛凉走的那日是个好天,他说总是梦到儿时旧事,想去看看娘,陆慎行答应陪他去上坟。
去的路上,辛凉昏昏入睡,有几次要唤很久才醒,醒来就去摸陆慎行的脸,gān瘦的手指一遍遍地在他鼻子眼睛嘴巴那里停留,他隐约知道了什么。
坟头杂草横生,随风起舞。
辛凉摸到杂草,一根根·拔·了,陆慎行没去帮他。
“我给娘磕个头。”
辛凉的额头碰到粗··糙的土,鼻易里都是清香,他将头压的更低,脸上的表情是安然的。
一旁的陆慎行奇怪怎么还跪着不起来,他忽然脸色一变,背脊缓缓弯了下来,把人抱起,回了家。
大厅里来了不少人,当年的将领都老了,他们在那商议辛凉的后事,个个眼中都带着悲伤之情。
陆慎行身子有点麻,他换了个姿势,阖了眼睛。
“将军,你怎么备了两副棺木啊?”
椅子上的老人闭着双眼,神态平和,桐义吓的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第17章

陆慎行望着虚空的那本书《问苍茫》,第二卷目标沈城就是书中男主角。
三石山上有一幽龙堡,堡主沈城嗜杀成性,无恶不作,是武林正派眼中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看到这个开头,陆慎行整个人都不太好,他飞快的往后看。
沈城是萧皇鸹的养子,他一直跟在萧皇鸹身边,敬重感恩,对方不但对他有救命之恩,还亲传武艺,赠他武林绝学《破风决》。
长大成人后,沈城下山历练,遇到一尼姑,并告诉了他一些事,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暗中调查,得知沈家一百多口都被萧皇鸹所杀。
为的就是那本《破风决》。
此功法太过yīn毒,只能是沈家纯正血脉才能修炼,并且周身经脉极易混乱,爆体而亡,沈家倘若有一人炼到六重,也不过落得那样的下场。
至于旁人若想分一杯羹,必须要从修炼之人体内取到引子。
萧皇鸹之所以收养沈城,花大把jīng力培养,为的就是等他炼到第六重,杀人取物。
沈城知晓自己认贼作父的真相后性情大变,他开始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密室修炼,不吃不喝,遇到困境就克制不住地杀人,自残。
三年后,沈城手刃萧皇鸹,血洗幽龙堡。
然而,除了萧皇鸹,在沈城的生命里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女人。
一个是沈城的妻子落红,给他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可悲的是,儿女都不是他的。
还有一个是沈城以亲母相待的女人,四娘,竟然是武林盟的人,几十年里,一直在他的食物中下药,导致他失去作为一个正常男子的能力,为的是防止他体内的阳气受污。
那般处心积虑,目的也是他的《破风决》。
沈城以为自己拥有亲情爱情,却都是一场笑话。
《破风决》十重大成,从此,只有沈城想不到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渐渐地,那种谁与争锋,谁挡杀谁的快·感归于平淡,沈城的生涯了无生趣,最后的大结局是他放了一把火,将整个幽龙堡和他自己带进地狱。
悲情指数四颗星。
男主角历经挫折打击,最终天下第一,灰飞烟灭,这书是作者报·复·社·会写的。
陆慎行前后仔细看了两遍,连作者的小绿字都没放过,得出一个认知。
目前的剧情已经发展到沈城大仇得报,萧皇鸹,落红,四娘等人都已成肥料,整个天下无人能从他手底下活命。
不到一月就是他放火烧山之日,没救了。
陆慎行面色凝重,别说是献出一点爱了,就算他把命献上去都改变不了沈城想死的决心。
“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跳过这个,去下个世界?”
“叮,任务失败,惩罚随机掉落,陆先生是否已经放弃?”
陆慎行默了,过会后骂道,“这他妈还怎么玩?”
“叮,陆先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本应该在目标年幼时出现,但是你晚了三十年。”
失去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三十年,陆慎行挑眉,“这就是同等的代价?”
“叮,原本是这样。”系统的音调一成不变,“只不过陆先生拿了三十年时间,还需要支付相应的利息。”
操,竟然还有利息,陆慎行表情难看,“是什么?别他妈又是随机掉落。”
“叮,是的,陆先生,去吧。”
陆慎行眼前的虚无不见,他看到挂在树上的断·臂,一地的躯·gān,手脚,血腥味浓的令人作呕。
“你总算醒了。”
陆慎行闻声,歪着脖子抬头去看,就见一风流倜傥的huáng衣男子正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瞅着他。
那男子啧啧两声,“我只不过杀了一点人,你怎么就吓晕了?”
不是吓晕,是吓死了好吗?
陆慎行脑子里的剧情转动,这副身体的主人叫季知秋,流làng在大街小巷的乞丐,少年心比天高,初生不怕牛犊,被人三言两语一激,就沉不住气了,跑来见见这天下第一美人,好回去跟人炫耀。
他以为有关幽龙堡的传言都是假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等见了沈城,就偷偷跑下山。
陆慎行抖抖飘着尿·骚味的裤子,结果人还没上山,就给吓破胆了。
“真晦气。”huáng衣男子像是见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脸色大变,他拿出匕首划破自己的一边衣袖,将那块溅到一滴血的地方割断丢掉,这才恢复如常。
陆慎行眼皮跳了跳,这人是沈城的左护法流火,最爱在杀敌时砍断对方手脚,心情不错的话还会上前数上一数。
“小少年,实话告诉你,在你前面那十人都丢进山里喂野láng了。”流火露出一口白牙,“你是不是害怕的想哭?”
陆慎行面无表情道,“是啊,我好怕啊,我好想哭。”
流火嘴角抽搐,难不成是刚才吓傻了?
在双眼被蒙住时,陆慎行忽然问,“左护法,你知道怎么能让一个人放弃轻生的念头吗?”
“救人我不会。”流火又露出那种招牌式的灿烂笑容,“我只会杀人。”
陆慎行脑门青筋隐隐蹦起,他一定是神志不清,才会问那么白痴的问题。
幽龙堡
合·欢树下,有一持剑的青衣女子,面容清冽,幽龙堡的右护法未央。
陆慎行重见光明,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流火,你怎么带个小孩回来了?”未央冷斜一眼,“是给堡主找小厮,不是给他找儿子。”
流火嘴角又抽了一下,他摊手,“别人一听幽龙堡三个字都吓的屁滚尿流,谁还敢来,能找到就不错了。”
他在三石城里挂了个牌,上面写着幽龙堡招人,从早到晚,方圆五里,别说活人,连只苍蝇都没有。
本来就不抱多大希望,他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在他收拾完准备走人时,还真有个孩子跑过来。
是个乞丐,把脏兮兮的脸洗gān净,换一身衣衫,看上去还不错,最重要一点,人孩子是自愿的。
流火心里郁闷,幽龙堡招个小厮都qiáng调自愿,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不好意思了,把命留下。
也不知道那些谣言是怎么流传起来的。
未央秀眉一蹙,“名字。”
“他叫……”流火摸摸鼻子,“对了,小少年,你叫什么?”
陆慎行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季知秋。”
“知秋?怎么不叫知夏?你是秋天出生的?”流火慢悠悠往前走,嘴里还在说个不停,“不过进了这门,你就是沈十一了。”
陆慎行跟着流火未央停在一处竹园。
正值夏季,各色各样的蜻蜓在翠绿的竹叶上立着,不时绕着细尖的竹叶穿梭起舞。
石桌上摆着一壶酒,几碟小菜,有一紫衣男子端坐在前,眉目间的邪气极重,他缓缓摩·挲着手中酒杯,嗓音冷漠,“何事?”
流火弯腰恭声道,“堡主,这是属下新带回来的小厮。”
低着头的陆慎行极快地掀起眼皮,看到坐在那里的紫衣男子,他不易察觉地轻扬眉梢,沈城的确是个美人。
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扫来,陆慎行来不及错开,与那道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立刻摆出惊慌的样子,颤抖着声音,“堡主。”
沈城目中波澜不起,“可是自愿?”
陆慎行点头,脸上及时呈现出崇拜的神情,“我愿意伺候堡主。”
边上的流火擦擦额头的汗,上一个也说崇拜堡主,结果崇拜到爬上堡主的chuáng,现在恐怕连骨头都被野láng啃烂了。

☆、第18章

三姑是幽龙堡那些下人里资历最老的,平日里的大小事都得经由她的张罗。
“堡主是寅时起chuáng,丑时入睡。”
陆慎行翻了翻眼皮,起的比jī早,睡的比狗晚。
“十一,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翠林园,负责堡主的起居和打扫整理。”三姑一张脸如同风gān的橘子皮,右眼缺了眼珠子,只剩下眼白,一道极深的刀疤从右眼角到左耳,划拉下去,狰狞无比。
“吃饭在万源居,没有堡主允许,书房不得进入。”
陆慎行做出小心的表情问道,“三姑,万一我不小心进去了呢?”
三姑眼睛一瞪,“那就等死。”
陆慎行,“……”
“堡主喜静。”三姑板着脸道,“如果不能管好自己的舌头根子,那gān脆切了。”
陆慎行嘴皮子轻扯,他可怜前面那十人。
“发什么呆?”三姑疾声厉色道,“在这里最忌讳发呆,搞不好下次你发呆时,脖子上的东西就没了。”
“三姑……”陆慎行面带微笑,“你年轻时候长的一定很美,就像是画里面飘出来的那样。”
三姑哼了哼,语气稍缓,“年纪不大,眼力倒是不错。”
陆慎行给她捏捏肩,“三姑,我看这山上好大,除了书房,还有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后山是禁·地,不该想的不要想。”三姑难得多说了两句,“收了那份好奇心,老老实实伺候堡主。”
陆慎行点头哈腰地送走三姑,转过身的时候几乎与一张英俊的脸贴到一起。
不知何时站在后面的流火也不说话,两只眼睛直盯着陆慎行,用一种能让人发毛的眼神。
下一刻他噗的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小十一,吓到了吧。”
陆慎行默默离开,我他妈现在就想静静。
流火摸摸下巴,极少有见了三姑没被吓哭的,幽龙堡一直有个传言,三姑比鬼还可怕,连他有时候都能吓出一身汗。
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他哪里像十三四岁的样子。”
“确实不太像。”流火扭头朝未央眨眨眼道,“看起来像十五十六?”
未央抬脚走人,流火跟上去,“兴许小十一是少年老成。”
“少在我这嬉皮笑脸。”未央脚步不停,红唇微启,“如有异常,不能留。”
流火顿时苦笑,找个小厮好难的。
翌日寅时三刻,天还没亮,陆慎行就痛苦万分地从被窝里滚出来,睡眼惺忪地扒扒头发,打着哈欠去穿衣。
等陆慎行把自己收拾完,打了水敲门走进卧房,就见沈城坐在chuáng头,墨色发丝披散,衣带松垮,露出一小片白色胸口,看到他的时候,俊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堡主早。”
沈城暼了一眼,无语。
陆慎行把布巾放盆里浸湿揉成半gān,摊开来递过去。
沈城接过,随意擦了脸,洗漱后他站直身子,双臂张开,微颔首。
陆慎行纹丝不动,沈城不发怒也不催促,就那么维持着高贵不可一世的大爷范。
“堡主,是要让我抱你吗?”陆慎行眼底掠过一道光芒,极速收敛,他为难道,“我还小,抱不动。”
沈城如一潭死水的面部终于起了一丝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从唇间吐出两字,“更衣。”
陆慎行在沈城看不见的角度满意地勾勾唇角,过去给他拿衣衫。
仰起头,身高落差让陆慎行瞬间黑了脸,在垫起脚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给沈城整理前襟和领口时,不得不把脚垫更高的陆慎行一张脸黑漆漆的。
沈城知道这个只到他胸口位置的小孩心思多,却没有半分过问追究的意思。
还没适应自己新身份的陆慎行闲站了几秒,过去抖了抖被子,胡乱弄成一团放到一角。
都是一心要死的人了,估计也不会有那jīng力去在意这些细节。
在给沈城梳头发时,陆慎行扯了一根下来,没反应。
他扯下四五根,偷偷用力掐大腿,眼眶湿润,诚惶诚恐地问,“堡主,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城淡淡暼了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从chuáng上那一团扫过,往外头走去。
这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陆慎行烦躁地骂了声。
chūn夏秋冬,沈城每日醒来都会在后山独坐一个时辰,什么也不gān,只是静坐着。
站在山脚桥头的陆慎行抓抓脖子,时间不多了,要想办法吸引沈城的注意,让他觉得还有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深邃灰蒙的天空渐渐发白,层层薄雾散去,淡红色云霞赶集似地在东边聚集。
陆慎行抹掉脸上的湿气,沈城会不会是在等日出?
“堡主,你头发乱了。”
听到脚步声,陆慎行殷勤地过去,伸手把沈城背后的发丝轻轻拢在手中理理,抬头冲他咧嘴一笑,“好了。”
沈城表情冷冽,不见丝毫变化,无动于衷。
心里万马奔腾,陆慎行面上也要保持微笑,还得既腼腆又紧张,妈的,好想吐口血。
等陆慎行回神,山脚下只剩他自己。
万源居里,早就等候在那的流火见到沈城,上前打招呼,他伸脖子往后看看,“堡主,小十一呢?”
沈城斜睨,那意思分明在问谁是小十一?
“你的小厮啊。”流火一脸不可思议,“堡主,难道不是他伺候你洗漱的吗,个头小小的,眼睛圆圆的,黑黑瘦瘦的。”
边上刚端起碗的未央听到那段描述,嘴角抽抽。
沈城破天荒地问,“为何是十一?”
流火扶住额头,“堡主,因为他是你第十一个小厮。”
沈城神情冷漠,不再开口。
所以,真给弄没了?流火放下筷子,准备站起身就看到一个小身影从窗户那里过去。
人进来时,他上下一扫,“小十一,你去哪了?”
陆慎行的余光瞟向沈城,往他那里走,“左护法,我迷路了。”
流火明显不信,他发现这小孩身上全是秘密。
鼻端有香味飘来飘去,陆慎行低头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小孩,谁也不会无故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堡主,这里脏了。”
流火和未央闻声抬头,目睹小孩认真地给堡主弄去袖口上的一粒粥,都有些异样。
他们分辨的出,那小孩对堡主是真的上心。
流火露出别有一番意味的笑容,直接给说出来了。
沈城恍如未闻,慢条斯理地喝粥。
陆慎行的眼角抽·动,何止是上心,简直就是当祖宗供着。
之后的每日,陆慎行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做足了逗··bī的事,沈城始终不管不问。
他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十月十八,距离沈城自杀之日还有两日,陆慎行急的嘴巴都起泡了,他先去三姑那儿待了一会,没有收获,又去找花伯。
那老头就是神医方浒,除了他,只有沈城知道。
陆慎行前几次说破嘴皮子都没讨到好脸色,被轰了出去,直到有次碰巧撞到花伯老毛病发作,倒在药园里,他跑过去把对方扶起来。
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就来转转,花伯脾气再古怪,也是个老人,喜欢有个人陪着说说话。
花伯拍拍竹筐,将黏到上面的药草拍下来,“十一,你在听吗?这穗乌草可是好东西,你等会可得悠着点,别给糟蹋了。”
“在听。”陆慎行摸摸头,“花伯,我刚才看到屋里那大锅开了。”
“哎!你这小孩,怎么不早告诉我,里面的药材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金贵着呢,不注意火候就完了。”
花伯急忙进屋,陆慎行趁机从地上的竹筐里抓了把穗乌草揣身上,若无其事地回到翠竹园。
丑时三刻,刚睡着的沈城忽觉口·gān·舌·燥,他起chuáng去倒了杯冷茶,热意稍缓,他半垂的眼帘蓦然撩开,幽暗冰冷,又合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门轻推开,陆慎行进来,拽着沈城的双腿,使劲拖到chuáng前,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手从对方腋窝下穿过去,五指按紧,用尽全力试图将人拉起来。
他还是高估了这副身体的力量,只是轻轻晃动几下就摔到沈城身上。
“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伺候过谁。”陆慎行俯视身下的沈城,双眼眯成一条缝隙,低头对准他的脖子·咬·下去。
舔了舔口腔里的血,陆慎脱·掉沈城的亵··裤,拿毛笔在他腿上写了七个大字。
本大爷到此一游。
醒来发现自己脖子上有咬··痕,再加上那几个字,如此赤·luǒ·luǒ地侮rǔ,挑衅,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
翌日,天还没亮,流火和未央就匆匆赶到翠竹园,二人均都一身杀气。
“堡主,昨夜有人闯进来了。”
未央沉声道,“能悄无声息躲过阵法和机关,不被我们发觉,整个武林,应该只有羽林楼楼主能做到。”
“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流火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片白羽,目中闪着兴奋嗜血之色,“属下已经下令,安□□去的人今夜就行动,一个不留。”
计谋得逞,陆慎行心里正乐,就听沈城道,“取消。”
流火问出和陆慎行同样的疑惑,“为什么?”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点椅子扶手,沈城的面部线条冷酷,抿唇不语。
陆慎行眉头一皱,怎么感觉刚才沈城看了他一眼,错觉吧。

☆、第19章

上午沈城去了书房,陆慎行斜倚着当门神,鞋跟蹭着地面,脑子杂七杂八地转着。
他做到那份上,沈城都能忍,完全出乎意料,早知道就做的再狠一点。
里面传出一道冷冽如常的声音,“进来。”
陆慎行挑高了眉毛,有些意外。
他整整脸色,嘴角上翘,调整到恰到好处的温顺诚实,这才跨步走了进去。
书房内简洁整齐,弥漫着淡淡佳楠香味,一股脑地融进陆慎行的呼吸,是沈城衣物上的味道。
左右两面设着许多槅子,贮着一排排书,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再无其他。
陆慎行停下脚步,“堡主。”
将手中的书翻开一页,沈城颔首,并未言语。
从早上到现在,陆慎行一点东西都没吃,随着时间推移,他原本谨慎的视线渐渐被桌上那盘点心吸引。
偏又是他最爱的桂花糖苏糕,诱·惑力太qiáng了。
这时,沈城起身,似乎是在找什么书。
陆慎行快速拿了一块塞嘴里,三两下留给咽下去,若无其事地舔了舔唇。
拿了本书,沈城坐回椅子上,仿佛瞧不见陆慎行嘴角的碎沫,过了一会,他把书放回原处,停在原地,将那一排书从左往右整理。
陆慎行一块接一块的吃,等他舌尖的甜腻溢满,盘子空了一块。
过于明显,有眼睛的都看出来。
陆慎行拧着眉宇,正寻思怎么应付,就听沈城的声音,“下去。”
他如释负重,转身就走。
门掩上后,书房内隐隐有一声叹息。
午饭过后,沈城又把陆慎行叫到书房,同上午那般,独自看书,沉默不语。
陆慎行摸摸嘴上的泡,沈城的举动让他费解,叫他来什么也不说,甚至连个屁都不放。
炙热的阳光从窗外探进,吞噬了书房的每个角落,卷走了最后一点yīn凉,飘浮的空气一下子闷热起来。
陆慎行的眼皮向上抬了抬,试图驱赶袭来的困意。
小孩低垂着头,背对着一地细碎阳光,有柔和的余光笼着他的脸,稚嫩而清晰。
沈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耳边突有清脆声,陆慎行立刻抬头,见沈城的茶杯空了,他拿走茶壶道,“堡主,我这就去沏茶。”
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光影里,沈城望着盘子里的桂花糖苏糕,拿起一块,顿了顿后放进口中。
他的眉心蹙起,太甜了。
门外传来流火的声音,“堡主,属下发现昨夜的事另有蹊跷。”
沈城目光一凝,“这件事就此作罢。”
伴随那句话迸发而来的嗜杀之气让流火后退一步,他的五脏六腑受击,qiáng忍着咽下口中的血。
他猜的果然没错,堡主是在袒护什么人。
会是谁?
夕阳西下,陆慎行心不在焉地走在沈城后面,暖红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堡主,你看那些花儿。”陆慎行没话找话,忍住想拍死自己的冲动,挤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全开了。”
沈城淡暼过去,紫色衣袖翻滚。
陆慎行围观了一场视觉盛宴,那些花像是被用力撕扯拽拉,纷纷拔·起,往沈城那里聚拢。
片刻后,沈城将手中的花递过去。
“……”陆慎行抽着嘴角伸出手,“堡主是要把这些花养起来?”
沈城的眼角往下,手指轻动,见小孩头顶的花瓣掉落,便抬脚走了。
满脸黑线的陆慎行抱着一大捧花,在众人怪异的注视下回到翠竹园,找了个大花瓶放进去。
“堡主,你在沐浴?”陆慎行伸着脖子问,“需要我给你擦背吗?”
抓住木桶边缘的手骤然一紧,沈城下意识去挥手,带起的水珠成刀四溅,他忽然想到什么,竭力将已经释放出去的力量qiáng行收回。
陆慎行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就被一股恐怖的劲风扇飞,意识消失前一刻好像碰到了光·滑的触·感。
他醒来是在chuáng上,花伯在那捧着一本破烂的书神神叨叨。
听见动静,花伯把视线从书上移到陆慎行脸上,“十一啊,你可算醒了。”
陆慎行撑起身子,“花伯,我死不了吧?”
“死不了死不了。”花伯捋了把花白的胡子,“背后有几处淤青,过几日就好,你跟人打架了?”
“被堡主扇的。”陆慎行轻带唇角,“我看到他在沐浴。”
“堡主竟然没有追究。”花伯一脸难以置信,他的眼中流露出回忆之色,“记不清是几年前的事了,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是在堡主沐浴的时候闯进来,你猜是怎么死的?”
陆慎行漫不经心地开口,“丢山里喂野láng了?”
“不是,七窍流血而死。”花伯心有余悸道,“那血啊,就往外喷,堵都堵不住,很快就流gān了。”
陆慎行吞了口唾沫,《破风决》有这么可怕吗?
他搞不懂沈城怎么那么大反应,都是男的,也都只有一只小jī,有什么不能看的?
“堡主最容不得的就是在他沐浴时有人打扰,幽龙堡人人皆知。”花伯混浊的双眼闪烁jīng芒,也没看出这小孩有什么特别之处,能令堡主破例。
陆慎行觉得自己这回是走运了。
“啧啧,现在恐怕只有这三石山能找到穗乌草。”花伯枯瘦的手指指着书,“是个好东西啊,天底下除了堡主以外,谁沾谁倒,拿出去一点就能让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互相斗的你死我活。”
陆慎行霎时扭头,铁青着脸厉声吼道,“你不是说从来没有人能逃的过穗乌草吗?”
花伯被训的一呆,他委屈的撇嘴,“十一,花伯是个老人嘛,记性不好的。”
太阳xué突突地跳动,陆慎行哭笑不得,“花伯,我被你害惨了。”

☆、第20章

幽龙堡上下都看到堡主的贴身小厮魂不守舍,走路不是往柱子上磕,就是撞到人,铁定是犯了什么错,人人都以为山里的野láng要饱食一顿了。
流火并不认同,他去了三姑那里。
“左护法,你来我这个老婆子屋里做什么?”三姑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
“三姑,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流火翘着腿,“堡主近日很不对劲,应该说是从十一来了以后。”
“哦?是吗?竟有此事?”三姑语气尖锐道,“老婆子我只有一只眼睛,看的是自然没有左护法多。”
流火在心里冷笑,死老太婆,好好跟你说话,你跟我yīn阳怪气。
“十一被堡主所伤,他平日与你来往最多,听说关系也很不错,三姑,你怎么没将那件事告诉他?”流火盯着三姑,“是给忘了?”
“老婆子我累了。”三姑那只眼睛突然闪烁,她木着一张脸,“左护法,请回吧。”
流火脸上一贯的笑容不见,他站起身,锋利的目光落在三姑身上,放在背后的手指动了动,最终忍了那口恶气。
把门关上,三姑皱巴巴的手抓紧桌角,脸上的表情变的沉重,那年老堡主还在世,堡主年幼,她跟着四娘做事,无意间看到一张羊皮纸。
凡修炼破风决者,必忘情弃爱,而另一半只有一个歪歪斜斜的缺口。
后半部分不知所踪。
陆慎行蹲在竹园入口处,烈阳当空,他的衣衫被汗水打湿,经风chuīgān,再一次浸湿,如此反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昨日从花伯那里知道真相,他的心里本来是忐忑的,甚至已经做好放弃这卷任务,经过一夜,反而冷静下来。
先不去探究沈城装晕,任他肆意妄为的原因,既然对方一字不提,他就继续装作不知道。
拍掉落在鼻子上的竹叶,陆慎行伸出舌头,在发gān的唇上滑走一圈。
无论沈城是不是有意想玩,他都奉陪。
竹园里琴声悠扬,一片片竹叶打着转慢悠悠地飞落,陆慎行的鞋子踩到枯叶,琴声停止。
清冽的气息靠近,陆慎行觉得周围的热气都消散了些。
走到陆慎行那里,沈城说了两个字,“下山。”
陆慎行一愣,原剧情里,不到三个时辰就是这人的死期,他打算用尽一切办法阻止,并且已经做好动用无·敌·肖霸·王,就算对方去茅坑他都蹲守的打算。
这会听到对方说要下山,有点没反应过来。
“堡主,我不会轻功,只能滚下山了。”陆慎行是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去选个平点的地方滚。”
沈城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换了副面孔,他将一片衣角递过去。
陆慎行朝天翻了个白眼,用手拽住。
身子腾空,陆慎行俯视葱郁幽深的山林,突兀重叠的山石,优美的风景尽收眼底,他觉得不够尽兴,gān脆趴在沈城胳膊上往下看。
沈城几不可察地抿了唇,那只长臂僵着,稳稳地护住搁在上面的黑色脑袋。
三石城里热闹的很,杂耍的,游玩的,嬉闹的,叫卖的,样样尽有。
陆慎行跟在后面,他怎么觉得沈城心情不错,还有兴致在摊位前驻留,一点也不像准备放弃自己的样子。
这么一想,陆慎行暗自审视起来,当他看见沈城伸手拿起一个小泥人,提出要买,他连续绷了这么长时间的神经得到松懈。
剧情的发展是真被他推断了,陆慎行看沈城都觉得顺眼多了。
竟然碰到一个有钱没脑的公子哥,小贩乐开花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沈城的锦囊上面。
陆慎行在边上围观,见沈城要当冤大头,就从嘴里蹦一句,“顶多三文。”
“三文?”小贩一瞪眼,“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我这可是家传的手艺,天下无双,十两银子一个已经是最低价了。”
他以为小跟班说话不会有什么份量,谁知紫衣男子把锦囊收了回去,转身就走。
小贩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他冲沈城喊,“别走啊,这位公子,你要是真的喜欢,价钱还有的商量。”
最后那小泥人以两文买了下来。
陆慎行发现沈城停的摊位上卖的全是小孩子喜欢的,他不着痕迹的去瞟了眼,越发困惑。
“堡主,那些小玩意儿都便宜的很,几文钱就能搞定。”陆慎行压低声音,带了点调侃,“你不谈价就亏了。”
他也就随口一说,不指望得到回应,就听头顶有一道淡淡的声音,“花不完。”
陆慎行嘴角抽搐,那行,你随便花吧。
西大街有大半都是幽龙堡的产业,沈城进了一间当铺,出来时看到门口的小孩不见了,他身上的气息骤冷。
当铺老板面色一紧,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堡主?”
站在嘈杂的街市,沈城冷凌的目光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身上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路人都纷纷避开。
当铺老板双手紧握,不停吞咽唾沫,他忽然明白过来,立马吩咐铺子里的人分头去找。
正在跟一个男子发生争执的陆慎行后领被一只大手拎起,他冷着脸回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按住身边不老实的小孩,沈城挥手,那男子左脸一疼,他捂着脸破口大骂,“大家快来看看,这小孩把我的玉佩撞碎了,他爹来了就出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他爹?
陆慎行仰头,沈城低头,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
这一幕落在他人眼中,就成了他们非但不觉有错,还理直气壮。
有一大婶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对沈城说,“大兄弟哎,你不能这么宠你儿子,不然等他长大了,会……”
沈城瞥了一眼,大婶身子一抖,吓的不敢再说了。
一锭银子从沈城手中飞出,掉在那男子脚下,陆慎行眼前景物变换,在人迹罕至的河边停下来。
沈城静静地看着陆慎行,“你很顽皮。”
陆慎行额角狠狠抽了一下,爆发的情绪还没有蔓延到脸上,就听沈城又说,“但本座并未感到厌烦。”
陆慎行愣了愣,有些古怪的盯着沈城,捕捉到他的耳尖有一抹极淡的红色。
这一幕似曾相识,陆慎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忽然想摸摸沈城的耳朵,他就摸上去了。
沈城身躯剧烈颤栗,陌生的感受让他思绪受阻,体内的真气自行运转。
离太近的陆慎行被扇飞,在半空滑出一条抛物线,把河面砸出一个很大的水花。

☆、第21章

往日的翠竹园是格外寂静的,死气沉沉,今日偶有几声咳嗽,多了些许人气。
窝在榻上的陆慎行喝了口水,缓解还有点疼的喉咙,他扒扒cháo湿的头发,换了个姿势,眯眼去看背对着他立在窗前的沈城。
“222,我要看沈城的世界。”
随着陆慎行的意念,他的眼前有一片荒芜,毫无一丝生气。
“别告诉我,任务进度还是0。”
系统的声音之后,荒芜之地放大,在那些堆积的乱石里,陆慎行看见了一株小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小草细细的,应该是刚长出来不久,但是总比没有好,陆慎行还没安慰好自己,就踩到坑了。
“叮,陆先生,一秒前,你触发了h级任务。”
陆慎行在心里讥笑,“我怎么不知道?”
系统似乎是屏蔽掉了陆慎行的负面情绪,“叮,请陆先生在十分钟内,从目标那里获得三句赞美。”
陆慎行面色难看,要是那什么系统在他面前,他要把零件一块块拆了,拿大锤子砸成渣。
他跳下榻走过去,装作随意的口吻,“堡主,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城转身,犀利的目光掠过,凝视一瞬,敛了那一丝情绪波动,“吵闹,爱捉弄人,好甜食,心有城府,睚眦必报。”
陆慎行眼角一抽,兄弟,你说这么多,有意思吗?
“堡主,你能不能夸夸我?”
沈城闻言,投过去一个古怪的眼神。
这会,绕是脸皮比墙厚的陆慎行都有一点尴尬了,好在沈城没有停留就挪开了。
沈城棱角分明的唇微启,“很好。”
陆慎行笑了,“还有吗?”
沈城颔首,“很好。”
陆慎行无言以对,“……就没有别的?”
沈城蹙了眉,似乎碰到了困难,在他看来,很好就是最好的,再无别的能替代。
时间到,任务失败,黑着脸的陆慎行领了随机掉落的惩罚,出门找三姑要了份活,挑大粪浇菜去了。
憨厚的中年人不好意思的杵在菜地一头,“十一啊,这是我的活,还是我自己来吧。”
“大叔,这活我必须得gān。”陆慎行皮笑肉不笑,他的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声音嗡嗡的,“为了让世界变成美好的人间。”
小孩笑的好渗人,中年人搓搓胳膊,好奇地问道,“被堡主骂了?”
陆慎行没回答,抄起和自己身高不成比例的大粪瓢泼出去,嘴里还在哼唱“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中年人觉得八成是脑子出问题了。
陆慎行在菜地浇菜的事沈城知晓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半个时辰后,桌上堆放了好几本书。
食指按了按眉心,沈城往椅背上一靠,“唤流火来。”
虚空响起回应,“是。”
流火来的很快,听到沈城的问话,他啊了一声,面色怪异,“堡主,你是问属下,如何去赞美一个人?”
沈城不语,算是默认。
“这个简单,比如你很可爱,你笑起来真好看。”流火笑道,“内容其次,主要是真诚。”
沈城挥手,流火揣着一肚子疑问离开,半路遇到未央。
“是十一。”
未央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让流火内心震惊,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他哼哼两声,“你怎么这么确定?”
未央拨开被风拂到眼前的发丝,“女人的直觉。”
流火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我没有?”
未央冷眼,“你也是女人?”
流火一扭腰,未央直接施展轻功,找了个地方去吐了。
傍晚时分,陆慎行带着一身臭味回来。
候在那里的三姑问了句,“堡主是不是说了什么?”
陆慎行嗤了一声,“说我很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没有注意到三姑脸上无法形容的表情。
“十一啊,三姑眼睛不好使,你能不能帮我去摘点蒲桑果。”
“明日吧。”
陆慎行不等三姑再说什么就快步走了,他草草冲洗完换了身衣衫去打扫卧房,把那几件小玩意儿一一摆放好,拿布擦拭gān净。
背后猛地传来动静,正神游的陆慎行吓一跳,他放下布,嘴里咒骂了句。
沈城低头,“甚?”
有清冷的气息喷在额头,陆慎行皱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自己突然窜出来的猜想,太荒谬。
为了打破微妙的气氛,陆慎行随手一指,“堡主,这个真好看。”
沈城扫了眼那个小泥人,沉默着拿起来摸摸。
在给沈城更衣时,陆慎行踮着脚,大概是站了一下午的原因,有点发软,他没站稳,唇不经意擦过沈城的脸。
他一脸无事的拿着换下来的衣服离开,心跳的频率被夜风gān扰,依然是不寻常的跳动。
沈城怔愣在那里,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脑子里闪过什么,他没抓到。
这一夜,陆慎行还是失眠了,脑子里乱七八糟推成一团,一会是辛凉的脸,一会又是沈城,来回变换,竟然诡异的重叠了。
他惊骇的睁着眼睛,就像患了jīng神分裂症一样,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
蒲桑长在山崖边,红彤彤的,看着好吃,其实酸涩无比,根本难以下咽。
将摘到的一颗丢进竹篓,陆慎行忽然察觉出不对劲,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力量推下山。
晌午,堡主怀里抱着一身是血的人回来,周身的煞气让幽龙堡人心惶惶。
流火和未央,以及其他几位堂主都焦虑不安,谁也不想去记起那个雨夜的夜晚,雨水都是鲜红的。
有性子急躁的问,“十一不会死吧?”
流火呵斥,“闭嘴!”
未央抱着胳膊,“就怕他死不了,活不成。”
“堡主怎么会那么中意那孩子?”也有还算冷静的,指出不明的地方。
“这得问堡主。”
几人沉默下来,他们心知肚明,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孩子从三石山掉下去,就算神医方浒在世,都不一定能把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
翠竹园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寒气。
望着气息时有时无的小孩,沈城一言不发。
“岑音谷处在极寒之地,那里常年开着曼蚁花,只要将他带去,就有一丝希望,但是路途遥远,最快也要半月。”花伯沉吟道,“在这之前需要内力浑厚之人护住他的心脉。”
这天下间,论内力,谁也比不上面前的男子。
沈城抱起陆慎行,往密室里走去。
花伯出声提醒,“堡主可要想清楚,渡入内力的途中如果稍有不慎,你自身难保。”
沈城脚步不停,石门合上的那一刻,花伯听到了飘来的声音,“若无他,滚滚红尘,了无生趣。”
当夜,三姑坐在小院里,就像是等待被判··刑的犯··人,有释然,也有对死亡的畏惧。
夜深了,凉意席卷,三姑打了个寒战,她忽然抬头,“堡主。”
沈城一步步走近,“为何?”
三姑如实回答,“他是你的劫数。”
沈城的眼中不见丝毫波澜,语声平淡,“即便是劫数,那也是本座的事。”
三姑犹豫要不要将羊皮纸上的内容说出来,耳边传来一声,“不是他,本座早已了了此生。”
那里面包含着悲凉和对尘世的冷漠,太过真实,良久,三姑恍然,她长叹道,“看来是我错了。”
又叹了口气,三姑抬手,一掌向自己面门拍去,下一刻,身子飞出去。
“你的命是他的,生死由不得你。”
天刚擦亮,三石山下,有辆马车停在一旁,不知停了多久。
马车里,沈城的面容憔悴,长卷的眼睫垂下来,盖了一片黑色yīn影。
沈城从怀中取出小泥人,放进陆慎行的手心,握紧他的手指,许久,沈城俯··下··身子,唇贴上陆慎行的手背,喉结震动,嗓音嘶哑。
“本座等你回来。”
在马车里待了很长时间,沈城走下来,他的眼中翻涌着黑暗,深不见底,“本座要他活着。”
花伯背部生起凉意,他沉声道,“老朽尽全力。”
从此,翠竹园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那些花草树木和园子的主人都在等一个人。
两年后
江湖纷争依旧不断,还是那山,那水,那人。
三石城的好仁客栈里喧哗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武林各大门派都在这聚集了,他们扎堆满嘴唾沫星子乱飞,谈论的是同一桩事。
幽龙堡堡主大婚,新娘何许人也?
二楼,右侧靠近走道位置的桌上,一袭黑衣的少年慵懒地倚着椅背,俊逸不凡。
旁边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她将楼下的那些声音听全,不确定地询问,“公子,我们还去幽龙堡吗?”
“当然。”少年把玩着手里的小泥人,勾了勾唇,“凝香,备份大礼。”

☆、第22章

chūn和景明,微风习习,三石山中,黑衣少年不疾不徐地踏步而来。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都快被系统遗忘的陆慎行。
他在左右两侧松树的虚空摆弄几下,一条石阶bào露出来,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
凝香瞪圆了眼睛,公子怎么会破解幽龙堡的阵法?不是说此阵极为恐怖吗?看公子好随便的样子……
“别傻愣着了。”
陆慎行踏上石阶。
走了不到一半,凝香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用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公子,用轻功真的会触发机关吗?”
“假的。”陆慎行步履轻快。
凝香无语凝噎。
停下脚步,陆慎行站直身子,“来了。”
凝香刚想问什么来了,她就看见了有着绝世容颜的高大男子,清绝如雪,偏那一身大红喜服又是那般邪魅。
知晓来人身份后,她紧张地去摆出戒备的姿势,却发觉男子始终望着她身边少年,目中的冰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极其细微的情绪,近似激动,灼热。
两年里,花伯在他耳边重复沈城的名字,陆慎行被迫认清一个事实,他不把沈城当堡主,对方也并不只是把他当小厮。
“我回来了。”
“嗯。”
简单直接的对白,熟悉的口吻。
凝香绷着的身子一松,偷偷把藏在指间的白凌刀放回去,她忽然明白花伯不肯告诉她的是什么了。
日头渐渐西斜,幽龙堡里外披挂着大红灯笼,粘贴着喜字,处处弥漫着浓烈的喜气。
所有人都冲陆慎行笑,那种热切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
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是特意准备的礼堂,流火未央等人分左右站立,都不约而同地去看与堡主并肩的少年。
礼堂,新郎,样样具备,只缺新娘。
冷不丁有异常糟糕的预感,陆慎行掉头就跑,却在闪身之前,xué位被一只手封住。
凝香杵在原地,救还是不救?她咬唇,好像没什么区别啊,看那男子的目光,公子今日是躲不掉了。
“公……公子,你要做新娘了。”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大波恭喜朝陆慎行砸了过来,他犹如五雷轰顶。
流火哈哈大笑道,“小十一,两年不见,你长高啦。”
面部肌|肉抽·动,陆慎行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眼神化作无数把削铁如泥的飞刀往沈城脸上she|去。
有一侍女端着木托过来,“堡主。”
在众人目瞪口呆下,沈城拿起上面叠放的喜服,给陆慎行穿上,将他的黑色长发轻放置肩后,取了根红发带束起。
宽大的红衣衬着少年身姿修长英挺,长挑的眼睛里乌云密布,翻涌着骇人的怒意。
躲到一旁的凝香喃喃,“公子好美啊——”
忽地,一道凌厉的目光扑来,她脸上血色褪去,连忙收回视线,低垂着头,闭口不言了。
一块红布从头顶搭下,陆慎行额角青筋bào跳,他的视野只剩下唯一的色彩。
“吉时已到——”最年长的堂主激动的仰着脖子高喊,“有请新郎新娘!”
在敲敲打打的乐声里,沈城将陆慎行抱起,迈步走进礼堂,红色衣摆随风碰碰撞撞,一晃一dàng。
之后发生的就是一出戏,jīng彩纷呈,陆慎行在一声叠一声的祝贺里无味杂全,他这个有婚姻恐惧症的人竟然真成亲了。
幽龙堡一众跪下来齐声喊,“恭喜堡主!恭喜夫人!”
未央恭声道,“祝堡主夫人永结同心。”
沈城颔首,“赏。”
流火也凑上来讨赏,“祝堡主和夫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气氛突然一变,在场的都面面相觑,又各自看向别处,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遭牵连。
说错话了,流火尴尬的摸摸鼻子,“属下这就去领罚。”
“此次罢了。”话落,沈城抱着陆慎行从原地消失。
留下的众人心底诧异,堡主是真变了。
翠竹园里,一草一木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多了一棵桃树,灼灼其华。
卧房红光印辉,chuáng头悬挂大红绸chuáng幔,绣着龙凤双喜,栩栩如生,榻上洒了许多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喜被一角是块白布。
合卺酒是沈城喂陆慎行喝的,醇香甘甜的味道在空气里散开。
xué位解开的那一刻,陆慎行就跳到沈城身上,钳住手脚,愤怒带来的情绪让他的脸色非常可怕,“你是不是疯了?”
沈城微薄的唇抿成一个弧度,不同于平日的冷酷,有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只要他活一日,他便要将这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想和对方拜天地,死同xué,那种念头太qiáng烈,qiáng烈到仿佛是前世留下的遗憾,今生就算不惜一切,也想如愿。
打不过,骂不动,陆慎行忽然想抽根烟,他烦躁地踹了一下chuáng,脑子里毫无预兆地窜出消失两年的机械音。
“叮,恭喜陆先生。”
仿佛被泼了层凉水,陆慎行全身燥火熄灭,困扰了两年的事被拉出来摆在他面前,迫切的想知道结果。
“给我看看你的脚。”
面对这种奇怪又无理的请求,沈城只是轻挑了下眉锋。
陆慎行将沈城的脚踝握在手心,沿着弧线一寸寸摩·挲,若有所思。
沈城眼帘半阖,呼吸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变的混乱。
他的眉眼之间慢慢爬上一层暗沉之色,当他的脚踝被放开,那种火热的温度不见,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陆慎行狠狠抹了把脸,视线停在沈城轻抿的唇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滋生,瞬间搅乱思维。
两秒后,陆慎行揪住沈城的衣襟,qiáng行将他拉近。
沈城被迫低头,唇上一痛,他垂下的眼底是难掩的震惊,迷惑,还有浑然不觉的回忆,入迷。
从唇舌试探,到深碾重吸,紧|密|无缝地结|合,陆慎行一直看着沈城,他的眼睛里跳跃着炽烈的火焰。
这感觉非常美妙,也同样熟悉,错不了。
沈城胸膛起伏,呼吸微喘,自从破风决修成,他的欲·望可以随意控制,渐渐被遗忘,记不清有多久了。
身体在发疯的叫嚣着,空虚,渴望,燥热,然而他的神情却是冷漠,“为何这么做?”
血气方刚的年纪,陆慎行的反应更大,他深吸一口气,扯扯身上的大红衣衫,那意思明了。
沈城默然,这个答案虽不是自己想要的,听起来依然令他愉悦。
两人对视,吐出的气息里全沾染了彼此的味道,围绕的氛围悄无声息地熏染上了暧·昧。
陆慎行眯眼,一寸之隔,躺在身下的红衣男子端着一副拒人于千里的高冷,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散发着禁|欲气息,可此时衣带不整,面颊有一抹绯色,眼角湿|润,唇上泛着光泽。
要命的诱|惑。
不知道是不是那酒的缘故,陆慎行更硬了,他咽了咽口水,附在沈城耳边,用一种说鬼故事的音量问,“听说过222吗?”
沈城摇头,“不曾。”
“000?111?333?或者类似这样的排列?”陆慎行的声音更低,以类似鬼来了的神情抛出一句,“知道系统吗?”
沈城困惑,“不知。”
陆慎行审视的视线瞬间投向沈城,片刻后他拧紧眉头,他神志清楚,没疯没傻,不可能搞混淆了。
“让我看看你家后花园。”
沈城不明所以,当衣摆被撩开,他藏在发丝里的耳根一红,因不适和丝丝缕缕的痛意,眉心轻轻蹙起。
许是觉得烛光碍眼,又或是不自在,沈城挥袖,被扇飞好几回的陆慎行条件反she地躲开。
“……”
“莫怕。”沈城抬手放到陆慎行背后,上下轻抚,一副“我不动,你随意”的淡定姿势。
陆慎行抽了抽嘴,搞的好像被摸门的是他一样。
红烛灭了,chuáng幔垂下来,榻上的花生红枣全被卷到角落,沈城阖着眼,呼吸被克制的很轻,隐隐有种错觉,他经历过。
“找到了。”
陆慎行伸手摸摸,用一根手指去测量直径。
比辛凉家的那扇门还要小。
检查完毕,猜测得到证实,往事历历在目,太痛,陆慎行蛋也软了,他呵呵冷笑两声,头也不回,“我去隔壁睡。”

☆、第23章

暮色四合,无声无息。
陆慎行斜坐在栏杆上,背倚着柱子,大红衣襟微敞,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风华。
他的眼角朝下,视线从隆|起的蒙古包上一掠而过,暂且不去追究到底是这副身体的控制力在作祟,还是他的心,这把火烧起来了。
火势在飞快地蔓延,旺盛猛烈。
陆慎行回头,他和半开的门里那人,都需要一场毫无保留的释放。
但是……
陆慎行的拇指和食指凑出一个圈,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刚才没看,估计还没这么大。
“叮,陆先生,本公司前不久研制出了一款新产品,皓椛,小包试用装已经开始送出。”
脑子里冒出一串推|销员的说辞,陆慎行没什么兴趣,“管什么用的?”
“叮,专治一系列gān燥,gān涩,短小等多种症状。”
疏通管道?陆慎行眼睛一亮,立刻就从栏杆上跳下来,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他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叮,每个用户都免费送一个套餐,点皓椛,送赠品jú|花灵。”系统继续说,“陆先生记得给五分十字以上好评。”
陆慎行眯了眯眼,这套餐听起来不错。
雕花门开了又关上,龙凤chuáng幔大力摇曳,榻发出一声轻响。
沈城依旧是原来的姿势,他见少年并没有离去,压下眼底的波澜。
“摸摸我。”陆慎行抓起沈城的手,按在他的包上,带着揉了揉,包没消,鼓的更大了。
掌心热乎乎的,沈城眼皮轻掀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活动手指。
陆慎行撑着胳膊肘,炙|热的唇落在沈城的耳后和鬓角,沿着漂亮的曲线移到他的颈侧,不轻不重的啃|咬。
额角有薄汗渗出,沈城气息不稳,他是天下第一qiáng者,也是一介凡人,有情有欲。
破风决在体内运转,沈城周身气压突变,空气里那些因情|动产生的湿|腻全被惊骇的寒冷和劲风盖住。
把另一只手放在少年腰上,收紧力道禁锢住,输入真气,不让对方受伤,沈城蹙眉,为何他与少年越亲近,内力就越混乱?
陆慎行与沈城呼吸缠|绵,肢|体jiāo错,他轻车熟路地拿捏住一样东西。
沈城呼吸一窒。
失去作为正常男子的能力之后,沈城的仇恨并没有随着四娘的死烟消云散,他怨天尤人,恨命运不公,厌倦尘世。
太多的黑暗在他内心滋生,扩散,累积,腐烂,发臭,照不到一点阳光。
少年出现后,每日都在他身边,仿佛有用不完的jīng力和耐力,他觉得吵,闹,烦,最初这样的情绪并没有引起他的在意。
直到某日,少年像往常一样给他更衣,却默不作声,他竟然看出少年不开心,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去留意,那一刻才明白,那些情绪他已经多年没有体会到了。
陆慎行吻了吻沈城的眼角,舌尖掠去上面的咸水,一身武艺也还是那样,紧张的像根木头。
“为何叹息?”沈城问。
“你回回都这样子。”陆慎行撩开沈城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挺无奈的,什么时候你能dàng起来骚起来,往我身上缠,哭着求我|gān|你,那得多带劲。
沈城蹙眉,仰着脖子任由那些吻覆盖,他们分明是第一次,何来回回这一说?
“我喜欢主动点的。”陆慎行戏谑地开口。
沈城眉心蹙的更紧,似乎是碰到前所未有的难事,沉默片刻,他凑过去,主动亲陆慎行的唇,动作生疏僵硬。
类似小狗舔饭盆的样子,专心又投入,陆慎行噗的笑出声,心情愉悦。
“以前还能飞起来,现在都在窝里缩着了。”
嘀咕了句,陆慎行挫败地摸了把小软,他忍不住想,躺在他身下的这副身体里住着的灵魂会不会也绑定了一个系统,只是和他的任务不同,目标不同,在完成一个任务后就被清除了记忆?
思绪被一声压抑的声音打断,陆慎行挑眉,无论辛凉还是沈城,神情是清淡还是冷漠,最诚实的身体都在发出提示,他们渴望并且享受他的触碰。
如果不是那画面太丧心病狂,从反应看,陆慎行不止一次以为是他养了多年的那条哈哈。
繁琐的喜服扔到地上,鞋袜凌|乱摆放一旁,热血沸腾的少年伏在俊美男子宽厚的肩头,倾泻的墨色发丝不分你我般绕在了一起。
陆慎行在门口踌躇,忽进一分,忽退一步,磨一下蹭一下门槛,调动全身力气,绷|紧每块肌||肉在做预备工作。
水龙头一滴一滴滴着水,陆慎行火烧眉毛,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
白皙的胸膛泛红,有汗珠滑|过,沈城抿着红||肿的唇侧头,眼角眉梢的渴求和期待几乎遮掩不住。
陆慎行咬|着他的耳垂,哑声笑,“等上帝的礼物。”
“叮,皓椛和jú|花灵已送到。”
随着声音之后,陆慎行就感觉那门被什么蛮力粗|bào撑|开,在他眼前露出一个非常可观的面积。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陆慎行感觉人间又有爱了,他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几乎是粗野地闯入门内,顷刻之间扫dàng所有,占地为王。
空缺被填|满的那一刻,沈城的睫毛濡|湿,他湿|热的背脊离开喜被,不自禁地跟着熟悉的感觉律|动起来。
想要享受他人所不能,必然也要承受他人所不能。
门内的陆慎行无暇闲逛,正体会极致的痛,极致的快乐,在两个极端间来回切换,重叠。
沈城从鼻子里溢出很轻的声音,眼角湿|润一片。
和以前一样,无论陆慎行怎么横冲直撞,蛮横粗鲁,那门也丝毫不见破损,完全可以再撞个三百回合。
是捡到宝还是被坑了,陆慎行没心思去思考,他的呼吸猛地颤动,嗖一下,箭|she|在门上。
首战告捷。

☆、第24章

幽龙堡上下一气,不透半点风声,武林正派蹲|守城里,不敢上山又不想离去,连个屁都没闻到。
一连数日,凝香都恹恹的,自那日后,她就没有见过公子,翠竹园不能进,还被人监|视。
堡主非常人所能比,想必是兴致极好,也不知道公子的身体吃不吃的消。
“他以前是堡主的小厮,现在是堡主的夫人。”未央望了望托着下巴的凝香,“始终都是堡主的人,不曾变过。”
凝香抿抿唇,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锦囊,“右护法,你能不能把这个jiāo给公子?”她顿了顿,红着脸道,“是外敷的药,能让伤口愈合的快。”
未央伸手接过去,鼻端有淡淡香味,“夫人用不到。”
凝香一愣,愤愤吼道,“公子是男子,那地方怎可能受的了!”
未央被吼的莫名其妙,蠢女人。
她去了翠竹园,在外面站了一会,手里的锦囊被攥出些许湿意,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有脚步声传来。
看到走近的少年,未央敛了眉眼,“夫人。”
陆慎行身形一僵,他握拳在唇角清咳一声,“带我去见三姑。”
未央诧异地抬头,视线极快地往后看,虽没看见堡主的身影,却没多问。
收回的目光停在未央拿着的锦囊上面,陆慎行挑了挑眉毛,“凝香让你给我的?”
未央递过去,“是。”
陆慎行打开锦囊,一股药香扑鼻,是治愈外伤的,他面色古怪的收起锦囊,沈城是流血了,但不是下面那个口,是上面。
皓椛和jú|花灵非常符合名字,的确好滑,很灵,那晚他和沈城变着花样做||爱,做到后来都快黏到一块去了。
分不清是第几回合,他发现了不对劲,第一反应是沈城家的门槛被他踩塌了,他的手在沈城的下巴和胸口摸到很多湿|腻的东西,放到鼻端,钻进来的全是血腥味。
那晚的经历可以用乐极生悲四个字来形容。
陆慎行承认管道太滑了,自己没把持住,一个劲往里头钻,但是不至于让沈城吐那么多血,更何况沈城内力浑厚,刀|枪|棍|棒都不能伤他分毫。
而他不过一个普通人,虽然用的也是棒子,但材质不同。
最诡异的是沈城神情非但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很快乐,还紧|咬|着他不放。
完全就是一副“不要走,我们决战到天亮”的姿态。
四天没出门,陆慎行觉得天都变样了,他面上摆着笑意回应大家,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抑郁。
这事恐怕跟《破风决》有关。
“叮,陆先生,说好的五分十字以上好评,你只给了四分。”
陆慎行听着脑子里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是机械的音调,怎么有种错觉是在咆哮,好像没拿到那一分,就拿不到分红了一样。
“不是应该只能看到好评吗?为什么连分也知道?”
陆慎行臭着脸很不情愿地把分改了,“淘|宝五分十字以上好评还有返现,你们怎么什么都没有?”
“叮,陆先生,谢谢合作,我们的送货速度是无法超越的,随想随到。”系统冰冷的声音又问,“陆先生是对产品哪个地方不满意?”
陆慎行冷笑,“催|情成分太高,我他妈又不是种|马。”
“叮,其他用户用了都说好。”
陆慎行扯扯嘴角,其他用户难不成是人数取胜?轮着来?不然就是拿生命在做|操。
“到了。”未央停在门口。
陆慎行径自走进去,冷清的小院里,佝偻着背的老人坐在椅子上,转过脸盯着他,那只失去眼球的空dòngyīn森无比。
“三姑,两年不见,你老了。”
三姑无动于衷,依旧盯着陆慎行,饱经沧桑的脸上是让人猜不透的表情。
“我记得我们相处的一直很不错,并没有任何冲突。”陆慎行在她面前蹲下来,“当年你骗我去山崖边,推我下山,费那般苦心,为的什么?”
三姑始终不吐只字片语,弯|曲的手指摩|挲着膝盖,仿佛是在想追忆某些东西。
“我和堡主成亲了。”
三姑的动作猛地顿住,又很快恢复。
那一瞬间的变化被陆慎行收进眼底,他眯了眯眼,故意伸手去拉领口,脖颈上深深浅浅的痕|迹bào露出来。
三姑的眼睛瞪的极大,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陆慎行脸色微微一变,他捏住三姑的下巴qiáng行抬起,对方的嘴巴里面空dàngdàng的,他抽了一口气。
割掉一个人的舌头,目的多半是封口。
“你识字吗?”
三姑摇头,她往屋子里走去,陆慎行跟上,以为是有什么要jiāo给他,结果就看到对方往chuáng上一躺,
随时都能睡过去……
陆慎行在原地深思,他掌握的剧情停止在两年前,那把大火没烧成,一切就都变了,后面的发展他也一无所知。
三姑一定知道什么,陆慎行走到chuáng前,低声问道,“当初你那么做是希望我离开,是吗?”
chuáng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是连耳朵都聋了,听不见陆慎行在说什么。
背后被一股冰冷气息包围,陆慎行回头,沈城站在那里,神情冷峻,不知是不是没休息好,双目发红,邪气几乎笼罩面容,犹如入了魔。
在陆慎行走到沈城身旁时,他眉眼的黑气一点点褪去,恢复如常。
三姑看在眼里,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命啊……
回去的路上,沉默良久,沈城问,“为何?”
陆慎行心不在焉,“有时候死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静默。
“这里风景不错。”陆慎行停下脚步,放在沈城腰部的手按了按,“我们坐一会。”
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他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必须想办法了解被沈城藏在心底的一些东西。
沈城闻言抬起眼皮,在这里做?他轻蹙眉心,以天为被草为席,未尝不是一种体会。
“可以一试。”沈城挥手,草地陷出一块,他躺了下来,眼帘半阖,修长的手指勾着腰带松开,衣襟拉到肩膀,露出布满咬|痕的锁骨。
陆慎行,“……”

☆、第25章

天清气朗,美人在前,衣衫半解,无限风光落入眼底,陆慎行吸一口气,转身走人。
沈城面不改色地静躺一瞬,从原地消失。
后颈有温热的气息拂过,陆慎行没回头,他绷着脸,“这几日你就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沈城嗓音清冷,“并无。”
陆慎行神色异常,这到底是他出现幻觉了,还是沈城?
“为何改变主意?”沈城把手掌放在身边的少年发顶,摸了摸。
“刚才我的意思是坐下来聊会。”陆慎行没好气的说,“这也能往那处想,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粗俗的言语训斥,沈城愣了愣,他的唇角抿紧,身上气息yīn暗,一时间忘了说什么。
“季季。”
“别这么叫我。”陆慎行伸手往下一指,“它会以为你在叫它。”
沈城的面部肌|肉轻微抽|动。
中午吃饭那会,万源居气氛很微妙。
陆慎行喝着jī汤,抿了抿嘴巴,“味道不错,你多喝点。”
几位堂主和两大护法同时拿余光去瞄坐在上方的男子,见他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就盛了小碗,都按回快掉下来的眼珠子。
流火用手肘推推未央,未央若无其事,饭后他拽着人到角落,“十一嘴上的伤不会是堡主弄的吧?”
未央嫌弃地抽回胳膊,“你觉得有可能是别人吗?”
没可能,流火翻了个白眼,堡主整日抱着醋坛子,有十一的地方就随时都会出现,连他稍微离十一近点就不行。
“堡主比十一年长不少,又不擅情|调,一张脸冷冰冰的,起初我还担心他们会玩的不愉快。”
未央边走边说,“十一会玩就行。”
流火没听明白,但他隐隐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再细细琢磨后又发现还是不明白。
等沈城休息后,陆慎行就去看凝香,他对那个照顾了自己两年的小姑娘还是挺喜欢的。
一见到陆慎行,凝香就欣喜地跑过去,对着他上看下看,“公子,你还好吗?”
陆慎行笑笑,“挺好。”
“我把药给了右护法,让她转jiāo给你。”凝香小声道,“那是出谷前花伯给我的。”
陆慎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嗯,我已经拿到了。”
凝香也跟着坐边上,她一脸感慨,“公子,你竟然嫁人了。”
“……”陆慎行无言以对。
凝香眨眨眼,“堡主对公子好吗?”
“嗯。”陆慎行想了想道,“凝香,在这里不比岑音谷,遇到什么事记得先告诉我。”
凝香认真点头。
陆慎行的手还没碰到凝香就被从身后伸过来的一只微凉的手掌握住。
本该午睡的人出现在这里,堂而皇之地以一种qiáng硬的姿态,破坏了原本的氛围。
凝香拘谨地站起来,目光躲避,“堡主。”
陆慎行被拉着离开,他回头朝凝香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没有注意到沈城眼底的情绪波动。
翌日一早,陆慎行还在睡梦中,凝香就被送走,沈城另找了人来伺候他。
“凝香是我的人。”陆慎行的声音里有着克制的怒意,“你做决定前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沈城沉默,高挺的鼻和抿直的唇勾勒出冷酷的线条。
陆慎行沉下脸,把被子全推到旁边,冲如同一根木桩一样坐在chuáng前的沈城低吼,“让开!”
沈城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全力出击的拳头砸在一团棉花上,陆慎行倍感无力,还是老样子,让人喘不过来气的霸道和不讲理。
一上午,陆慎行都挂着一张yīn沉的脸,他去了后山,躺在坡上晒太阳。
书房里的空气冷冻,站在下方的流火是匆忙跑来的,这会额头冒汗,心里打冷颤,为什么堡主每次有不痛快都找他?
沈城的手指敲击椅子扶手,“如何处理?”
“……哄哄就好了。”流火一脸不好意思,“堡主,不过属下从未哄过人,向来都是他人来哄属下,所以对此并不熟悉。”
他努力掩藏自己的语气,却还是没控制好上扬的嘴角,笑的特别得意。
沈城的目光霎时冷凌。
在快要被bī出内伤时,流火眼睛一亮,“属下想到了!”
坡上,风和日丽,有些昏沉的陆慎行感觉头顶暗下来,他将眼皮撩开一条小缝隙,惬意的表情在看到一张脸后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少年要张口说话,沈城按照流火的方法,直接上去,一把抱住,接下来应该是把人吻的不分东西。
但是技术烂是硬伤。
陆慎行嘴巴又被磕破了,还是同一个地方,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有些无奈,“从我身上起来。”
沈城非但没起来,反而收紧双臂拥着陆慎行,下颚抵着他的肩膀,唇轻轻磨|蹭。
喷在脖子上的气息湿|热,有点痒,陆慎行偏头,视线越过沈城,停在蔚蓝的天空,想起了什么,他调侃道,“我在你腿上写字那回,你没晕,没阻止,也没追究,是不是就已经对我动起了心思?”
沈城没回应,耳根红了。
皓椛和jú|花灵似乎对承受的一方影响很大,陆慎行发现每次使用后沈城胃口大开,随时随地想吃,他的欲|望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退。
沈城不再吐血,只是独自待在密室的时间更长,陆慎行忧虑任务进度,也没太在意他的举动。
他们从不吵架,因为根本吵不起来,一个似火,一个如冰,碰到一起,刚刚好。
在陆慎行和沈城成亲的一年后,沈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时常莫名其妙的焦虑,紧张,亢奋,最可怕的是行为怪异,歇斯底里。
不知从何时起,幽龙堡处处弥漫着压抑的气氛,所有人都感觉这天要变了。
流火带花伯回来时陆慎行正在擦额头的血,见花伯询问情况,他一脸淡定,“被扇飞了而已。”
语气平静,仿佛这样的事是家常便饭。
花伯喝了两口茶润润发gān的嗓子,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喘了口气,“我在路上听左护法说了个大概,堡主现在如何?”
“睡了。”陆慎行把布放下来,动作熟练地给伤口上了药,他低头把手上的血迹擦掉,“跟我来。”
陆慎行带花伯去了屋里,榻上的人面容依然俊美,却消瘦很多,他的眉心紧蹙,胸膛起伏时快时慢,睡的不安稳。
制止准备上前的花伯,陆慎行俯身,唇贴着沈城的额头,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的呼吸稍平,似乎放松许多。
花伯伸出手轻放上去,片刻后他示意可以了。
直到出去,两人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从脉象来看,他的真气混乱,已然失控,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随时都会经脉爆裂而亡。”花伯担忧道,“十一,为保自身安全,你最好尽快搬离这里。”
“我试过,不行,他醒来见不到我,就会出事。”陆慎行按按太阳xué,“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陆慎行心里烦闷,这些日子过的惊心动魄,他几乎每日都被沈城所伤,完全是毫无预兆的,这一刻还好好睡一块,下一刻对方的内力就四处乱蹦,他遭殃。
之后陆慎行就看着沈城心疼,自责,愧疚,自残,简直是在上演血|腥恐|怖大片。
等他离开,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再也不想记起。
“恐怕到今日这个局面,就是因为你们感情太好了。”花伯混浊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苍老的声音里透着深意,“如果我猜的没错,沈家一脉不能生情,不能有爱。”
陆慎行一怔,皱着眉头不说话,良久,他开口问,“怎么才能救他,有抑制的药吗?或者解决的办法?”
“有。”花伯看向陆慎行,意味深长,“忘情弃爱。”
陆慎行狠吸一口气,脸色变了又变。

☆、第26章

沈家的家传《破风决》是一门邪功,修的是无情,绝情,天地万物当屠之。
修炼过程中极其危险,沈城剐去所有尘事,刨除杂念,无怨无恨,无悲无喜,这才十重大成,睥睨苍生。
陆慎行将系统的那些话在脑子里仔细过滤了两遍,gān脆叫绝情剑法无情剑法不就好了,装|bī叫什么破风决,不然他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明白。
“你一开始怎么没告诉我这些?”陆慎行心里郁闷,早知道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白làng费时间。
仿佛是知道陆慎行所想,系统的声音响起,“叮,陆先生,任务世界是你自己选的,已记录存档,不能删除。”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选了一坨翔,也要捏着鼻子吃下去。
这就是游戏规则。
莫名觉得自己被坑了,陆慎行思绪很乱,他抬头问花伯,“要怎么忘情弃爱?”
花伯捋捋胡子,“浮尘珠。”
他又说,“世上仅有两颗,据我所知,一颗多年前被皇帝拿去给裳月公主服用了,剩下的那颗在太和寺主持手中。”
幽龙堡拥有天下最缜密的情|报|网,陆慎行叫来负责此事的赤风堂堂主,很快就知道有关太和寺的所有动向。
就在两日前,主持死于非命,浮尘珠不知去向。
这年头死个人是常事,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就不寻常了。
大厅气氛沉重,陆慎行靠着椅背,侧脸线条绷的冷硬,身上散发着灰暗气息,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在心口聚拢。
“我想起来了一件久远的事。”花伯喝了口茶,“少小时我心性贪玩,偷听师傅和几位师伯的谈话,听到了一个人,沈琉。”
“后来外出游历,我结识了通晓天下事的奇轶阁少主,从对方那里得知那沈琉原先是名天下第一杀手,行事孤傲,冷血,他剑下的亡魂很多,某日,有人发现他死在河边,当时一身内力尽失,废人一个,江湖都以为是仇杀。”
“他一死,那些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对着他的尸首泄愤凌|rǔ。”花伯停顿了一下,才道,“以前一直困惑是何人能胜过他,现在想来,置他于死地的是世俗之物,也是他自己。”
那句到嘴的“废去一身武功能不能救他”给咽了回去,陆慎行沉默下来。
把武功废了,也是看天活命。
这幽龙堡上下看着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rǔ与共,但其中多半人的忠诚都是有沈城无人能敌的身手做前提。
沈城杀戮太多了,他如果成了废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头。
“废掉武功的途中经脉真的还会爆|裂?”陆慎行还是问了出来。
“劫数难逃。”花伯叹了口气,“十一,你同我回谷吧,谷主和凝香他们很挂念你。”
“不了。”陆慎行摆手,谢绝好意,他如今哪儿也不能去了,只能待在这里,忙活三年多,到头来一场空。
花伯废了一番口舌,见陆慎行心意已决,他摇摇头,罢了。
乌云翻滚,漫天雨幕倾斜
陆慎行蹲在屋檐下,狂风bào雨毫不客气地扑过来,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觉得自己跟桌上的杯具一样。
任务没完成,目标就快死了,看来他的好运全被狗叼走了。
不知怎的,陆慎行脑子里浮现了三姑的脸,三姑加害他的目的是为了沈城,那沈城封她的口,是想把什么变成秘密……
陆慎行突然起身,目光骇人,背后贴上来温热的躯体,他按住腰上的手,厉声问,“你知道?”
没来由的一句,沈城却听懂了,他泰然自若,颔首道,“生死有命,不qiáng求。”
雨越来越大,青石路上清脆响,陆慎行依然将耳边的声音一字不落的听全了,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世间诱|惑太多,悲苦太多。”沈城的目中闪现一抹温柔,“莫怕,我不会留你一人独活。”
操!陆慎行满脑子都是这个字,他知道沈城是认真的。
“222,我放弃这卷。”
“叮,任务还差百分之五,陆先生确定吗?”
“当我没说。”
陆慎行的唇角极快地勾了勾,竟然就差这么一点点了,他不如赌一把。
那百分之五是什么?陆慎行边想边转身,额头的伤bào露在沈城眼皮底下,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是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陆慎行立刻采用安抚他家哈哈的那套方法,一遍遍顺摸沈城的头。
“去穿鞋,更衣,洗漱,吃饭。”
斜飞的雨渗透白色里衣,沈城没动,双眼赤红。
陆慎行拉着沈城回屋,那些思绪并没有随着寒意消失。
在接二连三死人后,翠竹园里除了陆慎行和沈城,再无其他人的气息,花伯来过的痕|迹还在,沈城察觉到了,他yīn郁着脸一言不发。
陆慎行把湿衣衫脱了,沈城过去拿梳子给他梳理发丝。
“另外一颗浮尘珠在你手里。”陆慎行冷不丁开口,他的语气肯定。
“已毁。”梳子从上往下,发出很轻的声音,沈城目光一冷,“世间再无浮尘。”
陆慎行嘴皮子抖抖,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他妈不想活别拖上我啊!
唇贴近怀中人的脸颊,重碾了一下,沈城垂下眼睑,汹涌着黑沉的色彩,他厌恶甚至恐惧那种枯燥无味的日子,所以宁愿亲手毁掉浮尘珠,选择死,也不愿割舍现在的温暖。
他的生死由他决定,谁也别想夺走他的记忆。
陆慎行退开,头皮一疼,他换了一身衣衫去厨房拿吃的。
留在原地的沈城把梳齿上的几根发丝弄下来,放在掌心里整理好,收了起来。
夜里陆慎行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旁边,扑了个空,他当下就惊醒,扭头的时候被chuáng前的黑影吓一跳。
“你不睡觉gān什么?”
沈城将手中的盘子端过去,嗓音里无一丝睡意,“桂花糖苏糕。”
快速爬起来,陆慎行摸索着去点灯,屋里亮堂起来,也把沈城那张苍白的脸和一身的血拉到他的视线里。
沈城抿唇,“jī血。”
“……jī惹到你了?”陆慎行检查的动作一停。
沈城捏住一块递到陆慎行嘴边,神情冷漠道,“吵。”
满鼻都是腥味,陆慎行张口吃下去,他见怪不怪,再这样下去,别说jī了,连人都要血溅三尺。
盘子空了,陆慎行吃撑了,沈城的唇边带起,蕴着满足之意。
重新睡下后,沈城把头靠在陆慎行肩窝里,深情呢喃,“季季……”
陆慎行烦躁地把被子一掀,裹住沈城,“它被你吵醒了,你和它玩吧。”
转眼已是深秋,沈城不再出去,常常蹭在陆慎行身边,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幼崽。
陆慎行反而不急了,也淡定了。
他要改变沈城的命运,对方就不可能无悲无喜,这本身就很矛盾。
只有做行尸走肉,才能避免,可是沈城已经过够那种日子。
所以就算有浮尘珠,沈城忘情弃爱,一切回到原点,他还是会葬身火海。
横竖都是死,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就等死吧,陆慎行翘着腿看夕阳,沈城在看他,huáng昏近了。

☆、第27章

这个秋天没走到头,沈城眉间萦绕着极重的死气,陆慎行目睹他一点点濒临死亡。
未央比以前更加沉默,流火脸上一贯挂着的笑容也不见了,不论是为堡主,为自己,还是为幽龙堡,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当事人却极度地平静坦然,仿佛事不关己。
陆慎行以为沈城是等不到冬天了,可沈城硬是撑过了一个年,出乎他的意料。
元宵节那日,城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庆的很,幽龙堡的那股子沉闷之气也随着烟花pào竹声淡了些许。
厨房里弥漫着热气,十几个厨子在准备晚饭,陆慎行靠着桌沿,筷子不停地夹着刚捞起来的浮元子,chuī三两下就往嘴里塞。
“夫人,这是猪油肉馅的。”中年人端了热腾腾的两盘浮元子过来,“这是芝麻馅的。”
陆慎行声音含糊不清,“芝麻的再包一盘,白糖少放点。”
“哎!”中年人应了声,赶紧吩咐人去弄了。
空dàngdàng的胃终于舒服了些,陆慎行擦擦嘴,满足地长叹,余光暼到金huáng的浮元子,他大步过去,“是桂花馅的?”
中年人点头,神情紧张地弄着油锅里的浮元子,手忙脚乱的他忘了去擦筷子上的水,一放进去就发出很大的滋滋声,热油四溅。
陆慎行将袖子拉下来遮住手背,笑着安抚道,“没事。”
“夫人,小的……”中年人很愧疚,他突然看向陆慎行身后,脸上的表情跟见到鬼一样恐惧。
陆慎行回头,鬼没见到,他看到了沈城。
厨房霎时被一片yīn冷的气息笼罩,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体内破损的经脉逆行,沈城的胸膛大幅度起伏,呼吸急促,额角的青筋鼓起,面色扭曲。
陆慎行见状,立刻去拉沈城,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他的后颈,他转身,刚才还跟他说话的中年人已经断气。
冒着血泡的血水在地上,令人作呕,谁也不敢叫出声。
陆慎行脸色铁青,他深呼吸,硬着头皮靠近,脸上被沈城周围狂猛爆裂的真气划了一道道血口子。
握住沈城的手,陆慎行没管流到下巴上的血,喉间溢出血腥味,“我在。”
沈城狰狞嗜血的双目有一丝清明,紧攥着陆慎行,另一只手去擦他脸上的血,声音里藏着几不可察的恳求,“回去。”
被烫到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痛,陆慎行心里狂骂,他忘了自己选了多少类似的武侠卷,不会武没有内力就是灾难片的主角。
那日的事并没有从厨房流出去,地上的血迹被清理gān净,大家依旧忙着手头的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慎行身上的药味越来越浓,连他自己都感觉随时会死在沈城手上。
chūn暖花开,这一方天地,是他们的世界。
沈城瘦的不成样子,呼吸断断续续,陆慎行坐在chuáng边,摩|挲着手指,他遇到这个人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算缘分,应该不会再有第三次。
“宠你一世,陪你一世,下一世我不想再看到你。”陆慎行眯眼,舌尖在口腔内|壁扫了一圈,用了只有自己听到的音量。
世界是假的,人和事是文字演变成的,但感情是真的,陆慎行害怕自己迷失进去,忘了初衷,所以在每次快要放松时都提醒自己。
如果哪天他忘了提醒,那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必须认清这只是游戏而已,他有父母在等,也有兄弟姐妹,和一帮好友,一切都是为了回去,回到属于他原本的生活中。
陆慎行端详面前的人,还是和对方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好,任务之外的东西一旦牵扯多了,就会想的多,顾虑也多,并不好。
最可怕的是哪天将现实和虚幻弄混淆,陆慎行看看手臂上的伤,旧的已经淡了,又添新的,这种日子没完没了。
“222,我这两个任务的目标是不是你们选中的人参与了?”
“叮,陆先生,这不是工作范围以内的事。”
答案如预料那样不尽人意,陆慎行觉得挺没意思,什么都被动的感觉很烦躁。
他不止一次想,搞不好沈城身体里的灵魂也和他一样,在担心任务进度。
沈城睁开眼,本就冷漠的面容依然能看出昔日的轮廓,多了浓郁的黑暗气息,让人恐惧不安,陆慎行时刻面对,看惯了。
“几时了?”
“寅时一刻。”陆慎行打了个哈欠,把沈城身上的被子捏捏,“再等等,天就亮了。”
他敛了眼底的抑郁,又一年了,陪着守着沈城,耗尽了他的耐心,那百分之五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是真无望了。
沈城伸手去碰陆慎行的脸颊,慢慢抚|摸,停在他的脖子那里,眼底的东西被盖下来的黑色眼睫遮掩,看不清。
“天可是亮了?”
“快了。”
过了一会,沈城又问同样的话,有些疲倦的陆慎行瞳孔猛然一缩,他从沈城身上嗅到了将死之人才有的yīn暗气息。
耳边传来一声“莫怕”,脖子上的手收紧,以一种可怕的力道加深,陆慎行的意识逐渐涣散,扣住沈城手背的指尖猛用力抓破,又缓缓松开,无力地垂了下来。
在陆慎行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沈城翘起唇角,心满意足地笑了,是心愿达成的愉悦。
伴随他的笑声,陆慎行脑子里出现系统提示音“叮,第二卷任务完成。”
早已不堪一击的经脉终于粉碎,沈城七窍流血,他合衣静静地躺在旁边,与陆慎行十指相扣,笑着闭上眼睛,轻声道,“我来了。”
火光惊扰了幽龙堡所有人,他们看到冲天大火从翠竹园升起,火势随风蔓延,卷走了一切,那里很快就剩下一片废墟。
天亮了。

☆、第28章

陆慎行在进入下个世界前提出删除前两个世界的所有记录,他的冷静有些无情,系统第一次出现类死机的情况,似乎是被他的要求震惊到了。
t市九龙医院
“老七,你别怪大哥说话难听,这回你大难不死是咱妈保佑,但要想回回走运,那除非你是老天爷他爷。”
陆慎行浑身骨骼都疼,瞥了眼一脸心好累的男人,又听他说,“你就听大哥一声劝,别再跟洛阳那小子缠在一起了,你也不想想,你长的一般,打扮又土,年纪都快大他一轮了,他能相中吗?为的还不是你的钱!”
陆慎行嘴角抽搐,脑子里蜂拥而上一大波记忆,密密麻麻的,他闭了闭眼,将所有画面整理清晰。
这是一个男人可以结婚的世界,也是一个基|佬多如狗的世界。
陆慎行不舒服的动了一下,系统告诉他第三卷任务书,那前面两卷是什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叮,暂时屏蔽。”
陆慎行琢磨了一会屏蔽的意思,思绪就被第三卷《华灯初上》拉回现实,他将书粗略阅读了一遍。
这是一篇嫖文,讲述的是男主角洛阳从学生到影帝的一路风花雪月。
卷三的目标是洛阳一生最大的垫脚石,也就是这副身体的主人程天溱,而陆慎行的任务是改变他的命运。
程天溱是程家老七,少年时就不爱读书,跟程老爷子要了笔钱出去鬼混,十几年后还真让他混出了名堂。
都说男人三十而立,程天溱全身上下能立起来的就是那只鸟,他是个名气很大的房地产商,标准的土大款。
程天溱这人财大气粗,买东西只买贵的,品位独特,他能将一身国际一线名牌穿出地摊货的气质,喜欢拿红酒配馒头,有钱人里面公认的土包子。
但是只有程家几兄弟知道他是个情种,死心眼。
别人包|养一个又一个,chuáng伴换的比chuáng单还快,程天溱就喜欢洛阳那孩子,房子随他选,把他当金丝雀养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问题是洛阳不给他含。
因为程天溱打小就爱吃韭菜,有次刚吃完就把嘴巴对着洛阳凑上去,从那以后洛阳就开始以各种方法躲避。
洛阳看不起程天溱那身“老子什么都没有只有钱”的低俗气息,觉得跟他接吻恶心,被他摸被他碰恶心,唯一不恶心的就是他的钱。
所以洛阳从不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程天溱认识,他认为这样是在贬低自己。
一个卖屁|股的以自己还没准备好为理由,要主子别碰他,撒个娇卖个萌,有事没事红个眼眶哭一哭,程天溱心疼,就答应了。
他有时候忍不住了就对着洛阳的照片打|飞|机,单纯老实的简直不可思议,说出去他那帮朋友都不信。
洛阳是高中跟的程天溱,一句甜言蜜语就保送进了梦想的电影学院,大一开始演戏,有程天溱在背后袒护,顺顺利利,身价成十几倍往上涨。
等到洛阳红了,就想离开程天溱,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靠男人爬上来的,做梦都想把肮脏的部分剐下来毁掉。
就这么一个被程天溱放在心尖上的人,在准备求婚的那天找人捅了他,还碎成块,连个全尸都不是,死的憋屈。
程天溱一死,洛阳又抱了名导的大腿,和金牌编剧玩暧|昧,他的演艺路璀璨无比,成为最年轻的影帝。
先被人睡,再睡人,洛阳在五十多岁时找了个漂亮有才的大学生,一生辉煌。
至于程天溱,程家把他葬在合西墓园,洛阳一次都没去看过。
悲情指数两颗星。
陆慎行看完结局,无法理解程天溱把洛阳当祖宗供着的心理,他听程天道还在那苦口婆心,沙哑着声音喊了声,“大哥。”
程天道没反应过来,“你看你出事这些天他有打个电话问问吗?大哥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回没撑过来,他也不会眨眼睛……嗯?什么?”
陆慎行认真的说,“大哥,我想通了,我和洛阳不是一路人。”
程天道顿时就有种落泪的冲动,他舔舔gān燥的嘴唇,激动地拍拍陆慎行的肩膀,“老七啊,你总算长大了,大哥真替你高兴,那就搬回来住吧。”
陆慎行“……”
到底还是不信。
“大哥说句不好听的……”耳边又冒了这句,陆慎行赶紧出声打断,“知道不好听,就别说了。”
程天道搓了把脸,“那行,你躺着,小自在家呢,有事就打他手机,大哥去公司了,回头再来看你。”
病房里静下来,陆慎行呼了口气,望着天花板思虑起来,程天溱开车时接到洛阳的电话,说拍戏辛苦,埋怨程天溱没有给他找个轻松的角色,闹着要分手,对方急着去哄,一分神,车子撞上护栏。
这是他们相识第二年,往后几年类似这样的分手多不胜数。
不知过了多久,门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少年带着白色鸭舌帽,大墨镜,身段纤细,穿着时尚。
鼻端有香水味飘过,陆慎行挪动视线扫过去,不着痕迹的打量。
少年反手关上门,他摘了墨镜,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和发红的眼眶,“天溱哥,我听说你出车祸了,你没事吧?”
chuáng上的陆慎行没说话,盯着他的眼神意味不明。
少年正是《华灯初上》的男主角洛阳,才刚大一,已经小有名气,抱着原主的大腿随意任性的时候。
洛阳心生怪异,只当是为他先前那句分手伤心难过,他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走过去轻声说,“天溱哥,我想了很久,我们真的不合适。”
没等来以往的温柔和恳求,能换个剧组的计划还没实现,就听到男人平静的声音,“我同意。”
洛阳一愣,他瞪大眼睛,“天溱哥,你说什么?”
“你不是要分手吗?我同意了。”陆慎行皱眉,赶苍蝇似的,“滚吧。”

☆、第29章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甩上,陆慎行耳膜一疼,这脾气,真当自己是宝贝。
中午有个穿一身蓝白运动服的瘦高青年迈着长腿进来,他摘下耳机,眉目清朗,“小叔。”
陆慎行挑眉,程天道的养子程自,建筑系大才子,有关他的剧情很少,只能从侧面了解将来事业有成。
他嗯了声。
程自把chuáng调高,又去按chuáng两边的按钮,将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放到升起来的小桌上,伸手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白皙的手,骨节修长,指尖圆润gān净,配上有条不紊的动作,赏心悦目。
粥拿出来的时候洒了一点,程自蹙了蹙眉,从口袋拿出纸巾擦手。
陆慎行看程自擦完一遍又擦,眼角抽了一下,在他要擦第三遍时慢悠悠说,“在你左手边有洗手间。”
几乎是他的话刚出去,程自就转身离开,出来时脚步轻快许多。
“小叔,有事叫我。”
程自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戴上耳机,垂头阖了眼帘,侧脸线条gān净清晰。
陆慎行抬起能动的那条胳膊,握住汤勺把粥上面的一层小绿葱全部挑到边上,喝了口粥。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那里照进来,从程自背后笼向陆慎行,暖洋洋的。
一碗粥少了大半,陆慎行擦擦嘴,“程自。”
没反应,他拔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程大少爷终于懒懒的抬眼,摘掉一边的耳机,眼神询问。
“帮叔拿一下尿壶。”陆慎行想了想,“应该在chuáng底下,你找找。”
程自的脸上起了一丝变化,掩藏不住的吃惊,“什么?”
“尿壶。”陆慎行说。
“我去叫看护。”程自说完就扭头,一步还没迈出去,耳边就有男人抱歉的低笑声,“等不及了。”
病房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平时互看不惯的叔侄四目对视,不动声色。
“操!”低骂了声,陆慎行用手费力去拽裤子,他的额头冒汗,他是真憋不住了,要尿chuáng的节奏,“快帮帮叔。”
程自紧抿唇角把小桌收拾了,取出尿壶,弯|下|身子把手臂一伸,头偏过去,额前的亚麻色碎发扫动,遮住了黑色眼睛里翻滚的情绪。
陆慎行见他僵硬不动,不耐烦的说,“拿过来点。”
药水味和男性气息jiāo织着涌进呼吸里,退无可退,程自脑门青筋隐隐浮现,耳边水声响着,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他拿着尿壶的那只手上爬来爬去,从胳膊到半边身子,都起了一层jī皮疙瘩。
陆慎行chuī着欢快的口哨,他的鼻子里发出舒畅的声音,程自立刻去洗手间,恨不得把手搓下来一层皮。
chuáng上的陆慎行见青年垂放的手发红,他看着都觉得疼,“回去吧。”
随口应声,程自提着保温桶,面上毫无破绽,然而加快的步伐透露了他郁闷的心情,一刻都不想多待。
出了医院大楼,程自摸出震|动的手机,“爸。”
那头程天道刚开完会,不放心的问,“儿子,你小叔中午吃的多吗?”
避开迎面的几辆摩托车,程自往树底下一站,“我看他胃口挺好。”
“那就成。”程天道把jiāo叠的腿放下来,“他上午跟爸说以后不和洛阳那小孩往来了。”
“这话你也信?”程自轻嗤。
程天道听出儿子的鄙视了,他叹气,“看着吧,是真是假很快不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程自站在原地待了会,他把手揣进口袋往停车的地方走,那老男人把洛阳当命根子,迷的跟磕了药一样,怎么可能放手。
周末那天程天道把儿子从被窝叫起来,催着去医院,他抓抓乱糟糟的头发,“爸,二叔他们都忙?”
知道他的意思,程天道眉头一皱,理所应当的说,“你爸是大哥,长兄如父。”
“那是相互的。”程自丢下一句就去刷牙洗脸。
这句话勾起了程天道的心事,他们兄弟七个,再苦都一起肩并肩熬走过来了,日子好了以后反而变的疏远,真真假假都分不清了。
八点多,太阳很大,程自随意套了件t恤和米色休闲裤,背着背包骑单车去医院,他把车停好,从背包里翻出帕子擦手,然后打了个电话。
“学姐,抱歉,我上午临时有事,没办法去你们公司。”
“没事,我今天也刚好有别的安排。”电话里传来清脆的笑声,“那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来,我几个同事都想认识你。”
“好。”程自轻扬眉梢,失望那么明显,搞不懂女人为什么要口是心非。
住院部的护士站那里,有几个护士在那说话,看到清俊的青年往这边来,都多看了两眼。
程自停在门口,敲门的动作一滞,里面传出轻柔的声音,“七爷,这力道行吗?”
下一刻他听到男人的命令,“轻点,往下。”
程自放下手,刚要离开门就打开了,走出来的年轻男人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红晕和沮丧。
他察觉投过来的目光,尴尬的低头走了。
程自走进去,下意识去扫视垃圾篓,chuáng,被子,老男人的病服,裤子,挨个走了一遍,他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刺激到了,一定是吃饱了撑的。
正难受的陆慎行对程自说,“你来的正好,我背后痒,过来帮我挠挠。”
不容拒绝的口吻激怒了程自,他收紧下巴,一脸“你以为你是谁”的不以为意样子。
陆慎行给他答案,“我是你小叔。”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程自掀了掀眼皮,“怎么让看护走了?”
“他管不住自己的手。”陆慎行冷笑,“小叔虽然喜欢男的,也不至于见一个就上一个。”
极其自然的话一出,陆慎行满脸惊愕,这种陈述的口吻……我什么时候成基|佬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程自倒是一点也不奇怪,这人名下房产多,生活高调,又爱显摆,穿金戴银出席各种场合,生怕有人不知道他有钱,想扑上来的肯定大把。
不过有洛阳在,其他人也只有远观的份。
“左,再左,就是那里,使点劲。”陆慎行半眯着眼睛,这拿笔画画的手挠痒都比别人挠的舒服。
手指在老男人背上活动,那种指尖摩|擦皮|肤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程自觉得自己等会可以直接去挂jīng神科了。
回去的路上程自差点把车骑到河里,之后无论程天道怎么说他都不去医院了。
一直到陆慎行出院,洛阳都没出现过,还向以前那样等着人上门低声下气去哄,惯的。

☆、第30章

炎炎夏日,闷热之气从这座城市的上空抛洒而下,马路牙子仿佛都能冒出烟来。
保时捷里的空调温度适中,陆慎行坐在后座的皮椅上闭目养神,他想到司机给他开车门时的表情,随口问,“我长的很可怕?”
正在小心谨慎开车的司机手一抖,方向盘打偏了点,他慌张的摇头,“没有没有,七爷您威风八面,贵气bī人……”司机绞尽脑汁,“富贵bī人!”
看的出来是真为难了,陆慎行怕对方再说个什么bī人,出口阻止,“辛苦了。”
司机一脸受宠若惊,“应该的应该的。”
车里忽然传来歌声,还是首英文歌,声音充满青chūn蓬·勃的气息,陆慎行的脸色一变,霎时就不好了。
许是觉察到气氛不对,司机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一下,不看还好,看了以后他都快哭了,七爷听到洛阳的歌好像很不高兴。
“关掉。”陆慎行冷冷的说。
“是是。”司机手心出汗,看来是七爷和洛阳吵架了。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快速瞟后座的男人,小心翼翼说,“七爷,到了。”
陆慎行下车,整整身上的衬衫走进公寓,他打开门,一股土豪之气扑面而来,瞬间霸占了视野。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他差点没站稳脚。
捧着敬佩的心情走进去,陆慎行连鞋子都顾不上换,边看边砸嘴,他打开衣橱,左手边全是各种限量衣服,花衬衫,古板西装,黑貂皮……
陆慎行拉上两侧的门,再看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品位了。
房子从家具到装饰非常无一不在炫耀着老子有钱的豪气,连地板都是那么高调奢华无内涵。
陆慎行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高大健壮,麦色皮|肤,留着寸头,有一双小眼睛,板着脸的时候一副凶相。
他抬眼,镜子里的男人抬头纹堆了出来,他咧嘴笑,镜子里的那双小眼睛没了,只剩下一条缝,看起来很有喜感。
陆慎行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在镜子前站了会就出去,他翻翻抽屉,金链子,金表,金戒指,还有金|条,金砖。
程天溱喜欢金子,他也喜欢,实在厚重。
不过他跟程天溱不一样,越喜欢越不愿意拿出去与人分享,巴不得藏起来。
还有个抽屉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华丽相册,里面全都是洛阳,青涩的校服照,饰演不同角色的剧照,生活照,包括平时睡觉,吃饭,看书,逛街,甚至连洗澡蹲马桶的都有。
那股子爱意都满的·溢·出来了。
陆慎行合上相册,寻思去找东西全部打包出去,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就是将洛阳那颗毒瘤和被感染的部位彻底挖掉。
外面的敲门声打乱了陆慎行的思绪,他出去才发现自己没关门,杵在那里的小哥直愣愣的,显然是从来没见过如此豪又土的屋子。
“找谁?”
小哥回神,控制不住地偷瞄面前的高大男人,不会是黑|道大哥的吧?他咽咽口水,看看纸箱上的单子,紧张的问,“请问是程先生吗?”
陆慎行挑挑眉毛,“我是。”
小哥把纸箱递过去,指指单子一角,“请在这里签一下名字。”
陆慎行瞥了眼收件人那里,名字是程先生,他不主动贴上去,对方就用这种小把戏提醒他,秀秀存在感。
作为一个男主角,必然是聪明的。
下午陆慎行就接到电话,来电显示那的亲亲小宝贝五个字跳进他的眼球,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无法形容,大概就是所谓的不忍直视。
“天溱哥,我前天买了几本书,地址设置的还是原来那个,我刚才查物流信息看到包裹已经签收了,你可以给我送过来吗?”
懒的去应付对方不定期发作的健忘症,陆慎行语气冷淡,“已经寄到你学校。”他又补充一句,“全部。”
洛阳呆在那里,全部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就听到男人冷漠的声音,“你的所有东西。”
“天……”嘟嘟声传来,洛阳yīn沉着脸把手机大力砸出去,最新款ll8在地上蹦了一下,翻了个跟头,屏幕破裂,电池甩了出去。
后面的助理一阵心疼,又忍不住唏嘘,能抵他半年工资。
洛阳坐回凳子上,“去买一份韭菜盒子。”他又把助理叫住,“算了,我自己去。”
收工后洛阳就去了公寓,当钥匙在锁孔里卡住,他眼中没有慌张,而是奇怪,那个男人竟然生气了。
从去年到现在,第一次半个多月没出现在他面前。
说那些赌气的话,连门锁都换了,果然是闹脾气了,洛阳抿抿嘴,有一丝轻蔑的笑意,虽然麻烦,但也容易。
陆慎行从超市买了点吃的回来,看到门口的少年,目光一沉,“你来做什么?”
被那种陌生人的目光注视,洛阳蹙了蹙眉,柔声说,“天溱哥,这是我自己做的韭菜盒子,你尝……”
陆慎行不耐烦的打断,“我问你来做什么?”
洛阳捏了捏塑料袋,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我想你了。”
神态和语气把握的非常到位,多一分虚假,少一分僵硬,真诚动人,演技不错。
“麻烦让让。”陆慎行拿钥匙开门。
洛阳尴尬的走到旁边,他伸手去碰陆慎行的胳膊,小声说,“天溱哥,那天是我心情不好。”
回答他的是被挥开,门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关上。
拒在门外的洛阳脸色青白jiāo加,他握紧拳头,那个男人很不对劲,平时只要他说几句软话,对方就什么都答应。
难道看上谁了?
洛阳看看手里拎着的韭菜盒子,冷笑一声,下楼直接扔进垃圾桶,他回到学校,原本根本没把之前电话里的那句话当回事,路过门房那里时随口问了一句,“有表演系091215班洛阳的包裹吗?”
大爷拿手指在嘴里沾了一下,翻翻小本子,“有的呢。”
洛阳看到大爷给的记录后懵了,他的东西真的全被那个男人扔过来了。
“请登记一下。”大爷看少年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副受了什么打击的样子,犹豫着开口,“包裹数量不对吗?”
洛阳没说话,他蹲下来一一打开纸箱,除了几本书和一点衣物之外没别的,他平时不是在学校,就是出去拍戏,极少去那个男人的住处,更不愿意留下来过夜。
发现一个相框上面有道裂痕,洛阳大声质问,“怎么回事?”
怪我咯?大爷给自己澄清,“哎!小伙子,你这不该问我啊,这些都是快递送过来,我碰都没碰的。”
洛阳把相框砸了。
大爷吓一跳,忙喝了口水压压惊,嘴里还在自言自语,“老了老了,差点把我这老头吓出心脏病来。”
洛阳把纸箱堆到一起,吃力的抱着出去,跨过门槛时趔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什么,他把纸箱往地上一砸,“程、天、溱!”
泡在浴缸里的陆慎行鼻子痒痒,又舒服的歪向一边。
八号那天,陆慎行被程天道叫过去吃饭,他进门的时候程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皮不抬,“小叔。”
“老七,鞋子给你。”程天道把早就备好的拖鞋拿过去,“我先到厨房看看锅里的菜。”
陆慎行朝程自瞥一眼,又瞥一眼,盐汽水?好多年没尝过了。
程自被这两瞥给弄的浑身不自在,他不易察觉的开始检查衣着,从鞋子往上,着重检查裤子拉链,没发现一点脏污,也没什么不妥。
陆慎行走过去,看着程自手里的盐汽水,“还有吗?”
“没了,就这一瓶,小叔要喝吗?”程自故意那么说,等着看对方什么反应,谁知他的话刚出口,瓶子就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拿走,“我尝一口。”
陆慎行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咸咸的味道,跟儿时一模一样,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一脸好慡的表情。
看起来特别变|态。
程自脸色不好看,这人的言行举止都跟从前有着天差地别,那场车祸把他的生活习性都改了?
说好的尝一口就是一瓶见底。
陆慎行意犹未尽,他摸到玻璃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往沙发另一端斜躺着,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程自吸了会二手烟,扭过脸去看胳膊腿随意搭在沙发上的男人,他突然想起从前养过的那只老猫,也是这么懒洋洋的。
“别这么看小叔,小叔会不好意思。”呵笑出声,陆慎行嘴里叼着烟,侧头去拿遥控器换台。
“……”程自将脸扭回去,我看你连不好意思四个字都不认识。
程天道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满身都是油烟味,“老七,中午想喝什么汤?”他挺难为情的压低声音对着陆慎行耳朵,“你上回带的鲍鱼被我拿给老三了。”
不是给,是硬要吧,陆慎行没戳穿,除了程天道,程家其他人面上对原主和和气气,恭维不断,私底下都瞧不起他没文化,满口粗语。
一边嘲笑他有几个臭钱显摆什么,一边又想方设法的贴上来分一杯羹。
尤其是那程老三,成天想着这捞点那蹭点,典型的说的比唱的好听,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还有一句分辨不清真假。
陆慎行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拿了根香蕉剥开,“鲫鱼就行。”
程天道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他想想又觉得不对,“老七,你别不是在挖苦大哥吧?”
“尽量不要放葱。”陆慎行没再多解释,他左右看看,“大嫂不在?”
提到这个,程天道的注意力被转移,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带小米出去溜达了还没回来。”
陆慎行这才想起程天道家里还有个不到三个月的娃娃,他的第二任妻子方汶比他小十几岁,前不久刚给他生了个女儿。
老来得女,不是谁都能有这福气。
几分钟后方汶带着女儿从外面回来,热情的把孩子给陆慎行抱,“来,让小叔抱抱。”
臂弯里有软呼呼一团,陆慎行肌|肉僵硬,“大嫂,把她拎走。”
“老七,小米在对你笑。”方汶眉开眼笑,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她知道现在抱着她的是小叔呢。”
陆慎行翻白眼,你宝贝女儿不到三个月,现在两只眼睛闭的紧紧的,你这么睁眼瞎真的好吗?
走过来的程自说,“阿姨,我爸喊你。”
“哎,好。”方汶对陆慎行jiāo代两句就去了厨房,留下陆慎行在原地凌|乱。
托住小孩屁|股的手掌那里突然一热,陆慎行眉头跳起,他大步走到程自面前,弯身把小孩放他腿上,快速闪开。
湿|热的地方贴着腿|部,程自全身毛孔张开,“阿姨,小米尿了!”
厨房的方汶立刻放下菜刀,又拿了起来,旁边的程天道见她不出去,就准备自己去弄。
“你也别去。”方汶低头切芹菜,严肃着脸,“小自那个毛病得改掉,不然以后谁跟他过日子都受不了。”
十几年都没改掉,医生也看了,一点没变,哪可能这么简单,程天道叹了口气。
客厅一团乱,程自脸色大变,整个人都跟炸了一样,他绷着神经在小推车里找到新的纸尿裤摊开一兜,把小孩放车里就去洗手间,将自己的十根手指对着水龙头里里外外洗了不下二十遍。
整个过程中程自的表情是认真且专注的,好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
围观到底的陆慎行眼皮跳跳,这对叔侄都不是一般人。
程天道年轻时候当过酒店大厨,做的一手好菜,色香味俱全,桌上的气氛和乐融融。
“小自,给你小叔倒酒。”
“我喝果粒橙。”陆慎行说。
桌上静了一秒,随后而至的是方汶豪慡的大笑声。
陆慎行捏捏鼻梁,感慨万千,“经历那次的事故,我发现生命真的很脆弱。”他用手抹脸,用一种尤其深沉的口吻说,“人只活一次。”
“……”然后呢?
程天道咳一声,“吃菜吃菜。”
两双筷子同时伸到蜜汁酱烤jī腿的盘子里,非常巧的碰到同一个jī腿,程自和陆慎行的目光隔着一大桌子菜凑到一起,谁也没打算做孔融。
第三双筷子横进来,jī腿被夹|到陆慎行的碗里,伴随程天道严厉的声音,“小自,要尊敬长辈。”
陆慎行差点噎到,这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
在两人的筷子第二次相遇时,程自皮笑肉不笑,“小叔,我记得你不吃辣,这也是人生感悟?”
陆慎行转头看程天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吃什么就吃。”把那水煮肉片放到陆慎行面前,程天道给程自投过去一个眼神“你小叔感情不顺,很脆弱,千万别刺激他。”
程自闷头扒拉米饭,浑身散发着“都别跟我说话,我想静静”的气息。
饭后方汶借着洗碗的功夫跟程天道说,“你不觉得老七今天……”她想了会才想出一个稍微符合的词,“很奇怪吗?”
程天道把门拉开一点,从门缝里往外看,他惊讶的咦了声,“老七没戴金表,脖子上也是空的。”
“房子卖不出去了?”程天道把切好的西瓜摆进盘子里,据他所知,房价一直在涨,那块挺景气的啊。
“这么一收拾,稳重多了。”方汶把抹布在碗底周围一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福祸相依,老七把祸遭了,这福肯定也有,我看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再想以前那样糊涂。”
“我们带老七去相亲怎么样?”
“相亲?”程天道抬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老七的性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他去和一女的……”
“男的。”方汶说,“是个大学老师,我见过,长的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很有教养。”
“老师?”程天道皱眉,“老七最不喜欢的就是文化人。”
“看看又不掉块肉。”方汶说,“就国庆吧,你带老七去我们常去的咖啡厅,先见上一面,合眼缘再往下走。”
程天道和方汶找了个借口去公园散步去了,把一小的,一大的,一老的三个留在家里。
大的是拒绝治疗的洁癖qiáng迫症,让他换尿布去擦洗太残忍了,至于老的,看那架势是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了,就差在胸口挂块请勿打扰的牌子。
陆慎行吃了两片西瓜,正觉得程天道的女儿好乖,一点都不闹,摇chuáng上的小孩扁扁嘴巴,发出很小的哭声,然后哇的哭开了。
电视里男主角撕心裂肺的咆哮都盖不住那哭声。
程自上楼,出来时双手戴着一副手套,连到肘窝那里,他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小叔,把尿布递给我。”
陆慎行伸手拿了一块,调侃着说,“你应该穿雨衣。”
呼在头顶的气息让程自感到不舒服,他不易察觉的移开了些。
换尿布时,小孩忽然往前飙尿,程自衣服遭殃,薄薄的料子很快就透了,他边脱衣服边上楼,神色异常难看。
“你哥有病。”陆慎行伸了根手指戳戳小孩的脸。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陆慎行才见程自从楼上下来,露出来的脸,脖子,两条手臂都跟煮熟了一样。
他还真对这人的另一半起了好奇心,真能接受的了这种过分gān净的毛病,不是同类就是脑子有坑。
“我出去走走。”程自说完就走,湿嗒嗒的头发滴了一肩膀的水,整个人都显得郁闷无比。
陆慎行和小孩大眼瞪小眼,在他快要睡着时,程天道和方汶两人回来了。
“老七,是不是觉得小孩子很好玩?”
陆慎行拿背对着程天道。
“你别怪大哥说话难听,现在你不觉得,等二三十年后你到了大哥这个岁数,就知道家里有个小生命的快乐了。”程天道认真的说,“你娶个男的,要个孩子,不冲突。”
陆慎行走开,程天道跟过去,絮絮叨叨个不停。
五十多岁的男人看透了一些东西,放弃的同时,也格外坚持一些东西,程天道过了大半辈子,妻子儿女陪伴左右,事业不算太成功但生活方面也足足有余,唯一记挂就是他那几个兄弟。
老二一家移民了,他看不着,老三跑业务跑的还不错,除了心浮气躁,爱chuī嘘,他那芝麻大点胆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老四老五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们每年抽|出一段时间出去旅游,享受生活。
老六是市|长,这些年一步步爬到那个位置不容易,怕影响他的名声,平时往来很少,最小的那个是他们几兄弟里面经济最富裕的,也是最能折腾的。
程天道摸了把半白的头发,这钱再多既不能开口说话也带不走啊,希望老七真的能和那个洛阳分了,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老七,国庆有时间吗?”
“公司组织员工去桥山泡温泉。”陆慎行把玩着打火机,拇指按动,望着窜起的火苗想着事情。
还有这福利,我工作这么多年怎么一次都没碰到过,程天道羡慕完了问,“一号就去?”
陆慎行摇头,“好像是三号。”
公司老总用的是不确定的语气,说的仿佛是别人家的事一样。
程天道见状就说,“那一号我们去市里一趟。”
国庆对宅男宅女来说没什么印象,他们在电脑前一坐,找个视频漫画看看,一天就过去了,对于在外头奔走游玩的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不过这个噩梦是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还去碰的,管不住自由奔放的心,只能去找nüè。
陆慎行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按照程天道发的地址找到咖啡厅已经快到中午,进去的时候随意扫动的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他不自觉停下脚步,似乎下意识对五官清秀的男人有眼缘。
那桌上还有几人,其中就有方汶和程天道,他们在那谈论着什么,陆慎行过去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
“这是我家老七。”程天道给陆慎行拉开椅子,又挨个指向几人做介绍。
那个传说中特别爱显摆的土大款?另外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看陆慎行的目光带起了好奇,穿着很稳重啊,看不出来土。
那个男人也抬起了头,对陆慎行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今天路上很堵吧?”有点闷的气氛之下,方汶找了个大家都能插的上话的话题。
“特别堵。”其中一个女人深有体会。
天南地北的聊了聊一会,那几人都相继离开了桌子。
不到半刻钟时间,桌上就剩下陆慎行和那个打扮斯文的男人,他浅抿一口咖啡,知道程天道的目的是什么了。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来相亲。
那男的被称作刘老师,他一直在高谈阔论,满口都是现在的人怎么怎么追求物质,陆慎行听他站在道德至高点指点江山,批|判整个社会现象,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横飞。
“程先生,我说的那些内容是不是太深奥了?”刘老师笑的很有诚意,“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们相互了解,相互尊重,最主要是沟通。”
陆慎行又抿了口咖啡,唇边的弧度似笑非笑。
“别误会,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很多成功人士都和你一样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刘老师对陆慎行给出评价,“程先生,我对你还是挺满意的。”
陆慎行手里的黑色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橘huáng色的火光从他嘴边的烟上掠过,他吐了个烟圈。
那刘老师眉头皱皱,用一副管|教的口吻说,“程先生,吸烟对个人健康有害,也危害身边的人,你应该戒掉。”
陆慎行咬|着烟蒂,哥们,你算老几?
“程先生,你对现下的房地产事业有什么看法?”
“程先生,你名下的产业一般都在哪些地区?”
“程先生,你开车来的吗?”
“程先生……”
脑壳疼的厉害,陆慎行的忍耐到了极点,赏他一个gān脆利落的背影,刚才的眼缘纯粹是对方眉眼间的清秀让他有点舒服。
几句话下来,什么感觉都一扫而空。
坐进车里,陆慎行给程天道打电话,“大哥,你在给我找一对一的家|庭|教|师吗?”
那头以为这事成定了的程天道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老七,刚见面那会你看刘老师的眼睛都直了。”
陆慎行扯扯嘴角,“那是我没睡醒。”
“人是不错的,感情方面一直是空着的,就是性格怪了点。”程天示意边上的方汶别说话,“不再多处处?”
“以后别再给我我安排这种事了,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晚上陆慎行去了酒吧,他不懂游戏规则,这卷任务目标是他自己,那随心所欲这个方向应该不会错。
高大挺拔的身材,gān练的头发,裁剪jīng致的黑色衬衫,笔|挺的西装裤,价值不菲的皮鞋,qiáng大的气场和上流人士的气息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陆慎行回绝第二个前来找他搭讪的,他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支着头欣赏舞台中央疯狂扭|动细腰,波涛汹涌的年轻女人们。
某个地方静悄悄的,陆慎行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藏着看不到底的幽暗。
酒吧另一边,昏暗的角落里有几个打扮很cháo的年轻男女在那碰酒瓶子,他们看似是在校学生。
“洛阳,你最近怎么了?”有个染一头酒红色的女生问,“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怎么可能?”洛阳语气高傲,“恋都没恋过,哪来什么失去?”
“快看那边!”有人尖叫,“那个大叔身材真好。”
借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看清那个身形,洛阳一愣,他的唇角浮现得意的弧度,那个男人派了人跟踪他?特意过来的?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大叔旁边的情人看起来真làng,那小皮裤我都没勇气穿。”
“他们不是一对。”洛阳说,“那男的有喜欢的人。”
“你认识?”男生一脸八卦的问。
“猜的。”洛阳神色恢复如常,他笑着说,“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
“我想认识。”那男生龇牙嘿嘿笑。
“长的很一般,年纪还大。”洛阳语气嘲讽,“有什么好认识的,走一起都丢人。”
“那叫男人味。”对方一脸不赞同。
男人味?洛阳觉得这个形容词用在那个人身上很怪异,他印象里就是对方黏上来的赤||luǒ||luǒ的目光和令他厌恶的味道,想甩都甩不掉。
陆慎行没发现洛阳,他正在听一个混血的年轻男人谈情说爱。
“宝贝,我们走吧。”男人深邃的蓝色眼睛里全是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亲密。
“走哪儿?”陆慎行勾唇。
“天涯海角,哪儿都行。”男人言语真诚,配上深情的目光,一副情圣的样子,很容易就能迷倒别人。
“你的价是多少?”陆慎行不拐弯抹角。
男人摩|挲下巴,英俊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我很贵的。”
“再贵我也出的起。”陆慎行jiāo叠着双腿,“过来。”
男人笑着靠近,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很低,渐渐的,他的表情变化很大,兴致勃勃的笑了起来,“有这种好事?”
“当然。”陆慎行不急不慢的问,“如何?”
男人没有犹豫,“成jiāo。”
“我等你的好消息。”陆慎行目光一扫,如刀锋划过,“不要试图玩什么把戏,别做后悔的事。”
男人神色一紧,他耸耸肩,“拿钱办事,其他的我可没兴趣。”
陆慎行摇|晃酒杯里五光十色的液|体,唇沾了一点,“合作愉快。”
夜里十一点多,陆慎行从酒吧出来,夜的清凉chuī散了一身的浮躁,他的余光锁定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脚步立刻变转了方向,融入黑暗中。
洛阳已经跟几个同学打了招呼说晚上不回学校,也做好准备允许那个男人碰他,可他等了很久也没见人出来,纳闷的进酒吧,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第二天陆慎行去医院拿检查报告,碰到程自的时候挺意外,医院人多也脏,以对方那毛病,来一趟回去恐怕恨不得把皮给拽下来换了。
“哟,这是怎么了?”
程自低头擦椅子,用了十几张纸后坐下来,脸上没什么血色,“小叔,能不能替我挂个号?”
“跟人打架了?”陆慎行看看他红||肿的脚踝,伸手握住。
程自吸了口气,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受不了的拧起眉心,声音有些异样,“小叔,你别碰那里。”
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陆慎行古怪的盯着程自,轻捏他的脚踝,“是这里?”
程自弯腰,伸手在陆慎行肩上一推,别扭的抿着嘴角,“不是。”不愿多说一个字,他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张二十的,“帮我挂个号。”
陆慎行排队挂完号,拿着单子过来,就听椅子上的青年闷声说,“只是骑车摔了。”
“给你爸打电话了没有?”陆慎行坐在旁边。
程自说,“他早上和阿姨去了老家。”
“谁送你来的?等会谁陪你看医生?”陆慎行皱眉,一连问出三个问题,“你怎么回去?”
程自不说话。
把单子给他,陆慎行哎了一声,“小叔上午约了人谈生意,去晚了那块地就拿不到了,损失很大。”
程自拿出一把零碎的钱,“我身上一共就这些。”
言下之意是我只能弥补这几十块钱,多的就没有了。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陆慎行拨了个号码,边走边说,“王医生,是我……”
这年头做什么都脱不开jiāo际,在别人需要你的时候,及时出现,将来你需要对方帮忙,也好开那个口。
王医生接到陆慎行电话后就赶了过来,程自脚踝轻微骨折,他给开了一些药和喷雾,说了该注意的地方。
“那只脚近期尽量少用力,最好平放着。”
“不用打石膏?”陆慎行跟着王医生走到外面。
“他的骨头没有错位,关节是正常的。”王医生把病历本递过去。
陆慎行挑眉看他。
王医生摸摸鼻子,“程总,那主要还是你侄子自己的决定。”他有些无语,“我摸他的时候遭到了他的反击。”
“别误会,我没摸别的地方。”
陆慎行站在原地琢磨了那句话的意思,转身去找程自,“回去了。”
程自曲着那条腿蹦了一步,察觉陆慎行在看着他,扭头问,“小叔,你看什么?”
“看你蹦。”
“……”
陆慎行开车送程自回去,高调的宝蓝色敞篷车吸引了路人频频侧目,他淡定转动方向盘,副驾驶座上的程自歪着脖子看车窗外的街市。
还是第一次坐这人的车,跟想象的不太一样,程自的脖子有点僵,他扭头的时候看到一张碟子,上面是两个男的,一个屁.股后面挂着条毛茸茸大尾巴,另一个是站着的,手持皮||鞭。
“小叔,你平时喜欢看这种?”
陆慎行沿着程自的视线看过去,他五官顿时一扭,之前怎么没发现车里还有这东西?
原主喜欢收集这种碟片,闲来无事看上两眼,偶尔还去重温,为的就是有一天和洛阳做的时候能让对方尽兴。
“成年人的游戏。”陆慎行一本正经。
脑子里冒出老男人独自在车里看片用手舒|缓的情形,接着就是他和洛阳在椅子上翻云覆雨的画面,程自闭上眼睛,呼吸不顺,有点恶心,他觉得衣服上都沾到了那种气味。
还有点别的情绪,不清楚是什么。
“你爸上次跟我提到你的事。”陆慎行想起了什么,随口来了一句,“说你跟一个学姐走的挺近,感觉不错可以带回家给他看看。”
程自蹙眉,却没去解释。
把人送到家,陆慎行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我已经通知了吴妈,她下午会过来照顾你。”
chuáng上的人没了,他听到洗手间的水声,大步过去就看到青年背对着他单脚靠着洗手台拿毛巾洗脸。
程自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一张脸,给吓一跳,手边的脸盆打翻了,水洒了一地。
“你事情真多。”陆慎行看青年慢吞吞往下蹲,莫名其妙觉得看不过去,他上前把人架住带走。
“放手。”程自浑身不舒服,迫切的想要洗gān净。
“行。”陆慎行手一松,程自的身体惯性的往一边倒,危险之下,他本能的伸手去抓身边能碰到的东西。
陆慎行被他紧紧抓着,嘴角抽抽。
中午陆慎行和程自吃的外卖,叔侄俩各自解决了一份菜,吃的很撑。
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陆慎行看到程自的房门开着,有光亮闪动。
他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吸上一口,倚着门慵懒的笑,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多大了,还看动画片。”
程自置若罔闻。
过了会,陆慎行哈哈大笑,“那头猪太蠢了吧。”
明明是马好吗?岁数增了,智力减了,程自嘴里抽|动,“猪在哪?”
缭绕的烟雾间,陆慎行扭头看程自。
程自骤然抿唇,他一言不发的拿枕头盖住脑袋,眼不见为净。

☆、第31章

陆慎行去了桥山泡温泉,程自躺在家里,手捧漫画书打发时间,他听到门口那里的脚步声,“儿子,有个大美女来看你了。”
“在楼下跟你阿姨聊着呢。”程天道朝他挤眼睛,“是你那个学姐吗?”
程自放下书,“应该是吧。”
他的异性朋友不多,相处还算可以的更是极少。
“爸看那女孩家是本市的,离我们也不远,人很懂礼貌,不骄不躁的,个头跟你很般配……”
程自揉着额角,“爸,我对她没感觉。”
这句简单直白,不留一丝余地,程天道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只能将满肚子的话语换成一句总结,“你跟你小叔一个样!”
程自抬起眼皮,在看到程天道身后的人时开口打招呼,“学姐。”
“你们聊。”程天道转身离开。
房间整洁的让人不敢放下脚,卫倪把拖鞋丢了,穿着袜子进来,她埋怨着说,“要不是我去学校找你的室友打听了一下,都不知道你的情况。”
程自的眼角不着痕迹的落在她一路踩过的地方,唇抿了几分。
“你这房间也太gān净了。”卫倪没有乱碰,只是随便看看,她的目光在chuáng头柜上摆放的速写本上停留,半开玩笑的说,“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一张程大才子亲手画的画?”
程自眉梢微扬,“我画不好人物。”
不抱什么希望的卫倪听到这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拒绝理由,还是有点失望,她瞄到露在本子外面的纸,不自觉去伸手一抽,看清上面的东西后眼睛一亮,“这什么?速写吗?”
程自说,“随便画的。”
“酷哎!”卫倪发现都是同一个人,她顿了顿问,“程自,你画的这是谁啊?”
程自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我小叔。”
“你们叔侄感情真好。”卫倪笑着感叹,她从包里拿出几张设计图,“这是我画的草稿,想听听你的意见。”
她凑近一点,“如果我的设计能通过,请你去吃饭。”
程自低头翻着看看,“笔。”
听他那么说,卫倪就立刻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笔递过去。
青年认真的侧脸在打下的灯光里温润如玉,卫倪望着望着,入了神。
趴在门外的程天道轻着脚步下楼,对方汶摇头,“没可能。”
方汶哄着孩子,放轻声音说,“你有没有想过,小自那孩子会不会跟老七一样也喜欢男的?”
程天道毫不迟疑,“不可能。”
气氛随着方汶一句无意的话变的压抑,程天道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他摸着茶杯眉头深锁。
卫倪走的时候,程自忽然叫住她,“学姐。”
“嗯?”卫倪充满期待。
程自眉头打结,“你左边那只脚袜子上的蝴蝶翅膀不对称。”
“……”那些幻想瞬间砰砰砰的全灭了,连个残影都不留,卫倪认清现实中的纠结无处不在,她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个人一出现就能让这个人打破原则去改变。
陆慎行从桥山回来,打开门的时候鞋子踩到了一张纸,看几个字他就知道是洛阳塞进来的。
无非就是我想你,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你还要我吗,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一类的话,百度一搜一大把,都不带重样的。
陆慎行把纸揉成团和那些广告一起扔进垃圾篓,看来洛阳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出来。
在家等了几天没等到电话,洛阳换了身衣衫jīng心打扮后出门,在楼下小区里撞到一人,他回头,望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犹如大海般深邃。
英俊的男人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洛阳微微一笑,“没事。”
一年最长的十一假期一结束,学生和上班族纷纷心塞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年前基本都会在忙碌中度过。
程自脚好了就回学校补落下的课程,设计院接了一个大型的项目,老教授把他叫过去,要他一并参与。
“这是盛世的项目。”
老教授的一句话让程自接下来的生活多了一个点,大半需要跟那边沟通的事都落在了他头上。
他去了几次后公司和设计院都传出流言蜚语,后来不知道他是程天溱侄子的消息从哪儿冒出来的,讨论的时候变成阿谀奉承。
“你和你小叔的关系肯定很好吧?”
程自低头收拾铅笔,“一般。”
“我在招聘网看了,盛世不在网上招人,他们招人都是在几个学校挑选。”那男生红着脸,“我听说那家公司待遇很好,你能不能帮个忙?”
“我无能为力。”程自拿着图纸去盛世。
类似这样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好像人人都一口断定他在那个男人那里有足够的话语权,殊不知他不过是对方众多侄子里面的其中之一而已。
程自去的时候陆慎行正在开会,他被秘书带到办公室。
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杂志东一本西一本,文件堆放的乱七八糟,办公桌上还有几个开了口的零食,程自深呼吸,默念冷静。
他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
陆慎行开完会回来就见青年站在桌前,手拿着铅笔挥动,眉目专注投入,那一刻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脑海,紧接着就是一股钝痛感,等他再去证实,已经无迹可寻。
“你想不想来小叔这里上班?”
思绪被打扰,铅笔下的曲线顿住,程自把卷起的毛衣袖子放下来,“我没打算。”
陆慎行回想原剧情,程自的确不在盛世,而是去了一家建筑师事务所,在那里拼出了一片天地。
“刚才在画什么?”陆慎行挑眉,“给我看看。”
他挺好奇,这段时间经常看到程自拿着那本速写本在画什么东西。
程自把速写本放进背包里,淡淡的说,“画的是一只老猫。”
“……”陆慎行无言以对,画猫就画猫,还是只老猫。
“我去找万经理。”程自抿唇,明明他只需要和负责人沟通就好,回回都被带来这间办公室。
“他一会就过来。”陆慎行轻扯脖子上的领带,往椅背上一靠。
秘书敲门,端进来两杯咖啡,“程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慎行扫过去,如刀锋划过,秘书脸色一变,她连忙收回放在青年身上的视线,灰溜溜的离开,把自己脑子里自行配对的霸道总裁和高颜值学霸那些画面清除gān净。
先保住饭碗要紧。
办公室安静下来,程自喝了口咖啡,他不得不相信,这个男人的变化真的太大了,不亚于脱胎换骨。
“你喝那杯多糖的是我的。”
呵在耳朵上的湿|意太浓,仿佛是落下了一个亲|吻,程自猛然转身,背撞到桌子,脸上的血色褪了一半。
“这么大反应gān什么?”陆慎行挑起一边的唇角,伸手指指,“脏了。”
程自伸手放在陆慎行胸前,用力推开,两只眼睛冷冷的瞪着他,然后快速拿了背包出去,连图纸都忘了拿。
陆慎行,“……”
那天以后程自就开始躲着陆慎行,老教授怎么说他都以各种借口回绝,一头栽进图书馆里,满脑子都是图样和线条构造。
陆慎行去了程自的学校,开门的是个卷毛男生,他笑嘻嘻的问,“大叔,你找谁?”
听到这称呼,陆慎行的额角一跳,“我找程自。”
那男生狐疑的看看陆慎行,扭头冲里头大声喊,“程自,门口有人找!”
里面有很大的键盘敲击声,还夹着几种方言的粗口,混合着快节奏的游戏背景音乐,嗨的很。
程自打着哈欠过来,脸上带着睡觉被压出的两道红印,他一看到陆慎行,立刻就要去关门的,被一只手拦住。
“爷爷明天大寿。”陆慎行绷着脸,“你爸让我来接你。”
程自脸色也不好,“我自己坐车回去。”
陆慎行皱眉,盯着程自看了几秒,青chūn期叛逆期重来了?他抬脚离开,给程天道打电话说了情况。
宿舍里还是喧闹的很,程自爬回chuáng上,拿被子盖住脑袋。
“哎程自,刚才那个一身名牌的男人是谁啊?”卷毛男生站在下面问,“是你叔吗?”
程自没回应,似乎是睡着了。
叔侄俩莫名其妙的冷战持续到年底,程天道和方汶看的一头雾水,两边都问了,也没问出个结果。
就在各大媒体都把眼睛盯着即将到来的跨年晚会时,永无止尽的娱乐圈又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二十九号凌晨两点多,一组大尺度的照片出现在网上,短短一个小时内被疯转无数次,点击惊人。
可见夜猫子的数量有多可怕。
这次的主角是金影视公司签约不久的新人洛阳,也是电影学院在读学生,照片的背景是在某个风景区,他全身赤|luǒ着躺在枯huáng的叶子上,脸上的表情被情|欲覆盖,背对着镜头的男人压着他,彼此身上四处都是布满纵|情过后的痕|迹。
无||码的效果让网友们疯狂,掷千金跪求一夜,求|she|一脸,求夹||紧等众多不堪的词汇铺天盖地的出现在人们的眼球中,引起了更大的舆论风波。
当然也有网友表示担心这么冷的天气打|野||战会不会感冒。
洛阳外貌出色,演技浮夸,靠脸吃饭,前不久让圈内人跌破眼镜的是最佳新人奖竟然落入他的手中,前途无量,这组不雅照出现的时机太巧。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没有回头路。
他刚爬上去就摔下来,如果没拿那个奖,可能不会有这么多的□□和关注力,向来都是爬的越高,摔的越痛。
天台上,洛阳眼底有很深的青色,“昊哥,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经纪人郑昊骂道,“你当我眼瞎吗?啊?”
伪装的镇定破裂,洛阳使劲抓头发,慌乱的问,“昊哥,现在怎么办?”
“我联系一下,马上召开记者会。”郑昊面色凝重,“公司这边……”
洛阳大声打断,“我不能承认!”
“你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真让我失望。”郑昊冷着脸说,“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谈。”
寒冽的风刮在脸上,洛阳黯淡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道qiáng烈的光芒,那个男人可以改变他的局面。
洛阳把自己洗gān净,做好扩|充工作去了盛世。

☆、第32章

盛世一楼大厅里,面对少年的要求,前台接待礼貌的问,“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洛阳墨镜下的脸涌出几分焦虑,口气有点冲,“我认识你们的程总,和他的关系很好。”
他用的很好,更是有意加重。
然而接待只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番,很抱歉的说公司有公司的制度,她们也是尽职责按规矩办事,也友善的建议不妨电话联系一下。
洛阳咬牙切齿,程天溱早就把号码换了,他根本联系不上。
在大厅里着急的来回踱步,洛阳第一次后悔了,也开始意识到成天溱可能不是在发脾气。
曾经可以一次次宠他纵容他,为什么这次就因为那句话变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繁华的市中心流光溢彩。
地下停车场,陆慎行走出电梯,车钥匙绕着手指转圈,他突然停下脚步,“出来。”
拐角里发出声响,洛阳轻声喊,“天溱哥。”
陆慎行眉锋一挑,“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应该和你的经纪人忙着应付媒体吗?”
洛阳的脸刷的就白了,不该存侥幸的心理以为这个男人没看到那些照片,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是一时昏了头,天溱哥,你要相信我,这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慎行低下头,眼角闪过冷意,如果站在这里的还是原来的程天溱,肯定选择原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去为他处理麻烦,并且提出好好过下去。
可惜不是。
洛阳见面前的男人不说话,他心中一喜,抬起头把嘴唇凑上去,胡乱的亲着,“天溱哥……”
脸上下巴都是口水,陆慎行厌恶的提起洛阳的衣领将他从自己怀里拉开,“你凭什么以为我程天溱会要被别人弄脏了的东西?”
失望,愤怒,羞rǔ,惊慌,无助诸多情绪席卷上心头,洛阳yīn沉着脸吼,“程天溱,你别bī我!”
陆慎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跟了你两年,你竟然这么无情,那可就别怪我了。”洛阳呵呵笑了起来,“如果让人知道盛世的老板性|||侵未成年,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
陆慎行的目光霎时充满讥讽,原剧情里的确有这么一段内容,原主程天溱到死都不知道,那晚的事根本就没发生,洛阳嫌程天溱长的又老又丑,只是用药让他产生幻觉,再脱了衣服躺一起而已。
最后的一丝希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越来越小,洛阳心里凉了下去,他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堵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名誉选择妥协,没料到等来的却是一句“你尽管做,我无所谓”
陆慎行开车扬长而去,他吩咐秘书处理录像,不想再节外生枝。
cháo|湿之气挥之不去,洛阳失魂落魄的待了一会就去找杰克商量,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杰克。
四十多分钟后,洛阳站在门口按门铃,里面没有动静,他拿出手机打电话,那边一直提示忙音,就在他不知道该走还是继续等时,门从里头打开,裹着长款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抓着蓬松的头发出来骂道,“搞什么?谁他妈没完没了?”
洛阳瞧见陌生人从杰克的房子里出来,面色难看,“你是谁?杰克呢?”他说着就往门里看,“杰克?”
“杰克?”男人满嘴宿醉后的臭味,“这里没有人叫杰克。”
“不可能,他是个混血,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个头很高的。”洛阳的情绪激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哦你说的是阿瑞吧?”男人说,“昨个晚上他已经带着自己的行李走了。”
阿瑞?洛阳情急之下去抓男人的胳膊,“他去哪了?”
男人甩开他,“我怎么知道?”
“那你为什么在他家里?”洛阳明显不信,“杰克说正在写一个剧本,不可能出远门。”
“你搞错了吧?他就是个mb,写什么剧本啊?”男人不耐烦的说,“还有,这房子也不是他的,是我的,只不过是我在国外期间,他帮忙打理而已。”
仿佛有盆水从头顶倒下来,洛阳浑身发冷,“不可能!”他往里面喊,“杰克,你他妈给我出来!”
“神经病!”男人推开洛阳,啪的关上门。
洛阳抹了把脸,手抖的厉害,脸上的表情扭曲,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yīn谋,一定是有人指使的,为了毁掉他,让他身败名裂。
跨过元旦,新的一年来临。
有人哭着开始,有人笑着开始,也有人结束在年前,人生变化无常,不如意十之|八||九。
网上的照片渐渐消失,各大论坛可怕的下载量却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洛阳出面正视媒体,那天他顶着一张可以直接去演吸血鬼白无常或者死|尸的脸出现在镜头前,穿着过度宽松的外套,显得消瘦异常。
同情指数五颗星。
他的演艺路还在继续,没过几天就第二次胜过一些前辈登上娱乐头条,标题娱乐圈的那些事,下面有几张照片,其中尺寸最大的就是他和一个发福的富豪亲密的出入某高档会所。
陆慎行把手里的报纸合起来,洛阳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所有剧情都围绕着他转,牵一发而动全身,希望改变的局势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后果。
“程总,锦绣嘉苑的开盘仪式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陆慎行接过发言稿从头扫到尾,又看看邀请的那些人名和职位,停在市|长程天选那一行上面,又移开。
“就这样吧。”
秘书拿着文件出去,陆慎行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这座繁荣的城市,房地产是一块肥肉,早年肥的流油,程天溱拿到了最好的机遇和运气。
他以程天溱的名义建立基||金||会,做慈|善,名声大起,bào|发|户土大款的形象一点点改变,也成功把洛阳从原主的世界剥离。
都这么做了,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吧?陆慎行在心里问。
“叮,陆先生请继续努力。”
陆慎行眼皮一跳,“方向错了?”
“叮,不好说。”
陆慎行望着脚下的高空,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他黑着脸问,“任务进度多少?”
“叮,四十五。”
连一半都没有,陆慎行深深的抑郁了,悲剧的不是任务难,悲剧的是完全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他感觉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
开盘仪式定在一月十一,策划部累成狗的结果很理想,酒会上出席的媒体记者都有职业道德,备好提前给的问题,谁也没有存别的心思。
陆慎行站在台子上,一身裁剪合身的银灰色西装,高大挺拔,沉稳从容。
“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陆慎行换了口气,勾唇笑道,“欢迎各位百忙之中前来参加园区首期项目《锦绣嘉苑》一二期的封顶和开盘仪式……”
人群中,程天远望着吸引了众多目光的人,大哥说的不错,老七真的不一样了。
他走了出去,chuī着风,眼睛里浮现出追忆之色。
陆慎行一手抄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一手端着酒杯,与程天远的视线jiāo汇,他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靠近。
“你来了。”
程天远看着陆慎行,“我来了。”
陆慎行挑眉,“我以为你不会来。”
“这还是我头一次受你的邀请。”程天远说的意味不明,当年他还没坐稳位置,被很多双眼睛盯着,正好那时候这个人遇到困难,他没有给对方批下来文件。
人在最低谷的时候往往都会更加脆弱,从那以后老七就记恨上了,他们兄弟之间的裂缝越来越深,渐渐的就算在老家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也跟陌生人一样。
“此一时彼一时。”陆慎行举起酒杯,“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你始终是我的六哥。”
耳边的那声六哥在婉转起伏的音乐声里分外清晰,程天远身子一震,手中的酒杯轻晃,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了。
他上前,将原本的两步距离缩短成零,伸出空着的那条手臂抱住比他要高一个头的弟弟,紧了紧手臂。
回应的拍拍程天远的肩膀,陆慎行听到任务提示完成百分之十,他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晚的一切被报道出去,外界正式对盛世地产的老板刮目相看。
大年初一,陆慎行接到程天道的电话,两人约在茶楼喝茶,他一听对方的话就诧异的说,“出国留学?”
程天道点头,“是啊,他自己提出来的。”
chuīchuī飘浮在上面的茶叶,陆慎行喝了口茶,“这么急?”
“我也奇怪。”程天道叹了口气,“小自说已经跟那边的朋友联系好了,初六的飞机。”
陆慎行皱眉,“大哥,那你约我出来就说这些?”
“小自最近老容易走神。”程天道说,“我和你嫂子起初都以为他是恋爱了。”
陆慎行看着他,然后呢?
程天道摇头,没有了。
过了一会,程天道咳了声,“老七,大哥就实话实说了,你能不能帮着劝劝小自,国外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
陆慎行一脸怪异,“你们都劝不住,我就更不可能了。”
“大哥说句真心话。”程天道看陆慎行的目光更怪异,“你一说没准就行。”
星巴克里,程自坐在角落,支着下巴看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对面的卫倪在那埋怨公司老板苛刻,没有双薪就算了,连个百来块的红包都舍不得给。
“程自?”
卫倪沿着青年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一对情侣肩靠着肩挨近坐在长椅上,旁边还有一只胖嘟嘟的老猫。
那对情侣是两个男性,年长的男人握住身边人的手放进大衣口袋,他微低头看过去,在冬日暖暖的阳光里,目光带着能让人为之动容的温柔。
“真让人羡慕。”卫倪忍不住感叹,也不知道她的缘分什么时候出现。
“年纪相差很多。”程自淡淡的说,眼底的东西看不清,那个年长的虽然保养的不错,但是眼角的皱纹依然可见。
“这个不重要。”卫倪撇嘴,“你怎么还这么迂腐?”
“一个长大,另一个已经老了。”程自的目光移开,垂了眼帘,“一个注定要看着另一个老去。”
卫倪嘴角抽搐,“别这么悲观,爱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好的。”
那如果双方是彼此的亲人呢?程自没问出来,他的手机响了,那头是方汶慌张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声。
“小自,你小叔出了意外,你爸正在赶到医院去的路上……”
下一刻,卫倪就见程自手边的咖啡洒了出来,她被对方脸上的表情吓到了,跟着放慢了呼吸。
“程自,出什么事了?”
程自匆忙起身跑了出去,卫倪从未见过他那样慌张,有点怔。
医院常年都被异味充斥,那是一种融合着生老病死的气味,能让人畏惧抗拒,程自跑到护士站,神色焦急,“请问刚才有没有送进来一个叫程天溱的病人?”
“有。”护士一说完,前面就没了人影,她自言自语,“我好像还没说是几号……”
急救室的门从里面推开,程自看着一张chuáng被推了出来,上面的人蒙着白布,他瞪大了眼睛。
“请节哀顺变。”经过的医生出声说。
程自喉结滚|动,他缓缓伸出手拽住白布一角,用力攥紧,指关节泛起了白,而他的眼眶通红。
“我一直不敢说,我喜欢你。”
医生和护士见多了这种因为顾虑,懦弱,误会等多种因素造成的来不及和遗憾的错过,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是当后面的两个字蹦出来,现场的凝重气氛就整个变了样子。
小叔?医生和护士顿时都一副呆若木jī的样子,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有个满脸都是泪的妇人突然发疯的冲上来朝程自嘶喊,“你碰我儿子gān什么?走开!”
白布被妇人的动作拉开,露出的是个陌生少年的脸,程自错愕住了,他尴尬的收回手退后两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庆幸。
这时他似乎有什么感应,转身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不远处,胳膊打着绷带的陆慎行,还有……震惊的程天道。

☆、第33章

大年初一,新气象还没感受到,就迎来了最糟糕的事情。
程天道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出门。
先是把老七叫出来,跟人分开没多久,对方出事故,然后就在医院里听到儿子这么一段能把他气出心脏病的话。
当时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车里的气氛沉闷。
陆慎行左胳膊挂着,他半眯着眼睛抽烟,腾起的白色烟雾慢慢萦绕上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可辨出锁住的眉宇。
“老七,小自他还小,没jiāo往过什么朋友,不懂什么是喜欢,也就是个新鲜劲,过两天就好了。”程天道看着前方的路,握住方向盘的手汗湿一片,他说,“你别当真。”
陆慎行将烟夹在指间弹弹,“不会。”
听后座的人给出的回答,程天道松了口气,他刚才那话是假的,自己的儿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从小到大就不是那种轻浮随意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这才严重,程天道叹了口气,之前还不想让儿子离开他身边,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儿子必须走,赶紧走,越快越好。
家里抱着女儿逗玩的方汶见程天道沉着脸回来,奇怪的问,“刚才小自回来了,他不对劲,你怎么也这样?是不是老七……”
“老七只是胳膊伤了。”程天道丢下这句就上楼去了。
“哎,鞋!把鞋换了啊!”背后方汶无奈的感,她面带疑惑,“一个两个都这个样子,昨晚看晚会那会不是还好好的……”
房里的程自坐在书桌前,旁边的热水已经放凉,他听到背后的门锁转动,随后是闯进耳朵里的脚步声,以及一声沉重的叹息。
“多久了?”
程自没回头,“忘了。”
“你喜欢你小叔什么?”程天道这一生有两个妻子,第一个是双方父母达成协议,他连面都没见过就结婚了,第二个方汶是经过朋友介绍的。
喜欢这两个字在一段婚姻,甚至一段感情里的份量都很微不足道。
“感觉。”程自轻阖眼皮,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和那个男人待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熟悉感,仿佛是上辈子就认识了。
程天道活一把年纪,他还真不懂什么叫感觉,“爸想过了,你喜欢男的不要紧,但绝不能是你小叔。”
程自语气平静,“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与他也没有瓜葛。”
“只要你还叫我一声爸,他就永远只能是你的小叔!”严厉过后,程天道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的声音放缓,“儿子,你明白爸的意思吗?”
程自沉默不语。
“这次出国就在那边好好发展。”程天道说。
程自掀起眼帘,转过身看着面前养育了他二十年的人。
“别这么看爸。”程天道心里不好受,他好像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公公一样,“爸替你问了,你小叔只把你当侄子,没别的想法。”
程自的唇角攸地抿紧几分,呈现出的弧度尖锐,然而只是一瞬之后又松开,轻声说,“知道了。”
“一时的感觉都是错觉。”程天道语重心长,“儿子,你还年轻,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就会发现还有很多种可能。”
程自低着头一言不发,收紧了下颚的轮廓曲线,让人看了有些不忍。
“你自己好好想想。”程天道带上门出去。
程自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打开抽屉拿出那本速写本,手指摩|挲了几下,找到铅笔将只画了一半的那张画完,翻出背包把本子塞进去。
把自己摔到chuáng上,程自抬起手枕着胳膊看刷白的天花板发呆,他一直把那个秘密藏在心里,打算永远不说出来,没料到因为今天的乌龙将那些话释放了出去,轻松多了。
早就知道了结局,可还是……失望啊
初六那天程天道没出来送程自,他站在阳台望着儿子托着行李箱出门,孤单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拐角。
走过来的方汶说,“你哭什么?小自又不是不回来了。”
程天道伸手抹掉眼角的泪。
“这么不舍得,为什么还让他走?”方汶没法理解爱人是什么打算,大半辈子都替那孩子考虑,到了还把人送到国外去了。
“为了他好。”程天道吸吸鼻子。
方汶拿出手帕放到他鼻子上给他捏捏,“都是老头子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程天道的声音嗡嗡的,“老头子更脆弱。”
那天陆慎行还在睡梦中,手机震了几下,他摸到手里打开就看到一条短信,陌生的号码,简单的两个字:珍重。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又缩回被窝里,大侄子,一路顺风。
冬去chūn来,陆慎行偶尔还跟程天道喝茶聊天,去他家吃饭,但是兄弟俩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一个人名和那个话题。
女人心细,方汶一开始还很纳闷是怎么了,后来她发现只要自己提小自的事,他们的表情就有点奇怪,而且小自去了国外以后每次往家里通电话都简单三言两语,她说老七的事对方就找各种借口挂断。
结合这些现象,她觉得自己猜到了一个可能。
跟程天道告别,陆慎行在玄关换了鞋子离开,看到站在大门外的角落里等他的方汶,“大嫂。”
方汶将脸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没来由的说,“小自昨天打电话回来说他在那边挺好的,好像结识了不少朋友。”
“大嫂,有话直说。”陆慎行不明所以。
“那大嫂就直说了啊。”方汶望着陆慎行,“老七,大嫂厚着脸皮想向你讨要一句话。”
过了几秒,陆慎行明白方汶的目的,没有犹豫的说,“他是我侄子。”
方汶布满细纹的眼睛一弯,脸上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她说,“老七,记住你今天的承诺。”
目送方汶回去,陆慎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出来的,等他有所察觉时已经在他心里展开。
程自说喜欢他,陆慎行整理了一下大衣的袖口,为什么?他这副皮|囊离传统的俊美标准挺遥远,顶多就是有钱,但对方恰巧看不上他这点钱。
陆慎行双手抄进大衣口袋,抬脚往停车的地方走,皮鞋踩着枯叶,他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一件事能没有理由。
生活依旧按部就班,陆慎行在投资项目的同时继续他的慈|善工作,往里面砸钱,攒公德。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发现看不到那个有着洁|癖qiáng|迫|症的小孩在自我nüè||待,忽然觉得缺了点什么。
向往常那样去健身,陆慎行在更衣室那里看到一个人,他的眉头一皱,“你来gān什么?”
“原来你是盛世的老板啊。”混血男人chuī了个口哨,欣赏陆慎行发达的腹||肌,“你是个大名人,想知道你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我记得你叫阿瑞。”陆慎行把背心拉下来,“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洛阳那小子花钱雇人想弄死我。”阿瑞脸色变了变,他忍住火气压低声音。
“你不是没死吗?”陆慎行扫到他脖子锁骨的吻|痕,腰|部还有个看不出图案的纹||身,过的挺有滋有味。
“那是我命大,妈的,以为上的是只兔子,没想到是条疯狗。”阿瑞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涌出烦躁之色,他狠狠抓了把头发,“早知道你的那笔钱我就不拿了。”
“玩他的那个人是你。”陆慎行面不改色,“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叫我去玩他的吗?”阿瑞不敢置信。
“谁能证明?”陆慎行冷笑。
阿瑞脸色大变,这个人给他的是现金,当时说话也没留下证据,这次来也忘了录音,他青着脸哑口无言。
“我最痛恨别人威胁我。”陆慎行拍拍他的脸,“当初是怎么说的?需要我提醒一遍?”
阿瑞大骂,“*!”
“我要是你,要么现在就夹||着尾巴躲到国外或者偏远的山区避避风头。”陆慎行瞥他一眼,“要么就学洛阳,找个权势比他的富豪还要大的人做靠山。”
阿瑞眼睛一亮,他贴上去,抬起膝盖蹭||蹭陆慎行,往陆慎行耳边chuī了口气,“不如我跟你吧?我打桩的技术很不错的,箫也可以chuīchuī,一次chuī两三个小时都很轻松。”
“你浑身上下都是劣质安|||全|||套的气味。”陆慎行厌恶的揪住他的头发大力扯到后面,qiáng迫他仰头,“警告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好,我这就走。”阿瑞痛的求饶,踉跄着不甘心的跑了。
陆慎行站在原地,倚着柜门抽了口烟,他应该杀人灭口,就这么放对方离开,搞不好以后会是个麻烦。
陆慎行有个毛病,一旦动了心思就必须去做,他当晚就派人去了结了阿瑞,速度很快。
在他看来,这事就算真的了了。
一天陆慎行正在路口等红灯,他接到系统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任务完成,谁知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眼前的虚空出现一个列表。
物品名称:jú|花灵
功效:湿湿湿
价格:一千爱心点
物品名称:皓椛
功效:滑滑滑
价格:一千五爱心点
即日起,购买套餐可优惠一百个爱心点。
爱心点获得方式:带走失儿童回家,奖励爱心点一千一,扶老人过马路,奖励爱心点两千,给残障人士提供帮助,奖励爱心点一千六百四十二……
看完长长的这一段获得方式,陆慎行眼皮直跳。
物品的功效是很美,但是价格更美,这他妈为什么这么坑?
“我不需要这些。”
陆慎行一口回答,买|套||子加润||滑||液解决所有问题。
“叮,陆先生,你确定?”
好像又不是那么百分百确定了,陆慎行转着方向盘换了条路,以防万一,还是攒一点备着比较好。
把车子停在商场三楼停车场,陆慎行推着小车往前走,大商场人多,状况也多。
有目的的转悠了会,陆慎行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扒拉着架子上的牛肉gān,他左右巡视,没发现有大人在场。
“小朋友,你妈妈呢?”
那小女孩歪头一看,然后就别过头哇的一声大哭,陆慎行,“……”
“妈妈——啊——”
跟好姐妹边聊边逛的女人听到熟悉的哭声,这才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她慌忙追着哭声跑过去,看到孩子旁边的人那副上流人士的打扮,到嘴的骂声吞了下去,连忙抱起孩子亲亲,“宝贝没事,妈妈在。”
陆慎行灰溜溜的走了,在他把第三个小孩吓哭后他的太阳xué突突的跳,难道自己长的真的很像坏叔叔吗?
“大叔,你能不能帮我把地上的面包捡起来?”
陆慎行抬头看站在他面前微笑的年轻女孩,目光向下,从对方的超短裙和修长的腿上掠过,刚才故意丢面包,等他捡,手法很熟练。
估计他一弯腰,超短裙下的风景就一览无遗了,正常男人看了多少都会有反应的,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孩子,大叔不吃嫩|草。”
年轻女孩脸上的笑容一僵,愤愤的蹲下来捡起面包揣购物袋里走了。
陆慎行翻白眼,这孩子缺心眼吗?难道不知道自己张|着|腿的时候对面有个成年男人?
在商场待了一个多小时,陆慎行毫无收获,他在路边找了个地方蹲|守,过了一会有个佝偻的老人步履艰难的过来,手里的塑料袋突然破开,橘子滚了一地。
他掐|掉烟迈步走近,特地挤出一个友善又亲切的笑容,“老爷爷,需要帮忙吗?”
老人戒备的瞪着陆慎行,扯着喉咙大喊,“你想gān什么?”
他这一嗓子引来路人的围观和指点,大半都是同情陆慎行的目光,小半是看蠢货的眼神。
陆慎行面部肌||肉|抽||动,这年头想做个好人都难。
而且话说回来,他做了那么多慈|善活动,捐出去巨额资助贫困地区不算献爱心吗?
陆慎行连续失败可几天后终于摸到窍门,他把一身严谨的衣服换掉,穿上普通休闲的外套和牛仔裤,往大街上一走,就是一个被生活所迫却依然积极向上的大叔。
鼓门旁的乐天广场,陆慎行摸摸孤零零坐在石阶上的小孩,“小朋友,叔叔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他嘴角一抽,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人||贩||子。
陆慎行成功把小孩送到公||安||局,得知四个多小时前小孩家长已经报|案,他的爱心点到手,接下来他几乎隔个三四天就看到走失的小孩,后来gān脆端了一个贩|卖人|口的老窝,他发现那些家长很能给自己找理由去疏忽孩子的存在。
扶老人过马路是一次没成功过,陆慎行倒是经常给他们让座。
爱心点越积越多,陆慎行可以买五十个套餐,除了带来的成就感,他也安心了很多。
有次陆慎行送一个被出租车赶下来的孕妇去医院,被路人把整个过程拍下来放到网上,有网友调侃有钱人真会玩,更多的是传递正能量。
盛世的地产也因此得到更多的关注和信任。
陆慎行被邀请接受采访,以一个既有爱心,又懂得反馈社会的成功人士出面。
“我不是一个好人。”陆慎行jiāo叠着双腿,磁性的声线动人,“正在努力。”
“程先生真会说笑。”主持人说出观众的心声,“你要不是好人,那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陆慎行维持着成熟稳重的姿态,他还真不是个好人,没有人信。
主持人笑着问,“相信大家也和我一样好奇,是什么促使成先生有这个决心的?
陆慎行面对镜头,勾了勾唇,那双小眼睛里全是真诚,“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下面观众齐声响应,“这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音乐起,掌声起,这是一期完美的采访,赚足了那些正在创业的想创业的那批人的注意力,也让陆慎行的高大形象更加牢固,被评为爱|心|大|使。
排在国内huáng金单身汉第一位的陆慎行被无数人盯上,想往他chuáng|上爬的人越来越多。
这年六月,陆慎行在山区遇到了一个合眼缘的,是个在大山里土生土养的年轻人,有着那里人的朴素憨厚。
那年轻人用和每个人一样的感激目光老陆慎行,一口一个谢谢。
“不用谢我。”陆慎行摆手,他也是为了自己。
偏偏程天道刚好去g市出差,临时想着去陵县看看老七的公益活动做的怎么样,就在县城里无意间看见一个男的和他家老七走在一起,也不知道老七说了什么,那人脸就红了。
程天道回家就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本意是想着一来可以试探儿子的心思,二来也能让对方知道再坚持也没用了。
时间差的关系,远洋那边的程自已经入睡,他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说,“是吗?”
“是啊,那模子一点也不比洛阳差,看起来很乖顺。”程天道没察觉出什么,还在那说,“这回你小叔总算有着落了。”
程自淡淡的说,“爸,我困了。”
程天道这才想起儿子那边是深夜,他挺自责,“快去睡吧。”
挂了电话,程自独自坐在chuáng头,一夜没睡。
山里条件恶劣,陆慎行在那住了几天,一场bào雨把他困在那里。
年轻人拘谨的递上来洗过的山梨,“程大哥,真的很谢谢你为我们村做的。”
他似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颤抖着手去解衣服扣子,“程,程大哥,你进来吧。”
望着对方家的门,陆慎行眯着眼睛纹丝不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身心都不想进去,莫名其妙的,隐隐觉得这门不该这么宽。
“程大哥,你去哪?”年轻人还在那弯腰蹲着,他的脸红的滴血。
“撒|尿。”陆慎行头也不回。
外头大雨漫天,陆慎行|扶|着|鸟站在茅坑前,思绪开始回笼,这些天的感觉恐怕是真的错了,他有种错觉,像是在透过那个老实人找谁的影子。
陆慎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进门就见年轻人羞愧的杵着,磕磕巴巴的说,“程,程大哥,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想……”
“你想多了。”
陆慎行说完,余光捕捉到年轻人松了口气,他的嘴角一抽。
“早点睡吧。”
年轻人哎了声,拢了拢一身破旧的衣服打开门闯进了雨里。
陆慎行坐在凳子上,听着打在窗户上的雨声,这雨明天应该能停了吧。
他一口气吃了两个梨子,又跑了一趟茅坑,回来把湿|嗒|嗒的衣服脱了,拿起桌上不知何时倒的水一口喝了。
夜里陆慎行无端觉得有点热,他喘|着|粗|气闭着眼睛把衣服卷起来丢下去。
陆慎行做了个梦。
有双手不老实的捉住他,那手骨节细长,指腹圆|润,掌心是湿||热的,没完没了的恶意逗他弄他,像是在发泄怒气。
迷迷糊糊的,陆慎行感觉有什么人趴在他耳边呢喃,他想睁开眼,但是每次都像是被某种力量阻止。
身上一沉,呼吸开始变的困难,陆慎行被带到一扇门前,他伸手胡乱的去摸门框,熟悉的触|感和过窄的宽度在手指下清晰蔓延,越来越qiáng烈。
他突然身子一抖,那门竟然qiáng行把他|吸|了进去。
出自本能,陆慎行管不住自己,被那种熟悉到深刻在骨髓里的绞|痛感带动,这蹦蹦那戳戳,又四处捣鼓捣鼓,转着圈各个角度逛逛,往门里泼了好几盆滚|热的水。
脑子里有丝丝缕缕的痛意猛然炸开,在顷刻之间袭击了他,陆慎行无意识的抱住头倒在一边,仿佛是有什么正在被掀开……

☆、第34章

一夜大雨过后,山路泥泞崎岖,屋檐下有水珠滴滴答答,jī鸣狗吠声此起彼伏,屋里的男人大张着手脚,两只眼睛盯着房梁。
前两卷发生的都想起来了,那些画面在他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变换个不停,烦躁无比。
第一卷他看着辛凉死在坟前,第二卷他死在沈城手中。
过往没有如烟,反而如昔。
陆慎行挠挠头皮,yīn沉着脸在心里问,“不是删除了吗?为什么还在?”
“叮,系统重启中。”
陆慎行,“……”
敲门声响起,“程大哥,你起chuáng了吗?早饭给你做好了。”
陆慎行没有出声,他已经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给喂饱了,现在很想静静。
“程大哥,我先去田里放水了啊。”
脚步声渐渐模糊,陆慎行摸到烟盒,将最后一根烟|抽|出来点燃,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弥漫,让他清醒许多。
他忽然想起昨晚的梦。
chūn|梦也不是没做过,但是这回尤其真实,特别慡,还特别……痛
能让他有那种体会的也就两人,是梦到辛凉还是沈城?
陆慎行拉开内|裤,把手伸进去抓了一把,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堪称诡异,摸到的地方很gān燥,没有一丁点湿|腻。
他低头一看,内|裤是他自己睡前穿的那条黑色的,只不过好像闻到了消毒液的气味。
陆慎行突然从木chuáng上蹦起来,jú|花灵和皓|椛怎么都少了两个?
他目光一凝,捡起黏在chuáng里边夹缝里的一个小东西,塑料的质感很厚,他放到鼻子那里闻闻,有很淡的苹果香。
昨晚不是梦。
陆慎行跳下chuáng在并不宽敞的屋子里仔细翻找,他发现整张chuáng的边边角角都没有一丁点灰尘,好像是昨晚有鬼进来给他擦洗了一遍。
鬼是肯定没有的。
陆慎行拉出椅子坐上去,试着回忆昨晚的那些画面,发现只记得有一双手,还有耳边压抑的喘息和轻|吟。
手在桌子上一摸,陆慎行眯了眯眼,他认识的人里面对周围的环境过分gān净的只有一个。
把裤子一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真是潇洒。
陆慎行把烟头碾灭,冷笑两声。
回到t市,陆慎行去了程天道的家,直截了当的问,“程自是不是回国了?”
程天道不解的说,“没啊,昨天我还跟小自通过电话。”
陆慎行一言不发,在程自的房间看了一圈。
“老七,出什么事了?”程天道似是觉察出了不寻常的东西。
“没事。”陆慎行没有多待就走了。
程天道越琢磨越不安,他去看自己的爱人,好像是想得到点安抚。
方汶拍拍他的手背,“小自是个成年人,他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至于老七……”
她没有往下说,对方承诺过。
陆慎行打了个电话,那头秘书很快就查到他想要的,程自坐最晚的一班飞机回国,并没有他返程的记录。
人还在国内,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怕被家长抓到。
“随便按个理由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我被车撞了,被人打了,吃东西中毒了,怎么都行。”陆慎行皱眉吩咐,“包括我住的医院。”
秘书一脸惊悚的看着坐在皮椅上的男人,程总,你还好吗?
“给你十分钟。”陆慎行抬手看一眼腕表,厉声说。
秘书立刻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三步并做两步,慌慌张张的出去。
到达医院,陆慎行坐在椅子上,双手jiāo握着,漫不经心的阖着眼皮,仿佛是猎人布置了一个陷阱,在耐心的等着猎物掉下去。
下午三点半,病房的门从外面轻轻推开,青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椅子上的男人,目中的忧虑被惊愕取代。
“不在国外待着,跑回来gān什么?”陆慎行望着愣住的青年,他挑了挑眉,头发染黑了,看起来乖顺多了。
程自知道自己中计,扭头就跑,背后传来男人嘲讽的声音,“你不应该跟你小叔说点什么吗?比如昨晚睡的好不好?身体怎么样?”
程自的腰条件反she的酸|痛,脚步更快。
“还想跑?”陆慎行钳住程自的手腕,膝盖向他的腿关节那里用力一顶,把他按在墙上,反手揪住他的裤子一拉。
程自屁|股一凉,顿时面红耳赤,“放开!”
陆慎行嘴角抽抽,同一个厂家生产的标志性大门说明了一切。

☆、第35章

办公室的气氛有点耐人寻味。
“小叔,看够了?”程自的脸贴着墙,这个受制于人的姿势让他感到愤怒,但因为是这个男人,他没有反击。
陆慎行淡定无事的靠到一边,“把裤子穿上,我们聊聊。”
动作一窒,程自的唇角拉直,他整理好衣服,面上的表情平静,给自己戴上了完好的面||具。
“为什么回国?”陆慎行戏谑的目光直视过去。
“有事。”程自淡淡的说。
“什么事?”陆慎行盯着从容不迫的青年。
“我的事。”程自的回答简明扼要。
“那你能不能告诉小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陆慎行的尾音上扬,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调,“嗯?”
“听说小叔你出事,就来看看。”程自垂在两侧的手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哦?是吗?”陆慎行似笑非笑。
被那种锋利刺骨的目光审视,程自浑身不舒服,好像自己赤||luǒ||luǒ||的,“我还有事……”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低笑打断,“怎么?现在都不愿意跟小叔聊会天了?”
“小叔,我没空陪你玩。”程自蹙眉,那层伪装的面||具已经在悄无声息的破裂。
“我有说是在玩吗?”陆慎行的手指曲了起来,敲击着桌面。
程自蓦然抬头,那一瞬间,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类似尽在掌握的气势,他犹如锋芒在背突然想逃。
耳朵被一只手掌盖住,程自竭力克制着从骨子里往外渗透的颤栗,他的耳垂被捏||着轻轻摩||挲,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这什么?”
“猫咬|的。”程自不自在的偏过头,耳根发烫,一抹红色浮了上去。
“那这也是猫咬|的?”陆慎行一点都不着急,他的指尖在程自耳后那处有一个明显是被重重吸||吮出的深紫痕|迹的地方划过。
程自的呼吸无法阻挡的混乱。
“不诚实的孩子。”陆慎行的指尖用力,目睹青年因吃痛发出吸气声。
短短几分钟,陆慎行步步紧bī,程自退无可退,他忽然就不想逃避了,穷途末路的人已经不再有所顾忌。
“小叔,我喜欢你。”他叹息,有几分无奈,“没有理由的喜欢。”
理由是你上辈子,上上辈子都喜欢我。
陆慎行没了逗他的兴致,连试探都懒的做,如果第二次是缘分,那第三次算什么?孽缘?
青年像是个正在等待判刑的犯|人,越装着冷静,背后就越紧张,陆慎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说,“腰不好就别逞qiáng。”
站在原地的程自,“……”
“还有,先斩后奏的事,下不为例。”
程自的唇角飞快的翘了翘,往前一步不一定就是悬崖,也有可能是海阔天空。
晚上七点半,新闻联播结束,中秋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然而并不是家家户户都围在一起享受佳节的喜悦。
程天道觉得今年都不是个好年,初一他弟出车祸,儿子在医院向对方表白,好不容易提心吊胆半年,以为可以放心了,谁知中秋本该在国外的儿子出现在他面前,说除了他弟,谁也不想要。
茶杯砸到瓷砖地上,一声脆响。
“你是不是看我活到五十四岁就可以了,迫不及待的想把我送进棺材里面?”程天道重拍桌子,“说话!”
程自的背脊挺直,“是我不肯放过他。”
“你小叔是怎么想的?”程天道说着就要去拿手机打电话,他在按下去的那一刻听见扑通一声,不敢置信的转过头。
“爸,请你成全我。”
程天道气的发抖,又下不去手,只能继续拿桌子出气,“我看你想气死你爸!”
他打开门,站在那里的方汶摇了摇头。
老两口坐在沙发上,都不说话,想着同一件事。
“这让你们程家知道,得笑哭。”方汶先开口,幽幽的说,“尤其是老三一家,要笑死。”
“什么叫你们程家?”程天道板着脸,“你这话我不爱听。”
“我们程家。”方汶没有再开玩笑,她说,“前段时间老七向我承诺过。”
程天道翻白眼,“他从小到大的承诺能绕地球好几圈。”
方汶,“……”
后半夜,老两口默契的都没睡,又默契的起chuáng出去,站在楼梯那里望着一个身影靠近大门。
“就这么看着他去找老七?”方汶问。
“不然怎么办?逢年过节他都没跪过我,这回为了个男人对我下跪。”程天道抹了把脸,“能不回老家就不回去了,我还想要这张老脸。”
“纸包不住火。”方汶担忧。
“那就等包不住的时候再说,先去睡觉,好好的中秋就这么过了……”
程自在见到给他开门的男人时,第一句话是,“我明天的飞机。”
紧接着就是第二句话,“小叔,我晚上想和你睡。”
陆慎行穿着件黑色睡袍,露出麦色胸口,开叉开到大|腿,挺骚|包的,他本人倒是没感觉,程自看了,血往鼻子里涌。
叔侄坐在客厅,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机器猫,大雄又倒霉了。
陆慎行拿了块双huáng莲蓉月饼啃了一口。
给陆慎行抹掉嘴边的碎沫,程自拿纸巾擦擦手,快速丢掉,下一秒又抽出一张擦擦,再丢掉。
“……”陆慎行挑高了眉毛,“从我眼前消失,立刻,马上。”
被赶走的程自蹙紧眉心,他回到国外后第一次主动去上课,愿意毫无保留的接受开导,试图让自己承认那个男人的所有。
这个社会本身就肮脏无比,有肉眼看见的,看不见的,你所谓的gān净只不过是你自己看不见的那部分。
坚持三个月的治疗,程自回国,在和陆慎行抢口水的时候没有临阵脱逃。

☆、第36章

跟洁癖qiáng迫症同吃同住在一起,陆慎行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程自穿着机器猫睡衣规矩躺在chuáng边一块地方,黑色发丝贴着额头,漆黑清亮的眼睛看过来,紧张,期待,像个等待被宠||幸的小媳妇。
“小叔,你头发还在滴水。”
“嗯?”陆慎行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以他随意的性子显然不当回事。
程自起身拿了gān毛巾往陆慎行的头上一盖,用手搓了搓,语气温和,仿佛是在教导不听话的熊孩子,“水不擦gān净,就会把衣服弄湿,还会滴到木地板上。”
熊孩子陆慎行斜眼,“你不回家跑我这gān什么?”
程自揉着毛巾,淡淡的说,“今天平安夜。”
平安夜?陆慎行对这个节日并不陌生,只是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挑眉,“那明天晚上是不是也不回去?”
程自表情平静,“明天圣诞节。”
“后天?”陆慎行把枕头往上放放,舒服的躺上去,胳膊伸过去搁在青年身上。
“不是什么节日。”程自垂眼,“我想和小叔一起。”
拐了几个弯,还是说了实话。
陆慎行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盯着青年泛红的耳尖,目中浑然不觉的浮出几分回忆之色,他说,“把灯关了,睡觉。”
“我的腰没事。”程自的声音放低许多,在夜晚生出几分不明的哑意,“小叔,时间还早。”
“别试图勾||引我。”陆慎行伸出手盖在他的脸上,嘲弄的说,“我不想看到你中途跑去浴|室洗|澡,那样你小叔很容易软||掉。”
程自不说话了。
诺大的房间被黑暗覆盖,只有窗户那里的微弱光亮,同chuáng共枕的两人挨着躺在一起,散发着同一个牌子的沐浴露香味,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有呼噜声响起,男人睡沉了,脑袋歪过去,靠着青年。
被窝里的青年挪|动身子,抬头将唇印在男人脸上,把手慢慢移到男人手边,伸出手指握|住,偷偷十指相扣。
没来由的喜欢,想陪他白头,守着他到老。
黑暗中隐约有一声叹息,程自对自己感到无可奈何,他的手指动了动,试图催眠自己不去归结脏与不脏的划分。
大清早的,陆慎行还在睡觉就被人翻过来脱|了睡衣拿去洗,连内||裤都没放过,chuáng单被褥枕头全撤下来换上刚洗晒过的。
程自把衣橱中间的抽屉打开,将里面成团堆放的内|裤袜子拿出来一一卷好整理到一起,挑了件新的内|裤,扭头看chuáng上的男人,“小叔。”
陆慎行夹||着被子,“死了。”
程自,“……”
他走过去把内|裤给陆慎行套|上,神色很淡定,面颊发烫,眼神躲闪,呼吸急促,手指轻微发抖,整个一犯病的样子。
陆慎行撑开眼皮,慵懒的扫了一眼,“别把口水滴我身上。”
程自嘴角抽搐。
“衣服。”陆慎打了个哈欠。
程自转身,往他身上丢了黑色毛衣和休闲裤。
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陆慎行使劲扒拉扒拉头皮,站在洗手台刮胡子,背后程自进进出出,把马桶刷的比地板砖还gān净。
从镜子里望着青年撅|起的屁|股,陆慎行声音模糊不清,“你能不能消停会?”
程自蹙着眉头,弯着腰认真的擦洗第二遍,“很脏。”
片刻后,陆慎行扶着额头出去,心好累,以前两世还很正常,怎么这一世就病成这样了?
一整个上午,门铃声响了又响,陆慎行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他面前的人影走来走去,客厅阳台书房都摆上了绿色植物,楼上楼下都整洁的让他头疼。
“歇会。”在程自纠结桌布问题时,陆慎行按着额角开口。
“我不累。”程自拧着眉梢,想把桌布搭下来的两边摆的对称。
“……我累。”陆慎行说。
程自抿唇,手里的桌布松开,他的侧脸线条绷紧,“小叔,我已经在改了。”
“但是我看到的效果很一般。”陆慎行毫不留情的直说,语气严苛,“你还需要努力。”
“昨晚我吃了你的口水。”程自不能赞同对方口中的一般,他跨出得那一步超出自己的意料太多了。
陆慎行把文件放下来,jiāo叠的|腿|张|开,“如果你能把棒棒糖吃了,我就同意你的进步。”
棒棒糖?程自一愣,“我可以吃。”
陆慎行视线往下,勾了勾唇,不快不慢的说,“那现在就来吃吧。”
老流氓,程自转身,耳根赤红。
“这棒棒糖给你留着,想吃随时都可以。”陆慎行戏谑的笑。
“不吃。”程自一张脸涨红。
陆慎行看着黑发青年系上围裙去厨房,不一会厨房就传出水声,切菜的声音,香味在鼻端飘过,他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大概就是家的感觉。
手机响了,陆慎行听到程天道的声音,“小自回来了?”接着又说,“他连家都没回,就去了你那里。”
听着对方委屈的抱怨声,陆慎行有些无奈,“大哥,你想说什么?”
“下午过来坐坐。”那头程天道意有所指的说,“你大嫂老念叨你,想跟你好好聊聊。”
陆慎行眼皮一跳。
三菜一汤做的很快,都是家常菜,汤是西红柿蛋汤,上面没有撒陆慎行不爱吃的小葱花。
吃饭的时候程自突然就说,“我已经通过康达事务所的面试。”
正在解决那盘竹笋炒腊肉的陆慎行没搭理,大概是隔壁的人视线太qiáng烈,他终于赏了两个字,“不错。”
程自问,“是菜还是我?”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陆慎行难以下咽,他无语的说,“你。”
又过了一会,程自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张存折推到陆慎行面前,“小叔,这是我的全部。”
“以后就是你的。”
陆慎行打开存折一看,“大侄子,你这点钱都不够小叔逛两次会所。”
“……”还想着逛会所?程自冷不丁的说,“小叔你年纪大了,我会赚钱给你养老。”
这句话成功戳|到陆慎行死xué,他把空碗一推,程自拿去厨房添饭,嘴里还在说,“等你老了,我还是喂你好了。”
陆慎行微怔,他不自觉去幻想自己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了,又丑又老,说话也不利索,程自坐在chuáng头给他一口一口喂饭的画面。
饭后陆慎行一手随意搭着沙发,一手漫不经心的在程自的黑发里穿|梭,“我先睡会,二十分钟后叫我。”
程自把铅笔削好,拿着速写本,隔一会就去看身边的男人,铅笔在白色的画纸上勾勒出流畅gān净的线条,去描绘早已熟练深记的轮廓。
二十分钟一到,想再拖延一会的陆慎行被程自弄醒,两人换了衣服一起出门。
圣诞节这个日子的氛围浓郁,làng漫醉人,街上可见站在路边的圣诞老人,挂满彩灯的圣诞树,还有一对对的情侣。
陆慎行开着车,雨刷来回扫去上面的小雪花,程自坐在副驾驶座上,戴着浅灰色竖条纹围巾,耳朵塞着耳机,内敛安静。
不知怎的,余光望着身边的青年,陆慎行忽然明白自己在那个老实人身上看的是谁的影子,他立刻下意识去否认。
程自的音量开的很小,他敏||感的察觉男人不对劲,“怎么了?”
“有点冷,你给我捂捂。”陆慎行看着左右的路况。
“哪儿?手吗?”程自疑惑,空调打的很适中。
“你的小小叔。”陆慎行转着方向盘,唇角轻扯起一个弧度。
程自偏头,脸色黑漆漆的。
话题岔开,古怪的气氛随之改变。
方汶一见到陆慎行就没好脸色,她哼了声,“大嫂一开始是相信的。”
陆慎行咳了几声,没好意思接话。
“大嫂有些话想告诉你。”方汶说,“小自还年轻,如果哪天他有了别的心思想走,你别为难……”
陆慎行开口打断,“我想他不会走。”
极致的自信让方汶静了一会才问,“你们发生关系了吗?”
陆慎行微抬下巴,用沉默承认。
方汶的脸上出现太过明显的变化,过了好一会,她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估计是吓到了,需要缓缓。
“你担心着点。”方汶顿了顿,她压低声音说,“小自的腰受过伤,不要太过了。”
过来这边的程天道没给陆慎行说话的机会,喊他进了书房。
隔了这么长时间,在那件事后,兄弟俩面对面坐着,各自情绪都很平静。
“什么时候结婚?”程天道见对方那表情,他把脸一板,“你没想过?”
“没有。”陆慎行说,上一世他和沈城的婚姻主导者并不是他,求婚,拍婚照,选日子结婚,jiāo换婚戒,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亲||吻彼此,许诺永不背叛,这是一个神圣到让他陌生的环节。
“现在想。”程天道喝了口茶。
“大哥,婚姻是人生大事。”陆慎行皱眉,声音里是压制的情绪,“我还是慢慢想吧。”
书房门口,站在那里的青年紧抿着唇角,清朗的面容笼着一层凉意,眼底涌出的东西看不清。
在程天道那吃了晚饭回去,一路上程自都没说话,陆慎行也沉默,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把程自送回家,陆慎行开车在外头转了一个多小时,把车子停下来,迈步进了一家店。
里面放着轻柔的圣诞歌,服务员甜美的声音响来,“这位先生需要买对戒吗?这里的几对都是今天的折扣价。”
陆慎行眉锋一挑,浑身散发着“我是那种连对戒都买不起的人吗”的气息。
服务员眼尖的将进来的高大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她连忙换了张脸,挑最贵最豪气的热情推荐。
陆慎行的目光扫动,停在靠左位置的一对戒指上面。
“先生真有眼光,这是今年的特别款,也是仅有的一对。”服务员笑成了花,她从底下把戒指拿上来,“设计师给它取了个很美的名字,星辰。”
名字跟戒指很般配,陆慎行低头,唇角勾勾,“按照它的样式给我定做一对。”

☆、第37章

求婚这种事对陆慎行来说,以前那么远,现在那么近,他把自己关在房里,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嘴巴都黏掉了一层皮。
是不是疯了?
如果真算起来,有三辈子了,比起别人,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太多,陆慎行掐了掐眉心,随心所欲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一旦把自己搭进去,就真的爬不上来了。
门锁转动的咔嚓声毫无防备,叼||在嘴里的烟一抖,烟灰掉到胸前的衣服上,陆慎行的额头青筋直蹦,早晚要被吓出毛病。
门口响起青年的声音,“小叔?”
陆慎行闭了闭眼,收敛了眼中的神色。
刺鼻的烟味呛的难受,程自看着胡子拉碴的男人,“你破产了?”
按掉燃尽的烟头,陆慎行满脸疲惫,开口的声音沙哑,“去给我拿杯水,嗓子疼。”
程自迈步出去,很快就端着一杯水回来,“多少?”
“什么?”陆慎行把一杯水喝了大半才明白他的意思,轻描淡写的说,“也就一两百个亿吧。”
程自猛然蹙紧眉头,他蹲下来,把脸埋在陆慎行的掌心里,嘴唇轻|吻掌心纹路,“别怕,这次我陪你一起。”
心里叹了口气,陆慎行摸摸他的头,“侄子你对小叔真好。”
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调侃,程自脸上的凝重滞住,他抽着嘴角把男人的手掌拿开,看到满地的烟屁||股和堆积的烟灰。
“你抽了多少包烟?”
“两三包。”陆慎行抓住程自的手,在他无名指上摩|挲,“好像大了。”
程自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又忽然狂跳起来,有个念头在心底深处滋生,一瞬间膨|胀,他却不敢去确定,直到有冰冷的质感套||住他的手指。
“开心吗?”陆慎行松了口气,这样的事做起来并不轻松。
“嗯。”程自看着手上的戒指,眼底有细碎的柔光聚拢,激动,惊喜,克制不住到连灵魂都在颤栗的满足。
“小叔,我很开心。”程自的嘴角翘了起来,弯下腰抵着陆慎行的额头。
陆慎行亲亲程自修长白皙的手指,“乖。”
毫无破绽这个词只存在于异次元,当纸包不住火,谁也阻挡不了它的蔓延。
陆慎行和程自站在卖洗浴用品那里,几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结伴边聊边过去,又仿佛见到鬼一样退回来,两秒后将瞪出来的眼珠子按回去,纷纷掏||出手机跑到一边。
“爸!不得了拉,小叔和堂哥在逛商场,他们很亲密。”
“姐,小叔和堂哥在商场十指相扣!”
“姑姑,我妈呢?快告诉我妈,大新闻啊,我小叔和堂哥抱在一起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事情传到老三一家,就成了小叔和堂哥在商场抱一块儿衣衫不整的热|吻,笑死人了。
当天晚上,程天道家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他裹|着羽绒服出去,在外头chuī了很久的冷风才把火气给压下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抹了把老脸,看来这回保不住你了。
凳子上的方汶往垃圾篓里吐着瓜子皮,嘎嘣嘎嘣声响个不停,“明天会有几桌人?”
程天道暼一眼,一声不吭。
把泡好的茶递过去,方汶还在那说,“我们是不是需要联系一下饭店?”
杯底砰的砸到玻璃桌面,程天道脸色很难看,又不是儿子娶媳妇,难道还要办酒席不成?
“你给老七说了吗?”方汶把装瓜子的袋子系上,“别被老三他们抢先说了,闹不好又是事。”
程天道沉吟了会拨了个号码,“老七,明天来我这里。”
陆慎行接到电话时正在跟他侄子视频聊天,确切的说是开着视频给侄子看。
教室后排最里面的角落,才回来没多久的程自趴在桌上,垂着眼角看手机里的男人,正在缓解思念之情,胳膊被推了一下,他抬头,旁边的金发青年使劲朝他挤眼睛。
讲台上的教授喊了第二遍,已经面带不悦,程自将手机放课桌底下,不着痕迹的取下一边耳机,站起身扫一眼投影仪,用流利的英文一脸平静的说他没听。
“getout!”教授伸手一指,气的大喊,“now!”
程自耸耸肩,收拾课本走人。
光明正大的走出教室,程自靠着墙壁打电话,“小叔,刚才是不是我爸?”
陆慎行嗯了一声,歪着头看电视,懒懒的说,“我要睡了。”
那头的电话已经gān脆利落的挂断,程自有些失望的轻声说,“晚安。”
第二天,程家七兄弟坐在一块,陆慎行挨个扫视一圈,莫名在心里哼起了葫|芦|娃。
老二很早就移民国外,面对事情的思维早就有不同,他是唯一一个淡定的,“小自是大哥收养的,老七和他不是亲叔侄,在一起有什么关系?”他又说,“就算是亲的,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噗,老三喷出去一口茶,嘲讽的说,“要笑死人的好吗?”
老二瞟过去一个眼神,分明是在问“那你怎么没笑死?”
“……”老三被噎住,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对着老二gān瞪眼。
老四为人本分,老五jīng英打扮,他俩一个喝着茶看报纸,一个低头在那跟女儿聊微信,事不关己。
公|务繁忙的老六揉揉眉心,他看了眼手表,有些无奈,“三哥,你把我们叫来,就为这事?”
听他无关紧要的语气,老三又噎住,“这事还不算严重吗?”
站在厨房的方汶朝程天道使眼色,程天道咳一声,面对不请自来的几个兄弟,“你们平时都忙,操心的也多,大哥的家事就不劳你们挂心了。”
“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老三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看向坐在角落的人,“老七,你怎么说?”
一直漠不关心的陆慎行被点名,他懒洋洋的抬眼,“说什么?”
“你跟小自的事啊!”老三粗着嗓子。
“三哥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陆慎行云淡风轻的抛出去一句,“我们打算在明年六一结婚。”
“……”众人。
程天道偷偷瞪陆慎行,这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好歹你要娶的是我儿子。
世界安静了几秒。
“恭喜。”老六率先打破死寂的气氛,“红包我会准备好。”
老四老五也送上祝福,表示到时一定来参加。
“初八是吗?”老二跟着开口表态,“你二嫂会回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老三目瞪口呆,“大哥,你竟然答应了?”
儿子都没跟我商量一下日期好不,程天道坐在那绷着脸一声不吭,有点儿不高兴。
“老七真要和小自结婚?”老三冲程天道他们大声嚷嚷,“爸已经知道了!”
气氛随着老三的一句话凝固起来,除陆慎行以外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怎么?看我gān什么?”老三心虚,“我……我是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陆慎行和程天道他们去老宅看望老爷子,老爷子气出病了,拿着jī毛掸子抽陆慎行,谁拦谁一起挨抽。
“你个兔崽子,在外头玩就算了,还玩自己的侄子,老程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陆慎行搓搓被抽疼的胳膊,大爷,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我侄子,更不是你孙子啊。
“打电话喊小自回来!”老爷子把jī毛掸子一扔,气的往chuáng上一躺,谁也不搭理。
程自从小就得老爷子喜爱,他知道怎么顺老爷子的心,在老宅天天陪着去钓鱼收拾收拾菜园子,种种菜浇浇花,把老爷子哄好了。
老三一家见看不成笑话了,都挺失望。
年后程自回国,在事务所上班,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中午休息时间去对面的盛世坐坐,喝上一杯咖啡,舒缓一下疲倦的神经。
陆慎行在一次采访中对外透露自己的情感生活,huáng金单身汉少了一位。
一天下班,陆慎行去了跟程自事先约好的餐厅,没料到在那里的洗手间碰上一人。
洛阳站在水池边擦手,他穿着件修身的宝蓝色衬衫,衬的那张脸越发白净漂亮,只是眼底的yīn影也越发明显。
“听说你要结婚了?”
陆慎行打开水龙头洗手,视而不见。
被当做空气也不是一回,洛阳还是心有不甘,他讥讽的笑着说,“娶自己的侄子,程天溱,你也不怕别人笑。”
门口过来脚步声,程自站在那里,面色平静,“走了。
陆慎行抽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转身与程自一起出去。
望着他们亲密离开的背影,洛阳攥紧拳头,镜子里的面孔渐渐扭曲,程天溱的温柔和感情本来都是属于他的,他应该享受被爱,为什么如今会这么辛苦……
离六一不到半个月,程自的车子被撞,万幸抢救及时,躲过了一劫。
而旁边停放的那辆被波及的汽车就没那么走运,当场就成了废铁,车里的一对夫妻一死一伤。
陆慎行动用手上所有人脉查出幕后的人,他独自一人去了某个摄影棚,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抄起椅子朝洛阳头上砸过去。
那天的事和惨叫声让在场的人都不想再去回忆,疯子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陆慎行忍不下这口气,铁了心花大把人力物力去搜集人证物证,直接把洛阳送进监||狱。

☆、第38章

六一节那天陆慎行早早从公司离开,拎着提前吩咐秘书给下单买来的一套机器猫珍藏版漫画书去了医院。
收到礼物的程先生不太开心,如果不是他出事,今天应该在教堂了。
“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陆慎行从袋子里挑了个形状圆润的,拿水果刀沿着弧线削了起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想的是削出长而均匀的果皮,结果是坑坑洼洼薄一块厚一块。
程自看不下去,“我来吧。”
陆慎行递给他,躺在沙发上翻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啃了一口苹果,程自的声音含糊,“小叔,晚上在这睡吧。”
陆慎行挑眉,侧头看过去,程自低垂的眼睫轻轻煽动,“我们很久都没一起睡了。”
晚上陆慎行留了下来。
他在旁边看医生给程自检查伤势,擦洗完后已经过了八点,整个病房都是一股子难闻的药水味。
陆慎行刚准备躺沙发上窝一晚,就察觉chuáng那边投过来一道目光,他皱着眉头,“我会压到你。”
chuáng上的青年沉默不语,眼底流露的是固执的情绪。
陆慎行把上衣和裤子脱了去冲澡,带着一身水汽上||chuáng,手枕着头。
“洛阳入||狱的事我听我爸说了。”程自把灯的开关按掉。
“嗯。”陆慎行有点困,低头拿冒着青渣的下巴蹭着怀抱里的人,“以前的事提起来没意思,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那以后呢?”程自身子一震,平静的声音里是几乎遮掩不住的激动。
“还是你。”陆慎行嗓音低哑,他打了个哈欠,困意更浓。
程自面颊发烫,身体躁|动,不能自已。
“你这腰……”陆慎行把手伸进他的病服里,“二十岁的腰力还不如三四十岁的人,以后别老是想着怎么引||诱我,勾||引我。”
“哦。”程自失望。
“不要怀疑你的魅力。”陆慎行带着程自的手按住鼓起来的大包,眉间的深色浓郁,“包是被你弄出来的,你负责让它消掉。”
程自收紧手指,帮他揉揉大包。
“别使劲按……”陆慎行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粗重的呼吸变的悠长。
手摸摸消下去的小包,程自吃力的移动半边身子,将被子往身边的男人那里弄去。
出院后程自在家调养了一段时间,每天都有意无意的在陆慎行耳边提所有跟结婚有关的话题,他们很低调的就把婚礼给办了。
程天道既当大哥又当公公,也有可能是老丈人,史无前例,他瞅着自己儿子一脸幸福的样子,只得感慨,“亲上加亲,还是一家人。”
方汶握住女儿的小胖手指指不远处的陆慎行,“那是你小叔,也是你大嫂。”
完了又问程天道,“哎!她以后叫老七小叔还是嫂子?”
程天道没好气的说,“今天叫小叔,明天叫嫂子,轮着来。”
方汶,“……”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和谐美好,两个独立的个体试着相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就要愿意将自己的棱角磨圆了,还得甘愿去克服其中的痛苦,烦闷,退缩。
程自还是没办法接纳周围的环境,随身携带几包纸巾和帕子,随时随地去隔离他以为的肮脏,只有面对陆慎行一人时才能稍微松懈一点。
他偶尔出差,回来前都给陆慎行打电话,询问想要什么礼物。
“不要,你把自己安全带回来就行。”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程自抿着的唇角微微弯起,把几个同事的好奇心都勾上来了,这个年轻男人相貌出众,jīng明能gān,对人对事苛刻严谨,不知道挑选的另一半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工,你爱人?”有人找个时机笑着问。
“嗯。”程自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提着行李箱往酒店出口走。
“程工的爱人一定是个大美人吧?”其他人见年轻男人并不生气,也不抗拒这个话题,都跟着掺和进来。
“一般。”程自轻扬眉毛,客观评价,那人无论横看竖看都跟美丝毫不沾边。
大家显然都不相信,开着玩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一睹芳容。
“有机会吧。”程自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另一个城市,陆慎行正在参加酒局,那几个老总和参|||政的几人都领了人作陪,男女都有,清一色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他在众人的催促下随意挑了一个。
“程总,出来玩就要尽兴嘛!”身体发福的老男人露出一口huáng牙,抱住女孩狠狠一揉,“回家之前洗个澡,往身上倒点酒,那酒味一散,不留下痕|迹就万事大吉啦。”
另外几人都哈哈大笑,“看来我们还要继续跟万总学习。”
陆慎行抽了口烟,“万总聪明。”
酒足饭饱后陆慎行在那些人的盯视下带人去了一个包间,他没料到那几个老不死的往他的那酒里加了东西。
“程总~”
“自己玩。”
陆慎行出去开了间房,快速扒了衣服直奔浴室,这一泡就是几个小时,火还在烧着,木棍已经滚|烫的厉害。
哗啦一声,陆慎行从浴缸里站起来,拿走架子上的浴巾裹|住腰|部,正在活动发酸的右手,打算再来一次,刘听见了敲门声。
门口的人风尘仆仆,面色清冷,一副要来捉|jian的样子。
陆慎行看到来人,那火就如同一下子碰到了油,砰的窜高,火星四溅,连体内流动的血都沸腾了,他把人拉进来。
程自在房间看看,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眼中的yīn暗消失不见。
“别看了,快拿灭|火|器来给你男人灭火。”陆慎行的呼吸沉而粗重,他跟着这个人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也有了那毛病,下意识排斥别人,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今天。
把门一关,程自骑到陆慎行身上,拿出了程自牌的灭火器,噗|滋|噗|滋……

☆、第39章

程自一直想养只猫,陆慎行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猫毛会掉的到处都是,有一股味道不说,爪子还会抠到大便,沙发,chuáng,桌子,茶几,家里所有东西上可能都有它按下的爪印。”
“……算了,当我没说。”程自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过几天,程自不知从哪弄回来两条金鱼,结果半个月没到,鱼眼睛一瞪,肚皮一鼓,升天了,原因是他喂太多。
下班回来的陆慎行把公文包放沙发上,脱掉西装过去,伸手摸摸程自乌黑的发顶,“节哀,顺变。”
程自嘴角抽搐,端着鱼缸关个地方继续给两条鱼送行。
为了赶工,程自不再朝九晚五,经常加班,熬到凌晨三四点是常事,工作时间混乱,他很多时候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陆慎行已经睡了,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相处时间的减少让程自感到不安,他回绝老板的挽留辞去工作进了一家房地产公司。
陆慎行知道的时候奇怪的问,“你怎么不来我这边?”
程自没说,他认真考虑过,也特地去搜查夫妻双方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会出现的好与坏,最后还是决定另选出路。
“你去把书房的几包东西拿下来。”陆慎行也没多问,忙着去换衣服出门。
程自拿了东西,两人去程天道家吃饭。
“老七,别怪大哥说话难听,等你老了,没个小辈,谁来照顾你?”程天道皱着眉头喝了口白酒,“真打算去养老院当个孤寡老人?”
孤寡老人?陆慎行面部肌|||肉一抽,“大哥,我是个有家的人,我有老婆。”
“小自也会有老的那天”程天道瞪着他。
“等他老了,我应该已经去见阎王了。”陆慎行笑笑。
“……”程天道听着对方无所谓的口吻,说的好像去见阎王跟见隔壁老王是一个样子。
“有个孩子就有期望,有盼头,才是圆满。”
程天道有一肚子话还没倒出来,就瞟到自己儿子向他这边看来,目光黑沉,他心虚的偏开视线。
走过来的程自瞥瞥桌上的酒杯,“爸,医生怎么说的?”
“不能喝酒。”程天道咳了一声,“你小叔来了爸高兴,就喝了一小口。”
他偷偷朝陆慎行挤眼睛,陆慎行当做没看见。
“好嘛,爸保证不喝就是了。”程天道在程自的目光下不清不愿的投降。
陆慎行和程自婚后第一个十年,程天道一病不起,连人都不认识,方汶陪在身边伺候他吃喝拉撒。
已经上小学的程小米乖巧懂事,见了陆慎行会甜甜的喊小叔,调皮起来就会趴在他耳边小声叫嫂嫂。
陆慎行被她抓着手拉去房间,说要看画画。
“这是爸爸,这是妈妈。”程小米嘻嘻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小大人似的模样可爱又认真,“这是我。”她又笑着说,“还有还有,这个是哥哥和小叔。”
陆慎行扫了眼程小米拿着的画,里面歪歪扭扭的人每张脸都被涂的五颜六色,旁边有小树,太阳,小河。
这是小孩子的世界,gān净,单纯,美好。
“小叔,我爸爸为什么还不认识我?”程小米嘴巴扁了起来,手指戳戳第一个小矮人,声音很委屈。
陆慎行揉揉小女孩的脸,抹去上面的泪,他看多了生老病死,已经麻木,很难被触|动。
楼下一个房间,chuáng上的老人神情恍惚,唔唔的说着什么,歪斜的嘴角滴着口水,被伸过来的手帕擦去。
“小自,这钱阿姨不能要。”
方汶推开程自递过来的卡,“你爸拼搏了一辈子,攒的积蓄还有不少,够我们用了。”
“那就当我这个大哥给小米的。”程自放到方汶手上,不等她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方汶抬手擦擦眼睛,哎了一声。
四年后,程天道走了,那天程自正在开会,他听到程小米抽气的哭声,手里的笔掉了下去。
大概是四年的日日夜夜磨灭了方汶的希望和悲伤,她很平静的参与程天道的后事,只有程小米用哭哑了的嗓子喊爸爸。
陆慎行穿着黑色西装,与手里的雨伞融为一体,他站在程自旁边,看着墓碑上的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老七,大哥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当回事?”老三气冲冲的说。
陆慎行的眼睛很gān,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悲伤之情,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是来参加陌生人葬礼的错觉。
老六程天远皱眉,“三哥,老七只是不善言表。”
我看他是冷血,老三撇嘴,看了眼墓碑,叫上妻子儿女一起走了。
陆慎行拿出帕子给程自,他叹了口气,“多大的人了,把鼻涕擦擦。”
程自低着头接了,闷声拧鼻子。
老伴一走,方汶的生活中心都放在女儿程小米身上,用心扶养她上大学,教她做人,感恩。
程小米有了自己的家庭,疼她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已经年迈的方汶终于不再有牵挂,走的安静。
生活离不开悲欢离合,有人哭,有人笑,有死亡,也有新生。
在方汶走后第二年,程小米做了高龄产妇,她有意把孩子过继给程自,被程自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他。”
程小米一愣,她永远理解不了小叔对哥哥的爱,太过极端,而小叔从来都不排斥,仿佛是早已习惯了几辈子。
有次陆慎行和程自去旅游,遇到了卫倪一家三口,他们说起当年,速写本上的画,程自抿唇一笑。
“那会我怎么一点都没想到?”卫倪为自己的粗神经感到无语。
程自凝望着背对着他坐在河边钓鱼的男人,他自己都浑然不觉,等他发现时已经没有退路。
晚上陆慎行就发觉他怀里的人跟个泥鳅一样动来动去,他的呼吸一窒,侧身从后面拥着程自,两人在被子里满头大汗的吭哧吭哧了好一会。
存货彻底没了,陆慎行第二天就去马路边,做个捡到一分钱jiāo给警|||察叔叔的好孩子。
一年又一年过去,陆慎行老的都快走不动了,他还在这个世界,程自和他们的家是真实,任务和系统好像才是他的梦。
程自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把他的小叔养在家里,让对方依赖他,他在四十九岁那年终于如愿以偿。
chūn天一到,人就容易犯困,一觉醒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头鸟鸣声此起彼伏,吵着闹着,持续不断。
陆慎行迷迷糊糊的缩在被窝里,闻到了馒头的香味。
“小叔,起来吃早饭了。”
程自拿抹布把桌子来回擦了两遍,端着小米粥和刚出锅的白馒头进来,用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让上面的热气消散。
“小叔?”
身上一轻,被子被掀开,陆慎行眯着眼睛把程自一早放在chuáng头的衣服穿了起来,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洗手台前没有镜子,这是陆慎行要求的,因为他完全不想从镜子里看到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糟老头。
“小叔,粥要凉了。”
外头程自的声音响着,陆慎行把脸擦了擦出去,“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今天我一天都在家陪你。”程自在陆慎行奇怪的眼神中弯了弯唇,“今天是你的生日。”
“大侄子,感谢你没说大寿。”陆慎行白了一眼。
程自嘴角抽|动,“小叔,你真的不用担心自己老成什么样子,你长的本来就很……”
趁那句话没出来前,陆慎行往他嘴里塞了个馒头。
吃下程自喂的粥,陆慎行望着挂在门头上的鸟笼,饿了有人做饭,冷了有人加衣,这日子他过了很多年。
长寿面煮过很多次,早已熟练,程自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放到陆慎行嘴里,“今年别咬||断了。”
“难不成我吃下去一根完整的就真能长命百岁?”陆慎行一边吃面一边留心,口齿不清。
程自的手一顿,垂了眼帘认真举着筷子,一动不动。
他说了陪陆慎行一天,就真的一整天都在身边守着,目光不离。
晚上早早吃了饭,程自端水给陆慎行泡脚,过了一会他自己也把脚放进去,向以前那样去蹭对方。
陆慎行按着他的脚背,戴着老花镜直盯着昨天重播的足球赛,“乖,别闹。”
“我看了,结果是三比一。”程自慢悠悠的说。
“……”陆慎行。
为这事不慡,陆慎行到睡觉都没打理他。
程自把手伸进陆慎行稀疏的白发里,指|腹贴着他的头皮,一下一下梳理,动作轻柔。
“别再摸了,再摸就掉光了。”陆慎行挨着枕头,把程自的手拿下来。
“小叔,我给你说个故事吧。”程自躺在旁边,支着脑袋说,“从前有只小猫,它很喜欢吃鱼,有一天它去河边散步,看到一条鱼躺在河岸上……”
陆慎行的思绪越来越沉,在程自温润的声音里进入梦乡。
“小猫爱上了鱼,它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程自在陆慎行额亲了一下,轻声说,“晚安,小叔。”
后半夜隐约听闻有风雨声,不知院里那棵桃树上盛开的桃花落了多少。

☆、第40章

陆慎行站在虚拟空间,他是和程自一起离开的,又过了一生,每次的重逢都在意料之外,也许还有下次的不期而遇,也可能再也不相见。
“叮,请陆先生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
第三卷的任务没失败?陆慎行在要问出口的那一刻克制住了,他暗自思虑,系统只会坑他,是不可能献点爱的,那他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
会不会是程天溱拥有洛阳,却从来没有拥有过爱,而程自给了?
“叮,系统出现故障,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延迟。”
“修好了?”陆慎行不放心,“别等我完成所有任务后告诉我系统瘫痪了。”
“叮,下个世界倒计时,三,二,一。”
陆慎行顶着bào躁的情绪从chuáng上醒来,虚空摆着一本书,书名是他目前见过最长的《豪门风云:族长的小娇妻你别跑》,也就是第四卷任务。
他左右扫视,卧房很大很空,以黑白色为主,舒适又单调。
这副身体的主人施泽就是书里的男主角,二十八岁,施家最年轻的族长,他从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到离开,一生富贵荣华。
全书讲的就是女主角周芮嫁入豪门,和施泽分分合合,携手到老的故事。
陆慎行又看了一遍剧情,施泽的父亲病逝,死前说出了一段往事,说他有个故友受他牵连死于非命,留下两个孩子在孤儿院。
施泽答应父亲将那两个孩子从孤儿院接到身边养||育成人。
如今正好是第十三个年头,离约定还有五年。
攻略目标是那两个孩子之一的施长安,也是书里命运最多舛的配角,他从小喜欢弹钢琴,十八岁后离开施家,跟着演出团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演出,获奖无数,二十五岁受聘于世界顶级的美华尔乐团,成为国际著名的钢琴家之一。
在三十五岁那年,施长安娶了他的大学同学,新婚不久,一次意外途中为救妻子性命失去双手,对钢琴家而言等于失去生命。
成为废人的施长安颓废不堪,许诺无论贫富,健康或疾病都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开始冷落他,夜不归宿,跑去豪赌。
施长安替妻子还清巨|额|债||务,得来的就是背叛,他在jīng神病院过完一生。
悲情指数两颗星。
他的任务就是改变施长安的命运,在对方读大学之前。
陆慎行闭了闭gān涩的眼睛,他穿着黑色丝绸的睡袍起来走到站在阳台往下看,四周是绿绿葱葱的山林,空气清新,风景秀丽。
片刻后陆慎行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男人挺拔俊朗,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冷峻的轮廓棱角分明,犹如jīng细雕琢过,周身散发着久居高位的威严。
吐掉嘴里的牙膏沫,陆慎行扯起一边的嘴角,同一时间,镜子里的男人嘴角噙着笑,刻板的严肃褪去,多了几分令人目眩的性感。
门外的管家四十五度弯腰,毕恭毕敬,“少爷,早。”
陆慎行边走边整理领口,“早。”
管家有些奇怪的抬头,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楼底下规规矩矩的站着两个男孩,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个头一样高,穿着同款的校服,有着同样jīng致的五官,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他们看到从楼梯下来的陆慎行,异口同声的喊,“爹地。”
陆慎行走近几分才发觉右边那个男孩是深栗色的头发,眼睛黑亮,用仰慕的目光瞅着他,左边那个男孩的头发是如墨的纯黑色,浅色的唇轻抿,根本不敢看他。
栗色的是弟弟施长乐,性格活泼开朗,黑色的是哥哥施长安,性格安静内敛,陆慎行在心里提醒自己,他抽抽嘴,这个辨别的方法好像行不通。
万一哪天施长乐把头发染黑,或者施长安把头发染成栗色,他还是会认不出来。
性格这块也不行,谁能确定施长乐天天活泼?
陆慎行纠结的再多看了几眼,他嗯了声,“坐下吃早餐。”
施家的家规特别严厉,施长安和施长乐挺直脊背,老老实实的用餐,举止优雅的像两个小王子。
陆慎行喝了口牛奶,两个孩子里面,原主施泽更喜欢嘴巴甜爱撒娇的施长乐,对他的关心也多,至于内向的施长安,就冷落了些。
陆慎行忽然问在他右手边的男孩,“手还疼吗?”
施长安错愕的抬眼,他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腼腆的说,“爹地,我已经没事了。”
爹地都不问我,施长乐鼓着腮帮子吃面包,不高兴的用脚去踢施长安。
施长安没有在意自己腿上的痛意,偷偷去看坐在上面的男人,悄无声息的藏起了心底的那一点情绪波动。
后面的管家一脸了然的表情,少爷今天的话有点多,心情出奇的好,看来是跟周小姐进展很愉快。
饭后兄弟俩拿了书包去学校,陆慎行摸着下巴,盯着施长安的屁||股若有所思。
施长乐和施长安走在一起,他回头看了一眼,立刻睁大眼睛,惊讶的说,“哥,爹地好像是在盯着你的屁||股看。”
施长安一愣,他的耳根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你别乱说,爹地是在检查我的裤子有没有脏。”
“噢……”施长乐有点难过的撇嘴,“今天的爹地好偏心,一直在跟你说话,他都不看我,以前明明都喜欢看我的。”下一刻他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说,“我们长的一样,爹地肯定又弄错了,他把哥当成了我!”
“爹地是在看长乐,不是长安!”
孩子的思维永远在跳跃,并且无逻辑可言,施长眉开眼笑,乐得意忘形。
旁边的施长安抿抿唇,没有反驳弟弟一句,今天爹地看了他七次,是真的在看他,比任何时候都多。
这是他的秘密,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第41章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驶,陆慎行jiāo叠着腿坐在后面,阖着眼皮假寐,原主跟女主角周芮同父异母的姐姐周茜茜见过几面,彼此感觉都不错,还没有见到周芮。
剧情才刚开始,他来了,灰姑娘的故事就不会有了。
车轮极速摩||擦地面,刺耳声响拉动耳膜,陆慎行皱了皱眉,他猛地撩起眼皮,车窗摇下来的那一刻果然看见前面的出租车里下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
她就是女主角周芮,一次注定的相遇。
周芮和大部分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样,漂亮,耐看,并不过分耀眼,坚qiáng,乐观,善良,她有点小聪明,却不自以为是,待人亲和友善,处事方面会比较感性。
皮|肤是一定好到细|腻|光|滑,当然还必不可少的是多灾多难。
她是周家私生女,目前以开出租车为生,养嗜酒好赌的父亲和体弱多病的弟弟。
陆慎行的思绪回到现实,周芮还慌乱的杵在那,她蹙着两道细眉,没铺任何化妆品的脸上gāngān净净的。
“少爷,我下去看看。”前面的司机说。
“不用了。”陆慎行挥手,“走吧。”
以为这回要完蛋的周芮愣住了,她抹了把脸,以前她会嗤之以鼻的说有钱人了不起啊,现在觉得有钱人里面还真有了不起的。
“刚才我撞了一辆奔|驰,你猜怎么着?对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阿婆算的一点都不准,我明明是要走大运……”周芮坐回车里,忙着跟自己闺密分享。
从小到大,施长乐成绩优秀,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天才,施长安却是平平,始终维持在不好不坏的那条线上,仿佛心思不在学习上面。
“长安长安,这次全年级第一又是你弟长乐哎!”
“嘁,长安也不错啊,作文拿了最高分。”
施长安望着弟弟,看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洋溢着骄傲的神气,在大家崇拜的目光中是那样的夺目。
同桌huáng括搓搓牙,“长安,你知道你比你弟少多少分吗?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你勒紧裤腰带也要努力追上去啊!”
“等你把他gān下去,我也好跟人显摆。”
施长安托着下巴,“我笨。”
“你拉倒吧。”huáng括朝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看你就是懒。”
施长安的嘴角轻微抽了一下。
“哥,我饿了。”施长乐趴到桌上,嘿嘿笑。
施长安从口袋拿出一块巧克力给他。
“哥,你对我真好。”施长乐剥||开巧克力放进嘴里,用舌头卷着,声音含糊。
huáng括在一边看看施长安又看看施长乐,虽然长的一样,但是感觉截然不同,他就没认错过。
“长乐,你又拿第一了,太牛了吧。”
施长乐吐吐舌头,“是我哥让着我啦。”他冲施长安笑,“哥,你永远都让着我好不好?”
“别蹭了,脏。”施长安把他的校服拉链往上拉拉。
这话周围的同学都不信,当施长乐是给他哥点面子才那么说谎,只有huáng括信。
huáng括心想,那是施长安无所谓,哪天他有所谓了,恐怕就不会让着你了。

☆、第42章

董事长办公室,陆慎行转动手中的钢笔,办公桌对面,穿着皮夹克,牛仔裤,打扮朋克的长发青年惊慌失色,“怎么办?要是被我爸知道了,他肯定会打断我的腿。”他哭丧着脸说,“舅,这回你真的要救救我。”
陆慎行的眉毛上扬,面前的青年是刘大良,施泽姐姐的独生子,这会跑来告诉他自己搞大了一个女孩的肚子,那女孩就是周芮的闺密之一。
原剧情里施泽去了,被周芮指着鼻子骂的狗|血|淋|头,对方那感觉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复杂,总之是记住了敢骂他的周芮,并且记的还很深。
之后的发展就一路按快进,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产生感情前永远都能很轻易的碰到,轻易到仿佛整个地球就他们两人。
陆慎行眯着眼睛,刘大良打了个哆嗦,“舅,你……说我该怎么办?”
“有本事搞大别人的肚子,就没本事解决?”陆慎行面无表情。
刘大良撇了撇嘴角,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舅,搞大女人的肚子只要有种就行的嘛。”
砰,一支钢笔从眼前掉到地上,刘大良不敢置信的捂着头。
“别看了,就是我扔的。”陆慎行按了个号码,忽略刘大良快要跪求的样子,“姐夫,你过来把你儿子领回去。”他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给说了,刘大良是一副世界即将毁灭的惨状。
“舅,我被你害死了!”刘大良气的跳脚。
“我没记错的话你上个月就已经成年了。”陆慎行口气冷厉,“以后自己做的事自己处理,别等着别人给你擦屁||股。”
我就不信你没有犯错的时候,刘大良愤怒的推开门出去,舅舅平时对他挺好,以前很容易就能搞定,怎么今天会这么难搞?
陆慎行的食指|曲|起来敲击桌面,片刻后吩咐助理去买了两套机器猫漫画书。
“董事长,机器猫的漫画书正在办活动,买两套书送抱枕。”助理把手上的机器猫抱枕拿过去,“就一个。”
他自己虽然还没结婚,但是大哥家也和董事长家的情况一样,有两个孩子。
小孩子嫉妒心很qiáng,爱比较,如果偏向任何一方一点点,就会引起他们之间的矛盾。
“拿那边沙发上。”陆慎行头都没抬,“抱枕就留在办公室。”
助理应声,赶紧把书和抱枕全放过去,心想董事长不愧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淡定的好像是在处理别人家的事。
晚上陆慎行从车里拿了漫画书回去,沙发上的施长乐趿拉着拖鞋蹬蹬蹬的跑过来,“爹地。”
陆慎行把书拿到桌上,“给你和哥哥的。”
施长乐欢呼一声,雀跃的去拆包装袋,看到里面只是漫画书时眼底流露出失望的情绪,他又快速去拆施长安的,见也是漫画书。
他不太高兴的撇嘴,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爹地!”
陆慎行按住乱蹦的施长乐,余光望着上前将地上的包装袋捡起来放进垃圾篓里的黑发男孩。
施长安面上并不在意,眼睛却不离漫画书,他连喜欢都压制着,几乎很难被察觉。
陆慎行挑了挑眉,“喜欢吗?”
施长安以为是在问弟弟,他没做声,等发觉那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敛了神色抬头嗯了一声,“爹地,我很喜欢。”
凑过来的施长乐说,“我也喜欢!”
“你们别玩太久,记得去做作业。”陆慎行脱了西装,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扯下来领带放一边,迈步上楼。
“哥,爹地为什么送我们漫画书啊?好无聊,谁要看那种东西啊。”施长乐往沙发上一躺,他想要adorlp700-4的模型车。
“我也不懂。”
施长安望着楼梯的方向疑惑不解,从记事起,那个男人对他们要求严格,希望他们在各个方面都能成为佼佼者,长乐达到了对方的要求,得到的关注也多。
那个男人心情不错时他也跟着沾光,逢年过节偶尔有一些小礼物,可从来没收到过这种……
如此合他的心意,就像是专门为他买的。
待了一会,施长安抱着自己的那份漫画书书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翻看了起来,他的唇角飞快的翘了翘。
夜里陆慎行下楼去厨房找点吃的,他看到厨房的玻璃门上有层热气,第一反应是液|化|气没关,什么烧起来了。
陆慎行拉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一盘热乎乎的白面馒头,辣白菜,他的喉结滚||动,盯了几秒才把视线挪到站在那里的黑发男孩身上。
施长安有些意外,他将唇上的辣酱舔|掉,“爹地,你……”后面的话全被对方一脸“我好饿”的表情给咽了下去。
“自己做的?”陆慎行眼睛一眯,反手带上门走了进来。
“嗯。”施长安抓抓头发,“我跟张伯学的,不太会揉面团,所以做的一般。”
“不错。”陆慎行吞|咽口水,一手拿馒头,一手拿筷子夹辣白菜,埋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施长安怔了一下,“爹地,要喝水吗?”
他转身去倒水,想了想又去拿茶叶,洗杯子,烧水,等他端着泡好的茶水回来,人没了,盘子里的馒头也光了。
“……怎么不给我留一个。”
施长安放下茶杯去收拾厨房,他还是没有睡意,独自一人窝在沙发里睁着眼睛等天亮。
迷迷糊糊的,陆慎行忽然想起来施长安有失眠的毛病,他捏了捏鼻梁,一个鲤鱼打挺,下楼去了。
听到脚步声,施长安闭上眼睛,呼吸放的很轻,他感觉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停在他面前。
正当施长安犹豫要不要看看时身上一沉,脚步声渐渐远去,紧接着是上楼的声音,直到四周又恢复寂静。
施长安抓着身上的毛巾被,愣住了。
早上施长安还是跟往常一样,把自己收拾妥当,叫醒施长乐,一起去见陆慎行。
陆慎行的一句话让桌上的氛围变的怪异。
施长安压下心里的惊讶,施长乐高兴的差点打到了杯子里的牛奶。
边上的管家整个人都惊呆了,少爷刚才说一会要去送两位小少爷去学校?他是不是听错了?
管家伸着脖子看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车门打开,平时第一个坐进去的施长乐这次没动,他笑着说,“哥,你坐里面吧。”
施长安拿着书包坐了过去,施长乐贴着他坐着,最后一个上来的陆慎行坐在车门那里,贴着施长乐。
抱着书包的施长乐一个人笑,也不知道傻乐什么。
最里面的施长安侧头望着车玻璃,又垂了眼帘,低头摩||挲手指上那道浅色的疤痕。
“爹地再见。”施长乐凑近搂着陆慎行的脖子在他左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又在他右边脸上留了自己的口水。
理所当然的举动。
施长安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变化,他打算跟上施长乐的脚步顿住,背后的视线太qiáng烈,没办法忽略。
他抿了抿唇,转身就见车里的男人直视着他,目光深邃,嗓音低沉如大提琴,“长安,不亲爹地一下吗?”
以前每次不也是没亲,施长安心里嘀咕,他动作僵硬的弯下身子凑过去,准备敷衍的碰碰陆慎行的额头。
就在这时,陆慎行突然抬头,那个亲亲落在他的嘴角。
施长安,“……”
“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陆慎行伸手按在施长安的头顶,亲昵的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施长安抓着书包追上施长乐,步伐很乱。
目睹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陆慎行吩咐司机开车,他点了一支烟,那两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很多年后才了解真相。
家长会那天陆慎行把所有工作推后,这次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施长安都露出了清晰的惊诧。
班主任对施长乐进行了长达半小时左右的表扬,德智体美劳样样都没落下,到施长安时就是品行很好,再接再厉。
施长乐代表年级上台演讲,陆慎行坐在台子下面,他发现施长乐好像变的沉稳了,从容不迫,眼睛明亮,言语间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而施长安虽然静静的坐在那里,却让他有种对方的表情变化很多的错觉。
估计是感受到施长乐的心情,大概就是双胞胎兄弟间的心灵感应。
晚上吃完饭后陆慎行就找到机会去了三楼浴|室,里面雾气弥漫,他走到传来的水声那里,“长安,要不要爹地给你洗澡?”
站在淋喷头下的黑发男孩一惊,手足无措,被水洗刷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里似乎是克制着什么,“要。”
“那爹地进来了啊。”
陆慎行也没多想,挤了很多沐浴露搓到对方背上,他记得辛凉,沈城,程自三个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敏||感处都是脚踝。
当陆慎行的手碰到纤细的脚踝,黑发男孩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不是?不可能,陆慎行目光一沉,迟疑了几秒就借着冲洗的动作用指尖快速从门框上掠过。
太熟悉门框了,连上面的纹路都忘不了,可是刚才的感觉不对,陆慎行的脸色骤然变的难看,错了吗?

☆、第43章

暖huáng色笼罩的房间,栗色头发的男孩蜷||缩着身体躺在黑蓝格子的chuáng上,柔韧的背脊弓出清晰的弧度。
门外的陆慎行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看了几秒,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将手掌放在男孩蜷着的脚踝上。
栗发男孩仿佛受到什么刺激,身子猛地一颤,接着是剧烈的反抗,他转身看到男人的目光以一种难以捕捉的速度变的柔和,有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眉心,伴随低哑的声音,“晚安。”
陆慎行回到自己房间,那种刻骨铭心的悸动砰然间释放出去,cháo涌般袭上心头,他抹了把脸,唇角克制不住的上扬。
三世加起来,那种感觉他体会过无数次,门都不用摸了。
对于中学生来说,寒假不但很短,还有大堆的作业试题,补习,占据了他们的所有时间。
施长安很忙,除了把几门学科的作业写完,剩余的时间都拿来用在钢琴课上面。
而施长乐就一身轻松,他发现爹地看他的眼神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专注的就像是只能看得见他,容不下别的,他很喜欢。
“爹地,你今天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滑雪?”
陆慎行从报纸上面抬头,“好。”
下楼的施长安脚步顿住,又极快的接上,他换好鞋子,开门的时候说,“爹地,我出去了。”
看到黑发男孩凝望着他,陆慎行刚要说点什么,就被施长乐拉着看杂志上的几款赛车,好像忘了什么,他没想起来。
后面的管家欲言又止,他想提醒一下少爷,今天是大少爷参加比赛的第一天,昨晚你不是答应去看的吗?
“张伯,我有点渴。”施长乐拉长声音,“你去给我拿杯果汁。”
管家哎了声,忙着去厨房给他准备果汁。
外头大雪铺天盖地,施长安眯着眼睛,雪花飞到睫毛上,沉沉的,还有点湿,他眨了眨眼,视野模糊了许多。
“星乐杯”钢琴大赛在这个寒假吸引了各大学校的注意,被选中的学生今天难免会有些紧张,家长比他们更紧张。
常见的是父母请假过来陪同,个别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母舅一窝蜂的围着一个孩子,施长安独自一人,老师奇怪的问,“长安,你的家长没有来吗?”
施长安摇头,从他背后由远及近刮来一阵风,喘气声贴上后颈,“来了来了!”
“美女老师你好,我是长安的大哥。”一路跑来的huáng括朝施长安挤挤眼睛,“大哥来给你加油。”
施长安看他还在那喘气,抽着嘴角说,“你比我小两个月零九天。”
算你小子有良心,没忘了我生日,huáng括高兴的咧开嘴,仗义的搂着施长安的肩膀,“你看看那些参赛选手,再看看你,多可怜啊,我俩从小学到现在都是同桌,就冲这点,怎么也得来啊,是吧。”
施长安眼帘轻轻掀了一下,可怜?他还是第一次从huáng括嘴里听到这个词,他无病无灾,能吃能睡,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感兴趣的就可以不用làng费jīng力和时间,只为梦想去坚持,不需要为生活发愁,有什么好可怜的?
“长安,快去准备!”老师过来催促,“马上就到你了。”
施长安穿了一身白色西装,乌黑的头发柔顺的贴着脖颈,眉眼jīng致的脸上挂着能让人安心的平静。
跟尊大佛一样守在那里的huáng括啧啧两声,“长安,你帅呆了。”他抱着胳膊笑的张扬帅气,“哎,不过比我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是啊,你帅出外太空了。”调侃了一句,施长安从背包里摸出手机,短信和未接来电都没有,他的眉心蹙了一下。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响起,报着下一位选手的资料。
施长安坐在钢琴前,视线无意识的去看观众席,他敛了失落的情绪,白净修长的双手放到琴键上,一串跳跃轻快的音符从指间流淌出去。
huáng括望着台子上优雅从容的身影,他可以拍着胸脯告诉所有人,看,这是我兄弟。
流畅的曲子在大厅飘dàng,时高亢激昂时婉转轻柔,最后一个音落下,施长安起身鞠躬,他在激烈的掌声中离开。
等在那里的huáng括竖起大拇哥,“很棒!”
施长安拿湿纸巾擦脸,他突然问,“huáng括,你身上带吃的了吗?”
“你该不会是早上没吃东西吧?”huáng括瞪大眼睛,没好气的说,“活该你胃不舒服。”
话是那么说的,他却快速跑出去,回来时将买的面包和矿泉水给了施长安,“还好我早上往口袋揣了个几个钢蹦。”
“明天带你去吃饭。”施长安啃着面包,舌头卷走上面的豆沙。
“嘿,这可是你说的。”huáng括搓搓手上的厚茧子,“长安,认识你到现在,你还真是什么都无所谓啊。”
“以前是没有。”施长安声音含糊不清,还是被huáng括听全了,他一脸好奇,“现在有了?”
施长安埋头将最后一口面包吃了,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语气简洁明了,“是啊。”
“……”huáng括吞了口唾沫,“我如果问你,你是肯定不会说的吧?”
“聪明。”施长安微笑。
huáng括翻白眼,把最后一个钢蹦拿出来把玩,陪施长安等了比赛结果,出门的时候冒了句,“作业我一个字都没写,全指望你了。”
“我也还没……”施长安的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比赛怎么样?”
施长安愣了愣,“还可以。”
已经在路上的陆慎行转着方向盘,“爹地去接你。”
“好。”施长安的嘴角微弯。
“你爸来了?”huáng括在原地一蹦,“哎长安,你看我发型怎么样?”
施长安暼他一眼,“不怎么样。”
huáng括立刻背过去对着边上的摩托车大面镜子仔细照照,“上回家长会你爸对我印象好像还不错。”
从上午十点多到天黑,手机没响过,也联系不上。
施长安坐在花坛的石阶上,脸色在昏huáng的路灯下显的有些看不清。
把啃的乱七八糟的手指甲放下,huáng括咬牙,“长安,我现在必须得回家了,不然我家太后娘娘会很着急。”
“明天联系你。”施长安说。
跑了几步的huáng括回头,不放心的说,“长安,你爸肯定是给忘了,你赶紧打车回家吧。”
施长安抿紧唇角,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固执。
一束灯光从远处过来,从施长安眼前的yīn影掠过,他猛然抬起头,冻的冰凉的脸bào露出来。
陆慎行打开车门下车,目光搜索到人后,他以为那孩子哭了,脚步不自觉加快,“爹地有事来晚了。”
施长安起身,“没关系。”
“饿了吧,带你去吃东西。”陆慎行伸出双手架在施长安的腋下,把他抱起来,鬼使神差的去解释,“是长乐吃坏了肚子不舒服。”
寒冬的夜晚,施长安满脑子都是这个突然的怀抱,比自己想象的要温暖,宽厚。
比起外面的湿冷,餐厅要暖和太多了,陆慎行脱了大衣放椅背上,点了几个菜和米饭,他今天是真忘了施长安的比赛,后来才想起来,又赶上施长乐的事,这会饿的胃里泛酸水。
坐在对面的男孩低垂着头,长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一圈yīn影,身上散发的气息安静内敛。
一股无端生起的熟悉感在心里盘旋,陆慎行没来由的对自己那天的探测产生了怀疑,在回家的路上,那种熟悉感越发qiáng烈,从第二天开始他就暗自留意,越来越觉得得到的结果和眼睛看到的恰恰相反。
陆慎行走到沙发那里,摸了摸躺在上面的施长乐,手在他脚踝摩||挲,“你没感觉?”
把薯片吃掉,施长乐笑着点头,“有啊。”他指指脚踝一处,撅着嘴巴说,“爹地,这里有个红疙瘩,不知道是不是被虫子咬了,很痒。”
你摸摸三个字还没出来,面前的人已经大步离开。
施长乐焦急的跑到房间里,“哥,爹地好像生气了,你去看看好不好?我怕爹地骂我。”他见施长安没立刻搭理他,就不高兴的夺走对方拿在手里的书,“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
施长安撩起眼帘,“长乐,把书给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施长乐莫名害怕,他把手里的书攥的皱巴巴的,大力扔桌上,“给你给你!”
施长安将书的褶||皱抚平放回抽屉里,沉默着打开门出去。
站在原地的施长乐有一点心虚,哥刚才怎么了?那么奇怪,不就是一本漫画书吗?
施长安去二楼,停在半开的房门前顿了顿就抬手敲了几下,走了进去,里面的烟味让他蹙眉。
“爹地,心情不好吗?”施长安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轻声说,“我心情也不好。”
陆慎行抽||着烟,锁着眉宇,没说话。
“大雄又没考及格。”施长安的语气无奈,“太笨了。”
陆慎行被他的表情弄的哭笑不得,脸上的yīn霾也跟着散去很多,他掐掉烟蒂,舒了一口气。
“爹地想吃你做的辣白菜和馒头。”
施长安一愣,转而笑了笑,“那我现在就去弄。”

☆、第44章

雪一停,就慢慢的融化了,冷的人吸一口气都满身起疙瘩,施长乐就跟屁||股长了钉子一样坐不住,嚷嚷着要出去玩。
“哥,我们去游乐场玩吧?中兴大道那边新开了一家,听说那里的鬼屋特别吓人。”
施长安正在算着一道题,他把草稿纸上推算出的解答过程勾上记号,“这里的注解你自己看。”
“哎你直接帮我写不就好了。”施长乐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反正我们的字看起来很像,没人会分辨出来的啦。”
施长安翻开新的草稿纸继续做题。
“我去找爹地!”施长乐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门砰的一声摔上,带起一阵冷风。
施长安眉头轻动,中性笔的笔尖在草稿纸上猛一用力,留下一个黑点,在中规中矩的一排公式上面显得突兀。
大概过了几秒,也可能是十几秒,椅子脚擦过木地板,门又一次打开,再带上。
陆慎行被原主施泽的大姐施一苇烦的头疼,对方这几天天天往他电话上打,说她儿子转学了,想搬过来住。
那刘大良就是个草上飞,他家里有两个已经够烦了,再多一个,那日子就不用过了。
“大姐,我在这边给你们租一套。”陆慎行说,“学校附近住着也方便。”
那头施一苇哎了声,“阿泽,你家那么大,gān嘛还多花那个钱单独去给我们租啊?”她好像是在什么店里做美甲,“三孩子在一块有个伴不说,大良还可以给长安长乐辅导功课。”
陆慎行嘴角抽||动,刘大良迷一样的成绩能给谁辅导?
“爹地,别让大良表哥过来,我不喜欢他。”
边上的施长乐不高兴,表哥老是想叫爹地给他买礼物,爹地是他的,凭什么?
陆慎行起身走到窗户那里,“大姐,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尽快给你办好。”
谁愿意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施一苇不过是在等他主动提。
“你趴那做什么?”
施长乐停下扒拉文件的动作,嘿嘿笑,“哥今天想去游乐场玩呢,他让我来跟爹地说。”
他自己怎么不来?陆慎行皱眉,两下敲门声响起,站在那里的施长安看了过来。
后面的施长乐伸着脖子朝施长安眨眼睛。
陆慎行看看手表,“要去游乐场就赶紧,下午爹地要去外地一趟。”
“爹地你真好!”施长乐欢呼一声,跑房里换衣服去了。
陆慎行古怪的多看了两眼黑发男孩,不是想去游乐场吗?怎么看起来没什么jīng神的样子?
施长安抿了抿唇,长乐想要的,爹地都会答应,一向如此,从未变过。
寒假里,游乐场人还是挺多的,尤其是新开的那家,大部分都是冲着优惠的价格和新鲜劲去的。
施长乐拿着冰淇淋在那开心的挖着,吃一口冰淇淋,凉的牙齿打颤,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哆嗦,那感觉只能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能体会到。
施长安胃不好,冰淇淋从来不吃,他买了杯热的原味奶茶。
“哥,我们换!”施长乐把吃剩下的冰淇淋递过去,“我想喝你的奶茶。”
“你哥吃不了冰的东西。”陆慎行从钱夹抽||出一张二十的纸币,“长乐,你自己去那边买一杯。”
“不嘛,爹地,我就要喝哥哥的。”施长乐拽着陆慎行的衣袖左右晃动。
陆慎行沉下脸,“施长乐,再闹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爹地……”施长乐小脸一白,他扁着嘴巴,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模样别提有多可怜,好像是陆慎行把他怎么着了一样。
有经过的都投来打量的目光,往陆慎行身上瞟,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走,爹地带你去买喝的。”
施长安愣在原地,思绪还停留在那句“吃不了冰的东西”上面,爹地什么时候注意到的?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抬头,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高大的男人望着他,目光焦急担忧。
“人多,抓着爹地的手,别老是走神。”陆慎行拉着施长安。
“好。”施长安照做了,吸溜了一口奶茶,从那只被宽大的手掌握住的手上传来的温暖一路蔓延,他觉得很暖和。
施长乐咬||紧下嘴唇,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
买奶茶的时候施长乐盯着巧克力味的,但他非要选跟施长安一样的原味,结果喝了一口就扔了,说不喜欢。
陆慎行忍住爆粗口的冲动,不喜欢那买了gān什么?较真还是兄弟情深?不然就是没事找事,他越来越觉得施长乐一点都不天真,年纪不大,心思很深。
去游乐场选鬼屋的都是寻求刺激,玩心跳,陆慎行领着两小朋友进去,里头黑漆漆的,还有风刮着,往衣领里钻,特别冷,yīn森森的。
施长乐怯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爹地,我怕。”
陆慎行脚步不停,“那就出去。”
“不要!”施长乐不安分的乱动,“我要玩。”
“长安?”陆慎行察觉右手边的小孩有点不对劲。
施长安没说话,往陆慎行那里站的更近,陆慎行被他弄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啊——”
“你鬼叫什么?”陆慎行额头青筋bào跳。
“刚才有只手摸我的脚!”施长乐瞪大眼睛,“爹地,哥,是真的有鬼!”
接下来一路上施长乐都在啊啊啊的叫,不是害怕,纯粹是兴奋的,另一边真正怕的施长安闷不作声,陆慎行的手被他抓的生疼。
腿被什么东西缠|住,陆慎行抬脚用力一踢。
那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鬼痛的惨叫一声,一脸卧槽的去抓受伤的手。
“鬼被爹地踢跑了。”陆慎行安抚从进来到现在都没从嘴里蹦出一个字的施长安小朋友。
施长安蹙着眉头,亦步亦趋的跟着。
玩了鬼屋,施长乐还要玩过山车,吵着要施长安陪他。
从过山车下来,施长安脸色苍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他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哥,你没事吧?”施长乐愧疚的说,“对不起我忘了你怕坐过山车。”
施长安开口,他问的意有所指,“长乐,你高兴吗?”
“嗯!”施长乐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高兴啊,有爹地陪我,还有哥,我当然高兴。”
施长安没再多说,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小卖部里的陆慎行拿着几瓶水和纸巾,一脸无语的看在他面前赖在地上哭闹的小男孩,以及小男孩旁边,扎着标志性马尾的女孩。
把弟弟抱起来,周芮一个劲的道歉。
低头看看大衣上的关东煮汤,陆慎行决定以后每次出门前都仔细翻一遍剧情,避开所有能遇到周芮的机会。
“这位先生,真对不起,我弟弟刚才没走稳,弄脏了你的衣服。”周芮心里直打鼓,那大衣看起来好贵。
“没事。”陆慎行去收银台付钱。
周芮抱着弟弟,心里过意不去,“要不你告诉我衣服多少钱,我这里有……”
一道犀利的目光扫过来,她立刻闭上嘴巴,心想真是个怪人。
寒假结束,气温依然很低,上班的,开学的,各种痛苦和纠结无法形容。
睡过头的huáng括把自行车摔一边,跑到教室往椅子上一坐,边从书包里往外扒拉书本边喊,“快,长安,作业借我抄。”
他的手突然一停,扭头肯定的说,“你不是长安,你是长乐!”
黑发男孩轻蹙眉心,将作业本递过去,淡淡的说,“huáng括,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huáng括将作业本压住,不耐烦的说,“行了别装了,你是你,长安是长安,就算你学的再像也不是他。”
黑发男孩脸上的沉静一瞬间裂开,仿佛是一湾湖水变成了沸腾的热水,他冷冷的说,“huáng括,你真让我讨厌。”
huáng括泽冷笑两声当做回应,他盯着前面第一排栗发男孩的后脑勺,长安你脑子被驴踢了吗?玩身份互换?
“你为什么能认出来?”施长乐烦躁的去抓让自己厌恶的黑色头发,不明白他和哥哥的区别在哪,他们在寒假玩过几次这种游戏,连爹地都被他们蒙混过关了,一次没发现。
huáng括嗤了一声,龇牙咧嘴,“我不想告诉你。”
施长乐把他胳膊底下的作业本抽走。
“谁稀罕!”huáng括大力把桌子一推,起身去找施长安,“你跟他玩身份互换游戏gān什么?”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长乐,一副别人就该为他活的样子。
施长安摸摸染了的栗色头发,“猜拳又输了。”
“……”huáng括小声打着商量,“长安,你把头发染回来吧,我看着特别不顺眼,想揍你一顿。”
施长安拿起课本盖他脸上,“这样不就看不见了。”
huáng括骂了声卧槽,也不知道跟谁生气,趴在桌上盯着前面的施长安,一节课都没听进去一个字。
他的寒假作业没做,直接被老师请到办公室谈人生去了,回来就臭着脸,经过施长安身旁时还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他还在郁闷。
施长乐慢吃着巧克力,“我哥的作业是抄的我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你求我啊”的意思。
“谁在放屁?”huáng括掏耳朵。
施长乐心里嘲笑,真不知道哥是怎么想的,跟一个劳||改||犯||的儿子做朋友,爹地也是,还请他到家里吃饭,莫名其妙。
班上的同学都挺纳闷,huáng括不是和施长安关系很铁吗,怎么今天一副相看两厌,恨不得在课桌中间建一面墙。
施长乐将视线从黑板移到栗发男孩的背影上,他为从小就在努力追赶,超越,得到的全是奖励和掌声,爹地的骄傲始终都是他。
这个班里,人人都围着他转,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除了huáng括,施长乐一下一下抠||着手指,眼底有光芒闪烁不定。
教学楼的天台上,施长乐趴在栏杆那里,迎着风说,“哥,你和huáng括感情真好,爹地认不出来我们,他一眼就知道了。”
施长安半眯着眼睛,栗色头发被风带起凌||乱的弧度,他听耳边羡慕的声音,“我就没有那样的朋友。”
“哥,我真的不喜欢黑色。”施长乐歪头笑,“不如你也别染回去了,跟我一个颜色吧。”
施长安侧头看他一眼,收回视线看远处的天空,“喜欢栗色的是你,不是我。”
或许是从来都顺着他的人突然变了,施长乐一愣,“是哦。”
“放学我就去把头发染回栗色,你也一起吧,以后我们不玩这个游戏了,没意思,哥,你说是不?”
他以为再互换一次,还能向那次一样得到爹地的关注,事实上并没有。
施长安微抬下巴,“嗯。”
“哎,和我说说huáng括吧,哥,听说他爸做过牢……”施长乐从后面搂着施长安的脖子,一脸感兴趣的问,“是怎么回事儿啊?给我说说。”
从那以后,施长安每次和huáng括说话,施长乐都会|插||进||来。
班里的氛围怪异,一向瞧不起huáng括家里条件差的施长乐竟然笑眯眯的往他身上凑,而他的同桌施长安一下课就捧着漫画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他||妈有完没完?”huáng括烦的额头都冒出了好几颗痘痘,这人脑子有病吧?天天黏着他gān什么?搞的他都没时间跟长安玩了。
“没完。”施长乐踢石头子,“你和我做朋友呗,有我帮你,前十名肯定有你的位置,到时候你有面子,你爸妈也高兴。”
“用不着你!”huáng括把篮球一扔,撸起背心胡乱擦掉脸上的汗,厌烦的大步跑开,施长乐笑笑,跟了上去。
“给你买水要不要?”
“烦死了!”huáng括破口大骂,长安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双胞胎弟弟,看对方顶着跟长安一样的脸,他下不去手。
教学楼上的施长安将操||场发生的一幕收进眼底,他抿着唇转身离开,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连我唯一的朋友都不放过?
长乐,你还没有学会知足吗?

☆、第45章

陆慎行发现兄弟俩都有点不寻常是在半个多月后,他出差回来,家里格外的安静。
管家如实汇报,“小少爷去了马场,大少爷有点发烧,在房间睡觉。”
“发烧了?看医生了吗?”陆慎行脱鞋的动作一顿。
管家说,“看了,也吃了药。”
陆慎行换上拖鞋大步上了三楼,施长安是他这卷的任务目标,他有时候感觉施长安就是那个人,可就在他去相信时,又觉得哪里都不对。
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这个世界不存在那个人时,施长安又窜出来,熟悉的感觉直接推翻了他刚建立的认知。
反反复复,陆慎行已经不确定了,他想跟着心走,答案应该会出现。
房间一点声音都没有,陆慎行走到下铺那里,看到被子拉的严严实实的,里面的人就算没闷死也快了。
他把被子拉开,闭着眼睛的男孩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心轻蹙,呼吸并不均匀。
“长安。”
“爹地?”施长安撑开眼皮,双眼发红。
陆慎行拿温度计放施长安耳朵里测了一下,眉头拧紧,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和腋窝,把他从chuáng上抱起来,脚步飞快的出去。
楼下的管家一看,连忙走上前,“少爷。”
“去备车。”陆慎行接过递上来的大衣把施长安裹||住,让他趴在自己胸口。
淡淡的烟草味在鼻端萦绕,施长安gān涩的嘴唇轻抿,滚||烫的脸颊贴着陆慎行的胸膛,他的眼皮沉重,思绪混乱。
陆慎行拨||弄着怀中男孩黑色的头发,垂下眼角看着对方柔|软的发丝掠过指尖,若有所思。
管家望着车子离去,他叹了口气,人心都是偏的,这么多年,少爷一直偏爱小少爷,疼爱的很,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对大少爷就冷淡多了。
刚才少爷抱着大少爷,脸上挂着紧张和担忧,他还以为看花眼了。
周末,医院里的人不少,陆慎行在旁边看护士撸起施长安的毛衣袖子,用橡皮带去捆他的手腕,在他手背上轻拍,有青色的血管凸||起。
“小朋友,放轻松,一会就好。”护士拿棉签蘸了碘伏在施长安手背上消毒。
当针头接近施长安的手背,陆慎行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他的眼皮突然一跳,“等等!”
护士被吼的手一抖,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先生,你怎么比你孩子还害怕?这种时候家长要做的工作是安慰孩子鼓励孩子才是。”
施长安扭头去看满脸严肃的高大男人,“爹地,不要怕。”
“……”陆慎行嘴角抽||搐的偏头,过了一两分钟问,“打完了没有?”
施长安抿嘴,牵起一丝笑意,“嗯。”
护士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外形出色的男人,她笑着说了句,“你的孩子很坚qiáng。”
言下之意是你不太坚qiáng。
陆慎行搬了椅子坐着,他不说话,施长安也默契的不开口,病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你的头发有染过别的颜色吗?”陆慎行问的突兀,“比如栗色?”
施长安的眼中涌出qiáng烈的波动,转瞬即逝,他说,“有。”
“什么时候?”陆慎行的嗓音放低,他要确定是在他来这个世界之前还是之后。
“次数不少,记不清了。”施长安看了看脸上的神色怪异的人,“最近几次是寒假里。”
陆慎行蓦然紧盯着施长安,目光从复杂到明了,并没有用多久。
“喜欢听故事吗?爹地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爹地,我有点困了。”施长安打了个哈欠,“你可不可以下次再说给我听?”
“……好吧。”陆慎行哭笑不得,刚酝酿起来的情绪就这么没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施长安放心的睡了过去,好像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温度很熟悉,也很喜欢。
施长乐在外面玩累了回来,听了管家的话都一怔,“我哥他怎么了?”
生病是会死人的,他对医院的印象全是小时候留下的yīn影,无知无畏,那时候不怕,越大越害怕。
“发烧了,少爷在医院看着呢。”管家把果汁端给他。
施长乐少有的安静着不出声,哥的身体又不好了吗?他打了个哆嗦,这次不会还跟小时候那样吧……
这天晚上,施长乐没睡好,在chuáng上滚来滚去,滚来又滚去,最后滚地上去了。
陆慎行倒是睡的特别好,施长安在药物的作用下也睡了个长觉。
自从那天以后,管家就觉得少爷和两位小少爷都变的很古怪,说不上来,就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他jiāo代下人们谁也不准在私底下乱搅舌头根子,自个也谨慎起来。
没过多久,施一苇带刘大良来玩,管家吩咐下人去准备,阳光明媚,暖风徐徐,他们围在一起烧烤。
陆慎行把孜然粉洒羊肉上,放架子上烤。
“哎,大良,妈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拿你表弟长乐的东西!”施一苇制止抓着施长乐最爱的那辆赛车模型不放的刘大良。
“知道了,真啰嗦!”刘大良恋恋不舍的还给施长乐,真不懂妈怎么就那么喜欢这小屁孩,他凑到独自坐在一边的另一个小孩那里,看到对方手里的东西,他哇了一声。
“长安,这蚂蚱是给我折的吗?”
“不是。”施长安慢条斯理的编着草绳,十指灵活。
刘大良嘀咕,“小气!”过了会他又说,“长安,你的手真好看,比我女朋友的还细长。”
施长安说,“表哥,你去找长乐玩。”
“不好玩,他就是个小祖宗,供不好了我妈就会揍我,我打游戏去了。”刘大良顺手在施长安脸上摸了一把,撒腿就跑了。
无人看见的角落,施长安脸色难看,他从口袋拿出帕子使劲擦了擦脸。
肉|香味弥漫,肉||油渗出来,滋滋的冒着烟,
“长乐那孩子这几年被我们宠的是有点任性了,不过他还是小孩子嘛。”施一苇目中带着喜爱之情,“不宠他宠谁?”
那长安呢?陆慎行望向背对着他的施长安,施一苇似乎是看出了什么,“阿泽,你别糊涂了。”
“当年要不是从长乐体内抽|取了造血gān细胞,长安也不会活到现在。”施一苇把火腿肠翻了个边,“他让着点是应该的,也必须让着。”
陆慎行的眉锋瞬间隆|起一道yīn影,施长乐很优秀,这点他承认,但是缺点一样突出。
不懂得与人分享,只会索取,不愿意付出。
原主施泽的偏爱,亲戚的宠溺,施长安的亏欠和顺从,老师的夸奖,同学的崇拜,给了施长乐太多的优越感。
自私谁都会有,过了那个度就是病了。
“那时候的长乐是真的喜欢他的哥哥,哭着喊着要救哥哥。”施一苇把酒红色的披肩拢拢,语气有些刻薄,“虽然就早了几分钟出世,长安毕竟是做哥哥的,要我说,他做的还不够好。”
在陆慎行yīn沉的目光中,施一苇还在那说,“我来的时候看到长乐闷闷不乐,这就是他那个哥哥的不是了,还有你,阿泽,你怎么回事?也不哄哄长乐。”
全世界都该围着施长乐转是吧?
陆慎行起身离开,再不走他的三观都要被刷新了。
“在编什么?”
头顶的声音响起,施长安腼腆的笑着说,“蚂蚱,爹地你喜欢吗?”
“喜欢。”陆慎行伸出手指在他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是要送给爹地吗?”
施长安一愣,后面的一步编错了。
管家匆匆忙忙跑过来说小少爷打喷嚏,可能是冷到了。
他打喷嚏找我gān什么?陆慎行冷着脸说,“张伯,你在施家做了很多年了,有些事我不说,你也能看出个七||八分吧。”
管家咽咽口水,“是,张伯明白了。”
见管家走远,施长安敛了神色,做出随意的语气问,“爹地不去看看?”
“你不喜欢爹地陪你?”陆慎行挑眉看着他。
施长安沉默不语,低头继续编蚂蚱。
“长乐需要自己长大。”陆慎行意味深长的说,“你不必顺着他。”
都说小孩子不懂事,其实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懂,他们的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灰色。
施长乐在施长安的一生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孤儿院相依为命,被原主施泽接回来后从争吵到单方面的忍让,除了争宠,还有那次漫长的治疗。
无论是施长乐,还是施长安,那都是他们的心结。
陆慎行凝视身边的小孩,想改变施长安的命运,恐怕还得想办法弄清楚他的心思。
施一苇带刘大良走的时候顺便捎带走了陆慎行买了没几天的一套茶具,还不忘数落陆慎行的不是。
“阿泽,多陪陪长乐,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买。”
陆慎行闭了闭眼,压制了发火的冲动。
一天施长安和施长乐放学回家,陆慎行有事来不了,让他们在路边等一下司机。
出去后施长乐埋怨试卷很多,施长安拿着喝了一半的绿茶,他随意扫动的余光突然凝住,对面一辆面包车朝他们撞过来。
在刺耳的喇叭声中,施长安推开施长乐,被撞飞出去。

☆、第46章

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陆慎行面色yīn郁,肇事车主已经查出来了,是他前段时间开除的一批员工之一。
找到那人的时候,他没逃没闹,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等着被抓,说明根本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
拉一个赚一个,是你不给我留活路,这是那人在见到陆慎行的时候说的。
陆慎行手上还沾着血,头疼欲裂,第四卷和前三卷都不同,剧情是真实故事改编,这里面有几个人的命运被标了红圈,他是不能动的。
施长乐,huáng括,施一苇,动哪一个他都有可能随时被送出这个世界,顾虑太多了,不得不束手束脚。
浓烈的香水味和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一起融入这条cháo湿寂静的走廊,施一苇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第一句话不是问里面躺在手术台上的施长安情况怎么样,而是责骂陆慎行不该对施长乐发火。
“滚。”陆慎行狠狠搓了把脸。
“你说什么?”施一苇不敢置信的发抖,尖着嗓子喊,“有你这么跟你大姐说话的吗?啊!”
陆慎行抬起头,看着施一苇的眼神可怕。
施一苇被对方脸上的表情惊骇住了,她的声音弱下去,有点抖,“你……你别这么看我,长安又不是我撞的。”
她这个弟弟重视长安到了恐怖的地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患者正在接受治疗,请家属保持安静。”护士过来提醒。
施一苇气的抓着皮包带子,被迫压低的声音里全是警告,“长乐被你吓的在我那边哭,我现在回去哄他,到时候你自己去把他接走。”
“我没打算接他。”陆慎行语气冷漠。
施一苇的高跟鞋向一边歪去,差点崴到脚,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疯了,都疯了。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陆慎行摸了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牙齿在烟蒂上咬||出一圈深印子。
说起来自从他莫名其妙被卷进任务世界以后,来医院的次数真的不少,以前他是个连感冒都是一根手指头数的过来的人。
还是刚才那个小护士,胸前挂着实习护师xxx,她严肃着脸说,“先生,医院禁止吸烟。”
陆慎行示意她看烟头,小护士尴尬的转身走了。
楼道那里的电梯开开合合,几间手术室依次打开,有庆幸逃过一劫的,在那高兴的抹泪,也有运气背的,生命静止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亲朋好友堵在一起哭的láng狈不堪。
被那两种氛围影响,陆慎行越看越坐不住,心里乱的厉害,他站起身来回走动。
有些事可以无动于衷,不是真的看开,只是事不关己。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推开,陆慎行听到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他紧蹦到极致的神经一松,反弹的力量让他疲惫。
第二天施家人陆陆续续的过来,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陆慎行。
“阿泽,长安那孩子福大命大。”
“是啊,不是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长安以后一定可以一帆风顺。”
“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青天白日的就敢开车撞人,无法无天了。”
“长安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在那时候还想到把长乐推开,连我们大人都做不到,阿泽教导有方。”
“舅,这是我妈给你煲的汤。”刘大良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保温桶,长安出事后舅舅的样子让他害怕。
“你去我家一趟,叫张伯把长安的生活用品和我换洗的衣物收拾了带过来。”陆慎行把关机的手机放桌上,“买个万能充。”
“哎,我这就去。”刘大良难得老实一次。
陆慎行把工作和休息都搬到病房,系统没出来,应该就说明没什么问题。
助理把行程安排汇报完毕,“董事长,有位周小姐来找过您。”
“那些饭局让王经理去。”陆慎行翻着文件签字,周小姐?应该是周茜茜,他皱了皱眉,“推掉。”
“是。”助理欲言又止,“董事长,长乐小少爷他……”
“怎么?我的家事你也想参与?”陆慎行冷冷的说,“我的助理这么能gān,应该给你升职加薪。”
助理背上冒冷汗,他吞了口唾沫,“董事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陆慎行把钢笔一丢,烦躁的捋了捋头发,看着chuáng上昏迷不醒的施长安,这次车祸竟然误打误撞的让他的任务进度多了二十。
施长安醒过来时是在夜里,陆慎行叫来医生,站一旁等检查结果。
“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医生把注意事项告诉陆慎行,让护士接下来几天多过来看看。
几个医生和护士走了,陆慎行拿充斥红血丝的双眼瞪着施长安,施长安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医疗管子,神情不是痛苦,而是安然。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光头的样子?”陆慎行扯了一下嘴皮子,看了眼他头上和脸上缠了好多圈的纱布,“很丑。”
施长安眨眨眼睛,爹地,头发会再长出来的。
“等你出院,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
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早就疲倦的陆慎行很快就睡着了。
施长安费力撑着眼帘去看睡在他旁边那张chuáng上的人,直到撑不下去了才放弃。
确定施长安伤势稳定后陆慎行把施长安的手机开机,里面全是huáng括的短信和电话,他拨回去把施长安的情况说了。
当天下午huáng括就跑到医院来了,他看着光头施长安不可思议的咂咂嘴,“你是不是被撞傻了?我怎么看着你心情不错?”
“是不错。”施长安说,“换到少儿动漫频道。”
huáng括按着遥控器,找到施长安想看的台,病房里yīn冷的气氛一下子就变的欢乐起来。
“长安,我听学校好多人都在说,你当时把长乐推开了?”huáng括yīn阳怪气的哼哼,“难不成你是狐狸,你有九条命?”
没在意他的嘲讽,施长安淡淡的说,“我不喜欢欠人。”
huáng括没听懂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个人和他认识的不一样了。
“长乐也没去学校。”huáng括抖着肩膀嘿嘿笑,“老班急的嘴巴都长泡了。”
施长安忽然问,“阿姨身体怎么样?”
“还那样,打我的时候一身用不完的劲,打完了又得躺几天。”huáng括说的轻描淡写,眼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重。
施长安察觉出什么,“你不打算再读书了?”
“我压根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子。”huáng括的脸上浮现一股志气,他露出两颗小虎牙,“毕业后我想跟着我叔混场子,到时候哥发达了,准能给你长脸。”
施长安蹙眉,想跟huáng括再说说,他的呼吸弱了许多,体力不支。
“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huáng括在口袋摸出两个红枣,“医院大门口有一堆水果摊,一大妈给了我一把枣,这是我吃剩下的,特别甜,记得吃,我走了。”
一把?施长安抿了抿嘴,你当自己是大妈的儿子吗?明明就给了两个,永远都这么死要面子。
huáng括在电梯那里碰到陆慎行,他笑着打招呼,“施叔叔好。”
“谢谢你来看长安。”陆慎行拎着水果,想想面前小孩的家庭情况,将其中一袋子递给他,“拿回去吃吧。”
榴莲的香味往鼻子里钻,huáng括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了他就满脸通红的跑了。
陆慎行边走边回忆原剧情,施长安很在乎huáng括,但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阻止施长安去gān涉huáng括的命运,包括施长乐的命运。
“爹地。”施长安动动鼻子,“你买榴莲了?”
“刚碰到huáng括,他没要。”陆慎行把几个袋子放桌上,拿出一个苹果去洗了,坐椅子上削了起来。
施长安动动手指,“我来吧。”
水果刀在果肉里卡出一道口子,陆慎行一愣,这话有点耳熟,当他看到施长安拿走他手里的苹果,一条长且均匀的果皮沿着水果刀往外打着卷,他忽然就想起来了。
记忆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陆慎行支着头,勾了勾唇。
“你是不是想让爹地晚上留下来陪你?”
隐藏的心事被一语道破,施长安措手不及,他不易察的深呼吸,“爹地愿意吗?”
陆慎行伸手撑着chuáng边,凑过去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一整个下午,施长安都在走神,他躺在chuáng上自言自语,“爹地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爹地你觉得我怎么样?”,“爹地,我想告诉你,我……”
“今天感觉怎么样?”门外突然响起轻柔的声音,施长安猛地停了声音。
施长安呼吸不平稳,脸颊发烫,把例行检查体温和心跳的护士吓的不轻。
医院一楼大厅,施长乐慢吞吞的走着,那天哥头上脸上都是血,他吓的不敢回家,跑到大姨家去了。
冷静下来后他想回家了,想着等爹地来接他时要怎么说,说些什么,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但是爹地没有来。
刘大良不喜欢施长乐,施长乐也不想跟刘大良住一起,他只能咬牙偷偷回家,爹地不在,他松了口气又失望。
拖拖拉拉一天天过去,施长乐从管家那里打听到了哥的情况,来了医院。
“哎你这个小孩看着点路啊!”
四五十岁的妇人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护在身边,冲施长乐说,“你刚才差点撞到我儿媳。”
施长乐瞟一眼,继续走路。
“没家教!”妇人在背后骂了句,带着她的儿媳往大门口走。
有路过的看到这一幕,在那小声指点,听到一个词,施长乐的脸色变了变,讥讽的笑笑,妈妈?他没有。
施长安望着站在病房门口的施长乐,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他身边时刻提醒他告诉他,他的命是长乐救的,他欠了长乐,一辈子都还不清。
当车子撞过来的时候,施长安除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有轻松。
老天给他活下去的机会,他不想再让了。
“进来。”施长安打破僵局。
施长乐不自在的走进来,他望着chuáng上那个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剃了头的哥哥,现在他们站在一起,不会再有人分不出来。
兄弟俩四目相对,尴尬,没有话说,之前的和睦不再,似乎这才是他们的关系。
从离开孤儿院开始,贫苦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有吃有穿,有大房子住,还有父亲的爱,然后他们之间越来越远。
“哥,你还好吧?”
施长乐眼神左右飘忽,他来之前觉得他又不是医生,帮不了什么忙,来了以后看到和他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露着虚弱之色,想说句谢谢,又觉得是应该的,小时候他救过对方一次,现在对方救他一次,扯平了。
施长安撩起眼皮,“长乐,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施长乐的舌尖在口腔卷动,那个好字还没从齿间蹦出来,就听耳边响起让他震惊不已的一句,“输的那个人离开家。”
“不敢?”施长安轻弯唇,“你怕什么?长乐,这很公平。”
公平,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施长安似乎不着急,他半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弟弟,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输液瓶里的液||体向上翻着水泡,正在一滴滴的减少。
施长乐吸了口气,一如既往的自信,“赌就赌!”
当施长安把要赌的事情说出来,施长乐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喜悦,看蠢货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的哥哥,生怕对方会后悔一样。
“这可是你说的。”他心里的开心压制不住的蔓延到脸上,自己一直想看到的结果终于出现了,这样他和爹地就能回到过去那样子。
走到门口时,施长乐停下脚步侧头,他开口,声音里透着极度的嚣张,“哥,你输定了。”
施长安阖了早就沉重的眼皮,那可未必。

☆、第47章

今年的四月对施长安和施长乐来说都是最漫长,且最难忘的。
十六号早上,陆慎行下楼看到施长乐背着书包,提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站在那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有失望,难过,憎恶,不甘,在脸上聚集而成的情绪是低落的。
“爹地,我要去丰庄中学。”施长乐轻飘飘的说出让陆慎行古怪的话,“你把我的转学手续办一下。”
他又说,“我去堂姐家住一段时间,你办好手续通知我。”
一口气将所有要说的都说完了,施长乐攥着行李箱的把手,爹地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更没有挽留,连愤怒都不见,是真的无视,他抿着唇角,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陆慎行只是冷淡的掠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拿了报纸翻看。
施长乐的小身板轻微颤抖,他的鼻子发红,转身擦擦眼睛,骂开想帮他提行李的管家,艰难的拖着对自己来说很吃力的大箱子走了。
房间的施长安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他枕头下面的纸条,那上面有一行字:我没有输给你,一次都没有,这次我只是输给了自己,你别得意,我还会赢回来。
纸条的一角写着再见,后面还是感叹号!,能看出当事人的赌气和愤然。
施长安眯了眯眼,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自负久了,争qiáng好胜,很容易就能激怒。
“你不跟爹地解释一下?”
门口传来声音,施长安也没刻意藏纸条,他掀开被子下chuáng,从抽屉拿出一顶栗色假发往只长了点短毛的头上一戴,一秒变施长乐,连对方眉间的骄傲神气都一模一样,“我和长乐打了个赌。”
陆慎行看到假发就什么都明白了,施长安和施长乐互换身份,赌他们的爹地能不能认出来。
认不出来,施长安走,如果能认出来,走的那个就是施长乐。
而陆慎行他在这之前一次都没认出来。
这个赌局在旁观者看来,如果按十成推算,施长乐拿全部,施长安一成都拿不到。
但是出乎意料的,陆慎行这回看到施长乐的第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施长乐之所以意想不到,还有着盲目的自信,是因为他没有看清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或者是下意识的去逃避,否认。
“如果你输了?”陆慎行挑了挑眉毛。
“我没想过。”施长安偏头去打开衣橱,“爹地,我现在要换衣服了。”
“我知道。”陆慎行示意他继续。
“……”施长安拿着找到的衣服去洗手间了,他看着镜子,从医院回来有几天了,还是不太适应没什么头发的自己。
施长安翘了翘唇,镜子里的男孩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笑意。
这年夏天,施长乐考进那个城市的一中,而施长安进入了本市的中学,剧情终于开始脱离原来的轨迹转动了。
燥热的风chuī拂,空气里无一丝凉意。
施长安近视了,也不知道是漫画书看的,还是动画片看的,视力比从前差了很多,陆慎行戴他去配了一副黑框眼镜,眼角那颗泪痣被镜片遮挡的有着朦胧。
“爹地,你不喜欢我弹钢琴。”
一首轻快的曲子结束,施长安把钢琴盖子放下来,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每次他弹钢琴,爹地的表情都变的很奇怪,不是高兴,他看不透。
陆慎行吸了口烟,“你文化课很不错,爹地希望你不要走音乐这条路。”
施长安一愣,“为什么?”
“爹地想看到你站在讲台上当老师。”陆慎行把烟对着烟灰缸弹弹,语调放慢,有意qiáng调,“语文老师。”
施长安抿直唇角,沉默的坐在凳子上。
陆慎行不确定能不能说服施长安,他从书里的描写和接触看出施长安对梦想的坚持,没那么容易放弃。
“少爷,长乐小少爷跟人玩赛车摔了。”管家斟酌着说,“好像摔的不轻。”
他心里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小少爷好胜心都qiáng,禁不住别人鼓动,挑拨,少爷现在又放任不管,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陆慎行只说了三个字,“送医院。”
施长安和施长乐一个好静,一个好动,哥哥能拿一本书静静的看上一天,在钢琴前坐上几小时,梦想是成为一名钢琴家。
弟弟就像是患了多动症,喜欢各种车,最爱赛车,长大了想当赛车手,在赛道上尽情的冲刺狂飙。
陆慎行摁灭烟蒂,他的任务是在改变施长安的悲惨一生的同时,不去gān扰施长乐的命运。
听到冷漠疏离的回答,管家转身,少爷兴许是想锻炼小少爷,磨掉他那些不好的习惯。
晚上的一则新闻让陆慎行那顿饭没吃下去。
一尸两命,凶手是豪门出身的阔太太,那张照片贴在上面,施长安看到的时候惊讶了一瞬就恢复如常。
印象里他这个大姨从来都是妆容jīng致,名牌在身,嚣张跋扈的,看的最多的就是对方刻薄的样子。
“爹地?”施长安扭头。
“吃饭。”陆慎行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
施长安心里疑虑,爹地和大姨是亲姐弟,她出事,爹地会出面吗?
这会陆慎行心里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他忍那个女人忍很久了,考虑系统提醒不能影响对方的命运,否则就会对他的任务造成破坏。
所以他忍气吞声,终于等来了那个女人的最终下场。
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报道还在继续,受害人是个快生的未成年少女,陆慎行边吃饭朝回想剧情,那女孩就是被刘大良搞大肚子的那个。
施一苇给了那个女孩一笔钱打胎,但是那女孩并没有照做,肚子越来越大,就快生了,她第一次当妈妈,既期待又慌乱,偷偷出来找孩子的爸爸刘大良。
刘大良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被施一苇宠惯了,不成熟,根本担不起那份责任,更不敢面对,他害怕那女孩威胁他把事情抖出去,这样就会被同学和亲戚嘲笑。
被各种负面情绪冲昏大脑,刘大良和那个女孩发生争执,扭打的过程中将她推出阳台,当场摔死,两条人命。
施一苇顶替了儿子的罪||行,对警||方供认不讳。
她性格qiáng势专横,刘大良的爸爸只能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回做男人的尊严,他被警方联系到的时候,脸上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这起案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事情还有的折腾,陆慎行连后面的发展都一清二楚。
施长安回房,看到一个未接来电,他打过去,那头先是有嘈杂的哐当声,之后才是huáng括的声音,有点喘。
“你在哪儿?”
“在仓库统计包裹呢。”huáng括蹲在地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哎,你大姨的事我听说了,这事蹊跷啊,我怀疑是你大表哥刘大良gān的。”
施长安闻言,回头看了眼房门,他起身带上,“这事还在调查。”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跟人瞎说。”抬起胳膊擦脸上的汗,huáng括哼哼,“现在的小女孩真搞不懂,十几岁就敢跟人乱||搞,要找也找我这种靠谱能gān的啊,刘大良那孬||种也就有几个钱,人品差啊,能顶个屁用,这下好了吧,两条人命啊。”
他并不懂社会的肮脏和黑暗,只觉得复杂,施长安把台灯打开,被那种柔和的灯光照着,似乎才舒服些。
“施长乐估计吓哭了。”huáng括把包裹往小车上一扔,撇嘴说,“你大姨就对他好,恨不得捧手心里。”
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施长安看了眼桌上的闹钟,“你每天都忙这么晚?”
“不啊,换班的时候还好,我叔下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就成古||惑||仔了,就是电影里演的那样。”huáng括嘿嘿笑,“我先去吃饭了,回聊。”
“早些休息。”
挂了电话,施长安铺了被子在chuáng上躺了会,不知道是不是晚饭那时的新闻里那女孩躺在血泊里的画面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安静的房间让他第一次生出了有些窒息的感觉。
施长安趿拉着拖鞋去了二楼,“爹地,睡了吗?”
房间里传出陆慎行的声音,“睡了。”
顿了顿,施长安在门口摸摸鼻子,红着耳根说,“今晚我能不能跟你睡?”
chuáng上的陆慎行睁开眼睛,“进来。”
施长安握住门把手推开,他摸黑走到chuáng边,踢掉拖鞋躺上去,窝在chuáng的最外面,被伸过来的一条手臂带进温暖的怀抱。
“害怕?”陆慎行闻着怀里小孩身上香皂的清新味道,手臂紧了紧,低沉的声音震动,带着沙哑的睡意,“爹地会保护你。”
施长安盯着黑漆漆的虚空,在耳边忽大忽小的呼噜声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陆慎行就带着施长安去国外,这是施一苇的命运,一切都在原本的剧情中,他绝不能被卷进去。
飞机上的施长安歪头靠着椅背,他将所有疑惑都埋进了心底,不打算询问。
陆慎行摸摸施长安的脑袋,“睡会吧,醒来就到了。”
施长安真的睡着了,下飞机时都是昏昏沉沉的,无论是cháo湿的天气还是景物,周围走动的蓝眼睛huáng头发的人都让他陌生。
到了订好的酒店,陆慎行在前台登记完一手提着箱子,一手牵着施长安走进电梯。
套房很大,阳台上摆设舒适休闲,站在那里能将波澜壮阔的大海看的清楚。
早上施长安摸到自己的裤子,手指碰到的东西粘||稠||湿||腻,他的脸色剧变,从惊愕到迷茫,最后定格的是害怕。
他竟然梦到自己和爹地抱在一起做那种事,施长安紧张的往后躲,万一被爹地发现,肯定觉得他有病。
“你怎么了?”陆慎行被身边的动静弄醒,他张开手臂一搂,上下摩||挲施长安纤细的腰。
“没……没什么。”施长安瞬间绷紧了身子,竭力装出镇定的样子,但他没法控制自己脸上的燥红。
“我看看。”陆慎行伸手,勾着嘴角调笑着说,“是不是尿chuáng了?”
施长安夹||紧被子,手指关节发白。
陆慎行用力一拽。

☆、第48章

“不会是真的……”
尿chuáng两个字在蹦出来的前一刻又退了回去,陆慎行一边的唇角上挑,调侃的弧度,他伸手一摸,用两根手指拎了起来,“湿的地方还不少。”
房间静了一秒,施长安捂着裤||裆惊慌失措的跑进卫生间,门啪的一声关上,反锁。
陆慎行低头,微湿的指尖轻轻摩||挲,拿到嘴边舔了舔。
他勾了勾唇,小孩子长大了。
施长安把裤子搓gān净挤了挂晾毛巾的架子上,想想觉得太显眼,又拿下来塞洗手台下边,他待在卫生间不出来。
“长安?”陆慎行倚着门框,戏谑的叫,“施长安?”
施长安咽了口口水,往脸上捧了几把冷水擦了,等燥||热的温度褪了才打开门,一阵风过来,他忽然觉得有点凉飕飕的,眼角往下一看,两条腿||间光||溜||溜的。
“……”
淡定的瞥着毛没长齐的小||鸟,陆慎行捂住施长安的眼睛,“好了,乖,这下就看不见了。”
施长安松了口气,下一刻他嘴角抽抽,他的确是看不见了,面前的人还看着呢。
“你全身上下前后爹地都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陆慎行低笑着扛起施长安丢chuáng上,力道把握的刚刚好,不会伤到他。
施长安快速缩进被窝里当鸵鸟了。
“正常生|理反应,爹地也经历过。”陆慎行穿上白衬衫,慢条斯理的扣着扣子。
我知道是正常的,但是幻想的对象不正常啊,施长安啃||着下嘴唇,爹地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带他去看医生?
父子俩的颜值都非常高,又穿的同一个牌子同一个颜色的衬衫,走在一起很养眼,引来游客频频投过来打量的目光。
上来搭讪的不少,外国人的热情火辣是从性格到身材,直接散发着邀请的姿态,陆慎行笑着说抱歉,施长安不自觉的望着举手投足间都优雅稳重的男人,想到早上的事,他的面颊发热,别扭的低头吃蛋糕。
陆慎行瞥到了一个合作过的客户,他打算装作没看见,但是对方很没眼力劲,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放低了姿态说,“施董事长,很高兴在这里碰到您。”
“万总,好巧。”陆慎行伸出手握了一下。
中年人笑的更开心,不请自来的赖在这里,努力找话题套近乎,想办法勾起陆慎行的兴趣。
面前的唾沫星子横飞,那一口龇出来的huáng牙堪比一颗颗饱||满的玉米粒,陆慎行把手里正打算喝两口的咖啡放下来,身子后仰,背部贴着椅背,他jiāo叠着双腿,额角隐隐跳|动。
施长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耳边的奉承,他拿手机上网搜了很多资料,天||理||不||容,恶心,乱||伦,禁||忌,那些字眼占据着屏幕。
他滑|动手机,点进去一个论坛,置顶的帖子就是《我和我的父亲上||chuáng了》,楼里一溜的求直播,倒是并没有出现rǔ骂和人身攻击的词汇。
施长安第一次没有随意看看就关了,他点开100多页回复,从头到尾都很认真,世界观被刷新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群体叫腐||女,对同||性||恋||爱不但不嘲笑鄙视,还会说祝福。
父||子||年||上||就是父亲在上面,年||下就是儿子在上面。
跟字的表面是一个意思,施长安眼帘偷偷掀了一下去看身边的人,昨晚的梦里他好像是坐在这人身上,那应该算年下吧?
又看了其他的帖子,施长安发现腐女都很可爱,不攻击也不取笑别人的|性||取|向,犹豫了大概十几秒,他注册了个帐号,在自己后悔前飞快的戳键盘发了个帖子。
很快就有人回复:我压一根huáng瓜,楼主你想和你爹地睡觉觉,擦擦擦擦擦,对不起,我硬了。
下面的回复全是在增加huáng瓜的数量,不一会就从一根发展到一车了。
施长安垂下的眼角闪烁迷惘之色,他以为他对爹地的喜欢是仰慕,依赖,和长乐一样,现在感觉又不一样了。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qiáng行压下去,施长安抬头,发现桌上就他一个人了。
施长安去了附近不远的教堂,他坐在最后一排,跟着那些前来祷告的聆听神父的教诲。
耳边的圣歌循环着,施长安趴在木桌上,心不在焉。
神父将手掌放在施长安头顶,轻轻抚||摸,“孩子,你为什么忧伤?”
施长安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往上推推,他说,“神父,我怀疑我喜欢上了我的父亲。”
他用的怀疑,别的词他不敢用。
“上帝保佑你。”神父露出慈爱的笑容,“每个孩子都应该爱自己的父母。”
“我的喜欢不同。”施长安轻声说,“我想我的父亲只属于我,想要他亲||吻我,抚||摸我,每一寸皮||肤。”
神父一贯虔诚的神态硬是变了个样子,他一时语塞,阻止了会语言严肃的说,“孩子,你的父亲这是在引||诱你犯||罪,他会得到上帝的惩罚。”
施长安抬眼,“不能饶恕?”
神父摇头,“不能。”
施长安忽然觉得可笑,他真的笑出声,上帝如果真的存在,也不会惩罚他的爹地,因为龌龊,贪婪的那个人是他。
酒店门口的陆慎行焦急的打电话,在看到朝他这边走过来的施长安时,yīn沉着脸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你跑去哪儿了?”
“爹地,对不起,我忘了跟你打招呼。”施长安没在意手腕上传来的痛,他说,“我去旁边的教堂了。”
陆慎行眼神怪异,“教堂?”
“嗯,我犯了错。”施长安抿唇,在明知是错误的情况下,不知悔改。
陆慎行伸手一指,“看见没有?”
施长安顺着他给的方向看去,有两个人压在车门边激||吻,一个五六十岁,另一个看着还没有十四五岁。
“这里跟家里不同,他们玩同||性是很普遍的事,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的。”陆慎行面部线条冷峻,“施长安,你乱跑的下场有很多种,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爹地希望看到的。”
施长安把帽檐往下拉拉,“知道了。”
“大点声。”陆慎行冷着眉眼。
施长安被呵斥的一怔,他垂着脑袋,“爹地,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在原地等你回来。”
这个插曲过去,陆慎行带施长安在几个景点逛了逛,他的手机设置过了,施家的电话一律屏蔽。
国内依旧没有停歇,施家联系不到陆慎行,失了主心骨的他们如同一盘散沙,样子做够了也做完了,一个个表示事已至此,我们也无能为力。
施一苇拒绝申诉的决定流传出去,引起了很多猜测,因为施家是名门望族,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盯着,都在等一个人出现。
周茜茜本想趁这个机会给陆慎行打电话,有意做施一苇的辩护律||师,拉近她和对方的关系,哪料到根本找不到人。
施长乐回去,想找他的爹地帮帮大姑,但是家里只有管家和下人。
“少爷去了国外。”管家没有多说。
哥也一起去了?施长乐闷声离开,他会证明给爹地看,谁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刘大良躲自己房里不出来,他怕坐牢,怕死。
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全是他妈妈做的,不是他,无论对谁,刘大良都是这么说的,谨记了存在脑子里的话。
在国外待了半个月,施长安翻翻拍的那些照片,他和爹地长的一点都不像,可能是像那个从未见过的妈妈。
“除了公事,别的事不用告诉我。”陆慎行在阳台打着电话。
那头的助理应声,“周小姐说想跟您谈谈。”他又说了句,“长乐小少爷在您办公室待了两次。”
“上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等我说第三遍就是你滚蛋的时候。”陆慎行的声音冰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能进我办公室的只有施长安。”
助理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董事长不是最喜欢长乐小少爷的吗?他摸摸鼻子,下次得记住了,他可不想失去这份待遇丰厚的工作。
陆慎行从后面搂着施长安,拿下他的眼镜,在他眼角的泪痣那里摸了摸,手枕着头看电视。
施长安趴在陆慎行身上翻漫画书,想去拿饼gān的手碰到别的东西,他捏捏,扭头去看,对上了一道深沉的目光。
施长安羞||耻的抓着,想放了又不想,贴着手心感觉那个还在不断加热的包子,感到包子形状越来越长,他无意识的吞口水,好大好粗啊。
gān脆装什么都不懂好了,当玩具抓着,施长安默默的想。
“别玩了。”陆慎行嗓音低哑,透着克制的欲||火,他下chuáng走了两步,手被拉住,背后是施长安的声音,“爹地,你是要出去吗?”
“等你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帮到爹地了。”陆慎行拿开他的手,迈步进了卫生间,出去个屁,带着大包出去是会被抓的好吗?
施长安愣了一下,脸越来越红,他偏过头,爹地是在暗示什么?
又待了几天回去,陆慎行以为完全避开了,谁知还是被请去喝了杯茶,原因是施家在那些办案人员面前一次次qiáng调,“鼎盛董事长施泽是我们施家人!”
大有一种你们谁敢审试试的威胁,那牛bī的样子让人以为他是玉皇大帝。
录完口供,陆慎行坐回车里点了根烟,恶劣的挑了挑唇,施一苇坐几年牢gān他屁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施长安忙着考级忙着准备乐理考试,陆慎行看着头疼,决定先把人吃了,再用自己圈住他往钢琴家那条路上奋不顾身的脚步。
“爹地,车子停在这里做什么?”施长安望望外头空旷的场地,郊外四周寂静的很。
“因为这里没有人。”陆慎行低低的笑了起来。
施长安嘴角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做什么坏事,“好了爹地,别闹了,我晚上还要复习……”后面的话被碰到他嘴唇的那只手堵住了。
“长安,你昨天十八岁生日,爹地还没送你礼物。”陆慎行摸着指|腹下湿||润柔||软的唇||瓣。
“没关系。”施长安不在意的笑,他看了眼手表,“爹地,我真的要回去……”
狭小的空间,有湿||腻的音色响起,伴随吃痛的低哼声。

☆、第49章

舌头被咬|到的陆慎行痛的吸了口气,他抬手扯||开衬衫扣子,眯起的眼睛里尽是翻滚的灼||热光芒和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施长安的口里全是混合着烟草味的气息,他抿着嘴巴面红耳赤,“爹地,你还好吗?”
陆慎行伸出手臂撑在施长安椅背一侧,把他控制在自己的胸||膛和椅子中间,一手摘掉他鼻梁上的眼镜,凑在他耳边呵气,“宝贝,你说呢?”
qiáng势的压迫感将他困住,施长安不自觉的抠||着手心,当他抠到第六下,耳垂一湿,丝丝痒意从那处扩散,在一瞬之间蔓延全身,不可阻挡的吞噬掉了所有的理智。
施长安的呼吸发疯的乱了起来,他听到自己压制的声音,“爹地,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
陆慎行没回答,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施长安的下巴bī近,从缓慢深||入到紧||密||纠||缠,唇齿一次又一次的分开又厮磨,用了最简单粗||bào的行动让他自己感受。
郊外空旷无人,这会不到七点,四周的夜色才刚刚浮出一个浅浅的影子,一切才开始。
车内,湿||腻的音色又一次响起,伴随暧||昧不明的吞咽声,却比之前更加撩人,给这个夜色增添了几分迷离。
片刻后大脑缺氧的施长安急促喘息,“我是你儿子。”
“当然。”陆慎行没有漏掉施长安的试探,他勾唇,嗓音暗哑低沉,“除了是我儿子,你还可以跟我发生别的关系。”
他看进面前的少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满意只有自己的影子,吐出的话语透着能令人把持不住的挑||逗,“宝贝,你愿意吗?”
施长安在那句愿意就要跑出来时靠仅存的那点冷静收住,“爹地。”
“嗯?”陆慎行慵懒的笑,手抚||摸着他眼角的泪痣,或许是受了情||动的影响,妖冶鲜活。
“爹地,我喜欢你,不是小孩子的那种喜欢。”施长安面上维持着镇定,手心都是汗,他还是有点慌,“我成年了,可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爹地,我刚才说的那句话经过了无数次的确认,不是玩笑,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他以前还去花时间思考为什么爹地会对他好,现在不想了,施长安深深的望着眼前的人,他已经说服自己去相信只不过是披着同一副皮||囊而已。
虽然离奇,滑稽,说出去会把他当jīng神病患者,但他愿意相信。
他喜欢的,一心对他好的是现在这个爹地。
“从你每天夜里偷偷摸摸抓着我养的鸟睡觉这点来说,我想我不太可能看不出来。”陆慎行摊手,目光充满宠溺。
没睡装睡gān什么?小声嘀咕,施长安害臊的别过脸,“爹地,那你刚才说别的关系是指什么?”
“爱人,如何?”陆慎行抛出几个字,他说的漫不经心,又分外真挚,深邃的眼睛里全是迷人的笑意。
施长安的心狂蹦乱跳起来,他盯着眼前的人突显的喉结,视线往下,停在男人敞开的衣领里结实的胸膛上,浑然不觉的去咽口水。
“好。”施长安的嘴角翘起。
“那么我们继续?”陆慎行叼|住他的嘴唇用力吸||吮了一下,手掌贴上他的脚踝,握住。
战||栗感来的太快,施长安措手不及,他大口大口喘气,整个人都因为从脚踝那里传来的热度微微发抖。
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脚踝,huáng括和长乐都不行,此刻一点都不讨厌,反而无比激动。
陆慎行不去看都知道施长安的眼睛一定是湿的,流出生理性泪水,衣服下的皮||肤绝对是发红的,布满情||cháo的颜色。
至于施长安的表情,肯定是渴求的。
陆慎行的另一只手上移,拇指按着gāngān净净的一棵小葱,不急不慢,见差不多了就松开。
“爹地……”没挣扎几下的缴||械||投||降的施长安抓着陆慎行的手把他的要求提了出来。
“没问题。”陆慎行把椅子调下去一些,抱起施长安放自己身上,拍拍他的屁||股说,“爹地也喜欢这样。”
直上直下,不能更好。
一通电话来的很不是时候,那头是管家的声音,“少爷,那个……咳咳……”
“嗓子不舒服就去看医生。”陆慎行没好气的提醒他这个年纪很大的管家。
“不是嗓子问题,是你的手机问题啊少爷。”管家委婉又尴尬的说。
翻到通话记录,上面记载着两分钟前有一通已拨电话打到家里,陆慎行的眼角狠狠一抽。
这么说张伯知道了?
把手机放回去,陆慎行心情没什么变化,张伯知道了,用不了多久施长乐就会得到一些提示,然后是施家,再整个m市……
这样的发展很好,都不用去设计怎么让外界知道,毕竟是不可能瞒的住。
“怎么了?”施长安蹙眉。
“张伯说晚饭好了。”陆慎行揉揉施长安的脑袋,调笑着说,“我先吃了再回去。”
食物施长安坐着不动,这个姿势跟梦里是一样的,但是好像跟他以为的……不那么一样。
下一刻,施长安浑身颤||栗,猛地搂紧陆慎行的脖子,脸色立刻就白了,果然是自己搞错了,他闭了闭眼,据说是跟蚊子叮过差不多。
不到一分钟,施长安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陆慎行亲亲他的脸,故作紧张的说,“长安,怎么办?爹地有点怕。”
“……”施长安轻挑眉梢,“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不复习。”
言下之意是你怕也得上。
噗,陆慎行胸膛震||动,他哈哈大笑,几个世界下来,他早就发现了,对方尤其喜欢被他|上|,不是着魔了,就是系统出了什么错误。
总不可能是爱他爱的深不见底吧?这世上哪有那种傻蛋。
施长安拍拍还在笑的不行的男人,提醒他该做正事了,同一个姿势久了腿有点麻,还有抽||筋的风险。
“把空调打高一点,你这jī皮疙瘩都掉我身上了。”陆慎行皱着眉头捣鼓,妈的,这门是又小了吧。
施长安太阳xué跳,爹地真不làng漫。
“感觉热了就告诉爹地。”陆慎行还在捣鼓,眯起眼睛研究怎么进门。
“我现在就很热。”施长安不舒服的呼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犹如有一把火在他体内点燃,火烧火烧的。
施长安按耐不住的乱动,就跟上了发条一样。
陆慎行的蒙古包被施长安压的快散架了,他额角鼓||动,“别动。”
施长安脸色通红,已经被烧的想跳进水里去了,发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欲||求||不||满的哭腔,“爹地……”
情势不太理想,进度忽略不计,陆慎行gān脆一次性就用了三个套餐,豪完之后他还是为自己的库存担忧,做一次少一点,看来还得出去溜达溜达。
“爹地,你快进来。”
施长安低下头去亲陆慎行,他要关门了。
伸手摸旁边的裤子口袋,陆慎行扑了个空,他暗骂一句操,把那一盒落抽屉里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头一次。
陆慎行看看大门,直接进去也可以,他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有层装备能安全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慎行纠结的表情太明显,施长安摸摸鼻子,拉开背包最里面的拉链,把一个紫色的盒子递过去。
陆慎行看他,施长安清咳一声。
“你们学校开了什么课程,需要把这玩意儿放包里带着去上课?”陆慎行边说边拿出一个。
“我捡的。”施长安脸不红心不跳。
陆慎行嘴角抽搐,憋着笑嗯了声,“挺厉害。”
施长安的眼神飘到别处。
深呼吸,陆慎行摩拳擦掌,他大力扒开门框一挤,在门里走进去走出来,走进去又走出来,硬是把那条狭窄到如同一线天的通道给挤||出一条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自由奔驰的光明大道。
大概是三个套餐的量有点大了,陆慎行这次在门里待了很久,久到施长安忍不住隔一会就问好了没?什么时候出去?
“爹地,我没有力气动了。”
说的好像你动过一样,陆慎行一刻不停的在门里面打桩子,砰砰砰的直响,“你数一百下,爹地就出去。”
“一百,九十九……”施长安有气无力,汗珠一滴滴成线砸在陆慎行脸上身上,“五十二,五十一,三十六,十四……”
“数学这么不好,来,爹地教你怎么数数。”陆慎行边打桩边说,“一,二,三……”
施长安的视线忽上忽下,气息断断续续。
等第一百下结束,陆慎行的桩子打成,施长安提供的那块土地都快开裂了。
陆慎行提着喷壶在周围的花上面喷喷水,湿润润花湿湿土,大功告成。
过了凌晨,夜已深沉,车里弥漫着浓烈的味道,说明着前几个小时的疯狂。
事后一根烟,胜过活神仙,陆慎行摸到打火机,叮一声响在指间发出,一簇橘huáng色火焰掠过他叼在嘴里的烟上。
门越来越小了,陆慎行摸摸睡在他臂弯里的少年。

☆、第50章

九月,施长安拖着行李和一张录取通知书去了市内的一所重点大学,陆慎行推掉公务开车送他去了学校。
宿舍是四人的,两张上下铺的chuáng摆在进门靠左一边,对面是四排并列的桌柜,阳台放着饮水机,厕所占据了部分空间,整体来说很不错。
施长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音乐学院,陆慎行承认自己的方法有些卑鄙。
他习惯了去看结果,至于过程,只能暂且放到脑后了。
被青chūn特别关照的满脸痘痘男生盯着卷起衬衫袖子铺chuáng的陆慎行,他凑到正在整理衣柜的施长安,“喂,那是你哥吗?好有型。”
施长安扭头看自己的室友,从对方的脸上观察到了单纯的好奇之色,没有别的,他的唇角微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话是冲的陆慎行,“爹地。”
那男生瞪圆眼睛啊了一声,“他是你爸?”
施长安抬抬下巴,“嗯。”
“你爸好年轻啊。”默默瞅了几眼自己家一脸沟壑的老爹,那男生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中年男人听到背后的羡慕声,回头就是一掌,“王石南你个臭小子,敢嫌弃你爹了,狗都不嫌家贫,你还不如咱家的大黑。”
王石南摸着头翻白眼,“说过不要打我的头不要打我的头,还打,我过170的梦还能不能实现了?”
大家看了都哈哈大笑,天南地北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尴尬的气氛随着这对父子有了改变。
施长安送陆慎行回去,关车门的时候他突然顿住,弯||腰钻了进去。
从车里下来,施长安嘴||唇||红||肿,气息轻喘,他整整凌乱的衣领,压下被挑起的欲||望转身离开。
他基本都住家里,宿舍也就摆摆样子,一次晚自习那会施长安接到huáng括的电话,“长安,我没妈了。”
那头压抑的哽咽让施长安一愣,他面色忧虑的起身离开座位,背后传来声音,是睡在他对头的男生,“长安,下课如果辅导员点名,我帮你。”
施长安脚步不停,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
王石南拿笔戳戳桌面,“乔晗,我就搞不懂了,你这么没皮没脸的往长安身上贴,不嫌臊吗?”
乔晗撑着头一扭,懒的搭理。
被无视的王石南嘴角一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是吗?”乔晗将头扭回来,“那你说说?”
“你看上施长安摆在书桌上的那套漫画书了是不是?”王石南磨磨牙,他也看上了,想借来看看又觉得不好,他们还不是很熟。
“……”乔晗拍拍王石南的肩膀,“你真聪明。”
施长安找到huáng括是在他们常去的操场,夏天的夜晚,蝈蝈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破坏了宁静。
“长安,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扫垃圾的大爷。”huáng括躺在地上,满嘴酒气,四周东倒西歪了十几个酒瓶子。
施长安走了过去,踢开一个酒瓶坐下来,他记事开始就没有妈妈,不知道怎么安慰。
“什么时候的事?”
“她走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我是接到||公||安||局||通知才知道的,人已经没了。”huáng括的眼睛通红,他吸吸鼻子,“是煤气中毒,她不想拖累我。”
施长安抿唇,“你爸回来了吗?”
“他说没时间。”huáng括的眼中出现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恨意。
施长安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出纸巾递给他,“那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商量。”
huáng括把纸巾放到鼻子上拧了一把,láng狈又可怜的样子,“喝酒不?”
“不喝。”施长安摇头。
“长安,喝酒不?”huáng括拉开一瓶啤酒往他面前一送。
施长安抽着额角喝了,他把手里的易拉罐捏扁,呼出的气息全是酒味。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少小结识的两个少年闷不作声,一口一口喝着清香的啤酒,易拉罐拉开又扔到地上的清脆声持续了很久。
huáng括望着漫天星光,舌头打着结,“长安,听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帮我看看哪颗是我妈妈。”
施长安摘下眼镜擦擦又戴上去,他的思绪昏沉,迷迷糊糊的看了好一会,“那颗吧。”
“嗯?哪呢?”huáng括一直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胳膊,把脸埋进去,哽咽的哭声发出,然后是悲伤的放声大哭。
施长安叹了口气,侧身抱住他,“老师教过我们,生老病死是谁也避免不了的,huáng括,我们身边的人都会一一离开,包括我和你。”
施长安忽然间就不说话了,他垂了眼帘,爹地有一天也会从他身边离开,去他找不到的地方,到那时候他怎么办……
另一头,施长乐背着包站在树底下,两只眼睛直直的望着不远处的灯火,脚步迟迟不动。
那时候不肯低头,想着他赌输了就不能回来,不然会被嘲笑,现在想起来觉得可笑。
施长乐,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爹地的助理来找他,给了一张卡和一句话“以后你的人生自己做主。”
那是彻底放弃他了。
施长乐自bào自弃了一段时间,无意间得知爹地早有打算在他和哥成年以后让他们独立。
只是他不明白,那哥为什么还可以留在爹地身边?
今天他开学,看到别人都有家人陪伴,他是一个人,施长乐攥紧包带子。
一束灯光和引擎声靠近,施长乐退后几步,躲在暗处看着从车里出来的男人。
男人突然调转方向,施长乐想逃跑,但是又存有一丝希望。
一双jīng壮的手臂拥住他,后颈传来湿||热的触|感,太亲||密的举动让施长乐不敢呼吸,完全懵了。
“你不是短信跟我说会晚点吗?”
施长乐身子一顿,失望的想,原来是爹地认错人了,爹地把他当成谁了?
下一刻施长乐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到想从他生命里扯掉的名字,“长安。”
他的脸色变换不停,大力挣脱开,踉跄的跑了。
已经知道是认错了的陆慎行狠狠扒拉头发,低骂一声,“操!”
晚上施长安回来,最烦处理那些狗血误会的陆慎行主动坦白是天黑的原因。
施长安关掉淋喷头开关,拿了毛巾擦水,淡淡的说,“爹地,以后不要再认错了好不好?”
他介意,更是无法控制的去想当时的情形。
陆慎行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把施长安抱到洗手台上,用嘴巴代替毛巾弄掉他身上的水珠。
在浴室待了两个多小时,施长安和陆慎行都重洗了一遍澡才上||chuáng。
施长安握住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爹地,如果有天你要离开我,能不能带我一起?”
房间的气氛变的压抑,过了许久,陆慎行把唇贴在施长安的额头,“好。”
几天后施长安在学校见到施长乐,对方的第一句就是,“我都知道了!”
施长安双手插兜,风chuī动他的衣服领口和发尾,露出一点的脖颈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吻||痕。
施长乐深吸一口气,他的脸色很难看,“你和爹地,你们……是不是成了什么关系?”
施长安挑了挑眉梢,“你跑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不当回事的语气激怒了施长乐,他用一种看到肮脏东西的目光看他的哥哥,“你真恶心。”
“说完了?”施长安冷淡着脸,“我还等着吃饭,麻烦让一下。”
施长乐杵在那里,气的浑身发抖,“你竟然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搞到一起!”
施长安伸手把施长乐推到一边,迈步走了,从他决定承认自己扭曲的感情那一刻起,他就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态度了。
施长乐慢慢的蹲下来,他很难受,自己最亲的两个人有了他无法插足的关系,他被抛弃了。
那次之后,在大学城里的两兄弟偶尔会碰到,除了引来周围人的善意玩笑,没有别的,而那些玩笑也随着两个当事人的冷漠和疏离终止了。
施长安再见huáng括是在||公||安||局||,他坐在一堆人中间,鼻青脸肿,破烂的衣服上还有血迹。
办好手续后,施长安什么也没问,带huáng括去了医院。
“长安,你快回去吧。”huáng括咧嘴,破皮的地方渗出血丝,他似乎感觉不到疼,“这次谢谢你。”
施长安蹙眉,“不能找别的工作?”
“哎,我不想离开那里。”huáng括抽了根烟,当初他为了能留在地||下||赌||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适应了那种心跳加速,天堂地狱一瞬间的氛围,甚至极度渴望能坐上赌||桌玩一把,现在真的离不开了。
施长安的眉心拧的更紧,他从面前的少年眼中看到了qiáng烈的色彩,是对名利的追求。
“长安,你不懂。”huáng括猛抽几口,他的动作娴熟,笑着说,“混口饭吃容易,可也得看你想吃什么饭。”
施长安不愿继续huáng括“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话题,“这次要赔偿多少?”
“不多,我有办法。”huáng括眯了眯眼,有个赌||桌上的客人丢了数额不小的现金,一口咬||定是他偷的,联合几人对他拳打脚踢,监||控||录||像拿出来,那几人没一声道歉,就因为他当时还手了,第二天找人把他整进了局子里。
狗眼看人低,huáng括掐掉烟头,那他就往上爬,再把那些人踩脚底下。

☆、第51章

天气转凉,施长安被军训晒黑的脸有了好转,他每天上下课,空余时间练习钢琴,偶尔跟huáng括通电话,匆匆聊两句就挂了。
渐渐的,他们通电话的次数从偶尔变成寥寥无几,昔日的无话不谈都因为生活有了隔膜。
拼命的长大以后,习惯了去压抑自己的喜怒哀乐,那种jiāo心的纯真已经不再了。
“长安,你吃这个不?”
王石南把袋子里的鸭脖往施长安那边推推,“微辣的。”
施长安拿筷子夹了一个鸭脖,花椒的香麻通过舌||尖送入口中,辛辣的味道并不重。
两人都默契的忽略对面的乔晗。
宿舍另外一个男生跟他的女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不查寝不回来,有时候上课都见不到人,就算见到人了,对方也是跟女朋友凑在角落。
所以经常是王石南和乔晗跟施长安一起。
乔晗面前的麻辣烫已经糊了,他食不知味的往嘴里送成团的粉丝,眼睛直落在施长安的手上,似乎只要看着,就是一件很愉悦的事。
施长安的手是他见过最jīng致的,每根手指从关节到指尖都很完美,他有好几次都发疯的想伸出舌头||舔||一遍。
王石南正好把乔晗对着施长安吞口水的一幕看见了,他立刻瞪过去。
从开学到现在,他发现乔晗经常盯着施长安看,那眼神说不出来,总之很变态。
乔晗斜了一眼王石南,一脸嫌弃。
中午施长安在宿舍睡了一会,耳边有急促的喘||息,他蹙着眉头起来,看到对头chuáng铺上的乔晗靠墙作者,边喊他的名字边打||飞||机。
“长安……施长安……”
施长安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冷眼旁观。
被那种yīn冷目光围住的乔晗吓一跳,原本即将翱翔的飞机停在半空不上不下。
王石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阳台窗帘拉了起来,整个宿舍的光线很暗,施长安厌恶讥讽的打量乔晗晾着飞机又羞又慌的表情。
“施长安,你用手给我弄一次,我用嘴帮你,怎么样?”乔晗深呼吸,一咬牙,索性将一直埋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施长安在乔晗身上看到施长乐的影子,目空一切的自信,如出一辙。
他下了chuáng往门口走,背后乔晗情急之下直接跳下来,“施长安,我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乔晗见前面的人没动,他一步步走过去,商量的语气里透着疯狂的执着,“我们试一次,你觉得慡了再继续,你不舒服,随时可以结束。”
乔晗断定了只要施长安点头,他就能让施长安慡。
施长安去开门,从身后过来的手将他撞上门,他的下巴被磕的发红。
乔晗在力道上占了上风,他猛拽着施长安的胳膊,一想到对方要用那双手开他的那架飞机,他就激动的浑身颤抖。
“你又不损失什么,同学一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施长安揪住乔晗的头发,抬起膝盖用力撞上去,他痛的啊了一声,发白着脸捂住裤||裆惨叫。
出了宿舍楼,施长安摸摸还有点疼的下巴,郁闷的心情持续了很久。
下午只有两节课,结束后他就去了盛世,像往常一样坐沙发上等陆慎行下班。
“过来。”陆慎行从一堆文件中抬头。
施长安放下书绕过办公桌,跨||坐到陆慎行腿上。
“有心事?”陆慎行拍拍他的屁||股。
“没有。”施长安笑着说。
陆慎行审视的目光在施长安脸上走了个来回,没看出什么破绽。
“便秘好了吗?”
“……”施长安别扭的咳了声,“好了。”
“让爹地来检查一下。”陆慎行调整姿势,托着施长安的腰,开始了他独门独创的一套检查方法。
施长安被亲的眼角cháo||湿,他在感到不适时发出轻微的哼哼,舒服时会主动配合,这次的检查过程一如既往的完美。
有次陆慎行和施长安在商场买东西,吃惊的盯着对面走在一起的两个少年,个高的低着头对稍矮一点的说着什么,姿态讨好。
施长安也很讶异,乔晗怎么跟长乐认识了?看样子关系还很好。
第二天陆慎行就拿到他想要的资料,他一下一下的敲击桌面,原剧情里施长安读的是音乐学院,不认识乔晗这个人,也就不会有乔晗找上施长乐当施长安的替身这回事。
他担心乔晗的存在会影响施长乐的命运,不得不派人留意施长乐的一举一动。
chūn夏秋冬走了两圈,施长乐沉迷在赛车道上,大小事故都碰到过,有几次死里逃生,陆慎行从来没去看过,他的冷漠告诉施家所有人一个事实,施长乐的事他不会gān涉,之后管家就不再传递施长乐的情况。
一起赛车的哥们发现每次施长乐比赛,总有个男的跟着,后来那些人知道他叫乔晗,施长乐相好的。
施长乐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从来不给乔晗半点面子,甚至充满轻蔑和不屑一顾,而乔晗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认谁看了都觉得他们根本就合不来,一定是什么关节错了才把他们硬凑到了一块儿。
教学楼的厕所隔间里有暧||昧不明的喘||息,紧接着是不耐烦的声音,“乔晗,你今天怎么回事?”
乔晗弓着背,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烦躁,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却无法实现,他在施长乐越来越频繁的催促中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双手比施长安的手差在哪儿,这才得到解脱。
施长乐抽出纸擦手,骂骂咧咧的按着乔晗的头,“快点!”
几分钟后,一出去施长乐就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乔晗趴在水池gān呕,脸上写满痛苦。
这么不情愿,为什么要找上他?施长乐嘲讽的笑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乔晗呸了一声,咕噜咕噜几下把嘴里的水吐掉,他抑郁的搓了把脸,恢复了平时的斯文模样。
两人当陌生人不到一星期又继续各取所需,其他没别的,这是当初约好的。
施长安再见huáng括是在学校门口,看见他从一辆陆虎车里下来,一身名牌,挺拔英俊,再也找不到从前的痞里痞气和吊儿郎当。
“长安,走,去喝一杯。”
车里弥漫着高档的气息,夹杂着女人的香水味,施长安坐在副驾驶位置,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huáng括见施长安疑惑,他嘿嘿笑,“车啊!”
施长安淡淡的说,“不错。”
“你考驾照了没有?”huáng括转着方向盘,“给你也弄一台。”
施长安说,“你知道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钢琴,你喜欢钢琴嘛。”huáng括笑了笑,“我已经联系了国外一位有名的老师给你定做了一台,明年就能拿到,这次不准拒绝啊。”
短暂的缄默后,施长安开口,“很长时间没见了,你换工作了?”
“早换了。”huáng括说,“我跟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做皮包的,之前不太顺利,出了点状况,现在发展的很好。”
施长安抿着的唇角松开。
“长安,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傍了个贵妇吧?”huáng括哈哈大笑。
我怕你走上了无法回头的那条路,施长安轻松下来,还好你没有。
施长安和huáng括去的还是以前的那家店,同一个位置。
吃饭的点,人特别多,大人吵孩子闹,服务员走来走去,卫生环境一般。
“哎,长安,我们换别的地儿吧,这里怎么还这么脏乱,早知道就不过来了。”huáng括厌恶的锁着眉宇。
“菜都点了。”施长安叫住huáng括,“我有点想吃这家的炒河粉,打算回去的时候打包一份。”
“炒河粉?”huáng括撇嘴,“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施长安蹙了蹙眉,以前口口声声说最爱吃炒河粉的那个huáng括是真变了。
“你和陈敏怎么样?”
“分了。”huáng括吃了口菜,轻描淡写的说,“‘她家里嫌我条件差。”
施长安还在犹豫说些什么就听huáng括说,“我前段时间刚谈了一个,漂亮大方,最重要是她家里对我这个未来女婿非常满意。”
“也是本市的吗?”施长安接着问,他看出huáng括过的很好,对现状很满意,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
“不是,外地的。”huáng括眨眨眼,有着藏不住的幸福,“是个乖巧的好女人。”
施长安也跟着笑笑,“有空带出来吃个饭。”
“嗯没问题。”huáng括把红烧鲫鱼端到施长安那边,“吃这个,味道好。”
施长安说了声谢谢。
“你和你爸还好着吗?”看到施长安一脸平静的在装傻,huáng括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猪呢,上学那会我就看出来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长安脖子上的红印子是被蚊子咬了,还往书包里塞了花露水,后来发现跟他在陈敏脸上用嘴巴吸出来的一个样。
施长安差点呛到,他说,“挺好的。”
“你爸那身材一看就是经常锻炼出来的。”huáng括笑的暧||昧。
施长安尴尬的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算默认了。
重逢的两人谈的很开心,并没有什么不自然。
“这酒不好喝了。”huáng括嫌弃的吐掉,“肯定兑了水。”
施长安将最后一口啤酒灌进肚子里,喝酒的人心态变了,味道也就跟着不一样了。
九月初八,陆慎行把施长安从学校接回家,当天下午的机票去了h市凤山游玩。
他们登上山顶搭了帐篷,把带来的食物拿出来填饱肚子,躺在铺上去的毯子上看夕阳。
夜幕降临,温度低了不少,陆慎行穿着外套蹲火堆那里烤肉。
望着夜空的繁星,施长安没来由的眼皮直跳,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神不宁。
“爹地,我们明天回去吧。”
“不多玩两天?”陆慎行转身,随意的语气问,“寺庙不去了?”
施长安摇头,下巴蹭着陆慎行的肩膀,“下次吧。”
回去的第二天,施长安就在学校见到了两个出示了证件,并且自称是||缉||毒||大队的人,贩||毒,拘||捕,跳海,那些字组合在一起往他耳朵里钻,他感觉不真实。
“你是他关系最近的朋友,他如果回来,找你的几率很大,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施长安沉默着站在原地,王石南赶走上宿舍围观的其他同学,他没有问一句,默默的把宿舍留给了施长安。
“爹地,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
办公室的陆慎行一听这话就明白是什么事了,他答应了,只告诉了施长安一些无关紧要的答案,关于huáng括的命运他一个字都没提,因为在别人眼里他不是神,没预知未来的能力,说了也不会信。
施长安掐着眉心,huáng括是开了一家皮包公司,只不过是个幌子,私底下一直在连同几个人参与毒||品的jiāo易。
你为什么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一连几天,施长安都魂不守舍,他想知道huáng括的消息又不想知道,因为他清楚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刚睡醒的施长安接了一个电话。
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施长安突然就变了脸色,他呆坐着不动,那头挂了电话也不知道。
看见施长安那个样子,陆慎行知道是huáng括的命运走到了终点,他放下水杯,“长安,怎么了?”
仿佛是被人敲中头部,施长安煞白着脸慌乱的站起身跑了出去。
二十多分钟后,施长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被白布盖住的人,被水泡的浮||肿不堪的五官让他陌生又熟悉。
说好要一起活到九十九,就这么突然的走了,名和利究竟有什么好……
施长安gān涩的眼睛眨了一下,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落脸颊。
这一刻,像是无形中有一个掌控情感的闸门被拉开,施长安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
从小到大,唯一陪伴他的朋友已经离他而去,施长安把脸埋在掌心里,无声的哭了。

☆、第52章

huáng括的葬礼上来的人很少,他的身份和死因都很敏||感,在这特殊时期,没有人想要惹上麻烦。
施长安等了许久也没等到huáng括的父亲出现,最后要离开时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身形高挑,面容憔悴的厉害,那头乌黑的长发被冷冽的大风刮的凌||乱无比,衬托的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女人站在墓碑前,一声不吭,施长安看着她脸上的悲伤一点点往外渗,然后彻底bào露在乌云yīn风之下,有压抑的抽泣声响起。
施长安揉揉太阳xué,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jīng神状态很差,他望着墓碑,贴在上面的照片里,少年嘴角歪歪的扯起一边,痞气张扬,仿佛下一刻就会喊他的名字借作业本抄,什么都没变过。
旁边的陆慎行伸手按在施长安的肩膀,用力捏了几下,安慰的话他一个字都没说,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承受,那施长安永远都不会长大。
天空有毛毛细雨落下,寒意从头淋到脚,墓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排列规律的墓碑望不到边,光秃秃的树木大力左右摇摆,哗啦的响声格外清楚,让人无端感叹人生短暂,生命无常。
女人拭去眼角的泪转身,视线从陆慎行身上掠到他左边的施长安那里,似是看不见他们过近的距离,“你是长安吧,我常听他提起你。”
施长安出声打招呼,他在这个女人刚出现的时候就猜出就是huáng括说过的女朋友。
“谢谢你送huáng括最后一程。”女人微弯身,这个动作将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一次拉进了伤感之中。
施长安抿了抿唇,寻思着该说些什么就见女人突然用手捂住嘴巴跑到旁边呕吐,看起来很难受,施长安从裤子口袋摸出一盒纸巾递过去,“你没事吧?”
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巴,女人的脸色苍白了很多,她摇摇头,匆匆说了两句就走了。
几个月后,进入初夏没多久,陆慎行开门的时候脚踩到纸条,他和跟上来的施长安面面相觑。
“爹地,这是……”施长安蹲下来捡起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眉心慢慢的蹙了起来。
扫了眼纸条,陆慎行回忆那个女人在墓碑前,手有好几次放在腹部,以及莫名的呕吐,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全部。
当天下午,陆慎行带着施长安按照纸条上写的地址找到一个村子,沿着泥巴路走了十几分钟,他们停在一个门前,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抱着婴儿在门口晒太阳,那婴儿闭着眼睛,皮||肤泛红,看起来又小又瘦。
从中年女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很爱那个孩子。
大概是陆慎行和施长安的那身打扮和这个小村子格格不入,中年女人有些戒备,她操着当地的方言,门里跑出来一个汉子,手拿着根扁担一脸敌意。
陆慎行摸摸鼻子,拉着施长安走了。
这天晚上,陆慎行和施长安躺在chuáng上,少有的什么也没做,只是盖着毯子纯聊天。
“爹地,huáng括当爸爸了,明天去告诉他一声。”施长安看着天花板。
“嗯。”陆慎行轻轻摩||挲他耳后的柔||软发丝。
“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施长安翻身,面对着陆慎行,“爹地,你看到了吗?”
“是个闺女。”陆慎行说,“我派人查了,那对夫妻都是农民,老实本分,一直以来的遗憾就是不能生育,他们捡到那孩子以后,全家都很高兴。”
施长安蜷||缩着手脚窝在陆慎行怀里,那些过去在他脑子里从前往后的播放,天快亮了才睡着。
“再睡会。”陆慎行打了个哈欠,把施长安的脚夹在自己的双腿||间,冒着胡渣的下巴在他脖子里蹭蹭。
施长安被蹭的又痒又疼,困意减了一半,他半撑着眼睛往陆慎行怀里拱,有一下没一下的亲陆慎行的喉结。
两人在chuáng上腻了很久才安稳下来。
第二天施长安去了墓园,跟huáng括说了一会话,又去了趟村子里,那户人家大门半开着,婴儿的尿布和小衣服挂在竹竿上,挂了一排。
他往门缝里塞了一笔钱,回去找陆慎行商量在附近的镇上开了一间食品加工厂,那个中年男人是录用的工作人员之一。
有稳定的工作,生活至少不会太贫苦。
周一上课的时候王石南拿着书坐到施长安旁边,深深的叹了口气,撇着嘴巴说,“宿舍成了我的个人单间了。”
施长安挑动眉梢,“乔晗搬出去了?”
“可不,就在昨天。”王石南翻到偷偷拍的东西给施长安看,“连席子都卷走了。”
拍的画面有点模糊,施长安就看到乔晗大包小包出宿舍的情景。
“就我一个人住,搞的我现在都不敢看鬼片了。”王石南沮丧的趴桌上,他怕看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哪个chuáng铺传来翻动身子的声音,或者呼噜声,那准能把他吓尿。
“你可以跟你女朋友出去住。”施长安翻开书本,随意的说。
王石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好呢,现在我们都还是学生,住一块我可能会控制不住的做出什么事,我答应过不伤她的。”
施长安有些意外王石南的成熟,他笑笑,“也是。”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施长安打开看到一条短信:施长乐在西南街跟人gān架。
他第一反应就是在教室寻找乔晗的影子,虽然是陌生号码,但施长安就觉得发信人是乔晗。
“长安,你看什么呢?”王石南也跟着四处乱瞅。
“石南,我出去一会,书你帮我拿回宿舍。”施长安说完就溜了出去。
西南街,刺骨的风chuī着灰尘向天上飞扬,巷子里cháo湿yīn冷,板鞋踩着水泥砖的声音从一头到另一头,在巷子最里面传出谩骂和打斗声。
靠在墙边的施长安打电话报||警,他本来以为是个恶作剧,就打算过来查看个究竟,没料到会真的看见施长乐和几个男的在那打架,还明显处在劣势。
施长安环顾左右,如果乔晗在附近,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帮施长乐,不联系警||方,而是通知他?
转眼功夫,施长乐就被打趴在地上,一个男的用脚踩着他的脸,手中的铝合金棍子举起,朝他头上挥去。
剧痛没有等来,施长乐的嘴巴里进了土,他呸呸两声,瞪大眼睛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挥动棍子,被那几个男的围攻,依然占了上风。
而他应付起来困难,很快就没有还手之力。
吃力的撑着被土磨红的眼皮,见证情势彻底一边倒,几个男的被打的像条狗,施长乐嘲讽的笑了,原来那个人一直在让着他。
施长安扔掉棍子,回头去看还趴在那里的施长乐,皱着眉头说,“起来了。”
手脚并用的扶着墙站起来,施长乐臭着脸问,“你来这里gān什么?”
施长安没给出一句回应,他径自往前,“走了,一会警||察就会过来。”
听他这么说,施长乐马上一瘸一拐的跟上去。
走出巷子,光线明亮起来,施长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的施长乐,“你和乔晗没好上?”
“放屁!”施长乐顾不得嘴角的伤口,他大声咒骂,“你当我是你吗?喜欢男的,恶不恶心?”
施长安冷了脸,“以后好自为之。”
望着头也不回的人,施长乐狠狠的踹了一下脚边的石阶,操!去|他||妈|的!他没想发火的,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站住!”“哥,等等我,哎,嘶……”“喂等我一下啊!”
施长乐忍着痛追上去,他连吸了好几口气,偷偷打量施长安的脸色,顺便瞅了瞅对方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和他越来越不像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被那几个人堵攻的事没人知道,施长乐骂骂咧咧,那女的自己往他身上黏,关他什么事。
“有人不想看到你被打残。”施长安斜眼。
“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让人不慡?”施长乐满脸难以置信,连问是谁都忘了,只剩下震惊和怒意。
“跟你比,我还差的远。”施长安淡淡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施长乐被噎的无力反驳,他找到一个可以嘲笑的地方,“huáng括不是跟你好着的吗?怎么这段时间没见到,不会是甩了你跟别人玩去了吧!”
身形一顿,施长安说,“几个月前死了。”
死了?施长乐一愣,他哼笑,“哥,你骗不到我。”
施长安敛了眉眼,一声不吭。
收回探究的目光,施长乐也不说话了,他每天都看新闻,意外事故和人为因数死亡的天天有,看的都麻木了,这次的感觉很奇怪,大概死的那个是他生活里出现的。
huáng括和他哥坐了多少年的同桌,就和他同一个班级多少年,施长乐站在墓碑前,他忽然有了很大的感||触,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从那天以后,施长乐的性子变了,他把在赛车道上花的时间减去一部分,往施长安学校跑的次数多了。
乔晗堵在一条小路上,“你和施长安和好了?”
施长乐忽然想到什么,他对着乔晗的脸锐利的扫视,“那天是你给他发的短信?”
“什么?”乔晗冷笑,“我可没有施长安的手机号,也没那闲功夫。”
他又问,“上周六怎么没来?”
施长乐皱眉,不耐烦的说,“没空。”
乔晗瞪着面前充满不屑的少年,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几瞬息后转身离开,以后谈了个女朋友,忙着考研,再也没有找过施长乐,渐渐的,彼此各奔东西。
毕业后施长安没有去外地看看,他当了本地一所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做班主任的时候始终是苛刻严厉的,但他依然是学生们在别的班级面前炫耀的对象,他们以能做他的学生为荣。
他一直关注huáng括的女儿,那孩子长的跟huáng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都一样调皮捣蛋,村里的生活条件虽然比不上大城市,却有大城市没有的gān净安宁,简单纯朴。
施长安早上起来,将凌||乱的被子chuáng单扯下来扔洗衣机,换上一套gān净的铺上去,把书桌上那些批阅的卷子整理了放包里。
“爹地,我的课本呢?”
陆慎行在卫生间刷牙,声音含糊,“你在桌底下找找。”
昨晚他们在书桌上做了几个小时,硬是把书桌弄的一片láng藉,东西掉的到处都是。
施长安蹲下来,把手伸进桌底去摸摸,除了摸出来课本和钢笔,还摸出几个沉甸甸的套||子。
他的耳根有点发烫,禁不住好奇心拿到眼前看看,每个里面装的都很多,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这么喜欢?要不要爹地喂你喝牛奶?”
“……”施长安丢进垃圾篓,幽幽的说,“昨晚喝的够多了。”
两扇大门加一起,确实有点多,陆慎行裤||裆那里一绷,他忘了去计算||jú||花||灵和皓|椛的库存数目,昨晚是他们分开几天后的jiāo锋,想把错过的一次性补回来,结果就跟上了发条一样进去出来,进去又出来,哪知最后那次正往云霄上冲的时候卡住了,就像是发动机没了油,吭哧吭哧的,最后他差点把命jiāo代在施长安的大门里。
接下来一个月陆慎行的主要工作都是献爱心。
在金融公司上班的施长乐听同事说楼底下有个很帅的男人在那卖煎饼果子,他站在窗口往下看了一眼,当时手一抖,一杯咖啡洒了大半。
眼尖的女同事立马善心大发,接二连三的递纸巾。
施长乐一进公司就凭那张脸刷到无数好感度,这会看过来的人不少,他顾不上说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楼底下,声音都因为受到的惊吓变了调,“爹地,你在这里做什么?卖……卖煎饼?”
一身民工服打扮的陆慎行装作不认识他,扭头把收到的钱jiāo给旁边的摊位正主老大爷,脸上的笑容让施长乐浑身发毛。
他走到角落打电话,“哥,爹地在路边卖煎饼果子。”
一向沉着的施长安听到这个事,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他及时扶住门框,已经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摔出去了。
他开车去了目的地,站在摊位前,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早上分开时还抱着他亲||吻的男人,高处站久了,所以想下来感受感受低层的生活?
施长安嘴角抽抽,该不会是爹地年纪大了,想换个活法吧?
“小伙子,要买饼不咯?”老大爷操着一口一点都不普通的普通话。
施长安把钱递过去,“三个。”
陆慎行的额角隐隐跳了一下,快速卷吧卷吧包了三个饼,他被那一万爱心点给刺激的脑子一热,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到了地方才发现地点是施长乐公司外头。
现在还好,早上上班高峰那段时间人流量大,摊位前的队伍很长,他忙的连眼皮都没抬,还被当景区标志物跟不少人拍了照,浑身上下能摸的地方都被有意无意的摸了个遍。
施长安把饼给了施长乐一个,兄弟俩坐在不远处公jiāo站台的椅子上,闻着来往的汽车尾气发闷。
一对五官出众的双胞胎吸引力很大,周围等车的都不时飘过来两眼,更有些兴奋的猜测哪个是哥哥,谁是弟弟。
“爹地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施长乐率先打破平静。
施长安一口饼还没咽下去,他咳了几声,更年期?没发现什么症状啊。
“那大爷是我们亲戚?”他只想到这个可能。
施长乐噗的笑出声,耸动着肩膀调侃着说,“哥,你漫画书看多了。”
“你回去上班吧,我在这等他。”施长安又啃了两口饼,受凉导致的牙疼毛病更严重了。
“再等会。”
施长乐在门口保安第n回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时站起身走了。
热乎乎的一块饼进了肚子,施长安不着急,他跟另一个老师调换了课程,改到下午了,时间很充裕。
摊位那里的老大爷拿手指放嘴里蘸蘸口水,把一大把零钱来来回回仔细数了好几遍,他乐的合不拢嘴,拍着陆慎行的肩膀说谢谢。
把老大爷送到路对面,陆慎行往施长安旁边一坐,散发着一股“什么都别说,我只想静静”的气息。
“饼还剩一个,吃不?”施长安瞥瞥身边的人。
“不吃。”陆慎行扒拉扒拉头发。
“衣服哪儿买的?”施长安伸手拽拽陆慎行胸前那里开线的口袋,“这质量应该也就50块钱左右。”
陆慎行,“……”
这套衣服还真是他拿50在一个工人手里买的。
“你没课吗?”
“有啊。”施长安推推换成金丝边的眼镜,慢悠悠的说,“我来的路上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带你去看医生。”
“我看起来像是jīng神有问题的样子吗?”陆慎行面部肌||肉|抽||动。
“以前不像。”施长安清清嗓子,一脸认真的说,“看了刚才那一幕,不好说了。”
陆慎行扶住额头,看来他真不适合做个好人。
在外面吃了午饭,陆慎行把施长安送回学校,自己又四处溜达,得到了近万个爱心点。
陆慎行四十岁生日,施长安做了个蛋糕,家里还来了个人。
管家躲在厨房偷听大厅的动静,他把长乐小少爷领进来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希望少爷一家人能好好吃顿饭。
陆慎行坐在沙发上,jiāo叠着双腿,施长乐站在那里没动,“爹地,生日快乐。”
“跟我去书房。”陆慎行朝施长安喊,“你也过来。”
打开保险柜,陆慎行从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子放书桌上,“你们自己看。”
看到袋子里的几张纸,施长安和施长乐脸上的表情变化都非常大,震惊的怔在了原地。
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他们不是爹地亲生的,也不姓施,生父叫林子旻,死在十八年前。
书房的气氛沉闷,陆慎行的手指曲着,有节奏的敲击桌面,“我当年只答应收养你们到十八岁,以后的人生靠你们自己走,与我无关。”
这时,施长安掀起眼帘看着椅子上的男人,如果不是出现了不在这个男人和他都没有意料之中的事,他应该也和长乐一样搬出这个家。
施长乐收回手,“饿了。”
“去吃饭。”施长安把档案袋子放到原处,抬脚往门口走。
陆慎行有点无语,这就完了?原剧情里,这对双胞胎发现了他们的身世,还消沉了一段时间。
出了书房,施长乐哼了一声,“你高兴了吧。”这下没有血缘的羁绊,也就不会有所谓的禁||忌,可以肆无忌惮,想怎么来都可以了。
施长安没有开口,那个男人是不是他的父亲都不重要。
吃完饭后施长安和施长乐去了s市,找到墓地祭拜自己的生父生母,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人。
从那以后,他们兄弟俩除了感恩,还是会叫陆慎行爹地,丝毫没有改口的打算。
王石南在老家开了个饭馆,自己当老板,经常给施长安打电话说请他吃饭,陪吃陪喝陪玩。
一年的十一,也不知道是哪根经搭错了,陆慎行和施长安去了王石南那里,高速公路上堵成狗,都是用挪的,速度还不如两条腿,他们不得不在挪到一个下面走,见到王石南的时候那股热情已经全没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几年后管家张伯病逝,陆慎行找过几个人,但都不如张伯,后来就没再找,家里大小事都是他和施长安自己动手。
虽然过了几辈子,陆慎行没变成十项全能级别的完美男神,他的家务能力依然很差,在微波炉打个菜都能把菜油溅的到处都是。
好在施长安是个老师,平时休假和作息时间最正常,漫长的寒暑假更是让其他职业眼红,家里的事基本都是他来。
“爹地,把白醋拿给我。”
陆慎行一个个看瓶子上的名字,找到白醋递过去。
“在碗里倒一点白醋放微波炉,时间调到三分钟,这样里面的油渍一擦就没了。”施长安一边说一边做,无奈的语气仿佛是在教导不懂事的学生,“记住了吗?爹地?”
等了一会没得到想要的回应,施长安转身一看,厨房就剩他一个人。
“……”
他出去看到人站在阳台,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施长安从那个陪伴他几十年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消极的东西。
陆慎行紧皱着眉头,烦躁怎么还没完成任务,背部贴上来温暖的躯||体,他的思绪回到原位,按住在他腰上的手摸了摸。
施长安教学六年后,施长乐和一个认识不到一星期的女人闪婚,两人的兴趣爱好都是赛车,谈的来就选个日子把事办了。
陆慎行见儿媳妇,史无前例,见面礼还是问的助理才知道的,他知道剧情发展,所以并不感到意外,施长安就不同了。
施长安被问什么时候找大嫂,他侧头,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陆慎行身上。
没过几个月,施长乐就当爸爸了,他的老婆给他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孩,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他变的成熟起来,下班回来不再捣鼓赛车模型,而是上网看给孩子买什么玩具。
同年年底,同学聚会上都在那讨论谁还没成家,谁已经生二胎了,有知情的透露乔晗娶了妻子。
过去的那些事就好像是青chūn年少的无知。
做了爷爷的陆慎行每次只要一见那对双胞胎,心情都挺奇妙,尤其是她们奶声奶气喊他爷爷的时候。
“长乐,把你两个女儿抱走。”
施长乐在把蚯蚓往鱼钩上戳,直接无视掉了,还鼓励两个女儿去抱爷爷。
“爷爷,抱~”两姐妹都伸出小胳膊看陆慎行。
占有欲极qiáng的施长安过来了,将双胞胎一手一个放到施长乐那里,他一脸淡定的在吃小孩子的醋,搬凳子坐陆慎行身边,一副严格守护地盘的姿态。
“爹地,你今天怎么没戴戒指?”施长安抓着陆慎行的手。
“落柜子上了。”陆慎行提起鱼缸又放下,手指上一凉,他低头就看到被他不小心丢在花园里找不到的戒指好好的圈住了他的手指。
“爹地,以后弄丢了要告诉我,这样我能用最快的时间去找。”施长安的目光温柔,他没有责怪,只是在耐心叮嘱。
“好。”陆慎行答应,鱼上钩,一切都很顺利。
周末的时候陆慎行和施长安在公园散步,远处有一对夫妇在那拍照,走近了才发现妇人有点印象。
只停顿一两分钟,陆慎行就认出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周芮。
除了施一苇,huáng括,施长乐,凡是在原主周围的人,命运都天翻地覆,他的任务应该早就完成了才对,为什么一直停留在百分之八十不动了?
会不会跟上个世界一样,提示音延迟了?
七月十九号那天是星期三,一星期的中间点,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陆慎行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早早就装病在家,施长安自然也请了假没去学校。
“几点了?”
“十点二十五。”施长安看看手表。
陆慎行换了个姿势躺着,闭上眼睛说,“去给我煮碗粥。”
“一会就好。”施长安把薄毯子往陆慎行身上拉拉,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才出去。
就在施长安洗米的时候,外面的施长乐开车路过一处施工地,恰好接到同学电话,他把车停在路边,下来往同学家走。
路对面走来一个男人,一身jīng英打扮,提着公文包,似乎是刚结束一场生意上的谈判,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严峻和自信,他的脚步忽然顿住,眼睛眯了起来。
施长安在跟同学打电话问具体地址,余光捕捉到一个身影,他愣了愣,挂了电话后双手插||进口袋,有些惊讶。
曾经相识一场的两个人不期而遇,无话可说。
“过的怎么样?”施长乐笑着开口。
“挺好。”乔晗说。
苍白的对话之后再无其他。
下一刻施长乐看到乔晗的脸色煞白,就像是见到什么惊恐的东西一样,他抬头,天空暗了下来,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脚却如同扎进了地里,动弹不了,在一声声惊呼和喊叫声里眼睁睁的等着头顶的脚手架倒下来。
十点三十二,陆慎行起身,施长乐的命运终止了,他走到窗前俯视楼下的景物,这种预知未来的感觉其实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好。
他不能改变的三个人里面,施长乐是最后一个,这次应该真的结束了吧?
脑子里突如其来了机械音,却让陆慎行的脸色骤然一变。
“叮,陆先生将会被送出这个世界,倒计时十秒。”
陆慎行抹了把脸,“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叮,没有。”
“……”陆慎行yīn沉着脸低骂出声,妈||的。
他打开房门,刚走了几步就眼前一黑,栽到了地上,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说出口。
厨房的施长安眼皮直跳,莫名不安起来,他匆匆关了煤气灶的火上楼,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成了跑的。
急促的呼吸声放慢,停了一拍,施长安跑过去扶起地上的人轻声喊,“爹地?怎么了?”
抱起地上的人回到卧室,施长安赶紧去打电话通知医院,做完这件事后他守在chuáng边一动不动,怎么会突然晕倒?爹地的身体一直很好,是低血糖了吧。
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来的非常快,因为对象是给他们发工资的,一点都不敢耽误。
上前查看的医生的手一抖,他吞了口唾沫,“施老先生他……已经走了。”
在场的都去看chuáng边一脸平静的男人,房间静的掉针可闻。
出于职业习惯,医生又提醒了一遍。
施长安轻轻蹙了蹙眉心,有些不耐烦,“你们出去吧。”他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请帮我把门带上。”
门轻合上,房间安静无比,施长安叹了口气,不满的自言自语,“爹地,不是答应不丢下我了吗?”
医院的长椅上,施长乐脸上身上都是血,有一大半都不属于他,属于生命被宣布终止在一分钟前的乔晗,他的眼神涣散,似乎还没回过来神。
旁边是乔晗的家人,他们在那痛哭流涕,施长乐头疼欲裂,乔晗救了他,如果不是对方,被砸中的那个人是他。
大提琴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突兀的响起,施长乐猛然惊醒,手机那一头是妻子慌乱的哭声。
“长乐,爷爷和大哥……他们……出事了”
施长乐瘫倒在椅子上。

☆、第53章

“大师兄大师兄,不好啦,师傅被清涧宗的人抓走了!”
chuáng榻上的陆慎行蓦地睁开眼睛,颤颤巍巍的木门被一阵风qiáng行震开,转瞬之间,有一团肉堵在了门口。
来人是个眉目憨直的少年郎,约莫十五六岁,穿一件青色长袍,身形肥胖敦实,脸白脖子短,如同一个新鲜出炉的白萝卜头,他呼哧呼哧喘气,结巴着慌慌张张喊道,“大……大师兄,不好啦!”
陆慎行快速搜寻这副身体保存的记忆,白风起,白家娇生惯养的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过的久了,就开始惹事生非,异想天开,给那些瓦舍先生一忽悠,再有找来的所谓的世外高人昏天暗地般故弄玄虚,整几件徒手下油锅,无风起làng之类的怪力乱神之事,那说出来的骨骼清奇就真的清奇了。
被chuī飘起来的白风起就一头栽了进去,死活要修道成仙,白家拿他无法,舍不得骂,更是打不得,只能想着法子派人出去找合适的宗门,要离家近,其他无所谓,纯当是给小祖宗找一个别院住,没准新鲜劲一过就回来了。
在白家挥出去一笔数目较大的钱财后,白风起入了衡阳宗,成了第十八代传人万贯骞的大弟子。
白风起做了大师兄,一做就是十几年,他在一众师弟面前一直都是不苟言笑,高冷不可侵||犯,惜字如金,总而言之,就是擅长装||bī。
陆慎行的眉间明晃晃地挂着极深的yīn霾,不确定原主白风起是这次的任务目标,还是这本书的男主角,又或是pào灰一,路人甲,他两眼一闭,“去找二师兄。”
少年郎吞了口口水,很小声地回答,“二师兄也被清涧宗抓了。”
陆慎行撩起眼皮,扫过去的目光锋利,如两把削铁如泥的飞刀,“那为什么不一次说?”
他根据白风起的记忆知道面前这个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小胖子是三师弟姜望初,被万贯骞从外面带回来的孤儿,没什么大作为,既不好修炼也不做飞身的美梦,更不攀比争宠出什么幺蛾子,唯独喜欢吃。
应该不是他的目标,陆慎行暗自定论。
“哦。”姜望初似懂非懂。
而后,陆慎行看着他迈着两条小粗腿走出去,又走进来,认认真真道,“大师兄,师傅和二师兄都被清涧宗的人抓走了!”
“……”陆慎行嘴角抽搐。
姜望初无辜的杵在原地,他伸手挖鼻子,脑子里形成两股不同领域,一边是担忧师傅和二师兄的处境,另一边是思考晚上吃什么,是烤地瓜还是去捉山jī。
“小师弟人呢?”陆慎行忽然问道,“也被抓了?”
除了被抓的二师弟浏阳,还有个小师弟,叫宁缺,虽然原主记忆里关于这两人身世的内容都很稀少,只知道同样是捡来的,陆慎行寻思那小师弟宁缺可能有个兄弟叫毋滥。
“没……没有。”姜望初想了想道,“小师弟这会应该是在后山药园。”
小师弟还不如他呢,胆子又小,连只老鼠都怕,找了也没用啊,姜望初极其自然的把挖过鼻子的手指在长袍上擦了擦,继续换另一个鼻子挖。
陆慎行揉着额角坐起来,他也挺矫情的,之前还觉得预知未来,知道别人的命运并不好,这会恨不得拿到剧情从头到尾,顺着倒着背下来。
“222,我想要衡阳宗的所有资料。”
“叮,陆先生,这是惩罚之一,你无权访问。”
姜望初腿肚子打了打摆子,大师兄脸色看起来好可怕。
“三师弟,你退后。”陆慎行捏碎一块刻了符咒的纸,那随意的样子就跟捏碎一片枯叶没什么区别,姜望初忍不住一阵肉疼,大师兄还是这么大义,心中完全无小我,那符最少也得值一百月石,换他怎么也得纠结一段时间,难怪师傅常说大师兄有仙缘。
碎裂的符纸在陆慎行掌心剧烈震动,仿佛被什么力量qiáng拉硬扯着揉到一起,化作一道白色光芒,整个房间骤然刺亮,陆慎行本能的紧闭眼睛,等他的视线再次恢复,面前的虚空出现一面幻影。
尽管有原主的记忆,陆慎行的心中还是惊呆了,修||真||世||界果然名堂多,随随便便一张纸都这么神奇,但他很及时的掩藏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草包心态,摆出一副万事皆在掌控中的淡定表情。
“大师兄,快看!”姜望初大声惊呼,“是师傅和二师兄!”
陆慎行看着幻影轻轻浮动,犹如一片鹅毛划过平静的湖面,缕缕涟漪之后,有两个人影露了出来,如果不是他知道万贯骞习惯披着长发,发色白如雪,还以为那个风姿妖娆,双眸如水的白衣男子是某个楼里跑出来的头牌小||倌。
旁边正在盘着腿打坐,手抱一把木剑,五官英气的青年是浏阳,不但毫发无损,看起来半点没有受困于人的窘迫。
“大师兄,清涧宗为什么要抓师傅和二师兄啊?”姜望初纳闷。
“你问我,我问谁去?”陆慎行冷冷的说。
大师兄还是不说话时更好!姜望初委屈的撇嘴,可爱的表情在他那张肥嘟嘟的脸上只剩下卖蠢样。
幻影渐渐淡去,直到无影无踪,好似方才看到的都不存在,陆慎行按住又要往外跑的草包气息,抬头叫醒在发呆的姜望初,“去把小师弟叫来。”
姜望初应声,用他的速度诠释了什么叫做灵活的小胖子。
随着陆慎行的声音,门轻推开,两个娇小玲珑的红裙少女垂着头进来伺候他更衣。
没过一会,姜望初带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体积只到他一半,容貌可爱,像个瓷娃娃的小少年过来,两人规规矩矩道,“大师兄。”
陆慎行的眼睛微微一眯,明目张胆的打量起宁缺,试图从他身上嗅到熟悉的味道,会不会是任务目标?
忽然,陆慎行走到宁缺面前,手撑膝盖半蹲着,过近的距离能看到他的眼睛又大又黑,有点呆,里面却没有一丝熟悉的东西。
是我脸上脏了吗?宁缺袖子里的手捏捏,快速往脸上一抹,冲陆慎行抿嘴,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下一刻他瞪大眼睛,呆呆的由着一只手在他下巴上摸了摸。
围观的姜望初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大师兄这是做什么?调||戏小师弟?他肯定是眼瞎了。
房间温度降低许多,陆慎行敛去眼底的bào戾,“走了。”
姜望初张大嘴巴,“大师兄,去哪?”
“清涧宗。”陆慎行脚步不停。
“哦哦。”姜望初立马跟上去。
走在最后的宁缺有些困惑的皱皱鼻子,学着陆慎行摸摸自己的下巴。
在陆慎行的吩咐下,整个衡阳宗所有弟子都集合在了一片空地上,外门弟子靠后,男左女右。
右边的所有小师妹们站成两排,腰如约素,眉如青黛,清一色的秀丽,姹紫嫣红宛如chūn,陆慎行被她们敬畏崇拜的目光注视,生出了一种非常微妙的错觉,这些妹子都是他的,自己会拥有庞大无比的后宫。
“大师兄!”所有弟子恭声喊。
陆慎行站在台阶上往下看,他本来琢磨着打算看脸找攻略目标,但他发现这个宗门上下个个,除了姜望初,无论男女,从七八岁的儿童到看不出多少岁,困在修真路上前进不了的,人人都有一副好皮相,随便出去一个都是眉目清秀。
现在就剩下摸脚踝和摸门两条路了,按照前几次的任务,基本都是同一人,陆慎行两道剑眉纠结的拧紧,但是修真之人摆脱了红尘俗事,有着异于常人的五感,恐怕行不通。
“大师兄,天色不早了。”
旁边的声音将陆慎行带回现实,那些负面情绪也一并打包带出来了,他身上的气息冰冷。
宁缺一愣,他好像又惹大师兄不高兴了。
一番考虑过后,陆慎行根据记忆挑选了几十个弟子,当大家都等他一声出发时,气氛尴尬了。
是要御剑飞行吗?陆慎行的蛋很疼,记得第一个世界,他就是个挂名大将军。
脑子里浮现一串心法,陆慎行把心一横,照着念了,伸手一指,那把通体碧绿的毫无预兆的剑飘了起来,并随着他的意念变大,再大,大到一个能容纳几十人的面积。
所有弟子按照顺序上剑,陆慎行最后,脚踩到剑身,他的呼吸发紧,哈哈哈哈哈,我飞起来了。
陆慎行的心里笑成傻||bī,面上却在竭力憋着,试着维持一贯的高冷,但他实在太兴奋了,效果有偏差,以至于宁缺他们都看见大师兄面部扭曲了,很吓人。
每个人都有过神||仙梦,能在天上飞,想去什么地方就嗖一下过去,陆慎行也不例外,那些yīn霾随着此刻的感受一扫而空,只剩下过瘾了。
风在耳边刮过,贴着脸颊,万物都在脚下,抬头可见蓝天白云,有白鹤成群路过,那感觉太美,陆慎行一时没憋住,绷着的唇角咧开一个缝隙,那缝隙眨眼睛扩大,他直接笑出声了。
离他最近的宁缺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的身子一抖,从剑上掉了下去。

☆、第54章

陆慎行开挂了。
原主每次只能靠符御剑在一gān弟子面前霸气侧漏威风八面,根本没有掌握御剑的法术,他一来就做到了,绝对是系统出漏dòng,给他开上了挂。
异常亢奋的陆慎行神情愉悦,很有爱心地摸摸被他拉回剑上,吓的够呛的小师弟宁缺,“有师兄在,别怕。”
宁缺还沉浸在前一刻的惧怕中没缓过来神,他瞪着眼睛,一手握紧木剑,一手抓着陆慎行的衣袖,两手都抓的很稳实,样子十分滑稽。
周围的弟子听了方才那句话都抖了抖身板,大师兄突然这么亲切,他们有点接受不来怎么办?
大家伙偷偷jiāo换眼色,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那么一丝丝犯||贱的想法,真想狠抽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幻觉。
一路飞行,陆慎行的心境有了变化,这个旅行虽然是在做任务,不过也顺便圆了他的梦,从古到今,武林江湖,豪门世家,他一直在不同世界体验不同的人生,还有个人一世又一世的陪在他身边,陪他经历喜怒哀乐悲欢聚散,尝尽柴米油盐酱醋茶,珍贵无比。
如果那扇门能宽点就更好了。
“大师兄,是不是想出营救师傅和二师兄的方法了?”
姜望初一双细小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的时候显得特别真诚,要是圆滚滚的大脸盘子能缩个三分之一……
陆慎行挑了挑眉毛,他听过一句话,每个胖子都是个潜力股,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个是不是。
“没有。”
“哦。”姜望初把短脖子一扭,“小师弟,你有法子吗?”
宁缺总算回神了,他咧嘴笑道,“大师兄都想不出来,我怎么可能会有。”
这马屁拍的又顺又准,还非常自然,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反感,陆慎行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小师弟,修不成仙,回家做生意当||官都是不错的选择。
凌空飞了差不多一炷香时辰,宁缺拽拽手里的衣物,“大师兄,好像过清涧宗了。”
“是吗?”陆慎行低头瞥了眼,轻飘飘说了一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话怎么这么多?
姜望初等人齐刷刷点头,是啊!
“我知道了。”宁缺眼睛弯了起来,“大师兄是在考验我们。”
是吧?只能是了,虽然我一点都没那意思,内心万马成操字形奔腾,陆慎行面上谓叹一声,欣慰道,“小师弟,大师兄看好你。”
因为这句话,结果到了清涧宗,宁缺嘴角都还翘着。
陆慎行一行人刚到,清涧宗外已经有上百弟子在那哼哼哈哈的练剑,汇聚在上空的剑气锋锐,阵势惊人。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姜望初紧张的在原地蹦了一下,那么大体积硬是把脚下的石板上的灰尘震飞起来,他赶紧吃了块牛肉gān压压惊。
陆慎行不答,周身气息低沉,沉默的样子让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纷纷猜测是不是要准备攻上去了,其实他是在思考头顶还飘着的剑怎么收回来,总不能一直飘着吧?
“三师兄,给我。”宁缺蹙着眉头。
姜望初小小的犹豫了一下,把送到嘴边的牛肉gān递过去,“给,多的没了啊。”
“……”宁缺抽抽嘴,“通元符!”
姜望初翻白眼,立刻把牛肉gān塞嘴里,边掏衣服边说,“通元符就一张,不到万不得已就别用,很贵的。”
小师弟的灵气和他们的不同,能有比常人更快的速度融入并催动符文,师傅说的,他一开始觉得师傅又在那忽悠,后来亲眼目睹灵符在小师弟手里发生的诡异变化,他就信了。
宁缺收好通元符,待会打不过就只能跑了,有这个能瞬息跨过万里回到宗门,应该不会有事。
“大师兄想考考你们。”陆慎行高深莫测,语气冷酷地问道,“御剑术的口诀是什么?”
这一句出去,内门弟子都你一言我一语,上赶着把自己知道的往外抖。
“很好。”陆慎行满意的颔首。
他的心里咒骂,万贯骞知道原主白风起就是来玩玩的,能不能玩出个花样出来他不过问,当初出于拿人钱财的那点道义,传授了原主御剑术上半部分,至于后一半,他懒的教,前一半都学不会,要后面的也没什么用。
开着挂的陆慎行念完口诀,把剑一收,层层石阶之上,庄严的大门打开,冲出来十几个人,手持长剑,目露严峻之色。
“白贤侄,你带人来我清涧宗,是所谓何事?”随着一道浑厚的声音,门里走出来一个浓眉小眼,模样奇特,能让人过目不忘的中年人。
陆慎行不卑不亢道,“叶掌门。”
叶怀拂了拂袖,面容有些异样,他上回见这万贯骞的大弟子,就是个装腔作势的富家小公子,纸老虎一个,轻轻一捅就塌了。
“叶掌门,清涧宗与我们衡阳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陆慎行直截了当的开口,“不知我师傅和二师兄这次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
诧异小小年纪能如此gān脆,叶怀哈哈大笑道,“白贤侄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我堂堂清涧宗又不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山寨恶霸,怎可能凭白无故为难你师傅和你的二师兄。”
陆慎行冷着眉眼,“叶掌门,我说的是人话。”
气氛一触即发,叶怀也没了虚假的笑意,他哼了一声,随手一挥,青色光芒呈扇形向陆慎行那里盖去,被击中后元神不伤也得吐几口血。
叶怀断然不会对一个小辈下狠手,传出去有损声誉,他不过是想替万贯骞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
众人惊慌后退,神情凝重的宁缺捏住玉石,那上面的符文有紫色光芒一现,活了起来,他欲要抛向天空,却被左边突然发出的剑气震慑住了心神,手一抖,差点摔碎了玉石。
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当事人陆慎行一脸卧槽,他竟把叶怀的攻击全部压制了下去,挂开的好大,憋屈了几辈子,这次是要称霸天下了吗?
一阵惊骇过后,叶怀的表情变换不停,从青色到猪肝色也就眨眼间。
好你个万贯骞,带弟子偷了我宗的蚜嗭蛋也就罢了,还藏了这么一手,若不是今次所见,还真以为这个白风起就是个不经世事的草包。
看来是要在试炼大会上出风头了,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
叶怀脸色难看,上古密境对踏入者的修为有禁制,包括他在内的各大掌门长老都进不去,否则会元神毁灭。
开启的时日将近,各大宗门为了争夺里面的仙气,法器,灵草,各种宝物,会选一批优秀弟子进入,这白风起能挡下他的两成内力,不可小觑。
失算了,他以为衡阳宗只有那个浏阳是个奇才,叶怀深思熟虑过后叫来一个弟子说了什么,那弟子匆忙走了,他的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和善的笑道,“白贤侄,你师傅和二师兄在里边喝茶,你随我来。”
陆慎行让姜望初和宁缺在原地等候,他独自一人进了大殿,隔着很远的距离就闻到了以一种骚气冲天之姿坐在椅子上的万贯骞。
“天起,到为师这里来。”万贯骞招招手,心想这小少爷不好好呆着跑这里gān什么?
浏阳看一眼陆慎行,“大师兄。”
陆慎行屁||股刚挨到椅子,叶怀就出现了,他抿了口茶润润嗓子,这一开口就让大殿氛围变的古怪,“万掌门啊,想必其中是有什么误会,蚜嗭蛋一事就不要再提了,伤了大家的和气就不值当了。”
和气?我们有吗?万贯骞弹弹衣摆,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怀也不拐弯抹角,直说了密境的事,希望他们能合作一场,在里面互相帮助。
在场的只有陆慎行听的一头雾水,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什么密境,看来是万贯骞没告诉他。
浏阳冷峻着脸一声不吭,根个木头一样,好像叶怀嘴里那个夸上天的天纵奇才说的是别人。
离开清涧宗时,叶怀已经和万贯骞称兄道弟,各怀鬼胎。
“小缺儿,用通元符。”
宁缺投过去一个无语的眼神,师傅,你御剑不就行了。
万贯骞也回了他一个眼神,为师不想。
瞬间回到宗门,陆慎行也没有来时那么亢奋,他边走边盯着浏阳,“二师弟,没想到你还有颗美人痣。”
美人痣这三个字让浏阳嘴边肌||肉||抽||动,他抱着木剑,面无表情道,“师兄,我脸上长花了吗?”
“花倒是没有。”陆慎行闻言,目光不离半分,勾了勾唇道,“二师弟的脸想必光||滑的很。”
额角青筋蹦出,浏阳扭头,“师傅,师兄被妖||物附身了。”
万贯骞正在纳闷叶怀跟他合作的目的,压根没听。
后面的宁缺看着前面的人,不知道他什么也能把御剑控制的像大师兄那样好。
在陆慎行还盯着自己看时,浏阳终于变了脸色,“大师兄,请自重。”
陆慎行的眉毛上挑起一个弧度,转身去看了两眼万贯骞,越看越妖,说是一条蛇妖他都信,应该不是目标。
余光捕捉到了什么,浏阳若有所思,抱着木剑找了僻静的地方练剑去了。
陆慎行忽然对身后的小胖子姜望初说,“牛肉gān给我一点。”
姜望初脚步一停,他满脸都是不舍得,“大师兄,你有两个厨子,想吃什么没有啊?”
“牛肉gān。”陆慎行转身。
姜望初忍痛抓了一把递过去。
陆慎行拿着牛肉gān蹲石头上吃了起来,思绪乱七八糟,进展丁点没有,前途一片黑暗,他只能靠吃东西来发||泄发||泄。
回到房中,想不通的万贯骞来回踱步,索性把姜望初和宁缺叫到面前,询问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师傅,那叶怀对大师兄出手了,你猜怎么着?”姜望初激动的满脸肉都在抖动。
万贯骞的右腿往左腿上一翘,大长腿若隐若现,他露出一个笑容,妖媚自带,“望初啊,你猜为师是猜还是不猜?”
姜望初瞪大眼睛,看直了,他咽了一大口口水,“我猜我猜我……”
边上的宁缺快绷不住了,他抢先一步开口,有着难以掩饰的敬慕,“大师兄一招就挡住了。”
脸上所有妖媚之色瞬间褪去,万贯骞神色怪异,手指拨||弄白发,喃喃道,“一招?”
他最清楚白风起了,除了吃喝拉撒,跟几个侍女玩闹,看看花写写诗,在一帮弟子面前摆摆样子,什么也不会,难不成是白家又给了什么法宝?
万贯骞挥手让宁缺他们出去,又叫来陆慎行,也不说话,在椅子上摆了几个姿势,最后直接阖上了眼皮。
落在陆慎行眼里,就是搔||首||弄||姿。
几瞬过后,万贯骞发觉这个大弟子的元神有异样,他猛然睁开眼帘,刺骨的寒意笼罩,不见一丝散漫,“你是谁?”
陆慎行一言不发,心里咯噔一下,被发现了。
“霸占了我徒儿的肉||身,连姓甚名谁都不敢说是吗?”万贯骞轻嗤,掌间光芒万丈,化作一柄长剑朝陆慎行刺||去。
陆慎行纹丝不动,瞳孔收缩,剑尖离他一寸时,他被剑气bī的脸部皮||肤生疼,仿佛是要一层层撕||裂开来。
就在这时,以气凝聚的长剑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粉碎。
前一刻还在椅子上的万贯骞已经站在陆慎行面前,震惊道,“师叔祖?”
“……”
接受不能的陆慎行消化了一下,完全搞不懂是自己哪里导致万贯骞误以为是什么师叔祖,他按住跳起的太阳xué,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是。”
“你是师叔祖?”万贯骞语无伦次,颠来倒去的问,“师叔祖?”
“我是。”陆慎行已经找到感觉,他的目光是被认出的无奈,还有那么点欣慰。
“你真是师叔祖?”万贯骞依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真是。”陆慎行微昂首。

☆、第55章

修||真||世||界的夺舍还魂不在少数,陆慎行一开始还没想到这点,直到万贯骞错把他当成故人,他别无选择,只好顺水推舟,成了师叔祖。
这乌龙来的蹊跷,小说里不是都提到什么印记烙印之类的东西吗?他的灵魂来自不同空间,虚拟跟真实应该不可能重叠才对,难不成他和那个师叔祖有他不知道的神奇相似之处?
陆慎行忍不住想唱起来,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师叔祖,你不是灰飞烟灭了吗?”万贯骞揪着这个疑惑不放,师傅在游历前告诉过他,说师叔祖悟性远高他人,是离仙路最近的一个,却在渡劫的最后一刻受心魔侵蚀,无缘仙道,落得形神俱灭的凄惨下场。
陆慎行把一盏茶喝完,抛出去几个字,“一缕元神留了下来。”
而后他依靠看过的那些修真小说东拼西凑,扯出了一段修仙路上的艰辛和对岁月无感的漠然,还有以一缕元神游dàng天地间的寂寥。
慢慢的,到后来,陆慎行浑然不知露出那种悟透大道,却又存有执念放不下的悲凉在眉眼间诞生,万贯骞心里突了一下,有所触动,竟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在大山深处孤独修行的漫长天日。
说的是真有那么回事,亲身经历过,连陆慎行自己都信了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孤身只影修行千万年,没系统,没任务。
原主的记忆对万贯骞这个师傅是轻蔑的,好财,爱卖弄风||骚,懒散无骨,实在看不出有哪点做到了为人师表,更与修行高深半点不搭边,陆慎行将探究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收回,能做一个门派掌门,不可能是个好糊弄的。
奇怪归奇怪,既然万贯骞搞错了,那便将错就错。
“以后我还是你的大弟子。”
“是,这蚜嗭蛋……”万贯骞从储物袋拿出一颗绿油油的蛋,斟酌了一下道,“还是jiāo由你保管吧。”
“有灵气滋养即可,至于能不能孵化成功,得看机缘。”
蛋体积跟jī蛋差不多,重量却大很多,陆慎行放在手里掂量掂量,估计有四五斤,比石头还沉。
“这是璞息。”万贯骞将一块拇指大小的白色半圆形状玉佩递过去,他的凤眼半眯,不动声色的观察。
触摸到的那一瞬间,陆慎行的心里一震,有密密麻麻的熟悉感在手心骤然聚集,向他传递了一个感觉,这就是他的贴身之物。
瞬息过后,陆慎行如同被咬了一样缩回手,不易察觉地握成拳头,背脊渗出一层冷汗,被这种无法忽略的诡异感受给弄的有点毛毛的。
他的额角轻微鼓动,不会是长期穿来穿去,神志不清了吧……
那玉佩上有一头似龙凤又略有不同的动物,体型修长,那就是成年蚜嗭,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玉而出,仰天长啸。
陆慎行的嗓子发gān,他吞咽了几下唾沫,闭了闭眼睛,那种感受无迹可寻,一切就像是无意产生的错觉。
对面的万贯骞最后一丝疑虑打消,这璞息是师傅传给他的,又是师叔祖jiāo给师傅的,里面的蚜嗭是师叔祖的坐骑,一魂一魄封印其中,平日他拿的时候都无任何反应,刚才却见微弱的红光流动。
蚜嗭蛋出现,师叔祖回来,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陆慎行几不可察的舔了舔唇,他开始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这么妖?”
万贯骞一愣,他掩唇,面带羞涩地微笑,“师叔祖,我这样不好看吗?”说完就伸出一条手臂往椅背上一搭,另一条手臂搁在下巴那里支着,眼波流转间有柔情dàng漾,挑起的唇角含||着几分妖||娆,几分魅||惑。
平常人看了,三魂六魄能被摄入大半,陆慎行看着就想扔个钢管过去,他的口气带着揶揄,“你骨头被抽走了?”
万贯骞,“……”
“历练那次我身负重伤,误食了千年蛇妖的内丹,一不小心和他的元神融合了。”万贯骞愁容满面,露出从未出现在人面前的惆怅,“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妖。”
那不就是半人半妖,陆慎行拍拍他的肩膀,挺好的,有两种属性,冬天肯定不怕冷了。
万贯骞捏着玉佩,“这璞息……”
“别给我!”陆慎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他极快地恢复如常,正色道,“密境凶险多,还是等我回来再说。”
沉吟一刻,万贯骞想到了什么,“有婆娑花盛开的地方是死地,那里幻境重重,切记放下七情六欲,莫要受了迷||惑……”他停了下来,轻笑一声,风姿动人,“师叔祖肯定都知道这些,那我就不多说了。”
我||他||妈一点都不知道,陆慎行烦躁的起身离开,打算去找三个师弟聊会天。
推开窗户,万贯骞望着如泼墨般浓黑的苍穹,天生异象,必有祸事。
院里的树墩上,本来在打坐修炼的浏阳一张脸黑漆漆的,他抱着胳膊一声不吭,散发着请勿靠近的气息。
草地上的姜望初嘴巴不停,隔一会就塞进去一根红薯gān,像一只肥松鼠。
坐在树上的宁缺托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嘴角,大师兄从来没把他们一起叫来,今日很奇怪。
当陆慎行说一起聊聊过去谈谈心愿时,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怪异之色。
陆慎行挥手让给他扇风的侍女下去,漫不经心道,“大师兄的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一些。”
大师兄真的是要跟他们谈心,而不是随便说说,三人更加怪异了,这种看似如手足般亲近的氛围是怎么出现的?
会不会是大师兄突然悟出什么了?
“二师弟,你想成仙是吗?”陆慎行看向浏阳,直白的甩出去一句。
这话说的就跟“你想吃饭是吗”一样寻常,浏阳面无表情,目中有坚定的情绪闪过,转瞬消失不见。
“大师兄,我和二师兄一样。”姜望初厚着脸皮,大言不惭地嘿嘿笑道,“想成大道,踏仙途。”
你还是去当厨子拿大勺比较容易,陆慎行又去看小师弟。
树枝悉悉索索响,几片树叶打着转地落下,宁缺跳下来,蹲在陆慎行身边,有点害羞的挠挠头,“大师兄,我想当制符师。”
浏阳和姜望初都神色不变,似乎早就知道宁缺的想法,陆慎行暗自琢磨制符这两个字。
“叮,请陆先生在五分钟内完成两百个伏地起身,计时开始。”
“……”陆慎行眼角抽抽,世界处处都是坑。
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陆慎行一脸淡定地往地上一趴,又一脸淡定地撑着地面起来,面部轮廓绷的紧紧的。
原主是个蜜罐子养大的小少爷,这副身体的体质一般,两百个伏地起身做完,跟一夜七十次的消耗没多大差别。
噗,姜望初捂着嘴巴跑了,远了还能听到他底气十足的大笑声,肺活量是真的好。
脑中系统的机械声终于姗姗来迟,提示任务完成,陆慎行粗喘一口气,趴地上起不来了。
“大师兄,我能笑吗?”宁缺的眉毛揪着,忍的很辛苦。
陆慎行呼吸粗重,冷眼一扫,“不能。”
宁缺委屈的哦了声,浏阳人已经走了,借着昏暗的光线,隐隐可见唇边僵硬的弧度,估计是憋的不轻,那人一贯的高傲,瞧不起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变得好玩多了。
“还在看什么?过来拉一把。”陆慎行低吼了声,做久了,体力完全跟不上,看来有必要锻炼锻炼了。
宁缺连忙弯身拽起陆慎行,边看他的脸色边询问,“大师兄,你刚才在做什么啊?”
“牛肉gān吃多了,撑的。”陆慎行拍掉身上的土,活动着手腕随口道,“小师弟,你劲挺大。”
“嗯!我有力气的,我可以单手抱起大师兄。”宁缺细长的眼睛黑亮,跃跃欲试。
陆慎行一点都不想试试,“不早了,洗洗睡吧。”
“我得练会御剑。”宁缺挥挥手,一溜小跑着走了,心里偷着乐,大师兄不一样了,以前都不跟他说话。
陆慎行回到住处,是个清雅的小院,早就等候的侍女们纷纷低头去给他准备洗漱用品。
门被推开,陆慎行跨步进去,chuáng上鼓了个包,随着他的脚步声,包动了动,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那少女啊了声,娇||羞的垂下眼帘,“少爷。”
陆慎行脸一沉,这副身体是寒性体质,畏惧寒冷,原主从小到大,每日都有一个侍女过来给他暖chuáng,他要搂着当暖炉睡,人是百里挑一,个个还都必须是光着的,久而久之,成了日常之一。
“下来。”陆慎行拉开椅子坐着,冷声命令,“穿上衣服。”
侍女吓的脸就白了,她慌慌张张地去拿衣服,从chuáng上下来往地上一跪,乌黑长发披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面染胭脂红,淡淡香味萦绕。
眼前一幕活||色||生||香,陆慎行是软的,蛋都是凉的,他的食指扣扣桌面,“传下去,以后取消侍||寝。”
侍女惊讶地抬了下头,对上一双寒星四she的眼睛,她不敢再看,颤声道,“是。”
没了暖炉,陆慎行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把脚捂热,早上起来他的脸色不好,侍女们都轻手轻脚的伺候,唯恐惹到了主子。
陆慎行去了前风殿,那里的弟子看到他一人,没侍女抬椅子也没扇扇子的,都忍不住擦擦眼睛,稀奇了。
“风起,来了就坐下来。”万贯骞盘腿坐在上方。
陆慎行坐了一会,jīng气神好了很多,灵气是无形无色的,看不到抓不到也摸不到,他第一次体验到了。
“浏阳,风起,你们一组,望初,小缺儿一组……”万贯骞懒散的念出今日对练的弟子名字。
选了个偏僻的空地,浏阳木剑一指,“大师兄,请。”
陆慎行拿起木剑,“二师弟,请。”
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陆慎行一开始只是防守,浏阳怎么攻,他就怎么躲,后来找到点类似刀光剑影的感觉了,自己怎么想,剑就怎么动。
两人都保持练习的节奏,不动真格。
十几个回合下来,浏阳一向不露喜怒哀乐的脸上出现清晰的惊诧,握住木剑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全然不顾被伤到的手背高高肿起。
“二师弟,你的手没事吧?”陆慎行皱眉说道,“给大师兄看看破皮了没有?”
“无事。”浏阳把手背到后面,一成不变的音调里透出几分不自在。
一直围观的万贯骞摸摸下巴,挥动衣袖走了。
宁缺擦掉额头的汗,目光紧盯着那个修长如青竹的身影,耳边是姜望初砸嘴的声音。
“小师弟,你发什么呆?”
“我想和二师兄一样厉害。”宁缺自言自语,这样就能和大师兄一组了。
姜望初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宁缺咧嘴,露出两个酒窝,“三师兄,我们再来。”
姜望初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被宁缺攻的往后直退。
“二师兄竟然输了一招。”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弟子们都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
“肯定是让了!”有人一口咬定。
其他人唏嘘,大师兄每次都是擦剑的时间比练剑的时间长,他们练完,大师兄的木剑才差不多被侍女擦好,所以也没见过大师兄的身手。
昨日一同去清涧宗的那些弟子亲眼目睹陆慎行和叶怀jiāo手,这会倒是没什么惊讶的。
内力和他不相上下,浏阳不想承受都不行,从今往后,他开始对这个大师兄刮目相看,偶尔还会主动说点什么。
在陆慎行还在苦||bī地玩着瞎子摸鱼的游戏时,密境开启之日到了。
每个门派送进去二十个人,和他们不同,陆慎行不在乎什么法宝神器,能否成仙,他是为了寻找目标完成任务,心态不一样,压力却一点都不小。
叶怀笑容满面,一口一个“白贤侄,浏贤侄”带着他器重的几个弟子指给陆慎行和浏阳,他俩一个表情冷淡,另一个没表情,那几人原本就蔑视他们,根本不想屈尊理睬,这样一来,不是仇敌就不错了。
其他门派见清涧宗和衡阳宗有合作的迹象,立刻开始抱团,谁都清楚那些稀世珍宝都有凶shòu看守,别什么都没拿到就被吃了,人多了在某个时候是好事,过了那个时候再说。
“大师兄,我做了很多储灵符。”宁缺翘着嘴角,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陆慎行如他所愿,摸摸他的头。
旁边的浏阳低头擦拭剑鞘,周身低气压让人生出怯意。
他瞥瞥确认带了多少食物的姜望初,小师弟好歹能自保,为什么这拖后腿,只知道吃的也要进去,师傅脑子不清醒还是有问题?
姜望初发现有道目光盯着他,立刻四处张望,一无所获之后继续捣鼓准备好的食物。
“后退!”
各大掌门联手打开封印,陆慎行带着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小师弟,以及jīng挑万选的内门十六个弟子,跟随大队伍进了上古密境,踏上全新的旅程,一切未知都在等着他们。

☆、第56章

站在原地往远处看,红砖绿瓦鳞次栉比,迎风飘扬的商铺旗号比比皆是,玲琅满目,从脚下延伸出去一条宽阔大道,街市人流如cháo。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愕然,他们做好准备面对一望无际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或是美轮美奂,处处充满危机的仙境,却从未想过会看见繁荣热闹的小镇。
正是清晨时分,东边翻滚着红色朝霞,淡淡的薄雾卷着凉意散去,包子铺老板揭开蒸笼的木盖子,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和白面馒头摆的满满的,萦绕的香味里夹杂着老板粗||犷的吆喝声,客栈小二甩着手里的抹布往肩上一搭,倚着门框在那笑容灿烂地招揽客人。
顽皮的孩童在商队后面追赶着,老汉驾着驴车慢吞吞地往前,系在腰上的酒壶哐当哐当响。
挂着“闻香楼”牌子的阁楼门口站着几个青年,有客进进出出,孤身或者成群结队,二楼栏杆那里趴着一群女子,穿着薄薄的一层烟纱裙,五颜六色,如花绽放,玲||珑||有||致的身子随着她们有意无意的扭||动若隐若现,或娇媚,或秀美,或清纯,或优雅……应有尽有,而且每个都拥有倾城之貌。
一旦有男子路过,那些女子便会挥着手绢笑的花枝乱颤,“来呀公子~”
而闻香楼对面就是姬醪馆,十三四岁的少年白衣黑发,唇红齿白,他们并不搔||首||弄||姿,静静站在那里,仿佛不是gān着出卖皮||相取悦客人的活,gāngān净净的,如一副水墨画。
一静一动,都让人有一种“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的感受,两家门对着门,想吃哪个口味都可以。
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了,天堂也不过如此,绕是经历了比裹||脚||布还长的人生的陆慎行都不易察觉的多看了两眼,他侧头,发现浏阳无动于衷,小胖子姜望初两眼放光,直盯着包子铺,情||色是克服了,抵不住食物的诱||惑。
宁缺看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似乎对闻香楼的女子不感兴趣,竟然看的是那些少年。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大家都懵懵的,上古密境是在镇上某个地方,还是这镇本身就是密境?
其他门派藏着掖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实际是不知道目前的状况,都在偷偷留意别人的反应,见机行事。
一大波人的吸引力很大,只要观察的仔细些就会发现不同穿着的每个都是二十人,不想让人奇怪都难,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停下脚步指指点点,神色中大半是戒备,排斥,小半在那好奇。
“先落脚。”
陆慎行第一个做出举动,带他们进了一家客栈,小二麻利的把抹布在桌上登上横竖一擦,乐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那里了。
外头其他人相互jiāo换眼色,也都各怀心思地散开,一时间,镇上几家规模较大的客栈生意爆棚。
十个弟子一桌,分两桌坐了,姜望初拿着菜谱念菜名,突然不说话了,呼吸加重,小眼睛瞪圆,宁缺倒茶的动作一顿,紧张地问,“三师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他的话刚出去就听哈哈大笑声,陆慎行正想着事,冷不丁给吓一跳。
姜望初激动的指着菜谱,唾沫星子乱蹦,“快看,酱牛肉!”说着就大吼一声,“小二,来两斤酱牛肉!”
等小二离开,姜望初就伸着脖子吞口水,一副饿鬼投胎的馋样。
陆慎行嘴角抽搐,是有多喜欢牛肉?
浏阳从进来到现在没吭过一声,他本来就是闷葫芦,存在感弱,大家习惯了,陆慎行感觉他也和自己一样觉得这个小镇不寻常,但都说不出来具体原因。
桌上的气氛两级分化,姜望初和几个弟子有说有笑,浏阳和宁缺这边个个心事重重。
陆慎行唤来小二,“给我说说这天下第一镇。”
小二热情的哎了声,听闻后满脸的自豪,“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镇以前叫闹羊镇,依山傍水,四季如chūn,人杰地灵,出过好几个厉害的大官呢,皇帝还微服私访过,对我们这里特别喜欢,回宫就赐名天下第一镇。”
闹羊?这名字怎么读都绕口,陆慎行放下筷子,“你们这里养了很多羊吗?”
“客官没听说过吗?”小二奇怪的眨眨眼,“闹羊是一种花,在我们镇上是出了名的,很多外地人长途跋涉到这里,就为了来看花呢。”
门口有几个人走进来,眼尖的小二立刻整出最亲切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陆慎行看向桌上另外九人,皱眉问,“你们有谁听过那种花吗?”
“大师兄,世间花种很多,没听过也是正常的。”有个弟子见谁都没开口,不免认为都有些大惊小怪,他不以为然的说了句,并没有化解围绕在他们中间的沉闷氛围。
对面一桌传来吵闹声,是别的门派,陆慎行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打了起来。
突然传来一声喊,“死人了!”
客栈内顿时响彻尖叫声,食客惊慌的往外跑,桌椅东倒西歪,酒菜洒了一地,场面乱的让陆慎行bào躁的想杀人,他被自己的杀意弄的一怔,自制力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一击了?
“大师兄,死的是流云门的人,姓铁。”宁缺附在陆慎行耳边说,“我见过,嚣张跋扈的很,方才应该是跟他的同门发生了冲突,对方气不过才出的手。”
陆慎行闻到酒气,“你喝酒了?”
宁缺喝酒上脸,自己并不晓得,这会面颊通红,他轻笑了一下,“就一小口。”
“刚来就有人死了,好可怕!”姜望初发出一声惊叫,连菜都不吃了,站到陆慎行旁边,眼神中透着qiáng烈的不安。
浏阳抬眼,与陆慎行的目光jiāo汇,又不动声色的挪开,都选择不管不问。
流云门大弟子一脸沉痛的让人处理死去的师弟。
“我只是骂了两句而已,没杀他,不是我,不是我……”动手的那男子语无伦次,“他说我碍眼,说我根本修不成道,很烦,我很烦。”
男子忽然狰狞的大叫,“我想让他闭嘴!”
说了你不喜欢听的,你就把他杀了,同门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不寒而栗,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前一刻还一起说笑的同门。
那男子始终在说他没杀人,仿佛自己的行为超脱了控制力,到了混乱的地步。
热闹不看,闲事不管,陆慎行他们一行人出了客栈,没有多留。
街上还是喧哗无比,跟客栈的压抑格格不入。
“花。”浏阳看着一处。
陆慎行沿着他的视线望去,大片黑色的花朵围着墙角,几分清丽,几分妖艳,他离近一些,发现形状有点像百合。
“这就是闹羊花?好漂亮。”宁缺伸出手,在要碰到的那一刻被一只手用力拉住,耳边是冰冷的呵斥声,“别碰!”
他被训的不知所措,愣愣的点头。
然而在陆慎行那句话出去时,已经有弟子好奇地去摸了花,他吓的啊了一声,惊恐地看着那朵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化作一滩黑水。
不等众人反应,那个弟子的身体和花朵一样,好像被抽走了血||肉,青涩的面孔眨眼睛变的苍老,皱巴巴的皮||裹||着突出的骨头。
“大师兄,救我。”他缓缓向陆慎行伸手,gān涸的声音之后,整副骨架一点点融化,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这一幕让目睹的都倒抽一口气,无法阻止的无力和恐惧。
“密境,这里就是密境!”
不知谁喊了一句,其他人都惊慌失色,往陆慎行身边靠拢,绷紧了神经,开始草木皆兵。
“别吵了。”陆慎行皱了皱眉。
有两个年纪最小,天赋不错,但是心态不行,受不了的在那哭。
“别吵!”陆慎行的表情恐怖,其他人见了都害怕的退步,产生的俱意不受控制的增加,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师兄跟他们朝夕相处,没理由会怕到想主动攻击。
浏阳怪异地看陆慎行,似乎发现了什么,姜望初紧张的想拉宁缺躲到后面去,却看到他的另一只手被陆慎行捏的死死的。
陆慎行的情绪又一次诡异地濒临失控,他不是个bào||力||狂,可是自从进了小镇,任何一点情绪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刚才他心里只想制止宁缺,但差点就动手了,只差一点。
没来由的想起客栈发生的一幕,陆慎行做了几次深呼吸,抓住宁缺的那只手的手背青筋突起,宁缺痛的吸了口气,却不敢挣脱。
“大师兄,你把小师弟的手抓红了。”姜望初担忧的提醒。
陆慎行深锁眉宇,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忽然抿紧唇角,又松开,从口中蹦出一句,“幻境。”
他再次开口,陈述的口吻,“这里不是密境,只是幻境。”
这两个字让浏阳在内的所有人的心情从地狱到了深渊,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小镇上。
要怎么从幻境出去?
不看不听不说不想,只有克服七||情||六||欲,做到心无杂念才可进入真正的密境。
一个幻境就会淘汰掉一大批人,等于是个大号的过滤网。
陆慎行脑子里就剩下两个字在那肆无忌惮地飘过来飘过去,完了。
他就是一俗人,贪婪,嫉妒,爱||欲,恶意……不该有的一样不缺,该有的半点找不到,不会永远出不去吧。
陆慎行面色凝重,越想平静越浮躁。
明知是幻境,想要克制自己的欲|||念还是很难,这就好比要减肥是一个理,知道哪些不能碰哪些要少吃,依然该吃吃该喝喝。
“大师兄,我好饿。”姜望初狂咽口水。
“饿个屁,那是幻觉。”陆慎行大力拍他的脸,恶劣的吼道,“你要想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就去吃。”
姜望初可怜的低着头把胳膊塞嘴里,闭着眼睛缩成一团,假的都是假的,我不饿。
渐渐的,其他门派也发现了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他们从一开始的轻松到痛苦,不过半炷香时间。
五感封住,心神封不住,第一关的考验就这么难,很多人都后悔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人的意志崩溃,放弃了挣扎。
“小师弟,你把我身上的吃的都拿走。”姜望初紧闭眼睛,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快点!”
宁缺过去上下摸摸,搜出好多袋,他用佩服的目光看了眼姜望初,身上能藏这么多也是一种本事。
不知过了多久,姜望初的身影消失了,陆慎行眼底掠过诧异的光芒,吃货小胖子竟然是他们这些人里面第一个离开的,他记得那次问到心愿说是成大道,踏仙途,当时听了就当一个笑话,现在古怪地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三师兄做到了!”
姜望初的离开带给了还在苦苦坚持的人信心,大家互相鼓舞。
虽然他们不确定离开后的处境是不是就比现在好,但是谁都不想待在幻境里面。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本该第一个出去的浏阳却还被困在这里,随着一个个人离开,他脸上的冷气也越来越浓,谁也不敢跟他说话。
“别靠近我。”浏阳用从未有过的锋利语气警告陆慎行,他拿着剑走了。
陆慎行讥讽的扯了一下嘴皮子,是你自己有杂念才出不去,关我什么事,莫名其妙。
二十个人中,十三个陷入七||情||六||欲,放弃自己被红尘牵扰,余下的七人里有五人摆脱幻境,另外两人还在垂死挣扎。
“大师兄,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宁缺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脸上透着绝望。
陆慎行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
提着菜篮子的妇人走过来凶巴巴的质问,“你们堵这里gān什么?让我过去。”
陆慎行呼吸粗||重,手指关节捏的发响,那妇人扯开嗓子大叫,“快来人啊!救命啊!”
“大师兄,快走。”宁缺拉着陆慎行的衣服。
因为所有情绪都不正常,经过放大后想控制住太难了,陆慎行觉得自己就是一颗||炸|||弹||,已经启动了,离||爆||炸||的时间越来越近。
“二师兄他们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宁缺垂了垂眼,心里有些烦闷,他没办法克服是对二师兄的羡慕,想和大师兄并肩的愿望。
“找个地方睡。”陆慎行揉揉眉心,“睡够了再想办法努力克服杂念跟他们汇合。”
宁缺一愣,大师兄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第57章

找了一处农田附近的草垛,陆慎行靠上去蹭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剑脑袋一歪,硬是在四面楚歌的窘迫境地摆出了一股惬意慵懒的味道。
宁缺猫着步子,蹲旁边轻声征求意见,“大师兄,我可不可以睡这儿?”
回答他的是呼噜声。
大师兄睡觉竟然打呼,宁缺新奇的凑近,忍不住在地上散落的稻草里摸到一根细长的,拿一头伸过去挠挠。
陆慎行皱眉,挥手按住,声音因浓浓的睡意有些沙哑,“乖,别闹。”
宁缺呆愣住了,“大师兄?”
他垂下的眼睫眨了眨,看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奇怪,好像一点都不讨厌。
“大师兄,我抽不开。”自言自语,宁缺也不知道是给自己说的,还是在对沉睡的陆慎行解释,就那样牵着手靠在旁边睡了。
腿上一沉,宁缺蹙了蹙眉,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动。
睡了一小会,宁缺饿醒了,他把在姜望初那里拿到的食物摆出来,也不吃,就盯着看了几眼又收回去。
长时间的自我jīng神摧残过后,陆慎行这一觉睡的沉又长,他迷迷糊糊地想,草垛挺柔||软的,好像还很暖和。
意识往下沉,懒虫作祟,有意再睡会的陆慎行突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huáng||色的衣物,他扭过头的时候一滞,立刻从宁缺腿上起来。
宁缺做了一个让陆慎行屏住呼吸的小动作,他的眉心轻蹙,嘴角往下撇了一个很小的弧度,有点委屈,失落,估计是做什么梦了。
脑子里浮现不同的画面,不一样的面孔,陆慎行笼了笼眉锋,覆盖了层回忆的色彩,他不自禁地把手伸过去,拇指抚上宁缺的嘴角……
醒来的宁缺吃惊的看着右眼青紫的人,“大师兄,你的眼睛怎么了?”他分明记得睡前还好好的。
发觉到陆慎行浑身散发的抑郁气息,宁缺握||住剑做出攻击的姿势,戒备地左右察看,小声问,“是不是有人袭击?”
陆慎行瞥了眼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挑了挑唇是,慢悠悠地开口,“你亲大师兄一下。”
“……”足足愣了半响,宁缺瞪大眼睛,“大师兄,你说什么?”
陆慎行眯着双眼,简单粗||bào,“亲我。”
宁缺猛摇头。
陆慎行缓缓bī近,在宁缺躲开前按住他的后脑勺。
温热的气息洒到脸上,宁缺挣脱不了,下意识去闭上眼睛,整个人一动不动。
有点失望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熟悉,陆慎行心有不甘的起身,那我就等你自己把我认出来。
宁缺拖着酸麻的腿追上去,“大师兄,你等等我。”
“我们分开。”陆慎行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往东,我走西边,要尽快从这里出去。”
宁缺站在原地嗯了声,垂头用鞋尖轻轻蹭着草地,有些浑然不觉的失落。
那股子失落没有很快消失,反而在心底变qiáng,到了忽略不了的地步,宁缺脸色微变,害||臊的红了耳根,更多的是心慌意乱,一定是受幻境影响的,他赶紧默念了一遍心法才平静下来。
陆慎行知道有人跟着他,也知道那人是宁缺,但他不能回头,这不是过家家,在幻境待的越久,心智就越不清,无论是他还是宁缺,都必须出去。
日落之前,陆慎行发现原来坐在身后不远处的身影不见了,他松了口气,宁缺成功离开了幻境就行。
孤零零的陆慎行在镇上游dàng,碰到很多其他门派弟子,他们享受现状,深陷自身的欲||望中不能脱离,也不愿离开,看到陆慎行,还显摆自己的生活。
而有的已经披满俗事缠身的痕||迹,快要认不出来了。
时间流逝太快,陆慎行感觉过了几十年一样。
他去赌||场赌到手抽筋,和几个打手发生争执,发||泄了压抑许久的bào戾情绪,又去姬醪馆听了一夜小曲,在酒肆喝的烂醉如泥,毫无保留地放||纵了几天几夜,陆慎行开始打坐。
一开始都很顺利,饥饿,疲惫,妒忌等欲||念陆慎行都克服了,直到最后一关。
儒衫青年低垂着头,他的面颊泛红,轻声说,“将军,属下等你多时了。”
有只手覆住他,那手微凉,陆慎行知道辛凉的出现是幻觉,正要摆脱时脖颈一痛,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本座想要你。”
陆慎行气息开始混乱,|操|了,是要大集合开家庭聚会吗?
穿着一身蓝白运动服的青年认真吃着huáng瓜,他的唇角上扬,声音因吞||咽声而有些模糊不清,“小叔,你想我吗?”
额头渗出汗水,因为拼命挣扎,陆慎行面部表情逐渐扭曲不堪,还没缓过来就听到钻||进耳膜的优美钢琴声,这一刻在陆慎行听来半点都不美好,跟魔音一样。
陆慎行的眉头深锁,用尽全力去克制,可施长安的身影还是出现了,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微笑着伸出修长漂亮的手去|解|衬衫纽||扣,温柔的说,“爹地,过来啊。”
不同地方传来不同的感受,陆慎行的呼吸粗而重,突然之间,所有感受和小镇全都不见了,冽风在耳边呼啸,他的瞳孔一缩,看见了往悬崖下掉的宁缺。
陆慎行毫不犹豫地飞扑过去,紧拽着宁缺的手将他拉上来,神色焦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得到回应,陆慎行立刻抱起宁缺,摸摸他的胳膊腿,不放心地问,“哪儿疼?”
“大师兄,你别离开我。”宁缺搂着陆慎行的脖子,唇往他脸上靠。
陆慎行忽然推开宁缺,大口大口喘气,幻境重重,一个套||着一个,情||爱是他心里最大的魔障,越试着剐去就越疼,连了血肉筋骨,根本克服不了。
“222,说出你的条件。”
“叮,一亿个爱心点。”
“好。”几乎迫不及待。
别说一亿,现在这种局面,什么条件都可以。
陆慎行直觉心神宁静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等他再睁开眼,一片白色的花海在眼前摇曳,花海边有一个肉团。
“大师兄——”姜望初如同看见救星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往陆慎行怀里跑去。
陆慎行伸出手将姜望初摁住,这要是被压住一定跟被一头肥猪压住没有什么两样。
“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滑稽的乱动,姜望初惨兮兮的,他不敢贸然离开,就蹲原地等着,地上连只蚂蚁都没有,树上花上也没有虫子,像是就他一个活物,吓的他都不敢睡。
陆慎行看着那些白色花朵,跟镇上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一个纯白,另一个纯黑,他的脑子里忽然之间浮现万贯骞说过的那些话,婆娑花是白色的,叶子肥大,花型……
陆慎行再次去看花海,闹羊和婆娑会不会是同一种花。
大胆设想的念头在心里扩散,陆慎行的眼皮猛地跳了跳,这里会不会就是万贯骞说的死地?
姜望初还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心酸的不得了。
小胖子害怕,没有乱跑而是选择留在原地,真是傻人有傻福,陆慎行摸了摸怀里的蛋,确定完好无损。
“走了。”
“去哪儿啊?大师兄,我们不等二师兄和小师弟他们了吗?”姜望初边走边问。
“他们应该在别的地方。”陆慎行根据万贯骞的jiāo代警惕周围的动静,每迈一步都格外小心谨慎。
“大师兄,你身上有吃的吗?”姜望初吞咽口水,三层下巴都瘦了一圈,“我好饿。”
“忍着。”陆慎行口气不好。
才走了没一会,姜望初的身子往下陷,眨眼间就剩个头顶露在外面,他连惨叫都来不及。
陆慎行快速掏出符纸捏碎,泥沼被一分为二。
重新回到地面的姜望初煞惊恐万分,整个人抖的跟筛子一样,他抱着陆慎行的腿哭,鼻子眼睛嘴巴里都是泥,“大师兄,你别把我丢这里。”
陆慎行拎着姜望初的后领大力拉开,他被沾了一身烂泥,腥||臭味往鼻子里钻,异常恶心。
“不是叫你走我走过的地方吗?”陆慎行怒火中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这个小胖子。
“我就是沿着大师兄的脚印走的。”姜望初被吼的一抖,委屈的擦眼睛。
陆慎行吸一口气,觉得脚下的地是个移动的地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了。
“张口。”陆慎行往姜望初嘴里丢进去一颗丹药,白家家大业大,储物袋空间不小,里面的东西很多,什么都有。
姜望初咽了下去,还不忘问,“大师兄,你给我吃的什么啊?”
脑中响起提示音,任务进度从零变成十,惊喜来的太快,陆慎行难以置信。
小胖子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书名是废柴的逆袭人生?陆慎行瞬间脑补出了老掉牙的剧情。
难道他的任务是助小胖子成仙?瞥了眼面前脏臭的一团,陆慎行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为什么不是别人,换成浏阳就好了,就容易太多。
脚步声从左边树丛里传来,姜望初惊喜地大喊,“二师兄!”
回过神的陆慎行看到浏阳,长袍破了,嘴唇gān裂,灰头土脸的,还是头一次见他láng狈,随口问了声,“受伤了?”
浏阳默不作声,剑鞘不知丢哪儿去了,剑尖上覆盖着灰土和草汁,应该是撑着地走的。
见浏阳盯着自己,姜望初停下擦脸的动作,如实回答道,“小师弟没跟我们一起。”
“你们也碰到了?”浏阳想到之前经历的事情,面上露出心悸之色,这里设了结界,他们只能徒步,想走出去难如登天。
陆慎行沉吟道,“先找宁缺。”
“找出路。”浏阳面无表情的提出反对。
“我说了,先找宁缺。”陆慎行冷冷的看着浏阳,“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浏阳的愤怒来的突兀,他自己都不知晓。
姜望初见两个师兄要打起来了,他赶紧弱弱的举手,“那个……我也同意找小师弟。”
二比一,浏阳无话可说。
三人行,必有我师是没有的,气氛莫名的沉闷,陆慎行焦虑症犯了,担心宁缺的安危,连浏阳都搞成那副德性。
淡淡的血腥味在鼻端挥之不去,陆慎行递过去一个小绿瓶子。
“别管我。”浏阳语气僵硬。
把小瓶子一扔,陆慎行冷笑,“如果你想死在这里,那可以滚了。”
妈的,要不是算计着多个人多份力量,为了带宁缺顺利离开密境,他根本不想管。
姜望初提心吊胆,大师兄说的好狠,他以为二师兄肯定气不过一走了之,没料到对方竟然把地上的小瓶子捡起来握在手里,忍了下来。
浏阳草草处理了伤口,脸部线条一如既往地绷着,没什么缓和,对着空气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也就比蚊子叫的音量大一点点,“谢谢。”
“……”陆慎行嘴角抽||动,估计欠了他的人情对于浏阳这个人来说史无前例,这会肯定浑身不舒服。
脑子里冷不丁又响起了声音,提示任务进度百分之五,陆慎行激动过后沉了脸,不对,他救姜望初的时候已经是百分之十了。
余光扫到身边的浏阳,陆慎行眼睛一闪,难不成……
“222,这次我是不是有两个任务?”
“叮,陆先生,填写了这份答题,第四卷的所有信息就会破例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陆慎行听出了一股子怨气,仿佛是等了很久。
陆慎行在心里开玩笑,“你该不会是要靠这个拿奖金吧?”
系统不吭声了,陆慎行的虚空出现几行字。
222工作期间尽职尽责,态度认真严谨,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出事有耐心,有责任,时刻随叫随到,毫无怨言……
念完最后一个字,陆慎行觉得眼睛要瞎掉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第58章

“我有三个要求。”陆慎行在心里不慌不忙地说,“一亿爱心点清零,兑换成jú||花灵和皓||椛。”他的语调放低,“我要大门。”
陆慎行的心态很平定,一个都不答应他也不会损失什么,所以无论哪个都是赚的。
过了好一会,陆慎行打算翻过这页时听到系统的提问,“叮,多大?”
“普通大小,要普通。”陆慎行qiáng调普通两个字,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如果是大到高速公路那个地步,可以一次并排几辆车,那还进个屁。
一次就好,他不做美梦。
jiāo易成功,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陆慎行拿着筹码敲诈一通后身心舒畅。
“叮,陆先生,祝你好运。”
明明是没有起伏的金属音调,陆慎行依旧听出了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冷哼一声,之前的几扇门越来越小这事肯定跟系统脱不了gān系,已经够倒霉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比现在还惨。
“我们是合作关系,你少坑我一点,互相友爱就多一点,要信任。”
系统没有回声,陆慎行忍不住脑补一个脸上长满痘痘,带着厚厚的老式边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的瘦小男人坐在一排机器前。
那画面真的一点都不美。
陆慎行看到第四个世界的剧情介绍,他的面部一抽,男主角竟然是他怀里还没孵出来的那颗绿蛋。
原剧情里万贯骞死后浏阳当了掌门,有一道侣,是琼羡掌门之女,因为一件神器被其所伤后郁郁寡欢,在百年里找到机会报仇雪恨,最终元神毁灭,他的情根太重,怨恨过深,世世轮回都为情所困,被最爱之人背叛,又将其杀害,不得善终。
悲情指数三颗星。
宁缺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他入了魔道,灭衡阳宗在内的各大门派,成为令三界动dàng不安的魔界尊者。
原主白风起就死在他手中,还死无全尸。
很早就离开宗门的姜望初躲过了一劫,他的一生好吃懒做碌碌无为,转世进了畜道,做吃了睡,睡醒吃的猪崽子去了。
他的主任务是斩断浏阳的情根,围观对方成为一代好掌门,副任务是助姜望初入道。
陆慎行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入道,他负责带到门口,能不能修成正果就是姜望初自己的事了。
剧情从万贯骞把他认成师叔祖,给了蚜嗭蛋开始就有了改变,陆慎行翻到密境的内容,宁缺就是在这里误入天日潭,拿到黑瑶鼎,心智遭了里面封印的八头魔蛊||惑。
“大师兄,要怎么走?”
耳边的声音让陆慎行从剧情里出来,他看了眼神色紧张的姜望初,视线掠到严肃着脸的浏阳身上,脚步没有停留,“西边。”
姜望初迈着两条短腿,速度一点不慢,他小声说,“二师兄,你有没有发现……”
浏阳面不改色,“没有。”
“……我还没说完呢。”姜望初无语地哎了声,他想说大师兄对小师弟挺好的,一直赶路寻找小师弟,他们要歇会都不行。
有点羡慕,姜望初抓抓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
陆慎行觉得剧情好坑爹,是以蛋的视角展开的,所以死地的描写就两小段内容,基本没什么用,他不知道宁缺的具体方位,找起来很麻烦。
“大师兄,那边有果子!”姜望初眼睛发着亮光。
“想死就去拿。”陆慎行的声音冰冷,听起来不近人情,他的手指微动,一粒棋子飞到那里,以棋子为中心,周围的地面如同被一股吸力吸||住往下拽,化作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了一切,转眼间又恢复正常,仿佛刚才根本没有什么棋子。
姜望初吞了口唾沫,惊魂未定,“大师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能做到少吃肉多锻炼吗?”陆慎行嗤笑。
姜望初捏捏腰上的几圈肉,他苦哈哈地摇头,做不到。
“如果真想感谢大师兄的救命之恩,那就回去以后好好修炼。”陆慎行边走边说,“你悟性不错,只要肯用心,一定能有进步,大师兄相信你。”
姜望初愣愣的想,大师兄对他也很好,还鼓励他去修炼。
一边的浏阳眼神微微闪烁,在姜望初凑过来时避开了,这个举动太明显,更显出他的情绪,和他平时的不露声色截然不同。
姜望初纳闷,奇怪,二师兄怎么了?他没惹到啊。
远处传来打斗声,陆慎行加快脚步,衣袖翻滚,有着难以掩饰的急切,浏阳神情一凝,提剑跟过去。
后头的姜望初连忙紧跟,觉得在原地更危险。
宝石蓝的果子嵌进白色的花朵中间,突兀地出现在灌木从里,周围有几个门派的弟子在那横眉冷眼,刀剑相||jiāo。
在看到是陆慎行三人后,几个门派个个都露出轻蔑的表情,根本不放在眼里。
“哟,这不是衡阳宗的吗?”
“白天起,带着你的两个师弟快滚!”有人破口大骂。
姜望初本来好心想提醒两句,听到他们的嘲笑,果断闭上了嘴巴。
然而陆慎行一句话没说,直接从他们身边只是路过,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还要什么果子。
那些人被眼前的灵果迷惑,没有多想,只当陆慎行是认怂了,不敢耍什么花招。
就在陆慎行他们走后不久,那片灌木从里有惊叫声连连。
死地不见任务鸟shòu虫鸣声,放眼望去全是花草树木,白色的花朵多到随处可见,看着像天堂一美,走进去就是huáng泉路。
一路qiáng撑着的浏阳受伤的那条腿一弯,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他粗声喘息,显然是走不动了,但他硬是没有开口。
陆慎行站着没动,“望初,你过来背你的二师兄。”
为什么是我?姜望初体型肥胖,消耗的更大,这会浑身黏黏的,都是汗,他用脏兮兮的手搓了把脸,又抠了一下鼻子。
他在浏阳抗拒的目光中试图去碰,结果就被大力推开了。
“大师兄,二师兄不要我背。”姜望初晃了晃,滑稽的像个加长加大的不倒翁。
“……”陆慎行低骂了句,抓住浏阳的一条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背上,在对方挣扎的前一刻烦躁地呵斥。
浏阳的喉结滑||动,他的嗓音很低,“为何?”
扫视四周,陆慎行说,“我是你师兄。”
浏阳没有再开口,僵硬的趴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走出死地是另一番景象,鸟鸣声此起彼伏,蝴蝶绕着草地起舞,小溪里有鱼游来游去,一切都鲜活起来。
陆慎行不顾形象地往地上一坐,累成狗了。
浏阳往溪边走,回来时带了一人,是陆慎行最想见到的宁缺。
宁缺整个人湿湿的,身上没受伤,只是jīng神有些恍惚,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大师兄,我杀人了。”
没有盘问经过,陆慎行皱眉,“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宁缺垂放的手抬起来将湿||漉||漉的头发弄开,轻声说,“掉水里了,是二师兄把我救上来的。”
他感激地看了眼浏阳,浏阳低头处理腿上的伤,没什么表情变化。
“小师弟,你没进……”姜望初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之前待的那个地方。
“嗯?什么?”宁缺摊开手,“我采了这种小果子。”
颜色鲜艳的一堆果子在阳光下特别好看,其中的宝蓝色果子跟他们见过的一模一样,陆慎行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怪异的神色。
宁缺有点困惑,他笑着说,“怎么了?可以吃的,我吃了好几个,很甜。”
“我不饿。”姜望初大力摇头。
浏阳收回视线,用行动表示他不感兴趣。
宁缺撇嘴,“真的可以吃。”他说完就往嘴里塞了一个紫色的果子,口齿不清地问陆慎行,“大师兄,你要不要吃?”
拿了一个在手里摸了摸,陆慎行张嘴啃了一口,确实很甜。
姜望初见陆慎行都吃了就往宁缺那里凑,发现紫色的小果子没有了,就gān脆把其他颜色的全抓了塞怀里,大方地给浏阳留了两个。
师兄弟四人一时沉默下来,密境才刚开始,进来前都有自己的打算,进来后走一步算一步,除了陆慎行,其他三人都不想空手而归。
把果子吃了,浏阳找了个角落躺下来休息,余光有意无意地停在坐在草地上的身影那里,他拿胳膊盖住眼睛,像是在自我否认什么,没有再看一下。
姜望初忽然想起自己在幻境里把所有食物都jiāo给了小师弟,他赶紧跟宁缺要了回去,乐呵呵的说谢谢。
宁缺有些无奈,他侧头看陆慎行,“大师兄,你还饿吗?”
“不饿。”陆慎行盯着宁缺,目光意味不明。
宁缺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无意识的把视线躲开。
心满意足的姜望初好奇的问,“小师弟,你从哪边过来的啊?”
宁缺伸手指了指,“山的那边。”
姜望初站起来伸着脖子看远处的山峰,心里庆幸,还好自己进来时是和大师兄二师兄在一个地方。
不过小师弟还真厉害,一个人翻过了山,换成他肯定在原地不走。
片刻后宁缺把手伸到陆慎行面前,小声说,“大师兄,我刚刚发现身上还有一个,给你吃。”
近距离之下,陆慎行盯着宁缺的眉心,一缕黑气若有似无,他的呼吸一紧,迅速掩盖自己的神色向宁缺投过去一个眼神,径直离开。
宁缺呆了呆,把果子放起来,乖顺地走了过去。
确定走远了,陆慎行扭头,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直到他下巴位置的少年,沉声说,“黑瑶鼎是不是在你手上?”
宁缺不由一愣,大师兄怎么知道他拿了黑瑶鼎?
气氛徒然变了,流动的溪流倒映着高大的男子和瘦小的少年,面对着面的影子被路过的一群小鱼破坏了。
剧情发展彻底乱了,应该还没拿到才对,陆慎行心里烦闷,他朝宁缺伸出手,语气因为担忧带上了命令的意味,“给我。”
宁缺抿住嘴角,虽然从潭底拿到鼎活下来很不容易,但他也不是非要这个鼎不可,既然大师兄想要……
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人,宁缺把手伸到怀里,就在此时,心中有个声音在喊,不要给,杀了他。
陆慎行一步步靠近,“把鼎给我。”

☆、第59章

陆慎行怒极反笑,“你要杀我?”
宁缺的呼吸急促,他咬||紧牙关,眉心黑气时深时浅,隐约有一枚三脚鼎印记,形同鬼魅,显得有几分狰狞。
陆慎行纹丝不动,心里翻江倒海,黑瑶鼎竟然已经认宁缺为主,他锁住眉宇,面由心生,可以判断出宁缺在动摇。
那个声音还在一遍遍歇斯底里,宁缺清明的双眸渐渐混浊,黑暗,又变的猩红,吵死了。
陆慎行依旧没动,他的泰然来自几世积累的信任和直觉。
被那种近似亲昵的温柔目光盯视,那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宁缺霎时间觉得在哪儿见过,脑子里传来剧痛,心神不受控制地狂肆乱nüè,他的瞳孔微缩,喷出去一口鲜血,身子向前栽去。
陆慎行把宁缺扶住,手臂收紧搂在怀里,他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眼,浏阳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面上的表情看不清。
“你不是白风起。”
陆慎行经过浏阳身旁时听到这句陈述,没什么意外,他也没有开口,默认了这件事。
留在原地的浏阳紧绷下颚,方才他想说的并不是那句话。
姜望初看到陆慎行抱着宁缺回来,他赶忙扔掉吃的跑上去,关心地问,“大师兄,小师弟怎么了?”
“应该是累的。”陆慎行不动声色地将宁缺嘴角的一缕血丝抹去。
姜望初哦一声,他也累,又不敢睡。
风chuī草动,密境的宁静并不美好,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鸷伏在某个地方,随时发出致命一击。
把所有剧情捋了两遍,陆慎行有些浮躁地捏了捏鼻翼,“醒了就睁开眼睛。”
装睡的宁缺不自在的坐起来,垂下的目光躲闪,“大师兄。”
陆慎行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嗯。”
一阵缄默后,宁缺拿出一个铜钱大小的黑色三脚小鼎,“大师兄,这个给你。”
陆慎行颔首道,“它既已认你为主,就好自为之吧。”
停在半空的手尴尬的收回来,宁缺慌了,大师兄还是怪他了,他心里很乱,偏偏那个声音又冒出来了,还在喋喋不休个没完,说大师兄是他的劫数,会毁了他的仙道,他愤怒的吼,“闭嘴!”
宁缺胸口快速起伏,他无意识去维护,讨厌听到谁说大师兄的不是。
傻愣了一下,八头魔在鼎内发疯的咆哮,看走眼了,以为这个人修天真单纯,算计着出去后取而代之,再回到魔界,在这万年里他已经无数次幻想自己称霸三界的情景,哪料到会掌控不了这个人修。
开头就不在自己意料中,愚蠢的人修,还有那什么狗屁大师兄,八头魔想吐血,但他只是张了张口,连这个都做不了。
没办法理清情绪的宁缺一脸挫败的叹了口气,往左边姜望初那里挪挪,“三师兄,如果有个人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另一个人。”他抿抿唇,“那这个人对另外一个会是什么心思?”
“小师弟,你问对人了。”姜望初得意的眨眨小眼睛,“这个我还真知道。”
宁缺把心提到嗓子眼,“是什么?”
“你想要那个人做你的……”姜望初笑嘻嘻的,“道侣。”
宁缺脱口而出,“胡说八道!”他腾地起身离开,身影仓皇。
莫名其妙的姜望初抹了把脸,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小师弟怎么还真生气了,难道小师弟不是在跟他说笑吗?
从走进山里开始,陆慎行发现有道目光一直在他背后,他突然回头,来不及避开的宁缺被抓个正着。
“累了?”
宁缺偏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宁缺。”陆慎行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索性直接指名道姓。
小心隐藏自己的紧张,宁缺脸上的酒窝清晰,他笑着说,“大师兄,你叫我啊?”
陆慎行翻白眼,我看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走在最后头的浏阳双眸闪烁了一瞬,低下了头。
有人心里跟山路十八弯一样,比如浏阳,从来不把自己的心思bào露出来,也有人直肠子,什么都藏不住,全摆到明面上,姜望初就是这种人,他感觉大师兄和小师弟之间很奇怪,那种奇怪说不出来,就觉得亲近,旁人无法介入,他看着羡慕。
浏阳听到姜望初的声音,他面无表情,“不知。”
“我觉得大师兄说的对。”姜望初下定决心,“回去我要跟着师傅好好修炼,二师兄,你监督我吧!”
诧异之余,浏阳微抬下巴。
走在前面的陆慎行知道副任务进度到了百分之五十,他挑了挑眉毛,按照这进度,很快就能完成了。
宁缺一生出要把黑瑶鼎给陆慎行保管的念头,里面的八头魔就跟要被||卖了一样,可怜兮兮的说别把我给他,他身上的气息我不喜欢。
下一秒宁缺就把鼎给了陆慎行,伴随八头魔凄厉的吼叫声。
“大师兄,我现在还不能压制这黑瑶鼎。”宁缺拧着眉心,他在拿到鼎时受伤了,血滴到鼎上后就感应到里面还有一个气息存在。
陆慎行把鼎拿在手里,考虑找万贯骞问问有什么方法镇压了八头魔,趁那魔头还没恢复的时候。
没过多久,陆慎行忽然感到不对劲,他伸手在怀里一摸,脸色顿时变的惊悚,蛋碎了。
“这什么?”宁缺眼睛一亮,喜悦覆上眉梢,“蛇吗?”他说着就按耐不住的用手指头去抚||摸。
“蛇?在哪在哪?”姜望初吓的在原地大叫,他看到绿油油的一小条在那蠕||动,浑身汗毛整个竖起来了,小师弟连老鼠都怕,为什么不怕这种滑||腻||腻的东西?
绿色的小东西有一根食指长,身上肉呼呼的,陆慎行知道这玩意儿很快就会跟打了||激||素||一样长大,并且自带光环,gān脆就给它取名肥肥。
于是男主角在修成人形前就是肥肥了。
“它好像不是蛇。”宁缺似乎对陆慎行手上趴着的肥肥有着莫名的喜欢。
姜望初看着直打冷战,他最怕爬行类的东西。
“幼年蚜嗭?”浏阳压低声音。
陆慎行没对他有什么隐瞒,“嗯,是出发前师傅放我这的。”
浏阳皱眉,“这里没有灵气。”
陆慎行与浏阳对视一眼,额角猛地跳动,坑爹了,不管什么处境什么时候,男主角肯定不会怎么样,他体内灵力貌似一般,这回估计要悲剧。
越往山林深处走,湿气越重,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陆慎行极其自然的转身走到宁缺那里,保护的姿势,宁缺愣了愣,垂了眼帘。
地上散着七零八落的肉||块,内||脏,不知道是属于什么东西的,飘着让人作呕的气味。
浏阳握紧长剑,凝神往前,姜望初少有的老实本分一回,煞白着脸紧闭嘴巴一个字都不说。
“什么人?”
对面萦绕的雾气里传出一声充满戒备的质问,陆慎行扬声道,“在下是衡阳宗的白风起。”
“原来是衡阳宗的道友,久仰大名。”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陆慎行看见从雾里走出来十几个年轻男女,个个身上都带着杀戮留下的血气,是琼羡门的人。
一身红衣的女子就是在浏阳心里种下情根的人,琼羡掌门之女。
陆慎行几不可察地快速瞥了眼浏阳,他简单跟那些人说了两句告别,越过他们不远后扭头开口,“师傅跟我说紫竹林里有神器的残片,我们快走,密境开启的时候不多了。”
姜望初回头看看,“大师兄,你小点声,会被琼羡门那伙人听到。”
一字不落听全的琼羡门一伙人互相jiāo换眼神,讽刺的笑道,“那白风起果然是个草包,这回我们走运了。”
接下来陆慎行走一会停一下,慢吞吞的,突然变成了弱不禁风的样子。
姜望初焦急的瞪着眼睛,“大师兄,你怎么又停下来了?去晚了就被琼羡门的人抢走了。”
“急什么?又不是赶着去投胎。”陆慎行检查绕在手上的移动绿戒指,他说的漫不经心。
宁缺摸摸鼻子,大师兄应该有别的主意。
浏阳也没多问。
弥漫在周围的雾气隐约变的更加飘渺,像流动的浆液,gān扰了五感,一切都越发朦胧。
姜望初第一个走出迷雾,他站那里警惕四周。
不知过了多久,浏阳的身影从迷雾里出现,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红衣女子,笼罩着的死气浓重,已经没了气息。
“二师兄,你和她,你们……”姜望初开玩笑的,他发现那女的脖子上有三道伤痕,像是被什么抓的,血肉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他吸一口气,还好大师兄体力不支,他们才没赶上。
又忍不住去瞧那女子脸上的几个痕||迹,好像是亲出来的,姜望初鬼使神差地想,二师兄不会是把那女的当成谁了吧?
瞎想什么呢?姜望初抽抽自己,眼巴巴地瞅着雾,“大师兄和小师弟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浏阳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眉间yīn影沉重。
在那片雾气里,陆慎行的神智有一半迷离,一半清醒,不管宁缺怎么在他脸上亲,怎么哭着呻||吟,求他安抚,他都没有动,直到宁缺喊他的名字。
山林里的雾气多杂,有的带毒,有的迷幻,有的正常,陆慎行刻意带他们过来,就想看见眼前的一幕。
这片迷雾里的人会bào露内心的情感中占据最多的一面,无论自己知情的,还是自我欺骗的,或者连自己都不明白的。
如果没有生情丝,可以轻松走出来,一旦生了,那么所作所为都会跟着心走,不满足不罢休。
“大师兄……我难受……”宁缺溢出的声音断断续续。
“一会就舒服了。”陆慎行亲亲他滚||热的耳垂。
坦诚相见时陆慎行忽然想到什么,他把宁缺摁在胸口,冷哼一声,“给我把眼睛闭上。”
趴着的肥肥闭上了两只芝麻大小的眼睛。
特殊情况下,陆慎行没选择打游击战,或者来个捉迷藏,直接跟宁缺正面jiāo锋,他伸手一摸,再摸摸,前后左右里外的每一寸都不放过。
门框太普通了,普通的让陆慎行的小伙伴都忍不住激动地滴下了两滴泪,滴滴答答地泪流成河。

☆、第60章

浏阳缓缓擦拭剑身,迷雾中发生的一切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当时他与大师兄他们失散,见一红衣女子向他这边走来,认出是琼羡门的人,便不做回应,后来的事就是一场噩梦。
费力在迷||乱的境界挣扎,他赫然发现自己抱着女子,与对方做那种轻||薄之事,嘴里唤的是师兄的名字,他犹如被一盆冰凉的水浸||透。
等他想道歉时,那女子已经毒性发作,死了。
“出来了!出来了!”
姜望初的声音将浏阳的注意力从剑身移开,他望见屋里渐渐明朗的人影,衣与发有些微凌||乱不羁,愉悦之色尽显,抱着一人,姿态亲密。
气氛有一丝怪异,直到肥肥从陆慎行手指头上摔下来,笨拙地滚了几圈,成了小灰。
“她死了?”
浏阳,“嗯。”
陆慎行暗自揣测,他有意把那些人送去给长鹆shòu当食物,这个女人恐怕甩掉同门逃了,后来才发现自己中毒,慌忙之中误入迷雾里,碰见浏阳,以为能得救了。
后面发生的……
陆慎行扫了眼那女子脸上的吻||痕,不做掩饰地去看浏阳,无情则无事,这情是从哪儿来的?
他心里有些奇怪,原剧情里浏阳和对方在密境里多次共患难,萌生了情||愫,出去后又在历练途中再见,做了彼此的道侣。
剧情已经改的连原作者都认不出来了才是。
正当陆慎行还在疑虑原因,迷雾里出来一男一女,均láng狈不堪,二人看到地上的女子,都哭着跑过去,“师姐——”
“都是你!我们本来要走了,根本就不会找什么紫竹林!”女子嘶喊着朝陆慎行扑上来,被陆慎行一脚踢开。
那男子也愤恨的瞪着陆慎行,“你故意让我们听见那些话的。”
陆慎行嗤笑,“莫名其妙,进来的谁不想拿到神器,我是傻还是蠢?给自己找敌人。”
男子噎住,脸色青白jiāo加,他们应该平安无事的,为什么会遭此劫难?贪婪?那是谁都会有的。
陆慎行叫了姜望初和浏阳上路,怀里的人蹙着眉心,有不舒服的迹象,他将手臂松开些,放轻了力道。
跟在后面的姜望初偷偷瞅了好多次,小师弟一直被大师兄抱着,不会是腿伤了吧?
宁缺醒来发现自己被抱着,尴尬的装晕,脑子里空dàngdàng的,又蜂拥而来许许多多画面,还有一句句出自口中,倍感羞||耻的话语,他的面颊臊热难耐,呼吸渐渐絮乱。
“觉得大师兄好吗?”
飘入耳中的声音让宁缺一僵,好半响他把脸埋在陆慎行的胸口,“好。”
陆慎行唇角噙着笑,“哪儿好?”
宁缺认真思考,“都好。”他想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拍拍宁缺的屁||股,陆慎行用只有他们听到的音调调||情,“别默念心法了,那个起不了用的,还不如回忆在迷雾里大师兄是怎么疼你的。”
正在默念心法的宁缺身上热的跟煮熟的虾米一样,他抿了抿唇,三师兄的话就在耳边,之前还能自我欺骗,发生了那种事,不可能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好大师兄也想做他的道侣,宁缺心里暖了起来,连腰都不那么酸||痛了。
恢复的差不多了,宁缺就提出自己走,陆慎行也没拒绝,他那会的运动量过大,有几次差点把宁缺撞飞出去,真不是他饿就了想吃肉,纯粹是前面太苦bī了,这次打算好好尽兴。
“小师弟,你和大师兄是最后出来的。”姜望初咽唾沫,他想问都做了什么,但是看小师弟耳根都红了,他猜问了也白问。
宁缺害羞的笑了笑,藏不住的开心。
肥肥被陆慎行揪起来丢给宁缺,它好像也很喜欢宁缺,乖乖的把自己卷成一个圈。
从进入密境开始,陆慎行几人就没和另外三个弟子碰头,不清楚处境。
宁缺不着痕迹的看了几眼浏阳,他抿着唇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能让的,绝不能。
山顶有一座残缺的楼阁浮在空中,有残影站立,气势恐怖,仿佛挥手间星河逆转,万物俱灭,让人望而生畏。
不等陆慎行做个准备,天空巨大的手掌一挥,浏阳,姜望初,宁缺三人都被抓离地面,生死一瞬之间。
“三个里面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操,这比妈妈和媳妇同时掉河里先救谁还要,一个是主任务目标,一个是副任务的目标,另一个……
陆慎行没有听见电视里常有的情节,谁也没有说“大师兄别管我,先救师弟。”可以理解,人在面对生死存亡时都是一样的畏惧和恐慌,想活的念头不会少。
不能动弹的三人表情不同,姜望初叫的嗓子都哑了,浏阳调动内力等时机,宁缺很平静,他甚至将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
陆慎行在宁缺的注视下选了浏阳,他计划是和实力比较qiáng的浏阳联手,没想到那老者又开口了,问的类似的问题。
“还有两个,你挑一个,留下的——死。”
姜望初心里哇凉哇凉的,大师兄肯定会选小师弟,他要死了。
隔着虚空,宁缺和陆慎行对视,他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示意陆慎行放心。
妈的,陆慎行面色yīn沉,那老头就是故意整他。
“老子不想选了!”
陆慎行把肥肥一扔,男主角自带光环,能改变局势,他自己拼劲全力迎上去,同样攻过去的浏阳一怔,见陆慎行不是跟自己同一个方向,而是往姜望初那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把姜望初甩开,陆慎行紧紧抱住宁缺,和他一起被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抛上天。
回到地面的姜望初惊魂未定,又怕又慌,他不懂,大师兄为什么不先救小师弟?
“傻小孩,他把你们当外人。”老者说,“你们大师兄心里只有小师弟。”
“根本不是那样!”姜望初扭头去看浏阳,“二师兄,你说是不是?”
浏阳不答。
“好了,轮到你们了,两个只能有一个活。”老者好像很享受自己的恶作剧,“你们是要大师兄还是小师弟?”
这会身处阁楼的陆慎行和宁缺都听见了老者的话,两人神色各异。
姜望初急的大喊,“两个都要!”
“小胖子,你撒谎!”老者声音犀利,“你心里想的明明是是大师兄,根本没有你那个小师弟。”
姜望初又羞又恼,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被一语道破,他感到无地自容,想扒拉个缝钻进去。
老者啧啧两声,“还有你的二师兄,他也放弃了你的小师弟。”
浏阳的面部肌||肉绷紧,眼眶充血,拳头攥了起来。
“怎么?被我这个老头说中,恼羞成怒了?”老者哼了一声,天地仿佛震了震。
姜望初偷偷打量浏阳,原来不止他对小师弟……他忍不住侥幸的想,还好小师弟不知道。
“你以为你的小师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者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欲聋,偏偏他还没这个觉悟,在那笑个不停。
姜望初捂住耳朵,难受的蹲地上,嘴边有血,浏阳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喉间腥甜。
笑声停止,老者一声叹息,透着寂寥之意,他望着那一点绿色。
世人皆可笑,你这个小东西也一样,命里有天运,理应心怀天下拯救苍生,可你却好吃懒睡,不思进取。
肥肥滚了一下,将自己的身子竖起来,似乎在说你眼睛瞎了吗,我这个样子怎么心怀天下,拯救苍生?
老者似乎失了兴趣,他的手掌轻动,姜望初和浏阳一同被送进阁楼,在那之后,老者的残影淡去。
一进阁楼,心里藏不住事的姜望初什么都没看就先走到宁缺那里,惭愧的低下头,“小师弟,你没事就好。”他抓抓头,“对不起。”
没来由的道歉让宁缺一愣,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继而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眼睛细长,眼尾上挑,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而此时落在姜望初眼里,像钩子。
“要说什么回去说。”陆慎行大步过来,扫了眼姜望初,那一眼既快又狠,姜望初本就心虚,直接给看的脸都红了。
旁边的浏阳沉默的查看四周,似乎置身事外。
阁楼有四层,残破不堪,每走一步仿佛都能从半空掉下去,让人心惊胆战。
陆慎行根据有关阁楼的一点点内容将浏阳和姜望初支开,给他们独自碰到仙缘的机会和时间。
“大师兄,去哪儿?”宁缺紧跟着。
“随便看看。”
随后陆慎行就很随便的把宁缺带到二楼一处阁中阁。
宁缺看傻眼了,好多丹药,丹方,还有制符的材料,都是世间罕见的。
“别愣了,看上了什么就拿。”陆慎行捏捏他的脸。
翻到一本书,宁缺的呼吸变了样子,眼睛睁的很大,心跳加速,他吞了口口水,觉得还是口||gān||舌||燥,连手心都湿了。
陆慎行见他杵在那里没动,“你手里拿的什么书?”
背后的声音把宁缺吓一跳,他将书合上,轻笑着说,“就是关于制符的书。”
陆慎行捕捉到少年那一瞬间被抓包的慌张,他没有戳破。
好东西太多了,陆慎行和宁缺往储物袋大把大把的往怀里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清涧宗的人,全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彼此都以为就他们几个能进来。
大家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那里面露出的是被同一个疯子折磨的同病相怜,双方平和了一会就剑拔弩张。
清涧宗一双双眼睛盯着陆慎行手里的丹药,意思明了,不给就抢。
陆慎行这边就他和宁缺,对面有六人,人数上占了优势,他们嚣张的气焰qiáng烈。
“白风起,把那些丹药jiāo出来!”
“别不识好歹,jiāo出东西就带着你的小师弟滚。”
宁缺听到那几人骂陆慎行,他骤然收了所有表情,手中小鼎飞出去。
陆慎行没出手,他被宁缺保护的毫发无损,冷不丁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扰了他寻宝的工作。
“年轻人,你可知你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陆慎行挑唇,没搭理一句,他对什么上古神半点兴趣都没有。
那个声音似乎是急了,颇为神秘的说,“我知道。”
陆慎行懒的再听他扯,似笑非笑的在心里开口,“是吗,那你来告诉我。”
“诸事皆有前因后果。”老者的声音慢慢悠悠,缥缥缈缈,意味深长,“天机不可泄露也。”
“……”

☆、第61章

和原剧情一样,浏阳在密境拿到了那几样法宝灵器,而姜望初的命运就被改变了,这次没空手而归,从密境出来,各大门派都在那等候多时,一个个面上端着一派掌门的架子,心里跟猫爪了似的,选了二十个优秀的弟子进去,如果什么都没捞到,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万贯骞胸有成竹的在那看看蓝天看看草地,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听到弟子禀报才前去查看,他一眼就瞄到陆慎行和宁缺那里,极快地皱了皱眉头就撇开视线,在众人嫉妒的目光里迈着骚气甚浓的步伐过去。
“师傅。”陆慎行领着宁缺在内的六个弟子。
万贯骞嗯了一声,什么也没问,颔首笑看众人,“各位,万某先行一步。”
回到宗门,万贯骞吩咐他们下去歇息,当着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将宁缺从陆慎行身旁推开,力道不轻不重,宁缺没反应过来,脚步踉跄了一下。
陆慎行扫向万贯骞,那一眼充满深意,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和警告,万贯骞扶住额头,把他叫进了房中。
“你和小缺儿怎么回事?”
“好上了。”
“师叔祖。”
“嗯。”
万贯骞见陆慎行一副波澜不起的淡定样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直接从口中蹦出去一句,“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陆慎行把右腿架在左腿上,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投过去一个眼神“我知道啊”
“……”万贯骞来回踱步,严肃的心情被自己不自觉做出的妖娆表情给破坏的彻底,他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件事,“同门忌成道侣,师叔祖,这可是你当年亲自立下的门规,现在一直执行,如果被弟子们知道,那不得乱了。”
陆慎行眼角一抽,又不是近亲,还忌,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乱不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的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万贯骞拂袖把门掩上,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小缺儿愿意做你的道侣?”
“你可以去问问。”陆慎行抬起袖子拉开,拎起肥肥,“这东西长的很快,我没地儿放了,你拿回去养吧。”
万贯骞吸一口气,眼中有着难掩的惊诧之色,蚜嗭很难孵化成功,如此短的时日竟然生长飞速,他瞟一眼对面的人,咳了声,一脸为难道,“还是你继续养吧。”
陆慎行翻白眼,将来这东西是逆天的存在,还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chuī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万贯骞浅浅地抿了口茶,“还有件事。”
陆慎行不耐烦的看过去。
“浏阳那孩子是我在山脚下的村子里捡来的,跟了我也有二十多年了,心性寡淡凉薄,跟小缺儿不同……”
陆慎行没空听他讲故事,“直说。”
“师叔祖啊,一棵草还不够吃?”万贯骞就来了个直接的,“我怎么也是他们的师傅,不想看到他们为了一个男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那样子着实不太好看。”
明白是什么意思之后,陆慎行嘴角抽搐了几下,眼底沉了下去,敢情主任务之所以停滞不前的原因是他自己。
“师叔祖?”万贯骞见陆慎行迟迟没出声,便开口询问。
“我会处理。”陆慎行起身离开。
万贯骞挺直的身子往椅背上一软,下意识把两条腿一张,摆了个大开大合的姿势,他掐指算算,真是奇了怪了,小缺儿命里不该有情根才是,这也是他在那群孩子里独独挑选了对方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罢了,从师叔祖诡异出现,好像一切都不在天道中了。
陆慎行采取了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毕竟日子久了,梦就多了,尤其是不该做的梦,他直接去了浏阳的房中,“师弟,在吗?”
刚沐浴完的浏阳身上带着水气,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腰带,将那一丝尴尬藏了起来,“师兄。”
“过来坐。”陆慎行敲敲桌面。
浏阳疑惑的看他,隐约察觉出了些苗头,却没有面对。
“你可知这段时间师兄为何三番两次帮你?”陆慎行笼着浓黑的眉峰,“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离开前师傅jiāo代过,他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气氛随着陆慎行的一句话徒然一变,他完全是把还没发生的事情提前翻出来给浏阳看了。
“师傅器重你,师兄也是。”
浏阳一言不发,轮廓坚毅,掌门之位应该最先考虑的是师兄而不是自己,他不懂师傅的用意,换做以前,倒不会这么想,但是现在的师兄很优秀,可以做的比他更出色。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根是什么?”陆慎行的嗓音低沉,透着一股厉色,问的不是有没有情根,而是直接肯定了这件事。
浏阳呼吸猛然停顿半拍,他抬起眼皮,犹如星辰的漆黑眸子霎那间流转出了波光,所有封闭在角落不敢触碰的情感都在这一刻全部倾泻出去。
陆慎行没有避开浏阳的目光,从容不迫的接受,幸好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他沉吟了一瞬,手撑着桌面倾身凑近,唇在浏阳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没有停留的退开一寸,“感觉如何?”
浏阳的手脚僵硬,只感觉到炙热的气息喷洒过他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你看,我亲了你,你并没有感到幸福。”陆慎行边留意任务进度,边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语重心长,“你错把对师兄的敬慕当成了爱。”
错了吗?浏阳的神情迷惘。
“师弟,世间的所有情和爱都逃不过因果二字。”陆慎行见他并不抗拒,又说,“倘若是前世没有的缘,今生也不会有。”
浏阳身子一震,他的苦涩不自觉泛到眼底,“大师兄和小师弟又是因何?”
“我与宁缺续的是未了的情缘。”重逢是用几世的相守换来的,哪那么容易说爱就爱,陆慎行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偏头,“大师兄希望你能悟透,走该走的道,而不是被没有可能的儿女情长蒙住了心。”
未了的情缘……浏阳把那几个字揉碎了去品味,他在屋中枯坐一宿,翌日就搬到了宗门北边一处僻静之地。
比起浏阳的异常举动,认真修炼的姜望初更是个大奇观,不说其他弟子,连作为师傅的万贯骞都极为吃惊,一个个都开了窍了,难不成在密境里吃了什么了不得的丹药?
万贯骞和其他门派掌门不同,他从来不会私用法力去搜查弟子身上都藏了哪些东西,潜进他们的记忆里看*,这次也一样,对弟子们在密境得到什么,有什么机缘都不过问,除非是他们坦白,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信。
在姜望初主动提出要加qiáng训练任务时,万贯骞欣慰道,“望初,你能大彻大悟,为师感到高兴。”
姜望初瘦了,圆润的轮廓有了点线条,也黑了,他听闻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他的训练跟二师兄比起来,要轻多了。
万贯骞看出他的心思,“无事,你输在起跑线上。”
姜望初幽怨地瞅一眼。
“天资也一般,努力了就好。”万贯骞刷刷补刀,“不用去在意外貌,你能瘦下来一点已是奇迹,而且瘦不瘦并没有什么变化。”
姜望初又去瞅一眼,幽怨加恨。
“牛肉gān还在吃吗?那玩意儿过硬,对牙齿不好,为师早就劝过你了。”万贯骞摇头叹息,“你看看你的牙齿,不白不整齐,唉。”
姜望初出门时已经头吐白沫,浑身是刀,成了筛子。
因为姜望初的勤奋,整个衡阳宗都弥漫着一股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宁缺开始闭关炼化黑瑶鼎,八头魔又窜出来兴风作làng。
“你那个大师兄不是什么好人。”
“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情情爱爱的都是虚影,说没了就没了,还是想点实际的好。”
“啊——”
寂寞的八头魔咆哮一声,正准备继续睡觉去,就被一阵焚|烧的痛弄的在鼎内打滚。
宁缺眼帘半垂,“八前辈,以后别在我面前说我大师兄的不是。”
“错了错了,你师兄长的帅,长的高,天赋异禀,厚积薄发,人缘好,什么都好,人人都爱大师兄。”
下一刻八头魔的惨叫连连,破口大骂,“你小子有病啊,老头我已经把你大师兄夸成花了,你还想怎么样?”
宁缺的嘴角弯了弯,带出的弧度泛着yīn冷之意,他更不喜欢从别人嘴里听到对师兄的赞美,师兄的好他一人知道就行了。
八头魔与宁缺相连,随着宁缺的炼化,已经知道他部分所想,当即畅快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小子,你就是入魔道的命,改不了的。”
宁缺吐出一口气,修仙也好,修魔也罢,无论哪条道,他都不会放下师兄。
将黑瑶鼎彻底炼化后宁缺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心心念念的人,当时万贯骞在和陆慎行说笑,他突然感到一道目光在他身上,危险yīn暗,让他下意识收回放在陆慎行头上的手,在扫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湖对面长廊的弟子。
“师傅。”宁缺飞过去笑着喊。
万贯骞盯着宁缺看了看,刚才的错觉当真诡异。
“大师兄。”宁缺朝陆慎行眨眨眼,自然的拿走他手里的鱼食袋子,往湖里洒了把鱼食,成群的鲤鱼围了过来。
回到房中,陆慎行被宁缺压||到门上,铺天盖地的|吻|袭来,毫无章法,如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在吃东西,饿坏了,他的额角跳了跳,这个姿势还是头一次体会,以前都是他来。
宁缺边亲边兴奋的说,“师兄,我成功了。”
陆慎行按着宁缺的后脑勺,舌头探进去与他||纠||缠||了一会,掠掉带出来的味道,“什么?”
“你看。”宁缺调整了呼吸伸出一只手,有一团黑气浮在掌心,渐渐化成一个小鼎,又转瞬即逝。
陆慎行眯了眯眼睛,既然炼化了,那应该不会出现被反噬的情况,宁缺就不可能入魔道了。
心情大好的陆慎行把宁缺抱回房间做事,在那之前先把肥肥扔出了窗口。
半夜三更,疲倦的宁缺蹙着眉头嘟囔,“师兄,别摸我,痒。”
迷迷糊糊的,他伸手一摸,下一刻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趴在他胸口蠕||动的肥肥,而枕边的人一动不动,不见呼吸声。
在另一个时空,陆慎行躺在陌生的房间,顶着陌生的身体,深夜的凉意伴着风爬满全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jī皮疙瘩,他打了个抖,从错愕中惊醒。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陆慎行呼吸|急|促,第五卷的副任务还差百分之三十,而主任务连一半都没完成,怎么会离开,还是在那么突然的情况下,他记得明明是在搂着宁缺睡觉。
宁缺发现他死了会怎么样,陆慎行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房间的门从外面推开,大步进来的男人身上带着浓烈的酒jīng气味,他扯了扯衬衫领口,边往浴室走边|脱||衣||服,“曾叶,进来给我擦背。”
陆慎行觉得冷,扯过被子把只穿了条大爷式裤衩的身体盖住。
“过来啊,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男人骂骂咧咧,“找个|jī|都|他||妈比你qiáng。”
陆慎行没空应付,听着脑子里的声音,“叮,系统出错,错误代码503,目前正在修复中。”
“……所以?”陆慎行看着那个男人一脚把浴室的门踹到一边,用一种充血的目光盯着他,像是下一刻就要过来吃了他。
“叮,很抱歉,陆先生被误送进渣攻贱受系列的其中一个世界,这个系列的任务很简单,只要让渣攻后悔,痛,哭,完成任务。”
比他选的系列简单多了,陆慎行烦躁的使劲扒拉头发,“没有修复完成前我都不能离开?”
“叮,是的。”
“错误是你们造成的,对我的任务进度带来了影响。”
“叮,为表示歉意,陆先生可以在之前选择的十个世界里面任意去掉两个个世界。”
虽然想要的目的达到了,但是陆慎行的情绪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心里五味杂全,等他再回去,那个世界必定物是人非,宁缺会不会疯了,衡阳宗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他||妈是死人啊?”男人被陆慎行的无视彻底激怒,试图去揪陆慎行的头发。

☆、第62章

陆慎行抄起离他最近的水杯砸过去,玻璃杯在地上发出啪一声响,四溅的碎片和冰冷的水铺向男人脚底,bī近的脚步停止,他抹了一下脸,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愣到了,站在那里没动。
陆慎行见状立刻从chuáng上大步下去,快速拿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去开门,结果后背给一股大力撞到门上,鼻子和下巴被磕的快掉了。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男人粗bào的吼,这人竟然敢对他砸东西,见鬼了。
陆慎行发现这幅身体的体力太弱,背后那只手将他按的死死的,他后仰头往后一撞,男人鼻子被撞出血。
随着男人吃痛的声音,钳制的力道一松,他顺势挣脱出来,转身一脚踹在男人裤裆那里。
这一脚陆慎行用了全力,男人脖子上的青筋突起,那张轮廓深邃,魅力十足的脸痛的扭曲起来,他甩手朝陆慎行脸上扇去。
陆慎行没有退路,在他那巴掌光临前给了一拳头,趁机打开门跑了。
不知道是夜里几点,小区里寂静一片,陆慎行在健身器材那里找了个地方一坐,狠狠地搓搓脸,慢慢冷静下来,这才有时间去整理原主的记忆。
曾叶,临城人,三十五岁,陆慎行面色古怪,临城?如果他没得失忆症的话,他就是土生土长的临城人,应该是巧合吧。
不过就算是巧合,那种感觉也格外亲切。
曾叶是一家大型游戏公司的程序员,除了作息不正常的工作,他的剩余时间都用来等池郁,唯一的兴趣爱好是在报纸上剪下有关池郁的报道整理起来。
两人认识是因为一袋子方便面,那时候曾叶因为跟合租的室友发生不愉快搬了处新家,租的两室户,他把另一间出租出去,当时住进来的就是池郁。
一见钟情对曾叶来说不至于,就是觉得池郁身上有他没有的激情和阳光。
池郁还不是能在娱乐圈金字塔上站立的大牌导演,是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愣头青,一腔热血和电影梦无处可发,大半时间都耗在网游里发泄情绪,通常在三更半夜起来煮泡面吃。
而曾叶因为编写程序,通宵不在少数,一次池郁大方的将自己刚煮好的泡面给了他,就那样一来二往,从各自煮泡面到一个锅里吃饭,单人chuáng换成双人chuáng,他们之间的关系从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的室友变成了□□。
当然曾叶以为是可以一直处下去的那种,他喜欢池郁,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帮他,随着池郁的名气越来越大,身边的|chuáng||伴|也多了,想巴结他的都是比曾叶长的好看的,年轻的,会来事的,男女都有。
他有几个用心的,平时都金||屋||藏||娇,但曾叶和哪个同事出去吃饭或者晚接了他的电话,回来就会被一番屈rǔ的言语咒骂,近似||qiáng||bào||的掠|||夺,如果是在池郁喝了酒的情况下,曾叶还会被打,轻微骨折多不胜数,严重的时候内脏出血。
逢年过节池郁都会送东西给曾叶,这栋房子就是池郁送的,不管需不需要都得笑着接受,每年曾叶的生日,他都制造惊喜,来扮演着深情的爱人,也许前一天晚上他还搂着另一个人说甜言蜜语。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年,曾叶不再年轻,池郁风华正茂。
陆慎行捋了一遍记忆,基本就是池郁的专区,曾叶肯定是上辈子欠了池郁什么东西,这辈子掉深坑里爬不出来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曾叶的没原则和池郁的理所应当都没挨到谁。
过了一会,陆慎行看到池郁从楼里走出来,他起身回去,门大开着,里面就跟被入室抢窃了一样,他踢开倒地上的茶几,寻思着也不用收拾了,打电话叫小区外面垃圾站的人过来就行。
“赵恒,你不是说你那里有个室友搬走了吗?”陆慎行站阳台打电话,“那房间还空着?”
那头传来一道带着睡意的声音,“空着的。”
“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明早过去。”陆慎行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敲门声响的时候陆慎行还没睡醒,他抬手揉揉眼皮,打开门看到一个打扮休闲的英
俊男人站在门口,冲他打了个招呼。
“进来吧。”陆慎行打了个哈欠。
看到乱七八糟的客厅,赵恒一愣,“家里进贼了?报警了没有?”
“没丢什么东西。”陆慎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正好想换个地儿,就懒的收拾。”
赵恒没多问,别人的私事问多了招嫌,他家是农村的,打小gān农活,力气大,人勤快,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帮忙。
“曾叶,这些花草和金鱼还要不要?”
“不要了。”陆慎行在刷牙。
“都不要了?”赵恒说,“带上吧,我那里地儿大,你都养的这么好了,扔掉怪可惜的。”
陆慎行在赵恒看不见的角度抽了抽嘴角,他从小到大养活的就只有一条哈哈,养死的数不过来,
所以那些东西不扔掉也会很快尘归尘土归土。
等陆慎行洗漱完,客厅已经收拾出来一条道,他把房间的门关上,打开抽屉,里面塞满了报纸,什么时期的都有。
他将报纸全拿出来烧了,外头的赵恒看到烟从门缝钻出来,以为是起火了,焦急踹开房门进来,见到是怎么回事后尴尬的杵在原地摸了摸头。
拿了chuáng上的包,陆慎行说,“走了。”
这就走了?赵恒心里奇怪,这房子应该是曾叶租的吧,不用跟房东联系一下吗?地上还有很多塑料袋和破烂的碎片。
“已经联系过了。”陆慎行带上门的时候看了眼一地的垃圾,总要留点东西给池郁。
赵恒是个热心肠,知道同事要住过来就找一哥们借了俩大货车,结果发现对方没什么东西,后面的空间就拿来摆放了植物和鱼缸。
“那个房间靠北,光线不怎么好。”赵恒转着方向盘,腾出手把导航打开。
陆慎行阖着眼睛,他对住的地方不挑剔,盘算着什么时候从这个世界离开,在这之前该怎么过的舒坦点,一串铃声在甜美的导航声音里响起。
“曾先生,郁哥刚才把第四个演员骂哭了,还差点跟一个经纪人打起来,你有没有时……”
“没有。”陆慎行回答的gān脆,直接将通话掐断。
“喂,喂,曾叶哥?”助理苦着脸,回头时吓的差点把手机摔了,他缩着脖子喊,“郁哥。”
倚着墙的池郁面无表情的将嘴边的烟掐掉,无法遏制的怒火窜了出来,瞬间泯灭了神经未梢,他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你在给谁打电话?”
助理都快哭了,他抖着嘴皮子,“曾……曾叶哥。”
池郁bào躁地喘了口气,刚才已经听到助理在跟谁通电话,他还要犯贱的去问,那个人昨晚敢反抗,今天连人都不来,给脸不要脸,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呵呵冷笑一声,不过是个dòng而已。
“去叫颜睿。”
助理哎了声,一刻不敢耽误,连忙去把正在拍摄的那部电影的男一号叫进了池郁的休息室,在路上他还不忘说,“池哥在气头上,你小心着点。”
颜睿不以为意,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笼罩着戾气,深暗的眼底充满了愤怒,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应付。
下一刻他的感觉被证实,仿佛被顶到胃的恶心往上冒,他忍住gān呕,心里咒骂,这回也不知道背了谁的黑锅。
池郁泄||火的时候,陆慎行正在买早餐,无意间瞥到旁边的中年人手里拿着的报纸,好像看到了大哥的脸,眼花了?他打算再去看一下就被赵恒叫住。
“得快点了,刚才刘哥打电话说要加班。”
陆慎行当听不见,上车后他喝着温温的豆浆,心里觉得有几个地方挺奇怪,临城,永和豆浆,四元街,这些都是他生活的城市里出现的,会不会太巧了?
前方的蓝色路牌隔着车玻璃撞进陆慎行的视野里,一个个熟悉的道路名字让陆慎行呼吸急促,他
忘了吞咽嘴里的豆浆,被呛的大声咳嗽,“停车。”
“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赵恒说,“这里不能停,我看看。”他歪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这一看给懵了。
车子停在路口,赵恒刚要问一句就见身边的人盯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怪异,就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去钟秀路。”陆慎行闭上眼睛,吐出一串熟悉的数字,“376号。”
赵恒将车子掉头,他挠挠脸,看曾叶奇怪成这样,今天上午恐怕去不了公司了。
钟秀路那带豪宅居多,绿化的非常好,空气里的灰尘都少很多,陆慎行睁着眼睛,这里的一切都没变样。
“你到这儿来看什么?”赵恒纳闷,他寻着陆慎行的视线看到376号房子门口趴着一只毛色雪白的阿拉斯加。
“那狗看着不小了,得有十三四岁。”
“十六岁了。”陆慎行的眼中浮出一抹激动的笑意。
“你认识?”赵恒随口问。
后面的车喇叭声响个不停,陆慎行没有回答赵恒,他摸到烟点上,期间手指一直在轻微发抖。
他回来了,以另一个身份。

☆、第63章

趴在那里的阿拉斯加突然叫了起来,矫健的一跃而起,赵恒的脸色勃然大变,他吸了口气,快速上下口袋一摸,摸到仅有的一块口香糖丢过去。
被冲过来的阿拉斯加撞的后退两步的陆慎行,“……”
“卧槽!还以为今天要把腿丢这儿了!”赵恒心有余悸,背都湿了,他哭笑不得,“你认识这狗你早说啊,我都快哭了你知道吗?”
他说完就去抹眼睛,然后就听见耳边来了一句,“哈哈。”
“曾叶,你还笑?”赵恒扭过头看到自己的同事蹲在阿拉斯加面前抱着它的脖子亲了亲,他目瞪口呆。
“哈哈?”
有个穿着得体的妇人走了出来,礼貌的问,“你们是……”她的目光停在被阿拉斯加围着的陌生男人身上,惊讶之色浮现在布满细纹的脸上。
陆慎行眼眶一热,他露出一个笑容,竭力去让自己不失态,“阿姨,我是陆慎行的朋友,跟我提过几次哈哈。”
在陆慎行接近惊悚的注视下,妇人回头冲里头喊,“小行,你有朋友过来了。”
陆慎行突起的喉结不停滚||动,觉得自己肯定出现幻觉了。
“谁啊?”随着一串脚步声靠近,是明朗的声音,跑过来的青年蓄着一头清慡的短发,轮廓线条清晰分明,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脖子上挂着的玉。
赵恒第一印象是这人长的挺帅的,随后他发现这人有点眼熟。
“妈,你说哪个是我朋友?”青年的眼睛对着陆慎行上下一扫,挑起了一边的嘴角,坏坏的笑,“哥们,你确定我们认识?”
陆慎行的脑子轰一声炸开,他不知道在这一刻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车子开出那条路,越来越远,他的心情依旧平复不下来。
比见到鬼了还要恐怖十倍不止。
车里气氛压抑,赵恒在下一个路口时还是没忍住开口,“曾叶,你没事吧?”
陆慎行低头用手盖住脸,连同克制不住的情绪,看到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身份名字都一样,住他的家,拥有他的亲情,那他是谁?
“222,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慎行的情绪濒临崩溃,他的呼吸快的不成样子,被遮住的眼睛赤红。
“叮,陆先生,这是你那个世界的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陆慎行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湿||透了,还好只是平行世界,不然他就真以为自己经历的那些都不存在。
想到||渣||攻||贱||受||的任务,再联想这次的平行世界,陆慎行的神色变的怪异,会不会他想要回去的真实世界其实也是某个作者写的一本书,有一个主角,一堆成就他走上人生巅峰的pào灰和配角?
比如他就是主角?
这种言行举止都被指定的感觉想想就异常操||蛋,陆慎行用手指使劲按按额角,扯断如同脱|肛的野马一样狂奔的思绪。
到了住处,陆慎行连行李都没整理,直接往chuáng上一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赵恒叫了两声见没回应就一个人去公司了。
陆慎行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骑||马,身下的马变成了宁缺,正当他要飞时,宁缺一口把他吃了,一边吃还一边笑,满嘴血。
被惊醒的陆慎行下意识去摸裤||裆,是热的,他扯扯衣服领口,噩梦不要紧,醒来就没事了,怕就怕梦成了真。
在chuáng上躺了会,天黑透了,陆慎行起来打量房间,三室一厅,主卧住的是赵恒的表妹,除了他住的这间,另外一间是赵恒的,打扫的很gān净。
陆慎行正愁晚饭怎么解决,就接到赵恒的电话,“曾叶,公司聚餐,你过来吧,我们在xxxxx。”
他照着地址打的去的时候大家还在等上菜,有说有笑的聊着晚上去哪儿。
陆慎行坐下来听了几句,原来是老板看大家连续加班,特地带他们出去吃饭,还出钱给员工找陪的。
“晚上你去不去?”赵恒小声说。
“不去。”陆慎行喝了口水,他早就没心情玩了。
“我也不想去。”赵恒压低声音,“一会我跟刘哥说说。”上次他们都去了,就他和曾叶两人没去,老是搞特殊,也不太好,但是他真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去洗个澡看看电视。
几个对业务很熟悉的男同事在那聊哪家的价格贵,哪家的服务好,哪家比较坑,女同事也不尴尬,甚至有个已婚的女同事在那笑着说只要不带回家就行。
陆慎行瞥了眼那个笑容满面的女人,真大方。
啤酒一瓶瓶的拧开,大家伙先喝了起来,陆慎行往嘴里灌了大半瓶。
不知道是谁提出玩真心话和大冒险,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纷纷腾出地方来。
第一把的酒瓶口就对准了陆慎行,他的太阳xué疼,除了赵恒,大家都在大声起哄,“真心话!真心话!”
他们基本都结婚有孩子了,平时话题都围绕在那两点,还从来没听这人聊过感情方面的事,问可也都被搪塞过去了。
赵恒投了个兄弟保重的眼神,陆慎行从嘴里甩出去三个字,“大冒险。”
众人失望的哎了声,那个允许自己男人在外面乱吃的女人是组里出了名的主意多,她自告奋勇的出来,飞快刷手机,看的陆慎行眼皮直跳。
听完她的话,陆慎行一张脸比锅底还黑,他站在包间门口,先是淡定的抱着胳膊,等着等着就烦躁起来了,万一过来的是个搞清洁的阿姨,他肯定会被扇耳光。
这次陆慎行的运气不错,妖魔鬼怪没出现,来了个长的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服务员,他被身后的同事推出去。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陆慎行说到这里就拿出手机看看。
那女服务员满脸通红。
“别说话!”酒jīng的味道泛上来了,陆慎行忍住想吐的冲动,大步向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我想唱首歌给你听。”
那段能把他隔夜饭翻出来的歌词是大家恶作剧改的,陆慎行嘴里的字正往外蹦,就看到对面走来的池郁一手插||在口袋里,身边带着个人。
看到另一个自己被池郁搂着,那恶心的样子直冲陆慎行脑海,他终于没忍住,当场吐了。

☆、第64章

池郁今天一天的情绪都非常遭,而导致他不正常的人在这个时间点竟然没有在家,反而跑到这种场所来了,还和一个女人在那亲密的说着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滔天的怒火迫使他甩开身边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过去。
同样是男人,池郁那张堪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在异性眼里的吸引力大多了,那个女服务员眼睛看直了,她抓着手中的托盘,见一双棕色的休闲皮鞋出现在自己面前,心跳如雷,却听头顶传来一道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口吻让女服务员怔了一下,她抬头去看刚才拦住她的男人,又看看一身上层人士打扮,年轻俊美的男人,压下那点失望走了。
昏暗的走道里,陆慎行的视线越过池郁,在他身后的青年身上一扫,顿了顿,这不到三秒的停顿来的突兀,池郁顺理成章的看成是吃醋了,心里的yīn霾一扫而空。
“哑巴了?”
心情恶劣的陆慎行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了个空。
大家伙不知道走道里的情况,只能透过包间的门看到门口,见女服务员走了,都在那取笑,“曾叶,你怎么把美女气走了啊?是不是你吓到人家了?”
“我先走了。”陆慎行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么开不起玩笑?正玩到兴头上的那些人呿了一声。
赵恒跑出来,把钥匙从裤兜里拿出来,“曾叶,我还有点事,要晚点回去,这是家里大门的钥匙。”他看到池郁时愣了愣,又见到白天见的青年,终于想起是在哪儿见过了,不就在他表妹的手机里,什么系草。
池郁的脸骤然间剧变,他怒吼出声,“你搬出去了?”
听到吼声,包间里的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包括被叫来的几名保安和经理,本来想上前制止,结果在看到是谁后默默退到yīn影里去了。
陆慎行扭头问,“有烟吗?”
有个男同事在上衣口袋摸出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陆慎行抽出一支,当着池郁的面点燃,朝他脸上吐了个烟圈,极度嚣张的无视。
池郁的胸口快速起伏,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不过一天时间,这人敢对他还手,又从家里搬出去,跑来娱乐会所参加饭局,还抽烟了,姿势娴熟。
“谁他妈让你搬的?”池郁的拳头攥紧,骨头作响,他的理智在发现对方是把他自己当做陌生人的态度的那一刻四分五裂,彻底崩塌。
拳头的劲风擦过脸颊,陆慎行手指间夹||着的烟在半空滑下,直接摁到池郁那只手上,既快又狠。
池郁猩红了眼,那种心里被什么堵住的难受滋味和手背的痛相互较量,前者完胜。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扭打在了一起,仿佛是有多大的仇恨,非要弄的你死我活,那些弥漫的暧||昧顿时消失的gāngān净净。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赵恒一咬牙,上前拉架,他用力拽住陆慎行的胳膊,“曾叶,别打了。”保安呢?死哪儿去了?这么有名的会所连个出来的管理人员都没有。
从莫名其妙中断第五个世界的任务,接了||渣||攻||贱||受||任务,又看见另一个自己,一出接一出,就跟连环画一样,陆慎行憋了一肚子无名火,正愁没地儿发,池郁自己撞上来了。
他吐掉嘴里的血,捋过额前散落的发丝,露出的眉眼充满bào厉,贱骨头,多打几次就老实了。
虽然他的力量没有池郁大,身板也比不上,好在他技巧过硬,专挑最疼最脆的地方下手,陆慎行忍着颧骨的痛,池郁不会比他轻。
池郁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七八糟,一身昂贵整洁的衣服有些凌||乱,沾了地上的水渍和灰尘,扣子蹦了几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手手背烫伤了,他从小到大就没这么láng狈过。
“曾叶,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的眼中酝酿着什么,有bào风雨在聚集,在压制着,从牙缝挤出的声音冷的掉渣,决绝,讥讽。
围观的都懵了,这话听着就不像是什么普通朋友关系,但是刚才下手是真狠,往死里打的那种。
陆慎行充耳不闻,以池郁骄傲的性子,和了不得的尊严,这事没完,他想到任务,眼底飞快地掠过一道暗光,舌头在嘴里迂回扫了一圈,硬是又吐了一大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看起来很惨。
伤这么重?赵恒在内的众人都看过去,那会还一脸凶狠……
池郁想起这人去年内脏出血,脆弱不堪的事情,他的手指收紧,yīn沉着脸站在那里没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面回神的青年朝池郁跑过去,紧张的样子跟个小媳妇似的,他特别崇拜池郁的才华,接触过后觉得是个从骨子里透着优雅的人,从来都是谈吐得体,待人有礼,今天本来是想跟对方聊聊自己的电影梦,找机会亲近亲近,就看到这么一出,bào||力倾向很重。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视力好,还以为看花眼了。
陆慎行瞥了眼这个世界的自己,恨铁不成钢,喜欢男的就算了,还看上了个渣。
“喂,你谁啊?”青年冷冷地问,他不明白,以池郁的身价,怎么可能跟这种浑身劣质味道的人扯到一块儿。
陆慎行这张脸长的一般,记不住确实是他的风格,不奇怪,他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关、你、屁、事。”
青年咬牙切齿,“你等着!”
最了解自己的还是他本人,陆慎行知道对方不会上罢甘休,他不动声色的去看池郁,又明目张胆的盯着青年看。
池郁有些方面和他是一样的,他对面前的青年表现出不同,对方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陆慎行站直的身子突然一倒,顿时就弱不禁风了,边上的赵恒伸手扶住,正措手不及,就感觉自己被挠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脸色整了整就破开喉咙大叫,“不好了,曾叶昏过去了,快叫救护车!”
陆慎行离开会所就叫赵恒一起回去了,他打算把池郁晾一边,晾到对方耐不住了再说。
“郁哥,要不要我找人教训……”
青年后面的话被池郁脸上的表情堵住了。
池郁捏着青年的下巴,指间力道加重,像是要给活生生掰下来,是很年轻,闪耀,难怪他对你有兴趣。
“陆少爷,以后没什么事就别联系了。”
青年怔了怔,骂了句操。
晚上赵恒冲凉后在屋里抽了会烟,满脑子都是一天发生的事,他咬了咬牙去敲门,“曾叶,你还没睡啊?”
陆慎行看都没看,嘴角勾了个弧度,“放心,我对你没想法。”
“……”赵恒无言以对,他往椅子上一坐,“哎,那个,你是天生的吗?和男人是什么感觉?硬邦邦的,不会不舒服吗?你是做的还是被做的?”
十万个为什么开始了,陆慎行把浏览的几个页面关掉,“没听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赵恒也觉得自己嘴贱了,他咳了两声,“大家今晚可都看见了,明天上班铁定问你和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
“找你要那人电话的估计不少。”赵恒拍拍陆慎行的肩膀,“兄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陆慎行扯扯嘴皮子,原主曾叶的手机里并没有池郁的手机号,只有他助理的。
可悲的很。
“你那屋子是不是就他弄的?”赵恒忽然问。
陆慎行的眉毛一掀。
赵恒吸了口气,“你怎么招惹那疯子的?”
“说来话长,所以我就不说了。”陆慎行挥挥手,打发他出去。
回到房里,赵恒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我长的有那么差吗?
夜里陆慎行又做噩梦了,和白天的一模一样,他靠着chuáng头发呆,再这样下去,他得挂jīng神科了。
“222,修好了吗?”
“叮,正在修复中。”
陆慎行的嗓子有点儿gān,给自己倒了杯水,后半夜失眠了。
第二天陆慎行去公司,果然如赵恒所说,大家明里暗里的打听池郁的身份,尤其是几个单身女同事。
陆慎行模棱两可的回应,以为这事就算掀过去了,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八卦之魂。
“我知道他是谁了!”有个男同事一拍桌子,放出去的前半句赚足了大家的注意力。
“谁啊?快说快说!”
“他是池郁,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个导演,不上节目,不接受任何采访,特别低调,我有次在一个贴吧看过他的照片,肯定是他。”
角落里的赵恒嗖一下看陆慎行,陆慎行当看不见他的视线。
“曾叶,帮我要个他的签名呗。”有个女同事凑过来。
陆慎行撕下一张纸刷刷写了池郁两个字,“拿去。”
“……”
陆慎行的额角抽||动,看代码看的眼睛酸||胀,又不时有人过来挤眉弄眼,他一整天都烦的想砸电脑。
好不容易撑到六点,陆慎行下班被堵了,堵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另一个自己。
陆慎行是个自恋狂,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好看,连一根头发丝都帅到没边,现在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年,没什么人妨碍,他不自觉欣赏天天照镜子东摸西摸的脸,内心是尼玛的。
这种爱上自己的感觉,无法形容,陆慎行决定去医院咨询一下自恋症有没有的治。
“你是池郁什么人?”青年皱着眉头。
陆慎行不说话,两只眼睛直盯着,幽暗,炙热。
被盯的浑身发毛,青年下意识后退,“卧槽,大叔,你变||态啊?”
陆慎行对着自己硬了。

☆、第65章

“医生,我看着我自己的时候起了生理反应。”
陆慎行坐在某医院jīng神科某诊室,他伸手指指自己的裤||裆,“就在一个多小时前。”
办公桌对面的医生大概是鲜少接触这么直接的患者,他连续咳了好几声,又整整白大褂,翻翻病历本,“第一次?”
陆慎行淡定着脸,“嗯。”
和正常人想的一样,医生把这种行为理解为是照镜子,但是也够令人无语的了,世上有几个人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勃||起,想和自己发生||性||关||系,那是怎样一种境界?神都需要仰望。
“爱自己才能去爱他人,首先,你爱自己,这是对的,不过要有一个度。”医生斟酌用词,“你不如试着去多爱身边的人,把内心的情感释放出去,这样就会减少臆想的可能。”
“如果不是臆想。”陆慎行掀了掀眼皮,“假设镜子里的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呢?”
医生一愣,他呵呵笑出声,“你的假设很大胆。”下一刻脸色一变,严肃的像科研组组长,“但是没有任何意义。”
等于白来一趟,瞎làng费时间,陆慎行顶着纠结的心情起身。
“你的病历本不要了?”医生将举着病历本重新看了一眼,曾叶,三十五岁,年纪不小了,看着自己都能硬,那得多爱啊。
他翻出自拍的照片,盯着瞅了好长时间,也没一点感觉,理解不能,总觉得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改变他所有认知的机会。
陆慎行在医院外面的空地上接电话,是赵恒打的,那头很吵。
“我那个前女友出了点事。”见没有回应,赵恒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透着焦急,“曾叶?有在听吗?”
陆慎行不快不慢的说,“你前女友的事和你也有关系?”
那头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赵恒笑着说,“我是个念旧的人。”
陆慎行隐约知道赵恒这事可能是因为他,“说吧。”
“曾叶……”赵恒停顿了一瞬,他叹了口气,有些难为情的问,“你手上能动的钱多吗?”
陆慎行回忆池郁给的卡,“要多少?”
电话另一边,赵恒没想到陆慎行答的这么快,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他感激的抓抓头皮,“你看着来吧。”
陆慎行准备挂断通话,就听赵恒抱歉的说,“我表妹回老家了,我也要去外地照顾前女友,空下来的房间你租出去吧,一个月房租不便宜。”
随意应声,陆慎行把手机放进口袋,开车回去,一停下来他就立刻去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人抱出来,大步上楼。
他太爱自己了,当时没忍住,qiáng行给按墙上亲了一口,还弄湿了裤子,按照自己的性格,被人那么惹,不弄死也要打残,所以为了自身安全,他只能先下手为qiáng,没的选择。
陆慎行把人放chuáng上,解开衣服扣子去洗澡,管子黏黏的,他一路都忽略不了。
青年醒来见到背对着他坐在电脑前的男人,发愣的看着,似乎是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慎行听到身后的动静,在他之前说,“卫生间在左边。”
这句话把青年放空的大脑成功唤醒,他狂奔过去,抓起一只牙刷拆开,一遍遍的刷牙,恨不得把牙给刷烂了。
卫生间的水声持续了很久,久到陆慎行担心自己的牙齿,他把椅子一转,站起来走到门口,“有完没完了?”
青年愤怒的吼道,“我||操||你||妈!”
咱俩一个妈,陆慎行把他的脸捏||住,想想又松了点力道,口气却是丝毫不变,“嘴这么臭,吃||屎||了?”
青年瞪着眼睛,他是天之骄子,从来没人这么跟他说话,粗俗,恶劣,他挥动拳头抡去,被对方挡下来了,之后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无一例外。
陆慎行斜眼,“你能不能歇会?”
青年像个滑稽的小丑,他的心里惊涛骇làng,这个男人好像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过分的熟悉,比他还了解自己。
对方警惕的样子落进陆慎行的眼底,他露出一口白牙,“别怕,我不是变||态。”
卧槽,你这还不是?青年的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火气往上直窜,下午去找池郁,结果被告知没空,他在外面等的嘴皮子都gān了也没等到个人影。
他咽不下这口气,打听到曾叶的身份,指望跑来能问出点什么,谁他妈能料到……
青年的心中被一股无名火塞满了,他忽然想到什么,“你在绑||架我?”
“在你睡着那会我拍了几张照片。”没有直面回答,陆慎行自顾自的说,“你睡觉的样子真迷人。”
青年冷哼,“暗恋老子的人多了去了。”
这点我同意,陆慎行转身出去,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他的语气qiáng硬,不容拒绝,“把这套衣服换上。”
青年的眼角往下,瞥到袋子里的一抹红色,还有蕾丝花边,他咆哮出声,“你让我穿女装?”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给你拍了艺术照吧?”陆慎行明晃晃的威胁,他实在是没别的招了。
让对方扮成女人,既可以放到眼皮底下,不被池郁睡了又当垃圾一样甩掉,还能阻止自己扑上去。
青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成了猪肝色,他发怒的把,“老子死也不换!”
“不换是吗?”陆慎行勾唇,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又一点点的收敛,眼睛眯了眯,“我就||操||到你想换为止。”
青年,“|操|!”
陆慎行将牛仔裤拉链向下一拉,青年撒腿就跑。
靠着门的陆慎行狠狠抽了一口烟,他只能利用自己来完成任务了。
三室一厅的房子,陆慎行和青年各自一间,空着的那间在几天后有人住进来了,跟个大爷似的,死皮赖脸,轰都轰不走。
池郁从进来就被无视,他的怒火在陆慎行身上起不到半点作用,全喷到另一个人头上了。
“这位小姐,请问贵姓?”
穿一身粉红连衣裙,头戴假发的青年眨眨眼,捏着嗓子,“你好,我叫小红。”
他的内心已经崩溃。
小红?池郁神色怪异,这女人声音好粗,他审视的目光慢慢移动,手掌很宽,毛孔很大,那裙子又土又丑。
他烦躁的揉眉心,曾叶怎么会和长成这副德行的女人住一起?
没有去提醒池郁,青年望着阳台的身影,在几天的相处,他对曾叶有了好感,连拍了照片和穿裙子这两件事都能忍了,没来由的亲切,那种感觉越靠近越浓烈,说不清道不明。
不会是他失散过年的哥哥吧?青年的嘴角抽搐,他家的基||因没那么差。
他查过,曾叶是池郁的人,前不久搬到这里,应该是吵架了,青年撇了撇嘴,虽然他的感觉变了,但是曾叶长的真的很一般,池郁的品位一直很高,挑剔的很,就曾叶是个例外。
陆慎行把鱼缸的水换了,忙完后去厨房洗了两个苹果,递了一个给青年。
边上的池郁身上散发着yīn暗的气息。
陆慎行边吃边问,声音含糊不清,“晚上吃蛋炒饭?”
池郁绷着下巴,“不吃。”
陆慎行冷眼一扫,“我问你了吗?”
青年忍不住砸嘴,池郁也有吃瘪的时候。
晚上陆慎行睡的迷迷糊糊的,屁||股被摸了一下,他猛然睁开眼,将试图压上来的池郁踢开,“出去。”
以往曾叶被冷落了,难过了,或者是看到池郁和别人在一起有什么想法,池郁都直接硬上去,操一次就好了。
池郁也习惯这种方法,所以他才把自己正在拍的戏进度调整了,派人找房东,拿下这房子的最后一间,特地从阳台翻过来,准备好了礼物。
他已经适应了曾叶的存在,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曾叶很乖,无论是chuáng上还是chuáng下,都很配合,是跟他最久的一个,最近竟然逃出他的掌控,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身边多的是人,从不qiáng迫,尤其是情爱方面的事,图的就是你情我愿,但他发现唯独曾叶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放手。
主动找上门,被冷眼对待,做到这一步是他没想到的。
池郁压制住了动手的冲动,他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眼中浮出情深的温柔,“你以前不是想嫁给我吗?”
这是曾叶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傻在了原地,但不是陆慎行的,他的脸上挂着冰覆着霜,“我再说一次,出去。”
池郁咬牙切齿,“曾叶,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把盒子大力往地上一砸,狰狞着脸朝陆慎行扑去,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让chuáng发出很大的声响,深深的陷下去一大块。
陆慎行翻身压住,冷冷的俯视,这个动作刺激到了池郁的自尊,他用了全力去推,嘴里的话肮||脏无比。
“妈||的,你为什么变成这样,连张||开||腿配合都不会了是吗?”
陆慎行的身子后仰,算计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不易察觉的放弃挣扎,头向地上磕去。
愣了一秒,池郁大口大口喘气,他跳下chuáng弯身叫了两声,“曾叶?曾叶?”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他伸手一抹,粘||稠的血沾满了手指。

☆、第66章

陆慎行醒来是在医院,既没死也没失忆,除了后脑勺还有点痛。
旁边坐着的池郁一双眼睛充血,gān燥的嘴唇紧抿着,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耷拉下来,凌||乱地贴在额前,显得脏乱无比,他的下巴上冒了一层胡渣,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颓废。
陆慎行处在震惊中,不是因为池郁的变化,是任务进度,踩着火箭pào飙升,已经快到终点了,这么快?
他试图去吞咽口水,超出意料的结果,他本来是想流点血让池郁知道曾叶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份量,是不是真的可以无所谓到想弃掉就弃掉。
没料到会给对方带来如此沉重的打击,不应该啊,陆慎行感到奇怪,池郁向来都是薄情寡义,一点小伤不至于会让他这样。
头顶传来嘶哑的声音,陆慎行看到池郁满脸惊喜,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又慌张的叫来医生,那种绝望中的人终于抓到一点曙光的眼神真实的从池郁眼中涌出,顷刻间蔓延到他的脸上,显得那么真实,和之前的轻蔑判若两人。
陆慎行觉得匪夷所思,他在心里问系统,“222,不会是又出错了吧?”
“叮,目前尚未发现。”
“任务完成了,我会被送去哪儿?”陆慎行问出最想知道的,万一他把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了,系统还没修复好,那他岂不是要继续乱飘?
“叮,代码已经修整完毕,陆先生将会被送回第五个世界。”机械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那一下让陆慎行的神经都绷紧了,他听到系统姗姗来迟的声音,“第五个世界已经崩坏,请陆先生有个心理准备,安全第一。”
“……”
陆慎行不太想回去面对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已经成魔的小师弟,他乱七八糟的想了会,几个医生检查后带着护士离开,病房里就剩池郁一个人了。
“他人在哪?”
池郁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chuáng上的人说的是谁,第一句话就是问那个人,他心里冷笑,脸上裹了层冰雪,难看到了极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那么关心那小子?”
“是啊。”陆慎行存心看他笑话。
池郁呼吸急促,仿佛有只手揪住了他的心口,涨疼的厉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减轻这种感受,他像只bào走的野shòu,将病房的桌子一脚踢到墙上,手背青筋突起。
在陆慎行的注视下,池郁陷入癫狂状态,把饮水机,电视,茶几,能砸的都砸了,有几次都拿通红的眼睛瞪着陆慎行,像是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就是没动陆慎行一根头发丝。
前一刻还整洁的病房一片láng藉,池郁靠着墙壁缓缓地蹲下来,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你要死了。”
“曾叶,你就要死了。”他重复呢喃,声音低低的,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
陆慎行怪异的表情在听见池郁后面的话后变成了然,按照原剧情发展的话这一幕应该在十年以后才发生,那时候曾叶四十五岁,身体很差,又被查出得了癌症,他想自己一个人走,池郁以为曾叶有别人了,所以才想离开,一怒之下动手打了他。
池郁知道真相的时候曾叶已经不人不鬼,最后的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努力吊着一口气,看够了池郁的忏悔和痛苦,除了遗憾,还有几分变质的畅快。
失去了就回不来了。

☆、第67章

渣||攻||贱||受文大半都是nüè了操,操了再nüè,最后洒洒狗血,硬掰成大圆满的,陆慎行穿进来的例外。
人生在世,最难以忍受的是看着身边的人离去,自己无能为力,池郁骄傲惯了,他自我排斥那种挫败感,把陆慎行带到国外治疗,自己独自回国了。
陆慎行在国外每天看着任务进度,他了解池郁那类人,越在意越逃避,不想承认自己对某个人有了特殊的情感,那样只会觉得是束缚。
就在陆慎行等死的时候,他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风尘仆仆青年的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关心和担忧,“曾叶,你病的很严重吗?”
“不严重。”陆慎行有气无力的说,“就是快死了。”
青年严峻着脸,没有因为那句玩笑放松,他把背包放一旁,弯下身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你现在变的真难看。”
“你心里可不这么想。”陆慎行说。
“放屁!”青年脱口而出,有种被人揭破心思的窘迫。
“行了,别害羞了。”陆慎行半合着眼,他清楚自己,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
“我怎么看你要死了,还挺开心?”青年呼了口气,深深的望着眼前的人,“池郁不在,你不失望?泪都往心里流了吧。”
陆慎行动动眉头,死了才能给池郁重重一击,这个道理连原主曾叶都明白。
“好好过,以后别缺心眼了,要找男人最起码要找个gān净点的。”陆慎行的声音弱下去。
“曾叶?”
青年叹息,他对这个男人很熟悉,熟悉到想每时每刻都融为一体,虽然过分羞耻,但他找不到比那几个字更贴切的了。
可惜,他刚认识,什么都来不及了。
任务一完成,陆慎行就走了,比医院估计的时日提早了,池郁接到通知时正在他最合心的少年身上征伐,他呼吸一顿,脸色霎时就白了。
那少年见自己被冷落,他软着声音,“郁哥……”
池郁手里的手机掉了下来,胸口有什么地方刺痛无比,他的眼神空dòng,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从那之后只要他跟别人做||爱,就会想起曾叶,一次两次萎靡不振,渐渐的,那方面出了问题,再也没办法做个正常男人了。
四百年间,魔界经历无数次争斗,拥有新的魔尊,魔族高层有个不敢流传出去的传说,魔尊来自人界,堕落成半魔,魔气化灵,毁天灭地。
但是魔尊好像对修炼成神并不执着,他更执着每十年去一趟鬼界,回来就会大发雷霆,之后几日把自己关起来,等到第二个十年,周而复始。
魔族的高层,甚至整个魔界上下,藏了个闭口不谈的话题,魔尊有个收藏的怪癖,在仟魔殿住着一群生物,有人,妖,魔,仙,灵,shòu,无论是什么种族,他们都长的有几分相似。
黑色云气在天空盘旋,将屹立在西边的雄浑大殿笼罩在内,连周围那片极为鲜艳的花海都带上了yīn暗之色。
仟魔殿的后院,锅碗瓢盆发出的乒乓声此起彼伏,菜香四溢,一头灰不拉几的成年亣颩shòu蜷缩在门口,搁在地上的两条粗||长的大尾巴忽然左右甩动起来,原本紧闭的眼皮撑开,竖起的瞳孔细尖,颜色是个皮毛一样的灰色。
“阿大,走远一点,别让你身上那股脏臭的味道破坏了锅里的四会肉。”
路过的魔族嫌弃的踹了一下,孙老也不知道在哪儿捡的,非要带来,万一被上头发现,他们都要被牵连进去。
亣颩shòu徒然从地上起来,浑身的灰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青年吓一跳,扭头就喊,“你们快来看看,这家伙不太对劲!”
里头忙活的几个魔族都没理睬他的大惊小怪,亣颩shòu虽然体态庞大健壮,但它没有什么攻击性,魔力极弱,这也是他们可以放心的原因。
此时的亣颩shòu,也就是陆慎行错愕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这里是衡阳宗的厨房?他张嘴,只能发出一声吼叫。
“……”
一定是幻觉,陆慎行下意识想去扒拉头发,结果就看到一只肥大的爪子按到自己额头,灰掉到眼皮上,他两眼一闭,再一睁,整个人都不好了。
“222,你他妈逗我呢?”
“叮,欢迎陆先生回来,祝你成功。”
然后就没了。
陆慎行来回走动,他想了很多可能,比如宁缺抱着他的尸体疯疯癫癫,又比如他连尸体都没了,万贯骞把宁缺关起来,让浏阳他们看守。
唯独没算到自己直接到了魔界,会变成一头动物,还是一头低等的。
陆慎行往地上一趴,尾巴耸||拉下来,他想静静。
这副身体自带的记忆都是怎么jiāo||配,战胜同类,照顾雌||性,养育幼||崽,完全是一套新好男人手册,一点用处都没有。
陆慎行垂着脑袋走到湖边,水里倒映着一个狮身有翼的影子,头上长独角,有两条尾巴,看着威风八面,其实是外qiáng中gān。
“阿大,你赶紧走,时候差不多了,大人要回来了。”
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之后,陆慎行的背部被大力拍了一下,他被那股力道推到千里之外的山丘群。
陆慎行本能地伸出爪子在草皮上一抠,稳定了身形,身后垂放的尾巴一起啪啪地甩动了几下,这些动作用起来连贯自然,竟然不见半分生疏。
拍他的是无意间救了原主,给养在身边的孙老,大厨子,他做的菜很美味,许多魔族都喜欢。
陆慎行一脸沉重,这都是这副身体的脑子里残留的,所有零碎片段并不百分百靠谱。
地面隐约有震动声,陆慎行回头,一头和自己一样的东西向他奔来,只不过体型较小一些,身上挂了两颗袖珍的球,一抖一抖。
“阿大,你终于来了。”
“兰兰。”陆慎行无意识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
“阿大,大家都在等你。”兰兰的尾巴轻轻去碰陆慎行的,她娇羞的说,“你赢了峰哥,我就是你的。”
成熟期的雌||性亣颩shòu分泌的气味浓且香甜,能让每一头雄性亣颩shòu热血沸腾,尤其是即将进入发情期的,那味道就如同走在荒漠里的流làng汉突遇水源,要了命了。
陆慎行一口答应,完了以后他又想静静了。
等他站在几十头亣颩shòu中间,听着一声声高低不齐的吼叫,想到了动物世界。
那个叫峰哥的亣颩shòu四肢修长,他鄙夷的笑,“你不是给魔族当宠物了吗?还来找死gān什么?”
这样的挑衅让其他同类亢奋,兰兰和几个好姐妹在一起,紧张的夹||着尾巴,它喜欢阿大,想给阿大生很多可爱的小亣颩,但是母亲告诉她,配偶必须足够qiáng大,不然会被欺负。
亣颩shòu的天性被激发,陆慎行迎战了,他没想到自己有天成了动物世界的一员,还为了能和族长的女儿||jiāo||配||,跟同类单挑。
同一个时间,黑瑶鼎内,赤焰弥漫。
披头散发,衣着褴褛的白发男子被困于牢笼之中,脸上无一丝血色,láng狈不堪,隔着牢笼,负手而立的男子俊美绝伦,他目光yīn冷,衣和发黑如墨。
师徒二人相见,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万贯骞眉间再无一丝妖气,他每日承受黑焱之火焚烧,元神快要散了,千算万算,终究没算到他最小的弟子就是宗门的劫数,将天下苍生都带入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他早算到,当初会在对方羽翼还未丰满时抹杀掉。
钻心的痛在体内蔓延,万贯骞面部肌||肉扭曲,汗珠滚落而下,“你还是执迷不悟。”
宁缺眯着眼眸欣赏,周身魔气混乱,他刚从鬼界回来,还是没有发现大师兄的转世,四百年了。
当年大师兄突然离开,这个他尊敬的师傅竟然将大师兄的肉||身毁了,唯一的希望都要从他手里夺去,他恨自己的弱小。
如今他拥有qiáng大的力量,已经成为魔界最qiáng者,可大师兄依旧不在。
万贯骞闷哼一声,面前的人被仇恨充斥,受摸头蛊||惑,心性大变,狂妄执着,目空一切,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命数要怎么解?为什么大弟子的魂魄没有轮回转世,不在天地之间,他都不知道。
“师傅,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宁缺眼中涌出血色,恨意和不甘几乎要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万贯骞在陆慎行死后就把那段自以为的真相从识海销毁,他自己都忘了师叔祖一事,这也是宁缺无数次搜刮他的识海也搜不到的原因。
他封印了宁缺的记忆,没想到宁缺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冲破封印后恨他入骨。
情之一字他不懂,在他看来可以轻易抹灭,因此他在察觉二弟子的不对劲后,也动了念头,结果反而差点铸成大错,让对方灰飞烟灭。
终究是错的离谱。
衡阳宗弟子全死在宁缺手上,早已轮回几世,唯独执念成魔。
宁缺的眼皮一掀,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一处山里,四周都是低等shòu群留下的难闻气味。
身后披着斗篷的黑衣人虽有困惑,却低着头,保持沉默。
那一瞬间的感应无影无踪,宁缺蹙眉,他看见一头满身灰尘的成年亣颩shòu从草丛出来,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记忆里的少年褪去了青涩和稚气,冷酷,高大,一身华贵,陆慎行叹气,在他没有出现在衡阳宗,而是魔界,就知道宁缺还是走上了魔道。
只是不清楚两个任务为什么还没完成,他不停摇尾巴,换了一个身体,就认不出来了?
宁缺身子一震,可笑,他竟然在一头畜牲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把它的眼睛挖下来。”
陆慎行,“……”

☆、第68章

面临挖眼之痛,陆慎行不逃反扑,尾巴在虚空啪的甩起,试图利用亣颩shòu的特有能力绕住宁缺。
站在宁缺身后的黑衣人手中一缕黑气窜出。
那缕黑气似削铁如泥的刀片,陆慎行的眼睛传来灼痛,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流了下来,他在一片血红中寻找宁缺的脸。
“大人,要它的一只眼睛还是两只?”
黑衣人的声音难辨雌雄,陆慎行的心里沉到谷底,怀着怒意承受剧烈的分割痛楚。
仟魔殿正殿左侧,一处阁楼的暗室里几面墙壁挂了许多画,画中男子都是同一副面孔,或坐,站立,或倚着,卧于榻上,眼角眉梢的一颦一笑栩栩如生,好似眨眼间便能从画中走出来。
可见作画之人倾注进去了多少心血。
宁缺负手而立,只有身处这里,他才能平息杀戮,四百年了,大师兄,你跑到哪儿去了?
他的眉心徒然迸发出一道黑雾,顷刻之间将脸上的所有表情变的模糊,唯独那双黑沉无光的眼睛里翻涌着扭曲的执念。
宁缺温柔的抚||摸着画中人,大师兄,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地方,等我找到你就带你去,在那里你只有我。
在暗室待了许久,宁缺往大殿去,“把郝莲仙君带过来。”
“是。”外面传出一声应答。
不出片刻,一个气质出尘飘渺的白衣男子来到大殿,他不慌不忙道,“找我做甚?”
宁缺挥手,一头亣颩shòu出现在地上,大片的鲜血染红了灰毛,两只眼睛血淋淋的,身子无力的躺着,已经奄奄一息。
“本尊要它活。”
白衣男子无动于衷。
“郝莲仙君,你在考验本尊的耐心。”宁缺站在他对面,神情冷酷。
郝莲仙君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人,昔日在人界惊鸿一瞥,谁能料到那就是师傅口中所说,他要应的最后一劫。
自他手中散发出白色光芒,渐渐形成一道光幕,将亣颩shòu笼罩在内。
光幕渐渐淡去,一切已然恢复原样。
陆慎行趴着没动,宁缺伸手过来摸他的头时,他抬起爪子大力拍开,撩起的眼皮又垂了下去,一副看见你就来气的样子。
宁缺一怔,低低的笑了起来,“脾气倒是像他。”
郝莲仙君愕然,原来这人也会笑,他不由自主的去看能让对方情绪不同的亣颩shòu。
陆慎行以为一个仙君肯定能看出亣颩shòu体内的灵魂有异常,结果只是看了几眼就移开了。
“222,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都发现不了我的存在?”
“叮,陆先生,这次实属巧合。”
“你觉得我会信吗?”
“叮,也许。”
画风不对,陆慎行肯定的说,“你不是222。”
“叮,陆先生,222的家属之间发生战争,他请了假去处理,我是代班的000。”
222有家属?还发生战争?人数是有多少?陆慎行听着不亚于是在听戏,无论如何,这个000好像比222要容易相处。
陆慎行冷不丁听见郝莲嘴里提到浏阳,他的尾巴一翘,霍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浏阳成仙了,那他的任务怎么没动?就跟静止了一样。
陆慎行又趴回去,任务没完成就说明浏阳的情根还在,虽然他还不知道对方都做了什么。
“本尊只有一个师兄,不认识什么浏阳。”宁缺唇边的一点弧度收敛的gān净。
郝莲仙君说,“你们出自同门,浏阳是你的二师兄,这是事实。”
宁缺面色森冷,给出警告,“郝莲,别让本尊把你的耳朵切下来。”
郝莲气结,和仟魔殿的那些人一样,他身上也有一处和传闻的那个人相似,就是耳朵。
“执迷不悟!”
宁缺的表情霎时变的狰狞恐怖,师傅说他,二师兄说他,郝莲也说他,为什么所有人都指责他?
郝莲内府震伤,昏了过去。
正当陆慎行忧虑怎么跟宁缺相认,耳边传来一声让他震惊不已的话语,“肥肥,带它去偏殿。”
这个之前挖他的眼睛,披着斗篷的黑衣男子是当年那条小绿虫?
陆慎行一时没办法理清现状,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是要拯救苍生,争霸三界的qiáng者,怎么就成了宁缺的人。
从挖他眼睛的平静样子上看,是个常染血,yīn险歹毒的小人,一点都没有原剧情里的善良正义。
刚才宁缺叫名字的时候,他察觉到黑衣男子的气息变化,估计没有人会喜欢那个名字。
宁缺应该也知道对方不喜欢。
混乱的思绪一直持续到偏殿,陆慎行甩着尾巴,这里的人对他不见好奇,也不见嫉妒,只有同情。
黑衣男子把陆慎行带到目的地就走了。
“要和我住一起的是亣颩shòu?”书生模样打扮的青年兴奋的绕着陆慎行转圈,“你真倒霉,让我来看看你什么地方跟那个人像。”
陆慎行头晕,走到里面一张空着的chuáng榻那里,跳上去窝着,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他需要缓会。
“咦,你是不是被误抓进来的?”青年啊了一声,“我还没介绍,我叫卫涧,你叫什么?”
陆慎行已经阖了眼帘。
“我忘了你不能说话,那就叫你亣颩好了。”卫涧自来熟的往chuáng榻一角左上去,“上一个睡这里的是你的族人,不过他能化形了,比你修为高,你好好修炼,一定也能化形成功。”
陆慎行小憩了一会,卫涧还在那絮絮叨叨,他烦躁的喘气,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卫涧摸摸后脑勺,“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烦?”
何止是有点,简直就跟多少年没说过话一样,陆慎行瞥了他一眼。
“这个园子里就我一个人类,平时我跟他们聊不起来。”卫涧笑笑,眼中浮出一抹寂寞之色,他没说,其实他成天担心自己会成为那几个妖族口中的食物,怎么可能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你不奇怪他们为什么对你表示同情吗?”卫涧叹了口气,神秘兮兮的说,“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陆慎行站在门口,看着对门的一个男子顶着一张死灰的脸被带走,再回来时左边袖子都是血,滴滴答答了一路,左手没了。
陆慎行闻着刺鼻的血||腥味,目光落在一串血珠子上面,触目惊心。
“看见了吧,左手被坎了。”卫涧把探出去的脑袋缩回,幽幽的说,“我听说他的左手手形像那个人。”
陆慎行条件反she的眼睛疼。
“我娘说长的越美的女子心肠越歹毒,以前我是不以为然的。”卫涧摇头晃脑,“现在我坚信不移,而且我觉得那道理用在男子身上也很贴切。”
尤其是正殿那个魔头。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被魔尊的外貌迷住了。”卫涧说到这里,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以为他看上了我,要我做他的夫人。”他的表情一变,咬牙切齿道,“来了才知道他看上的人多着呢,我只是其中一个,还是因为某个原因成了死人的替身。”
知道事情真相后,大部分都是像他那样提心吊胆的,也有不知死活的,一个接一个,自以为是,妄图凭借自己的手段在魔头那里享受不可能有的温柔。
那魔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派人带他们过去,往往只是用那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看着,或者摸摸,自言自语,一会儿笑一会儿发怒,心情恶劣的时候……就是刚才,大家基本都是完整的出门,回来肯定缺一样东西。
应该也有心情好时候,卫涧心想,但是他来这里两年多了,一次都没见过。
“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看中了吗?”
陆慎行甩甩尾巴,视线在卫涧身上打量,粗眉毛,小眼睛,圆鼻子,厚嘴唇,方脸……没看出来。
“背影。”卫涧用一种悲壮的语气吐出两个字。
陆慎行走到他背后看看,后来发现自己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背影是什么样。
那魔头每次摸他的后背,他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卫涧将门掩上,“我真害怕哪天回来,皮就被剥了。”
陆慎行胃里泛恶心,宁缺现在的样子他都摸不准。
“你知道我有多想再回我娘的肚子里重新来一次吗?”卫涧说了一通,口渴的去倒茶,回头就见屋里就自己了。
园子出奇的宽敞,陆慎行看到十几二十张面孔,什么年纪的都有,从轮廓,鼻子,眼睛,嘴巴,耳朵,笑容,到手形,身形,背影。
可以去玩拼图游戏了。
宁缺的收藏已经达到变||态的地步,陆慎行收回目光,他无法想象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对宁缺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风平làng静了几天,有人来带陆慎行和卫涧出了园子,直奔正殿,卫涧完全是一副奔赴刑||场的凄惨,陆慎行看了都有种错觉,好像要去见的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他们到的时候不早不晚,坐在角落里,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明明有几十个人,却安静的过了头。
最后一个来的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身着一袭huáng色长袍,活脱脱一个白风起。
他成为了今晚最大的亮点,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傲然的行礼,“大人。”
陆慎行吞了口唾沫,这里大概只有他不是疑惑的,虽然那些人清楚自己是别人的替身,但是谁都没见过原身究竟长什么样。
竟然有人能一处不差的还原,陆慎行看向宁缺,让他诧异的是对方不见丝毫激动,而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宁缺身上的黑雾张牙舞爪地将那男子吞噬,惨叫声让在场的都浑身发冷。
黑雾消失,男子不见踪影,地上多了一只狐狸,它想跑的身影停在半空,宁缺挥手,狐狸化作灰烬。
吞咽声此起彼伏,沉闷的气氛压的三界中的种族摆出作战状态,做好随时拼命的准备。
然而宁缺并没有再留下来。
今天是白风起的生日,宁缺召集那些人,东拼西凑成了他的大师兄,结果好不容易因为回忆带出的一点平静又被破坏了。
回到住处,陆慎行没听卫涧吭声,他的心情很差,站在门口看着夜空,若有所思。
“我一开始以为魔尊对那个人是深到骨子里的爱。”卫涧的声音在暗中响起,“后来才发现是恨,就是不知道原本就是仇人,还是因爱生恨。”
陆慎行半垂的眼睛突然睁开。

☆、第69章

夜色浓重,细雨绵绵,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棂,整座仟魔殿披上了一层幽暗的色彩,细微的呻||吟从暗室传出,透着qiáng烈的痛苦,渴望,思念。
“师兄,抱我……”
冰凉的黑石上,盘腿端坐的宁缺双眼紧闭,细密的汗珠布满他的眉眼,随着他絮乱的呼吸啪嗒滴落,浸||湿了袒露在外的上身。
他的嘴唇发黑,眉心的煞气骇人,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团黑气出现在黑石前,凝聚而成的黑衣男子面露担忧之色,他的拳头攥紧,克制着想把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空气里的湿意渐渐浓郁,耳边一声声的喘息分外刺激神经,黑衣男子的心神乱了一下,也就那一下,他的理智撕裂开口,不自禁靠近的身形被一股杀气bī退,在距离墙壁上的画两寸时停下。
宁缺伸手,宽大衣袍飞来遮住他湿||透的身体,他挥动了几下衣袖,黑衣男子面颊高肿不堪,嘴里的血液顺着下巴滴了下来。
“谁准你进来的?”
压迫感席卷,黑衣男子胸口一闷,他跪在地上,牙关渗血,“我陪了你整整四百年!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宁缺弯唇,仿佛听见了多大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跟他比?”
黑衣男子喉头腥甜,“他早就死了!”
暗室的气流霎时凝结,恐怖的魔气铺开,黑衣男子啊的惨叫一声,颤抖着匍匐在地上。
宁缺起身,黑衣男子被迫抬头,看见了他眼角涌动的冰冷杀意。
“你以为我为什么留你在身边?”宁缺张开五指,将黑衣男子提起来扔出暗室,他看着画中人喃喃自语,“大师兄,你的东西我都留着……”
一连数日,卫涧带着陆慎行在其他几个园子里溜达,他以前不常来,这次有伴了,发生什么事也不至于六神无主,虽然新来的伙伴是头魔shòu。
“那个穿白衣的是仙人。”卫涧朝对面的亭子那里抬了抬下巴。
独自坐在亭子里看书的郝莲早有察觉,他似乎对陆慎行很有兴趣,一直盯着陆慎行看。
“仙人在看你。”卫涧一脸稀奇,忍不住提议道,“我们过去吧。”
陆慎行掉头就走,尾巴被拉住。
“在下卫涧,住在十六园。”卫涧向郝莲作揖,“这是在下的室友,亣颩shòu。”
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想必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他不抱希望,缺听耳边响起温和的声音,“郝莲。”
一人,一仙,一shòu,种族不同,气氛有些尴尬,没什么可聊的。
郝莲端起桌上的一盘点心,“可是饿了?”
卫涧受宠若惊,他连忙摆手,“客气了,在下不饿。”
下一刻他嘴角抽搐,看着那盘点心放到自己身边的亣颩shòu面前,对方还爱搭不理。
郝莲的手中出现一盘肉。
亣颩shòu是肉食动物,体内血液一下子就沸腾了,陆慎行的脸色yīn沉沉的,被浓||密的灰毛覆盖,估计没人看见。
接下来卫涧就瞪着眼珠子看仙人乐此不疲的投喂,他的伙伴全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能摸摸你吗?”郝莲伸手抚||摸了一下陆慎行脑袋上的毛,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问那句话的多余。
陆慎行被顺了毛,胃口就没了,他跃到桥的另一头,很快消失。
收回视线,郝莲目中涌出深意,能得到那人的注意,的确是很特别。
“在下先告辞了。”卫涧追上去。
没过几日,卫涧被带走,他扒着门框扭头看陆慎行,眼中含泪,搞的跟生离死别没什么两样。
“亣颩,我走了。”
慢走不送,陆慎行转身。
卫涧,“……”
一路上卫涧都在胆战心惊,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已经想出了五六种死法,种种凶残。
“大人。”
卫涧猜不透这个魔头在想什么,也不敢猜,他大气不出一声,小心翼翼的跪在那里。
宁缺抿了口酒,“本尊可怕吗?”
卫涧把头摇的跟拨làng鼓一样。
“过来。”宁缺。
背部有只手攀上来,沿着脊骨游走,卫涧头皮发麻,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弦。
宁缺漫不经心的抚|摸指|腹下的那根骨头,“它怎么样?”
一身冷汗的卫涧忽然眼神一恍,嬉笑道,“你说亣颩shòu啊,它很好玩,比我上一个能化形的室友还要像人,耍耍小脾气是常有的事,睡觉还打呼噜,喜欢吃那个什么糕,我吃过一块,甜的牙疼,不过那日仙人端给它吃,它看都不看……”
宁缺阖了眼帘,“滚。”
骨头没被抽掉,皮也在,卫涧大口大口喘气,身上的冷汗经风一chuī,凉飕飕的,他直打哆嗦,刚才发生什么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走了。”
旁边的魔族出声催促,语气倒是没有露出不耐烦,那些园子里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个成了夫人。
卫涧一回去就看到站在园子门口的庞大身影,他小跑着过去,“没事,我没事,魔尊只是摸了我的背,没对我怎么样。”
摸背?还摸了这么久?陆慎行不快的喘了口粗气。
“你在生气吗?”卫涧眨眨眼睛,他小声说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呀,唉,是我小人了,我瞒了你好多东西,还三番两次试探你,亣颩,抱歉,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卫涧又开启了话痨模式,连湿衣服都没管,陆慎行莫名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结果到了傍晚,轮到他了。
“魔尊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记住千万不要反抗!”
陆慎行带着卫涧的叮嘱去见宁缺,不是被带到正殿,而是暗室,领他过来的魔族多看了他好几眼。
宁缺翻着书,并没有抬头,“眼睛还疼吗?”
陆慎行的头顶暗下来,有微凉的手按在他的两只眼睛上,头顶的声音清冷,“疼吗?”
力道还在加重,陆慎行的眼珠子受不了的转动,他闻到了血腥味,照这形势,宁缺是要他把的双眼活生生抠下来。
“知道身体一寸寸分割,破裂,再重组,那样一遍遍重复有多疼吗?”宁缺轻叹一声,“你看你只是快要失去双眼就没办法接受了。”
陆慎行的呼吸一滞,身上的毛发隐藏了他此刻的情绪。
“很疼吧。”宁缺拿手绢擦拭陆慎行的眼睛,认真的将那些血擦掉,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前一刻的弑杀之意是错觉。
视野一点点恢复,陆慎行看见了墙上的画。
“是不是看出来了?”宁缺微颔首,“这些全都是我的大师兄。”
陆慎行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làng,又在转瞬间侵蚀了他的神经末梢,四百年够长了,长到宁缺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想有一日能和大师兄泛舟游玩,就我们两个人。”宁缺走到一幅画前,画中有一片碧绿的湖水,漂浮的小舟上,两个男子亲密的偎依在一起,几只水鸟伫立,宁静美好,这是他在梦里经历了无数次的画面。
“这是他在练剑。”宁缺看向紧挨着的另一幅画,“那日我躲在柱子后面看他拿剑的手式错了,还丝毫不知觉,就知道他不是我认识的大师兄,而是另一个灵魂。”
陆慎行听着宁缺用不徐不疾的音调将一幅幅画全说了一遍,他的太阳xué涨疼。
宁缺背对着陆慎行看窗外,榕树枝头有两只麻雀用嘴巴顺着彼此身上的毛,良久,他的眼眶湿润,泛红,脸上湿了一片。
“我恨他。”
滔天的恨意在宁缺那三个字里面释放出去,渗透暗室每一处角落,陆慎行皱着眉头,脑子里的东西闪的很快,他抬起爪子放到宁缺腿上,收起尖锐的地方轻轻碰了碰。
“师兄,只要你回来,我就不恨你了……”
宁缺垂着眼帘,闪过一道幽光,若有似无。
翌日,阡魔殿里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氛,魔尊大人抱着一个孩子在花园看花,面带微笑,心情很好,让周围的魔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那孩子是那个人的转世,魔尊大人宠的不得了,园子里的人都纷纷露出解脱的表情,仅有个别是失望的。
陆慎行也听到了,他第一时间想到是白风起的转世,后来想想不对,白风起的转世宁缺应该早就找到了,知道不是同一个人。
“能回家了。”卫涧激动的在屋里踱步。
陆慎行趴在地上不动,慎行散发着yīn森的气息。
当晚大家又聚集了,陆慎行看到那孩子坐在宁缺腿上,双手紧紧的搂着宁缺的脖子,怯生生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流露着好奇之色。
宁缺低头亲亲孩子的发丝,温柔的安抚。
一股无名之火窜起,烧的体无完肤,陆慎行呼哧呼哧喘息。
宁缺突然拉开那孩子的衣领,一手捏着他的腰,旁若无人的埋头进去亲吻。
所有人张大了嘴巴,呆若木jī。
砰一声响,陆慎行身前的桌子碎成两半,上面的水果和菜肴全烂了,他的眼神变的可怕。
卫涧吓一跳,白着脸去看身边不对劲的魔shòu,这是怎么回事,来之前他还特地说了今晚可能是在魔界的最后一晚,只要装聋作哑就好。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头魔shòu是在找死,他们不免有些胆寒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孩子暧||昧的叫声响起,身上的衣服已经褪去大半,松||松||垮||垮的罩着青||涩的身体,没有人有闲情去欣赏。
耳边又有巨大的动静,他们心惊肉跳,那魔shòu疯了。
卫涧懵了,都忘了去阻止,眼睁睁看着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无意识的闭上眼睛哭了起来,不想看到好不容易相处不错的伙伴死时的场景。
陆慎行被刺激的思维都乱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自己卖出去了。
如果宁缺更信那个孩子,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坐在角落里的郝莲将最后一口酒品完,他抬了抬眼,望见上方的男子不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看来是他猜对了。
宁缺挥手,怀里的孩子消失不见,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掉了下来。
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发出,宁缺翘着嘴角,他站起身,一步步朝陆慎行走来。
陆慎行太阳xué直跳,眼前一黑。

☆、第70章

几面粉刷的墙壁挂满字画,jīng致的雕花chuáng榻,绸缎被褥整齐叠放,帐幔无风自动,大理石长案放置一侧,笔墨纸砚堆了许多,一角高立的红木柜子上,有几株鲜||嫩||欲||滴的花朵插在摆放的jīng美花囊中,淡淡的清香充斥。
脚下的地面铺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柔软皮毛,这间屋子无一不透着清雅别致,诡异的是,不要说门,连一扇窗都没有。
陆慎行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他的心中警铃大作,用最快的时间冷静之后就去摸索屋子里的所有物件,试图找到出去的方法。
当冰凉的触||感挨到指尖,他的眉心狠狠一抽,这才发现自己不是爬着的,而是站立的人形。
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熟悉的huáng色长衣整齐的挂在身上,披散的长发垂在腰际,他伸手摸脸,温热的皮|肤透过指腹蔓延,正当陆慎行发愣之间,背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大师兄。”
陆慎行转身,不知何时出现的宁缺贴着他,几乎鼻尖相抵,投过来的目光深暗,颤栗,如同在看着一只捕获的困shòu。
可以这样面对面相视,是宁缺几百年里做过的最奢侈的梦,如今梦成了真,他连呼吸都轻不可闻,怕突然就消失了。
半响,宁缺垂下目光,浓密纤长,微微卷翘的睫毛盖住了眼眸,“大师兄,你既已回来,为何要躲着我?”
陆慎行扯起一边的嘴角,“第一次见面,我拿眼神提醒,你就挖了我的双眼。”
讥讽的语气在耳畔炸响,瞬间击中了思绪,宁缺抬头,茫然的看着陆慎行,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大师兄,我不是存心想弄疼你的。”
陆慎行环顾四周,“你想囚|禁我?”
宁缺抿唇,尽有当年的几分羞涩,而让的答案却是斩钉截铁,“是。”
陆慎行,“……”
他算是明白了,这是一个大点儿,好看点儿的笼子。
“我尿急。”
宁缺挥手,地上凭空出现一个恭桶。
在宁缺欲要亲自给陆慎行解腰带时,他出声制止,“我饿了。”
宁缺微笑,桌上出现了十几道菜,色香俱全。
陆慎行额角跳动,“我要沐浴。”
他摆明了要为难宁缺,武力上斗不过,只能试图让对方知难而退。
宁缺好似看不出来,衣袖翻动,他慢悠悠的再次挥手,陆身上面前出现一个木桶,里面盛了热水,层层热气氤氲。
陆慎行喉结滚动,“小了。”
有水流声传来,陆慎行看到屋子突然拉长,白玉砌成的浴池出现在对面,流动的水流潺潺,他一脸卧槽,无言以对。
宁缺立在原地,看过来的目光专注真诚,仿佛是在问“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陆慎行捏了捏鼻梁,“宁缺,师兄还有要事要办。”
话一落,屋子里的气氛就变了,宁缺脸上的温和dàng然无存,被极重的戾气取而代之,又霎那间褪的一gān二净,他轻叹一声,“大师兄,我不想挑断你的手脚筋,封了你的元神。”
陆慎行丝毫不怀疑宁缺是在威胁,他的眉峰隆起,布满了yīn霾,宁缺病了,还病的不轻。
他给出了解释,虽然晚了很久,“那次不辞而别是意外。”
宁缺的眸色微闪,“我知道。”
那时他和这个人亲密的相拥而眠,醒来发现对方已经离去,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如果能够阻止意外,他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他付出了所有。
宁缺倾身靠着陆慎行,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分不清是在撒娇,还是卑微的祈求,或是蛮横的警告,“大师兄,这里不好吗?就我们两个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陆慎行皱紧眉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得去人界找姜望初的转世,还要去仙界找浏阳。
脖子上一痛,他仿佛听到自己的皮||肉被宁缺撕|咬了下来。
宁缺吸||吮着微热的鲜血,眸底翻涌着qiáng烈的欲||望,他的身子微微颤栗,伸开双臂拥紧了陆慎行,用尽全力箍住。
“松开。”
“不。”
“宁缺,我再说一遍,嘶,你属狗的吗?”
“为了助你化形,我去了趟仙界。”宁缺的声音随着吞咽声含糊,没那么清冷,“能听到你唤我的名字,我很高兴。”
陆慎行垂放在两侧的手臂动了动,终究还是抬了起来,抚上宁缺的背部。
渴求的温暖让宁缺一震,那些情意揉碎了在眼底占据着,他不咬了,松开了牙齿,辗转摩|挲着细细的品了起来。
被亲的脖子又痒又麻,对方隔一会又咬上了,开始新一轮的自我享受,陆慎行低吼,“你他妈还有完没完?”
吞咽下去唇||齿间的血液,宁缺餍足的喟叹,轻声说,“怎么能完了。”他等了太久,那些错过的他都要一一去做,会拼尽全力去补回失去的时光。
“我真要出去,你跟我一起,办完事再回来。”陆慎行无奈的妥协,“陪你多久都可以。”
宁缺不为所动,陆慎行的承诺敌不过他这几百年的yīn影。
谈判破裂,陆慎行把木桶踢翻,热水全洒到宁缺腿上脚上,他似乎感觉不到痛,耐着性子说,“菜要凉了。”
陆慎行这时候要是还有胃口,除非他是猪投胎的,劝不动宁缺,他只能另想他法。
得不到回应,宁缺的眸中闪过一道黑气,他的嘴唇轻启,柔声道,“既然你不想吃,那我们去沐浴。”
陆慎行烦躁的绷着脸,“不去。”
宁缺蹙了蹙眉,他失笑出声,伸手抚摸陆慎行的脸,指尖在他的眉眼那里滑走,“大师兄,除了
这张脸让我陌生,你一点都没有变过。”
陆慎行连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都没心思查看,身上一凉,件件繁琐的衣物堆到脚边。
在陆慎行面前蹲下来,宁缺虔诚的捧住,他的声音因为压制的激动而颤抖,“师兄,让我舔一下好吗?”
陆慎行呼吸一滞。
……
良久,陆慎行抽身而出,又被脖子上的手拉下去。
宁缺日日都在,守在一边监督陆慎行修炼,似乎整个魔界的事都与他无关了。
没有日出日落,不知今夕何年,除去修炼时间,陆慎行就三件事,吃饱了做,做累了睡,睡醒了吃。

☆、第71章

对修行之人而言,弹指间十年百年也就过了,陆慎行做不到闷头修道,心无旁鹜,时间过的尤其漫长枯燥。
宁缺感觉不到,他每日都很忙,竭力去满足陆慎行,除开出去那两个字是禁||忌,一提就失去理智,其他时候他都是温柔体贴,有求必应的。
争吵没有丝毫意义,陆慎行发火,宁缺受着,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有次陆慎行试图打开结界,宁缺煞白着脸吐血,他才知道这间屋子就是宁缺的一部分,摆明了是在拿生命做赌注。
硬的不行,陆慎行就用软的,他在把宁缺送向云霄时,吻||住对方两片微张的湿||润唇||瓣,给了一个温柔而缠||绵的深||吻。
“师兄,美色对我无用。”宁缺伸手绕过陆慎行的脖子,手指摩||挲着他汗湿的发丝,不轻不重的亲他的下巴,眼角深情缱绻。
陆慎行嘴角抽搐,将蓄了很久的最后一击发放出去。
宁缺轻哼一声,颤栗着去拥抱陆慎行。
退到门口,陆慎行抹掉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翻身躺在旁边,jīng实的胸膛上下起伏,浑身是汗。
宁缺意犹未尽,趴在那吃豆子。
见他吃的津津有味,陆慎行按住宁缺的发顶,“豆子有什么好吃的,没营养,去吃huáng|瓜。”
宁缺掀了掀眼皮,摆出甚是不解的表情,“huáng瓜有何营养?”
“汁多,香甜。”陆慎行给出两个字。
“……”
宁缺最爱给他洗澡,从头发丝到一根根脚趾头,认真仔细的仿佛是在做一件多么神圣的事。
“你好像瘦了。”
半死不活的陆慎行没理睬,没瘦成皮包骨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了。
宁缺用湿布从陆慎行的后颈沿着脊骨往下擦||拭,看到那些滚落的水珠,他忍不住凑过去舔了一下,“大师兄,你睡了吗?”
陆慎行趴在浴池边缘,他的两条手臂搭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睡了。”
宁缺又拿gān布巾擦了一遍,“大师兄,你为何闷闷不乐?”
陆慎行yīn阳怪气,“你大师兄快死了。”
宁缺叹息,“是在怪我?”
陆慎行嗤笑,“如果我把你关在这么一个不见阳光的鬼地方,你怎么想?”
宁缺的唇角弯起,“我会很高兴。”
陆慎行,“……”
洗完澡后陆慎行现出原形趴在地上,宁缺趴在他背上,陆慎行推了推,宁缺搂住他的脖子,手指张开,将还有点cháo||湿的鬓毛抓在手心里。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为了爱情奉献自由,陆慎行反感有人控制他,他对宁缺的容忍和宠溺已经前所未有。
一个人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当到了那个临界点,陆慎行焦躁起来,脾气恶劣,在修炼途中分神,他差点爆了内丹。
宁缺蹙眉,隐约清楚是什么原因,缺装作不知道。
“宁缺,我承认我很喜欢你。”陆慎行的声音低沉,严厉的陈述一个事实,“但是再这样下去,我对你的感情会消失殆尽。”
“你懂我说的话吗?”
宁缺眼中的欣喜一点点破灭,他愣愣的摇头。
“你懂。”陆慎行撩开宁缺额前的一缕发丝,唇印上去,落下一个很轻柔的吻,“我不想有一日厌烦你。”
宁缺走了,陆慎行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没有早晚之分,少了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话,越发寂寞。
不知过了几日,宁缺出现了,他的气色不太好,眼中却带着光亮,“师兄你不是想出去吗?”
陆慎行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毛,他几句话就让宁缺放弃了执念,大彻大悟了?
宁缺抚||摸陆慎行的脸,“桃花快开了,我们去人界走走吧。”
盯着宁缺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陆慎行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可能这么容易。
“什么时候?”
“马上。”
亲了亲陆慎行的唇,宁缺打开瓶子,一条小虫钻入他的手臂,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
陆慎行几乎可以看到那条虫子在宁缺的血肉里蠕||动的样子,比起惊恐,更多的是恶心。
手臂青筋鼓起,宁缺的面部渐渐扭曲,细汗从他的鼻翼滑落,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充满坚决的目光始终不离陆慎行。
片刻后宁缺将嘴里渗出的血丝咽下去,拿出另一条小虫,唇边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师兄,到你了,让这虫子进你的魂魄,我就带你出去。”

☆、第72章

白岚城里酒肆茶馆座无虚席,街道两旁小贩们的吆喝声东起西落。
一间酒楼二楼,靠窗的桌前,陆慎行支着头看热闹非凡的街市,对面的宁缺看着他。
“大师兄,菜不和胃口?”
“辣了。”
宁缺眉心拧了一下,他怎么还觉得淡了。
看到一个秀才打扮的男子抱着孩子经过,陆慎行双眼一睁,他脱口而出,“卫涧!”
那男子停下脚步,疑惑的目光扫视气宇不凡,穿着华贵的陌生人,“这位公子,你认识家父?”
陆慎行面色微微一变,“有过几面之缘,他还好吗?”
“家父已经在四十多年前离开了人世。”
目送卫涧的后人下楼离开,陆慎行的心中颇为感慨,他在屋子里待了一百年,人事已非。
正准备吃口菜的宁缺忽然gān呕了一声。
陆慎行皱眉,“怎么了?”
压下翻上来的恶心,宁缺摇头,“无大碍。”

☆、第73章

修||真界开立宗门是件大事,除了皇家人,各大门派也会派弟子过来送贺礼,外加一套夹着冷嘲热讽的祝贺。
不过这次他们在见到宁缺时,那种压迫感太qiáng大,只能把那些冷嘲热讽一并吞肚子里,埋的越深越好,个个笑的嘴巴抽筋,用生命去奉承,唯恐就回不去了。
充当镇门之宝,宁缺听的耳膜起茧,一张脸冷若冰霜。
陆慎行抬头,看着门头上龙飞凤舞的衡阳宗三个大字,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几十个门童青涩秀气,穿着宽大的灰色衣袍,腰板挺直如一根青竹,板着脸有模有样的站成两排,和当年仿佛重叠了。
“宁掌门,大家同是道友,日后还要多关照关照。”
“宁掌门,这是小女怜惜,年方十六。”
“不知宁掌门师从何门何派?”
那些人试图过来攀附,宁缺背对着阳光,目光落在门口站立的身影上,大师兄为何执意要他一个魔界之主做衡阳宗的掌门?
晚上陆慎行听到宁缺的疑问,他冷哼一声,“整个衡阳宗都被你毁了,这事你不做谁做?”
半响,宁缺抿了抿唇,“也罢。”
因果报应,三界之中,谁也逃不掉的。
陆慎行把被褥抖抖,“明日跟我去找三师弟的转世。”
宁缺不答,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自我意识发作,直接给过滤了。
陆慎行斜眼,云淡风轻的说,“你也可以不去,往后就别指望我喂你吃huáng瓜。”
宁缺面红耳赤,“……”这人说起胡话来一本正经,皮比墙厚。
那招太狠,回回得逞,无懈可击。
陆慎行掀起被子一角。
宁缺侧身钻进去,蜷缩着手脚靠在陆慎行怀里,脸蹭蹭他的肩窝,一系列动作无比自然。
“睡吧。”陆慎行把手伸进宁缺的里衣,搂着他的腰。
翌日一早,陆慎行和宁缺下山。
大风镇,和煦的微风穿行街巷,猪肉铺子前聚集着六七个人,大半是提着装了菜的篮子的妇人。
砰砰砰的声响在铺子老板的宽面刀下发出,碎肉沫子飞溅。
在他脚边蹲着一个圆润的小胖子,胳膊腿白嫩嫩的,专心致志地埋头大口啃jī腿,沾了一嘴的油。
“望望,去去去,别蹲这儿,回家找你娘!”
小胖子大大咧咧的抹嘴巴,吧唧吧唧舔手指头,意犹未尽的嚷嚷,“阿爹,你再给我买一个jī腿。”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中年男人抬脚就踹他的屁||股,没好气的吼,“你个臭小子,败家玩意儿,回去!”
小胖子给踹的踉跄了一下,他撇撇嘴,跑到后面的河边,往河里不停地踢石头子。
陆慎行看着面前但他大腿位置的小胖子,那满嘴的油亮晶晶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连续那么多世进畜道当猪,好不容易有一世入了人道,还是好吃懒惰的命。
“小孩,你想做神仙吗?”
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有个神仙梦,然而小胖子的头摇的跟拨làng鼓一样,“不想!”
宁缺手里出现一个流油的jī腿,那jī腿尤其大,香味扑鼻,他什么也不用说,转身就走,小胖子
两眼发直,傻傻的追上去。
一个jī腿就骗走了,陆慎行嘴角抽搐,姜望初要是能成仙,那一定是老天打盹了。
村东头,小胖子边啃jī腿边说,“这就是我家!”
宁缺凌空而立,黑色衣袖翻飞,宛如神祗。
村民们吓傻了,“是神仙!”
所有人纷纷虔诚地跪在地上,一口一个神仙,全都不敢抬头。
宁缺讥讽的笑笑,世人愚蠢,他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被当做神仙跪拜,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也不知道仙界那班人看见了这副情景会是什么表情,势必会很jīng彩。
“本尊有意收他为徒。”宁缺嗓音冰冷,看向也傻了的小胖子。
小胖子腿肚子抖的厉害,尿了。
妇人被一股力量带着抬起头,她张大嘴巴,喉咙像是被掐住了。
躺在山头的陆慎行听见一声尖叫,他立刻飞过去,血腥的画面没看到,就见满脸泪的妇人抱着小胖子嚎啕大哭,其他村民也跟着哭。
在他们看来,村里要出一个神仙了,日后都能跟着沾光。
姜望初顺利进了衡阳宗,陆慎行分出大半jīng力,用心辅助姜望初入道。
宁缺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他也不像个怨妇一样吵吵闹闹,从夜幕降临到天明,几乎是不给陆慎行喘息的机会。
陆慎行大汗淋漓,粗声说,“你是想要把我栓chuáng上?”
蜷起来的脚趾头动了动,擦着cháo湿的被褥,宁缺趴在陆慎行身上,亲着他的下巴,手也没停,拿huáng|瓜去了。
陆慎行侧身把脚架到宁缺腰部,翻上去。
攸地,宁缺面有绯色,他一动,耳根都红了。
陆慎行伸手抹掉他流出来的东西,拿布巾擦擦,几分哭笑不得,几分宠溺,“都吃的装不下了还要吃。”
事后宁缺全身力量都放到陆慎行身上,气色不太好。
陆慎行去给宁缺倒了水,给他顺顺背,皱眉问,“是不是着凉了?”
宁缺摇头,“睡会就好。”
陆慎行摸摸他的额头,温度没见不正常才松了口气。
夜里压榨的就剩渣了,因此陆慎行白天都无jīng打采,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纵||欲过度的气息。
“你配不上他。”
旁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常在电视里看到,陆慎行眼角抽抽,差点就甩出去一句对应的“那你就配的上吗?”
黑衣男子的身形从柱子后面出来,还是黑色斗篷,只不过这次他将头顶的帽子掀了下来。
作为一个主角,皮相必然是完美无缺的。
陆慎行挑高了眉毛,要把一条绿油油的肉虫跟面前气质绝佳的男子联系到一起,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象力得丰富起来。
“如果没有你,他……”
陆慎行毫不迟疑的打断,冷笑着说,“没有我,他也不会是你的。”
原剧情里,宁缺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这人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和宁缺是死敌,最大的目标就是将宁缺挫骨扬灰,所以拼命修炼,收集法宝,最终带着主角光环杀了宁缺。
黑衣男子呼吸急促,只当是在嘲讽,他咬牙切齿,“你不过是个魔修,凭什么可以得到他的全部!”
“肥肥。”陆慎行恶意念出他的名字,“你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可爱点。”
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嘲讽了。
杀气腾腾的黑衣男子突然脸色一变,从原地消失。
从那以后,陆慎行再也没见过黑衣男子。
宁缺没提,他也不问。
小孩子未必什么都不懂,也未必什么都懂,姜望初刚到山上,对任何人和事都很新鲜,仗着自己是师傅亲自去他村里带他来的,还给他吃jī腿,在师兄弟们面前显摆。
宁缺本就容不得陆慎行身边有人围着,打从一开始就厌恶姜望初,偏偏对方还不思进取,比其他弟子都要懒散,悟性也差,他向来不近人情,有意无意的,没少给惩罚。
姜望初从几个师兄那里打听到师伯比师傅大,他屁颠屁颠的告状去了。
“师伯,师傅又罚我思过了。”
陆慎行坐在树底下晒太阳,“你师傅是为你好。”
姜望初不以为然的撇嘴,“师伯没凶过我,对我就很好。”
陆慎行面露古怪,“我对你好吗?”
姜望初小jī啄米的点头,“好啊!”
陆慎行的眼睛缓缓眯成一条缝,久久没有说话,他向来都是唯利是图,大概也就在宁缺那里例外。
姜望初坚定的说,“我知道师伯喜欢我,比我爹娘还好。”
陆慎行笑道,“师伯更喜欢你师傅。”
姜望初不信的凑过去,“比喜欢我还要多吗?”
陆慎行勾唇,“多很多。”
小小的姜望初知道,师伯更向着师傅。
后来姜望初懂事了不少,能感觉到他每次往师伯身上蹭,师傅都不高兴,样子变的很可怕,他好像要死了。
这个体会其他弟子也感觉的到,大家默契的离师伯远远的,越远越好。
陆慎行也不容易,时刻担心宁缺一不高兴,把小胖子给弄死了,直到他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叮,恭喜陆先生,支线任务完成。”
那声音对陆慎行而言,更甚仙乐。
陆慎行心情大好,随手抱起姜望初往上掂了掂。
被抱起来的姜望初瞅到一个身影,他趴在陆慎行耳边,焦急的说,“师傅来了,师伯,你快放我下来啊!”
森冷的寒意从后面传来,陆慎行挑挑眉毛,把扭的跟泥鳅一样的姜望初丢地上。
“师傅,师伯,我先走了。”
姜望初规规矩矩的打招呼,撒腿就跑,结果还没绕过柱子就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抬头一看,当场就懵了。
两个神仙。
略高一些的男子那张坚毅的脸上露出诧异,“三师弟?”
姜望初左右看看,他挠挠肉嘟嘟的脸,奇怪的眨眼睛,“你叫我吗?”
郝莲的声音低如耳语,“浏阳,他是你师弟的转世。”
浏阳恍然,他取下怀中一物赠予姜望初。
郝莲咳一声,“那东西太贵重了,他的修为太低,你送给他,未必是福。”
浏阳面无表情道,“也未必是祸。”
郝莲还想说两句,他看到过来的两人,目光不着痕迹地停了几瞬。
“仙界都知晓了。”
宁缺的目光冷厉,充满不屑,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实质化。
郝莲打量起宁缺身边的陌生男子,他的表情突然变的怪异了一些,“你是那头亣颩shòu?”
陆慎行也没回他,而是去看浏阳,“是我。”
浏阳的表情起了清晰可见的变化,他微抬下巴,“师兄,别来无恙。”
语气疏离平淡,陆慎行确定,这个浏阳无情无欲。
只有郝莲一人愕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气氛徒然僵硬,郝莲夹在同门师兄弟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既尴尬又难受。
“我四处走走。”他说完就迈出了步子,经过宁缺时不自主的多看了一眼,对方始终注视着身旁之人,一贯的冷漠里蕴藏着一抹温柔。
他的心里长叹,师傅所说的劫还真难到他了。
陆慎行沉声朝浏阳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浏阳颔首,“好。”
宁缺的手指轻动,没什么血色的唇绷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陆慎行无奈,“你也一起。”
走到书房,陆慎行gān脆直白的开口,“浏阳,你的情根并没有斩断。”
浏阳怔了怔,他深深的看着陆慎行,“我封在分||身|体内。”
当年他利用从密境得到的一件法宝修成分||身,成功将情根剥离,其中过程的痛楚不想再去回忆。
陆慎行立刻问,“他在哪儿?”
浏阳的目光挪向宁缺。
宁缺的声音里不见任何情绪波动,“我杀了。”
陆慎行,“……”
浏阳的分||身受情根影响,无法成仙,机缘巧合之下修魔。
魔界所有生物都在宁缺的掌控中,当宁缺发现对方的存在,知道执念是他的大师兄,当时就没留活口。
魔死后不入轮回,会重新凝聚成魔,或许是千年,亦或是万年。
人是死是活他不管,问题是任务怎么办,陆慎行扶住额头,回回被系统坑,这回系统没坑他,还以为就要搞定了,谁知宁缺把他坑了。
“去生死渊找一个魔灵。”宁缺淡声说,“他叫浏阳。”
“是。”从宁缺背后升起的虚影消失。
生死渊?陆慎行唯恐再出什么事端,“我去看看。”
宁缺脚步跟上陆慎行,背后传来浏阳的声音,“师傅人在何处?”
就在浏阳不抱希望时,他听见脑海里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当朝丞相徐凌。”
凡是受困黑瑶鼎,下场必然是灰飞烟灭,宁缺护住了万贯骞的一缕魂魄送入轮回,终究还是顾及了一丝教诲之恩。
生死渊是魔界被驱逐的魔灵聚集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挣扎,痛苦,吞噬,万劫不复。
陆慎行以为就是一处深渊,来了才知道是一个承载了魔界所有yīn暗,负面之地。
宁缺的气息不再收敛,整个生死渊所有魔灵都趴在地上颤抖,来自灵魂的恐惧。
这一刻陆慎行才有所发觉,夜夜躺在他身下的人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陆慎行离宁缺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宁缺朝夕相处,他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害怕。
“浏阳。”
随着宁缺一声呼唤,一团黑影飘过来,慢慢凝聚成浏阳的轮廓。
凄厉的叫声从他口中发出,他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活生生将情根剔掉,承受的痛远超一寸寸撕裂,周围的魔灵依旧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将脸贴着土地,谁也不敢偷看一眼。
“还给我……啊……”
陆慎行平静的看着他哭着恳求,斩断情根对你对我都好。
片刻后,宁缺朝陆慎行微摇头。
几百年的等待,寻找,不止宁缺心性大变,浏阳的思念也胜过从前多倍,情根已深,只能自我顿悟。
他已经形成完善的意识,是一个全新的个体,甚至有了自己的名字无边。
陆慎行将他带回衡阳宗,宁缺让出掌门之位。
一切都按照任务办到了。
而正和郝莲在一起的浏阳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他的眸色暗沉,那人竟对他如此残忍。
郝莲古怪的问,“你怎么样?”
浏阳拿帕子擦嘴,脸上不见丝毫表情,“无事。”
郝莲心事重重,他从师傅口中得知,前世他是宁缺的得意门生,恩情不报不行,直到仙界众仙聚齐在魔界入口,结界打破。
他等来了机缘。
和原剧情一模一样,还是同一人带头攻打魔界,就是那个原本应该被宁缺抹杀的黑衣男子,这个世界的主角。
陆慎行是宁缺唯一的弱点,且是致命的,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他成为众矢之的,世人不知仙人并不光明磊落,他们同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更甚小人。
浏阳自顾不暇,他的分||身竟然想和他融||合,取而代之。
黑衣男子存心要杀了陆慎行,被众仙围攻,宁缺不能全力以赴,他需要顾虑陆慎行的安危。
郝莲出手,替宁缺挡了一击。
恩情已报,郝莲豁然开朗,闭关修行去了。
那场混战是仙魔两界的噩梦,陨落无数,黑衣男子彻底消失,宁缺亲手送他上路。
浏阳输了,他被无边取代,半魔半仙,坐拥衡阳宗,等着他的大师兄回来。
宁缺和陆慎行去了三界之外的一个小世界,就他们两个人,没有人能gān扰。
一日午后,阳光明媚,宁缺将院里的谷米翻了翻,突然说,“大师兄,我把孩子送入轮回转世了。”
他说的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坐在太阳底下的陆慎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把茶壶放桌上,“我记得你以前是男子。”
宁缺清咳一声,“……我现在也是。”
陆慎行敲击木桌,“那么孩子是怎么回事?”
严肃的氛围在院里弥漫,宁缺轻声说,“一时说不清。”
陆慎行指指旁边的木椅,“那就坐下慢慢说。”
宁缺抿唇,又松开,他重复了几次,将事情经过说了,当初发现时他无法允许那个孩子的存在,不可能接受任何人和他分享这个人。
所以他去了一趟鬼界,将尚未成形的孩子取出来,送入轮回,去人道投胎,做个凡人。
“你怨我吗?”
陆慎行叹息,送到别人家也好,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早晚要走,至于宁缺……
他一走,宁缺肯定会跟着去的。
“师兄,你怨我吗?”宁缺又轻轻的问了一声。
“不怨。”陆慎行说,他知道这个答案对面前的人尤其重要。
“去看看他。”
人界的年轻皇帝做了个奇怪的梦,大梦初醒,他泪流满面,心中有莫名感触难平,竟朝南方跪拜了三下。

☆、第74章

小世界里的岁月静好,宁缺并不把大把时间用来修神,他好像对修炼一事失了兴趣,又或许从来就没有兴趣。
他的情感清晰浓烈,都呈现在脸上,眼中,盛的很满,仿佛下一刻便会溢出来。
宁缺最执着的就一件事,用他的全部来爱陆慎行,想要每天睡下时拥着陆慎行,在他怀里醒来。
被那种近乎窒息的情感充斥,陆慎行一边沉溺,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住在宁缺身体里的灵魂为什么每一世都对他忠诚,虔诚,至高无上。
是不是中什么诅咒了?如果不是,那绝对是中毒了。
以前在书里看到过一句“没有人比你更爱你自己”,自恋狂陆慎行坚信不移,直到走进一个个离奇的空间,遇上同一个灵魂。
宁缺见身边的人低低的笑出声,那样子他从未见过,他一愣,“师兄,你笑什么?”
陆慎行唇边的弧度扩大,流进眼底,“我笑了吗?”
宁缺嘴角轻微抽|动,“……”
“来,坐我腿上。”陆慎行伸手穿过宁缺的肩窝,将他抱上来,拍拍他的臀|部,把他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与他耳鬓厮磨。
吻他的人今日格外温柔,深情,投入,宁缺微眯的眼睛里流露出呆愣之色,不自禁地主动迎合。
陆慎行从来没想过宁缺会走在他前头,因此在某一日的huáng昏,他去摇醒趴在书桌前的人,触手的那一刻,他懵了。
“宁缺?”
宁缺的身子被陆慎行扶起来又无力地往下倒,他一手将人抱起放chuáng上,拉过被子盖上去。
把没完成的画收起来,陆慎行下意识以为是宁缺修炼出了岔子,也以最快的速度说服自己,固执的相信了,宁缺很快就会睁开眼睛。
日复一日,从早到晚,陆慎行坐在宁缺旁边,时不时去看一看他的脸,摸摸体温。
直到陆慎行发现宁缺的身体开始腐烂,他似乎才清醒过来,宁缺是真的先走了,毫无预兆。
陆慎行终究还是体会到了,当时他离开时宁缺的心情,天塌下来的yīn暗,无光。
你倒是走的快,连个招呼都不打,陆慎行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并且转瞬间霸占了整个思维。
宁缺是在惩罚他……
确实是他先走的时候较多,陆慎行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原来真的很痛。”
他扔了火把,看着宁缺的身子一点点融进大火里,越烧越旺,大火卷向四周,几间屋子化为废墟,风chuī四散。
宁缺一走,陆慎行成了孤家寡人,孤魂野鬼一样四处飘dàng,做了数不清的好人好事,再也不愁库存问题了。
衡阳宗成了各大门派之首,前来求道的人多不胜数,入宗考验严格,再也不是过去那样看眼缘收进门,陆慎行听到很多传说,衡阳掌门独创“凌云术”,门下弟子资质不凡,个个出类拔萃,飞身仙界,其中就有姜望初。
再见浏阳是在几年后,陆慎行不请自来,“别来无恙。”
“你终于来见我了。”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一字一顿,“大师兄。”
陆慎行径自在空着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还是习惯叫你浏阳,你不介意吧?”
师兄弟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桌子,无语。
这一幕在许多年前也发生过,就是那次,陆慎行对浏阳开诚布公,劝他放下,回头。
在弥漫的沉闷氛围之下,陆慎行说,“宁缺走了。”
浏阳的眼皮底下闪过一道波动,极其细微,几乎捕捉不到,“无人能杀的了他。”
他的语气不知是怀疑,还是诧异。
“世上有一些存在是现在的你看不到的。”陆慎行说的充满深意,浏阳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正如那些修真之人,对三千世界以外的东西有着不可消除的好奇。
半响,浏阳问出一句,“我和他有何不同?”
“他极端,偏执,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包括成魔。”陆慎行不快不慢地说道,“而你修炼是为了成仙封神,这是你的目标,浏阳,你不是一直都在追求大道吗?”
浏阳的唇抿的死死的,这个人摸透了他,他不能反驳。
“师兄早就告诉过你,情有因果……”
陆慎行每句都小心谨慎,思虑再三,原剧情里写到浏阳被心爱之人背叛,因爱成恨,疯魔,所以才生生世世重复经历。
他和浏阳没有开始,自然也就没有背叛,相对而言,要他回头应该要容易的多。
不知过了多久,浏阳说,“来不及了。”
“来得及。”陆慎行用神识传了一些东西给他,“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师弟,你勤加修炼,封神指日可待。”
片刻后,浏阳身子大震,“为何你要赠予我?”
抓捕到浏阳得到那些东西的激动,陆慎行淡淡道,“我会离开这里。”
浏阳的声音沉了一些,“去找他?”
陆慎行没给出答案,留给浏阳自己去想。
“叮,陆先生,那些术法,阵法都是更高世界才有的,别忘了你要付出的代价。”
凌空飞行的陆慎行翻白眼,222还是这么不友爱,“行了,我记得,没忘。”
浏阳的顿悟比预料的要早,任务完成,陆慎行如释负重,他来这个世界,收益最大的就是浏阳。
几百年,或许几千年,神界就会多一个神。
陆慎行躺在虚拟空间,进入疲惫状态不想动弹,“222,我还有几个任务?”
“叮,上个世界是系统出错,抵掉两个,陆先生还差三个世界没走。”
陆慎行,“打个商量,要不后面三个就算了,让我回家和我妈吃饭。”
“叮,没的商量。”
“……”陆慎行骂骂咧咧,“我要向你的上级投诉,要求换掉你。”
“叮,下个世界已经开启,陆先生,去吧。”
陆慎行就这么被推出了虚拟空间,被迫接收第六卷《放学以后,不见不散》。
文艺清新的书名也没提起陆慎行的gān劲,他打量四周,是个八人坐的办公室,桌子四四分排摆放,一溜的绿萝挂在窗前。
陆慎行随手拿起面前桌上的便利贴,“放学回家买牛奶”,“猫粮还剩两包,要买”,“带一涵去理发”乱七八糟的贴了很多。
尽快看了一遍剧情,陆慎行又没劲了,身子向后,慵懒的靠着椅背,两只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刘老师?”
陆慎行扭头,看到一个大妈拿着拖把站在他旁边。
“刘老师,你能不能把脚抬一下?”大妈推动拖把,“这里有点脏,我拖一下,马上就好。”
陆慎行起身,把椅子拿到一边。
“哎好了好了,刘老师,你继续忙吧。”大妈拿着拖把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陆慎行继续发呆,这副身体的主人叫张晏,石南中学305班班主任,离过一次婚,属于闪婚闪离。
任务目标是他班里的学生吴原。
吴原的父母是下岗工人,家里开了个包子铺,父亲一直有醺酒的毛病,他小时候经常被打,有次他的父亲扇他耳光,将他扇到墙上,之后他左边的耳朵就听不见了。
听力比普通人要差,吴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将自卑藏的很深,努力学习,成绩优秀,用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花在功课上面,一步步成为班里的佼佼者,不想受歧视。
吴原发现自己和其他男生不同是在初二,同桌喝水的时候衣服湿了一大块,他看到两个小硬点若隐若现,身体起了反应,那时候他害怕,惶恐,不敢去上学。
转了学校后吴原以为他就正常了,没料到班长刘一涵暗恋他,多次暗示,告白,两人做了,偷食禁||果的滋味太美妙,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渐渐的,他们每天放学都偷偷去操场后面。
吴原喜欢上了刘一涵。
没有毫无破绽这个说法,他们的事情被人发现,遭受同学嘲笑,学校斥责,刘一涵因为害怕,就把全部责任推给吴原,称自己是被迫的。
刘一涵是下面那个,他为了取得校方信任,直接脱||了衣服,身上都是痕||迹,吴原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他百口莫辩,辍学在家,开始打工的日子。
直到偶然遇见,那时候吴原已经贴上成功人士的标签,有了家庭,刘一涵是搞乐队的,保养的很好,岁月似乎格外关照他。
他的出现给吴原按部就班的生活带来了刺激。
刘一涵用了半年时间qiáng硬闯进吴原的世界,去忏悔,恳求原谅,吴原的无情最终还是松懈了,他喜欢刘一涵的单纯,gān净,和那年一样,未曾变过。
生活往往在你没有防备时给你一击,那一击大半都是致命的,吴原出差回来看到刘一涵和陌生男人睡在一起,他失手杀了刘一涵。
刘一涵一死,吴原的jīng神出现问题,有重度自nüè倾向,在jīng神病院了此残生。
吴原的一生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拼命出人头地,摆脱家庭,洗掉灰暗肮脏的过去,后半部分给了刘一涵靠近的空间,他也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悲情指数三颗星。
剧情停在吴原刚被他父亲打了一顿,原因是怀疑他偷抽屉里的钱。
翻翻课本,陆慎行的眼角抽了抽,还好只是英语老师,不是数学,也什么理化生。

☆、第75章

上课铃响了好一会,陆慎行才将狂奔的情绪硬拽回来,调整好状态拿起英语书和一叠卷子去教室,跨进门的那一瞬间,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消失。
不知是哪位同学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悉悉索索声又死灰复燃。
空气里飘散着许多灰尘,飞飞扬扬的,扑的到处都是,可见前十分钟教室里有多闹腾。
站上讲台,陆慎行望着五十多个学生,青chūn朝气,叛逆张扬,他不易察觉的做了个深呼吸,“上课前先调整一下座位。”
陆慎行的话一出去,学生们都开始jiāo头接耳,有期待的,恨不得自己立马挪走,和周围的同学老死不相往来,也有因为某些原因不情愿的,趴在课桌上,脸被堆放的一层书卷挡着,偷偷的祈祷不要念到自己的名字。
“刘一涵。”陆慎行看向正对着他的中间一排,四个学生当中长的最秀气的那个男生,“你和李木调换一下位置。”
刘一涵愣了一下,他咬||住下嘴唇,那双清澈水亮的大眼睛里流露着迟疑,不愿,清晰可见。
“吴原,你和陈圆圆换一下。”陆慎行看着刘一涵左手边,靠近过道位置,脸上挂着青紫的男生。
同桌之间是个特别微妙的距离,可以水火不相容,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路,也可以融的不分你我,巴不得同坐一张桌子,桌下手脚|||jiāo||缠。
吴原听了,将敞开的校服拉链拉上,gān脆利落的把手上的书本合了,起身收拾课桌。
刘一涵侧头看吴原收拾东西,他攥着中性笔,眼睛微微发红,陆慎行飞快的抽了抽嘴角,他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座位并没有多大的变动,陆慎行根据剧情,将直接和间接影响吴原命运的那些同学分散到四周,不坐在一起,没有矛盾和冲突,相安无事。
十几分钟后,班里的气氛紧张起来,陆慎行嘴里往外蹦出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同学慢吞吞的挪动屁||股,又扭着脖子瞅书上密密麻麻的单词,万分悲壮的走到黑板前,捏着粉笔等死。
“apply。”
陆慎行才念了一个,六个学生就两极分化,一部分写写擦擦,顺便偷瞄左右。
另一部分gān脆杵在那里不动,入定了。
陆慎行站在吴原的右边,声音有意无意提高,他看着吴原握着一支有点旧的蓝色圆珠笔,几乎是他念完,吴原就写了出来,认真,自信。
十五个单词念完,陆慎行让黑板前的学生回到座位,原主经常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书砸写错了的学生。
这点陆慎行就不赞同,头砸烂了,记不住的还是记不住。
而且,作为一个没少被砸头,丢粉笔的过来人,他甚至厌恶那种行为。
挨个检查了几个学生的默写情况,陆慎行在他们等着批评的目光中说,“写错的每个单词抄写十遍,写完了jiāo给刘一涵。”
他们的脸上齐刷刷的露出惊讶的表情,阎王大发慈悲了。
陆慎行吩咐心不在焉的刘一涵,“把卷子发下去,周五收。”
刘一涵拿着卷子走到吴原那里,过了十几秒才把一张卷子递给他。
吴原的同桌王徽撞撞他的胳膊肘,小声说,“刘一涵是不是哭过了?眼睛红红的,跟个娘们一样。”
王徽坐在里面,贴着吴原的左手位置,这种低音量的悄悄话吴原是听不清的,他歪头,将右耳靠过去一点,没吭声。
上课上到一半,小纸条从刘一涵那里出发,沿途经过七八个同学,跨越课桌和走道,颤颤巍巍的传到吴原手上。
吴原皱了皱眉,看都没看就塞课桌底下了。
陆慎行装作没看见,下课后他把体育课代表王徽叫去办公室。
“老师,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慎行瞥了一眼,“王徽,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王徽摇头,他为难的说,“老师你就别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会王徽心里直打鼓,怕是传纸条的事bào露了,那个刘一涵简直有毛病,有什么话不能下课找吴原说,非要写什么小纸条,神秘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还挺团结,陆慎行把茶杯放桌上,开始了王徽最怕的话题,“你的体育成绩是不错,但是文化课会不会太寒碜了?”
在王徽一脸老师求放过的恳求下,陆慎行慢慢悠悠的说,“这次期中考试,你自己觉得你的理综考的怎么样?”
王徽结巴,“还……还行吧。”他舔了舔唇,“老师,我发挥的一直很稳定。”
“嗯,你是很稳定。”陆慎行哼了哼,“稳定在五十分。”三百满分,他考五十分,从来没爬上60,陆慎行这个学渣都表示佩服。
王徽涨红着脸,一句也憋不出来。
陆慎行挑了挑眉毛,“听说你篮球打的很厉害。”
王徽特谦虚的露出一口白牙,“一般般。”
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老师,我向你保证,争取在期末把理综考到六百分!”
陆慎行抽了抽额角,王徽是这个青chūn校园故事的男主角,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靠脸住进了无数女学生的心里,并且生根发芽,成了她们青chūn史上最浓最重的一笔。
他也是吴原的发小,在吴原的一生占据了不小的份量。
“吴原成绩很好,我把你们放在一起,就是希望他能带动你的学习动力。”
王徽义正言辞,“老师,我一定会努力。”
扯了五分钟左后,陆慎行挥挥手,“把门带上。”
王徽一出去就变了个脸,疯跑回教室,等吴原从操场做|操回来,他还惊魂未定,“刚才吓死我了,阎王今天好yīn,不停丢地雷挖坑等我踩,卧槽,我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吴原停下翻找课本的动作,“他炸你了?”
“可不!”王徽仗义的说,“放心,我没供出你和刘一涵的事儿。”
吴原的手指按着书的右下角,口气有点发冷,“我和他的什么事?”
王徽噎住,对啊,吴原和刘一涵什么事都没有。
他扭头去看最里面一列第三排的刘一涵,对方正在看他这边,目光jiāo汇了一下,对方立刻就错开了,疑似被抓包的慌张,他又觉得好像有点什么。
中午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刘一涵按耐不住的插队,蹭到吴原后面站着,痴迷的盯着他的后脑勺。
吴原没回头,打了菜就走。
刘一涵端着饭缸追上去,“吴原,你的英语笔记还在我这儿呢。”
吴原说,“下午给我。”
刘一涵笑着说好,“咱们做同桌做了快大半个学期了,还以为毕业前……”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吴原,晚上以后别忘了啊。”
吴原瞥一眼,“什么?”
刘一涵的脸色白了几分,“你没看我写给你的纸条?”他的笑容有点难看,很快恢复,“晚自习以后我在操场等你。”
吴原停下脚步,他微侧身,“有事现在说。”
被那种锐利的目光盯视,刘一涵感到自己被扒||光了,无处遁形,他咽了咽口水,仓惶的走了。
吴原眯了眯眼睛。
宿舍是十六个人住的,臭袜子味满天飘,脏衣服这一堆那一窝,王徽蹲在门口扒拉饭菜,见吴原回来,含糊着大喊,“你怎么才打完饭,赶紧的,吃完去打球。”
吴原摇头,“不去,班主任找我了。”
经过宿舍楼底下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表情,像是特意来等他。
王徽啧啧的说,“看来阎王要有大动静,大家都注意着点,别被他忽悠了。”
宿舍其他人心里都明白,谁能没有个小秘密,敢出卖就等着被扒皮。
这人一吃撑了,没事gān,就浑身难受,几个男生夹着本读者相约去厕所蹲坑,剩下的把宿舍的门一关,照例开始午间一乐,躺chuáng上对班里的女同学评头论足,那坚持不懈,孜孜不倦的jīng神值得表扬。
谁暗恋谁,谁身材好,谁更漂亮,谁和谁又chuī了……围绕着这几个万年不变,越咀嚼越有味道的话题,跟吵架似的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就开始了午间第二乐,扯huáng篇儿。
李木说,“告诉你们一个事,你们别出去乱说啊。”
大家勾起了好奇心,“快说快说。”
王徽也竖起耳朵。
李木咳了好几声,压低声音,“我听我妈说一个远房亲戚得了艾||滋||病。”
吴原察觉宿舍气氛不对,他转过身就听到李木气急败坏的骂声,“操,你们这么看我gān什么?得艾||滋||病的又不是我!”
“跟男的乱搞才染上的。”李木抓抓头皮,“问我家里借钱了,好像活不了多久。”
“不会吧,男的跟男的怎么搞?”有男生不懂,“没地儿啊?”
李木嘿嘿笑,“你屁||股那里不是有吗?”
大家哈哈大笑,王徽受不了的说,“真够变||态的!”
吴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堆在胃里的饭菜还没来得及消化,泛着恶心,他拿起水瓶,摸到水票出去,在水房打了瓶开水。
宿舍里,正在捣鼓录音机的陆慎行听到敲门声,抬头扫了眼桌上的闹钟,“请进。”
进来的吴原周身绷的紧紧的,拘谨,戒备。
陆慎行拧着眉毛,“你先在旁边坐会。”
他刚才没注意,把录音机碰地上了,现在放磁带的时候吭吭哧哧的,也不知道哪儿出了毛病。
吴原站那没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放松不少,一放松就容易头脑发热。
“我来看看。”
不经过大脑蹦出一句,吴原心里骂骂咧咧,看个屁。
陆慎行一点都不客气,“那你来。”
吴原怔了怔,确定不是玩笑,他抿着嘴巴过去,神情凝重,好像要碰的不是录音机,而是无价的国|家文物。
“别紧张,弄坏了不找你赔。”陆慎行找到毛巾擦脸上脖子上的汗。
吴原低头检查录音机,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炼的很gān净,指腹透着粉色,陆慎行盯着看了看,不着痕迹的挪开视线。
“好了。”吴原将磁带放进去,读出来的单词流畅了。
陆慎行示意他坐,“你偏科的问题很严重,听力太差了。”
吴原没吭声。
手指敲敲桌面,陆慎行说,“每个周末下午你过来找我,我给你补课。”
吴原的眉头皱的更深,“我不喜欢英语。”
当着英语老师的面说不喜欢英语,敢这么想的多,说出来的估计极少。
陆慎行脱口而出,“我还不想当老师,能行吗?””
吴原一脸“你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的怪异表情。
陆慎行显然不回应他,“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吴原不自在的偏头,“摔的。”
“补课的事我会跟你父母沟通。”陆慎行指指门口的塑料袋,“帮我把垃圾带下去。”
见他没走,陆慎行两眼一闭,“老师要午睡了。”
带上门,吴原的余光扫到塑料袋里有瓶红花油,还剩一大半,他的唇角抿了又抿,拿出来揣口袋里。
陆慎行掐了掐眉心,得找个时间去吴原家里走一趟。
下午没课,陆慎行睡了一觉,隔壁几个老师约他打麻将,他睡眼惺忪的去凑人头。
来了四局,陆慎行数数一摞零钱,“今天手气比平时好多了。”
另外三人乌云罩顶,脸比锅底还黑。
晚自习结束,吴原没打算去操场,刘一涵亦步亦趋的跟着,引来不少同学的好奇目光,他烦躁的骂了句,拐弯往操场方向走。
站在无人的角落,吴原皱眉,“刘一涵,你什么意思?”
刘一涵羞涩的说,“我喜欢你。”
下一刻他就往吴原身上攀附,语无伦次的说,“你也喜欢我的吧,我能感觉的到,吴原,我们是同一类人,吴原……吴原,我给你摸……很舒服的……”
中午宿舍里的那些话从脑海里窜了出来,吴原面色煞白,他用力掰开刘一涵的手臂,呼吸粗重,压制的吼,“刘一涵,你搞错了,我不是。”
“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是呢?”刘一涵舔||着嘴唇,兴奋期待的说,“我给你gān,真的,我愿意的,gān完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了。”
吴原退后两步,刘一涵厚着脸皮又贴上去,被他一把推到地上。
不等刘一涵爬起来,吴原已经快步跑了。
吴原跑的很快,慌不择路,他只想藏起来平息情绪,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这么晚了,不在宿舍待着,站这里做什么?”
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吴原的背脊阵阵发凉,冷汗就在一瞬间淌了下来,他打了个寒战,咬牙转身。
陆慎行双手抄在口袋里,悠闲的走近,上下一扫,速度极快,“跑步?”
吴原的呼吸很乱,手心全是汗,“嗯。”
“晚上空气是不错,最主要是清净,锻炼一下也行。”陆慎行勾唇,“陪老师跑会。”
吴原心慌意乱,全程同手同脚。

☆、第76章

吴原回宿舍时黑灯瞎火的,大家都睡了,刘一涵睡他下铺,他经过时chuáng上动了动,露出一个黑色脑袋。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刘一涵跟没事人似的,好像之前在操场没皮没脸的那人不是他。
吴原没理睬,轻手轻脚往洗漱完,蹬上去把被子一裹。
刘一涵维持着半撑chuáng的姿势,好一会才缩回被窝。
第二天,该说说该笑笑,刘一涵那人就是张狗皮膏药,撕不下来了。
吴原厌烦的把他叫到天台,“刘一涵,你到底想gān什么?”
刘一涵眼睛亮晶晶的,“喜欢你呗。”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缠着我不放。”吴原冷冷的说,“我会去找班主任。”
他小心谨慎,生怕有人发现他喜欢男的,那种被集体排斥,驱赶,嘲笑,恶心的经历仿佛就在昨天,不想再经历一次。
刘一涵和他不同,恨不得把自己的那点事挂嘴上,人尽皆知,他无法理解。
“刘一涵,好自为之。”吴原转身就走,快高考了,很快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城市,他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刘一涵咬牙,“我就不信追不到你。”
没过两天,班里都在传,吴原有个女朋友,经常给他写情书,大家都很羡慕。
刘一涵一口咬定,“不可能。”
“我原先也不信,后来看着了,哎哟喂,那情书写的特别肉麻,什么亲爱的原,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我看了都掉一层jī皮疙瘩……”他的同桌说,“刘一涵,你这是纯嫉妒吧?”
刘一涵不吭声了,刷的从座位起来,他的动作太大,又突然,后面的课桌上堆叠的书本倒了,哗啦掉了一地。
“喂,刘一涵,你gān什么呢!”
“对不起。”刘一涵胡乱说了一句就走到吴原那里,笑的僵硬,“你女朋友哪个学校的?听说长的好看,什么时候给我们瞧瞧啊?”
周围同学都跟着附和,“是啊吴原,带过来认识认识。”
吴原正在做数学题,“下次。”
刘一涵杵在原地,过会儿就跑出教室。
旁边的王徽搓搓胳膊,“刘一涵有毛病吧?”扭扭捏捏的,他看着慎得慌。
吴原做题的速度不减。
“我想起来个事,吴原,你让一下。”王徽蹭着椅子出去,找隔壁班的女朋友去了。
吴原把笔往笔记本上一放,眼底闪了闪。
一整天,刘一涵浑身带刺,见谁就喷,搞的四周同学莫名其妙。
晚自习的时候,陆慎行跟个幽灵一样出现,窗边的同学来不及通风报信,手忙脚乱的把小说塞桌底下。
班里乱糟糟的响声突然消失。
“你在写什么?”
头顶传来声音,吴原脱口而出,“情书。”
下一刻吴原猛地抬头,惊愕住了。
陆慎行挑了挑眉,“写给谁的?”
吴原按着信纸,陆慎行拽住,他越用力拽,吴原就越用力按,粉红的信纸一分为二。
紧张的王徽咽了口口水,哥们,你说你写情书就写吧,gān嘛要在晚自习上写?太容易吓出心脏病了,躲宿舍写啊,他就是那么gān的。
“跟我出来。”陆慎行拿着那一半信纸走了。
吴原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离开座位。
楼梯那里有微huáng的光亮,陆慎行想起吴原左耳听不见,就绕到他右边站着。
看到信纸开头,陆慎行松一口气,记得剧情里吴原在高中没jiāo过女朋友,他还担心出状况了,原来是自己给自己写。
“亲爱的原……”陆慎行看完,忍了又忍,没笑出声,“有两个错别字。”
吴原低头,他臊的厉害,有种想扒着阳台跳下去的冲动。
“五百字检讨。”陆慎行把信纸没收,什么也没说。
吴原一愣,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通告批评,打电话把爸妈叫到学校,没料到只是写份检讨就可以了。
他有些怪异,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声不吭。
“还站着gān什么?回去。”陆慎行皱眉。
吴原闷头转身。
周六下午只有两节课,最后一节是英语,陆慎行收拾书本,跟吴原一起走出学校。
刘一涵背着书包跟在后头,陆慎行回头,他就赶紧垂下眼皮,活脱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跟你爸妈说了。”陆慎行瞥了眼身边沉默的高个少年。
吴原的舌尖扫过嘴唇,边走边踢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校门口的面包车很多,司机在那扯着嗓门拉人。
陆慎行和吴原一过去,好几个司机围上来问去哪儿。
“兴店。”吴原说。
一个矮个子男人说,“走了走了,正好还有两个空位。”
陆慎行跟上去一看,已经塞满了。
中年男人这推推,那推推,不一会就空出来一个地方,陆慎行眼角抽搐。
吴原见怪不怪,半蹲着身子进去,他的身材和外形出色,是那种阳光gān净的帅气,一进去就引来了几道目光。
等到陆慎行进去,迎接的更多的是吸气声,305班的同学都想拿书包挡脸。
七人座的面包车里硬塞进去十三个人,第二排的板凳上挤的满满的,两边还有屁股腾空的,从左往右,跟羊肉串一样。
其中两串就是陆慎行和吴原。
陪女朋友踩马路的王徽侥幸没串上去。
路并不平,颠簸的很,免不了胳膊腿碰撞,陆慎行察觉吴原身体绷的很紧。
车里几个班里的同学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坐着,不敢乱说话,心里不停吐槽,后悔上了这辆车。
陆慎行挨着吴原的屁|股,拧着眉毛问,“到你家需要多长时间?”
早知道他花点钱就包个车了。
成年男人的气息堵在周围,吴原浑身不自在,“半个多小时。”
弥漫的空气混浊,闷热,陆慎行有点晕车,他拿出一支绿箭剥|开,给了吴原一个。
车子突然拐弯,陆慎行伸过去的手没了支撑,直接压到吴原裤||裆,吴原像是被烫到一样,身子贴到车门。
噗,有个刚好看见这一幕的女同学捂住嘴巴。
吴原的脸通红。
陆慎行不易察觉的偏过头,凑近吴原的右耳,“疼吗?”
说的人是关心,到听的人那里就变了味道。
吴原呼吸变粗,目不斜视。

☆、第77章

陆慎行以为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谁知下车后吴原告诉他还要走十几二十分钟。
水泥路坑坑洼洼,灰尘漫天,两边都是纵横jiāo错的农田。
陆慎行跟着吴原往左边小路抄进去,他还是第一次走在田埂上,免不了多看了几眼。
两人一路无话。
吴原径自往前,走着走着,他突然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看,人没了。
他原路返回,见到男人坐在花生地里,半眯着眼睛,好像是在欣赏风景。
“老师,你坐这里gān什么?”
“累了。”
吴原没听见,他,“什么?”
陆慎行,“我累了!”
“……”
吴原噎住,这个男人平时严厉,脾气冲,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现在变的很古怪,行为举止猜不透……还赖皮。
想到车里被压的情形,吴原觉得裤||裆那里火燎火燎的,就跟被什么抓挠了一样,有点疼。
陆慎行把额前有点湿的发丝捋到后面,露出清晰的眉眼,“有水吗?”
吴原把唇一抿,“没有。”
陆慎行朝他的书包抬抬下巴,“我看见了,绿的。”
吴原耳根赤红,面颊发热,他不喜欢别人用自己喝水的杯子。
陆慎行站起来拍拍裤子,特意站到吴原右边,懒洋洋的说,“你站这里等我,我去找小店买水。”
“等等。”吴原绷着脸拧开杯盖,倒进去水递给陆慎行。
陆慎行无奈的接过去,他喝完,吴原就给倒满,连续了三次。
吴原转身,快速拿衣摆擦了擦盖子,还觉得不够,又往外面倒出一点水冲冲。
陆慎行眼尖,抓捕到了,他的额角抽||动,敢嫌我,很快你就会凑过来吃我的口水。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才停下脚步。
门前的地里,中年男人正在锄草,他看到陆慎行和吴原,赶紧拿着锄头跑上去,一口一个老师你好。
他冲吴原大声说,“你去锄草。”
吴原把书包往桌上一丢,一声不吭的去了地里。
陆慎行站在门口,他望着吴原的背影,本来就难看得脸色更难看了。
吴东qiáng紧张的搓手,“老师,吴原是不是在学校惹了什么事儿了?”
陆慎行皱起眉头,他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他点头,吴东qiáng脚边的锄头就会挥到吴原身上。
“没事,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谈谈吴原补课的事。”
“补课?”吴东qiáng的脸拉的老长。
在他眼里,补课就是钱。
他们村没出过一个大学生,所以吴东qiáng没有概念,他认为吴原高中毕业,拿个毕业证,回头再学门手艺,娶个老婆,把孩子一生,那就行了。
陆慎行说明来意,“吴原成绩很好,就是英语差了点,我打算每周末下午给他补课,不需要钱。”
一听不要钱,吴东qiáng立马就变了,“好的好的,谢谢老师。”
陆慎行扫了一眼,就扭头看吴原。
吴原的妈妈从菜地回来了,客气的要留陆慎行吃了饭再走。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陆慎行回绝。
吴东qiáng露出一口被烟熏黑的牙齿,“老师,吃完饭我叫吴原送你去镇上打车,来得及的。”他吩咐吴原的妈妈杀jī去了。
吴东qiáng去找吴原,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吴原回来时一条手臂微微发红,上面有个掌印。
陆慎行看了,心里就不舒服了,他没走。
“你家的厕所在哪?”
吴原暼他,“大的小的?”
陆慎行,“……大的。”
这有意义吗?陆慎行奇怪,等他看到厕所,什么都明白了。
小的直接在地里或者哪棵树底下,犄角旮旯解决就行,大的要来冒险。
土砌成的小房子,上面随意搭了顶,下面是个大缸,一块很厚的木头横在中间,将大缸一分为二,前小半部分铺了几块木板,后大半部分被麻蚊子包围了。
粪便味冲天。
陆慎行,“……”
这确定是厕所?
肚子隐隐作痛,陆慎行回神,“我蹲着还是坐着?”
吴原指了一下木头,“坐那里。”
踩到木板上,有嘎吱嘎吱声,陆慎行头皮发麻,“不会掉粪坑里吧?”
吴原一脸淡定,“不会。”
看男人露出纠结的表情,吴原鬼使神差的说,“我不走。”话一出去,他自己都愣了。
陆慎行见识了□□蚊子的实力,他一完事就冲出去了,连裤子都没穿好。
吴原慌张的别过头。
妈的,屁||股多了好多包,陆慎行心里骂骂咧咧,使劲抓抓屁||股,他忍不住想扒了吴原的裤子看看,是不是都是蚊子叮过的印。
“你家的厕所真特别。”
吴原见怪不怪,“我们这都这样。”
陆慎行沉着脸背过去。
吴原上下扫视,“什么?”
陆慎行的口气不怎么好,“看看我背上有没有溅到缸里的东西。”
吴原抿嘴,“没有。”
“张老师,来吃桃子啊!”
吴东qiáng的声音传了过来,陆慎行整整衣服,脚步飞快的离开。
乡下都是简单的炒菜,这次因为陆慎行来,特地加了肉和jī,每一样都是大碗装着,堆的满满的。
吴东qiáng拿出一瓶白酒,陆慎行说不喝,他自己一个人喝了起来,一杯接一杯,喝白开水一样。
吴原的妈妈还体贴的给他倒酒。
陆慎行对吴原的父母已经想不出形容词来形容,他知道原剧情,亲自体会后只有无语。
回去的时候,陆慎行从吴原身上闻到了红花油的味道,“你爸经常打你吗?”
吴原说,“不经常。”
陆慎行侧头看他,“以你的成绩,高考正常发挥,考上一本不是问题。”
吴原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露出一丝轻快。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陆慎行眼疾手快,大力把吴原拉到怀里。
吴原的下巴磕到结实的胸膛,鼻息全是陌生的味道,他忘了挣扎,左耳无声,湿热的呼吸爬了上来。
右耳是男人低柔的声音,“走路看着点。”
陆慎行慢悠悠的开口,“吴原,你有东西顶到老师了。”

☆、第78章

吴原臊的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搁。
陆慎行挺||腰,有意无意的蹭蹭,吴原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伸手按住陆慎行的胸口,猛力推开。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瞪直的眼睛燃着怒火,漆黑漂亮,如黑曜石。
不出意外,陆慎行感觉有股热流从上往下淌过,骤然聚拢于一点,隐隐昂起头,他给qiáng行压了下去。
“湿了。”陆慎行把口袋里拆开了没用完的心相印递给吴原。
吴原穿的是条很薄的米色裤子,刚才撞起来的那个圆包深了一块,特别明显。
尴尬,窘迫,慌张,躁动,诸多情绪充斥,吴原仓皇的跑了。
陆慎行突然叫住少年,“吴原。”
吴原下意识回头。
陆慎行勾了勾唇角,“晚安。”他的嗓音在夜色下扫过,格外动听,每一个音都饱含温柔。
吴原愣了愣。
他迎风站在路边chuī了一会才往回走,边走边磕绊,球鞋弄的黑一块灰一块,好几次踢到脚趾头。
天一黑,乡下虫鸣声此起彼伏,到处可见或大或小的稻草堆,飘着浓烟,用来熏蚊虫,难闻刺鼻。
吴原的裤子已经gān了,但他还是心虚的厉害,闷头往家走。
吴东qiáng在门口抽烟,劣质的烟草味熏着,连土缝里的蝈蝈都不愿靠近,“张老师走时有说什么吗?”
他等不到回应,直接一脚踹过去,“问你话呢!”
冷不防被踹的差点跪地上,吴原这才听见,他偏头,口气凉薄,“什么?”
吴东qiáng气不打一处来,满嘴喷着酒气,凶神恶煞的吼,“你聋了啊,老子问你,张宴有没有说什么?”
吴原的左耳条件反she的疼,“没有。”他低头跨过门槛,身后还传来吴东qiáng骂骂咧咧声,“真是养不熟的白眼láng!”
吴原的妈妈王翠秀在院里喂猪,她小声对吴原说,“妈摘了一点李子放在你房里了,吃完把澡洗了早点睡。”
被儿子淡漠的目光注视,王翠秀不自在的叹了口气,“小原啊,你爸要养活这个家,压力大,脾气是差点,你别怪他。”
吴原看着面布皱纹的女人,心头梗了许多东西,上不去下不来,就那么待在那里,难受。
他问,“妈,值吗?”
王翠秀说,“傻孩子,有什么值不值的。”
吴原抿了抿唇,弯腰拿起棍子把盆里的糠搅搅,加了两把剁碎的菜叶子,动作娴熟麻利。
王翠秀伸出粗糙的手偷偷去抹眼睛。
“翠秀,去给我倒杯水!”吴东qiáng的声音聪门口传来。
“哎好。”王翠秀擦擦手,转身进了堂屋。
吴原把棍子大力一扔,一股无力的愤然涌上眉眼,片刻后又把棍子重新握住,紧了紧手。
把吴东qiáng的洗澡水烧好,王翠秀走道吴原的屋里,拿出一叠一块的纸币,她数的很认真,一遍又一遍,总共十二张,“这是你下周的生活费。”
去的时候比回来便宜一块,来回路费加在一起五块,剩下的七块钱是一星期的饭钱,只少不多。
考虑孩子正在长身体,王翠秀又去摸口袋,好半天才拿出两个五毛的硬币,她说,“该吃就吃,不要饿到。”
吴原没要那两个五毛,“够了。”
夜里吴原躺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
他这是怎么了?
吴原睡不着,陆慎行想睡睡不了,他的好心情全被不速之客破坏了。
厨房里的女人端着一碗冬瓜出来,“张宴,你吃菜啊,盯着我看gān什么?”
陆慎行闭了闭眼,面前的女人有着一张瓜子脸,长发披肩,白底翠花衬衫收进高腰长裤里,身材瘦高。
她是原主张宴的前妻向淑珍。
“我们已经离婚了。”陆慎行提醒这个理所当然站在这里当主人,随意指手画脚的女人。
“哎你这里可真乱。”向淑珍说,“你先吃,我给你收拾收拾。”
陆慎行冷声开口,“向淑珍!”
向淑珍一僵,她靠过去,细声细语,“张宴,我们复婚吧……”她把手放到陆慎行脖子上。
陆慎行霍然起身,目光锐利,原剧情里向淑珍留下来过夜了,这也是两人几年后复婚的开始。
“你什么意思?”向淑珍扶着桌角稳住身形。
“出去。”陆慎行面色yīn沉。
向淑珍心里凉了半截,这个男人是家里介绍的,结婚后她受不了对方不讲卫生,生活不修边幅,每天除了争吵就是冷战,没多久他们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离了以后,向淑珍又觉得寂寞,今天她在厂里受了气,本来想过来问问这个男人,能不能帮她在学校找份工作。
现在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陌生,厌恶。
向淑珍忽然问,“你有相好的了?”
陆慎行默认。
向淑珍笑的yīn阳怪气,“谁啊?我认识吗?”
迟迟没有得到答案,她似乎这才感到尴尬,拿着包出去。
陆慎行叫住她,“站住。”
走到门口的向淑珍心中一喜,以为有转机,谁知就听见背后传来不近人情的话,“把门钥匙留下。”
“谁稀罕!”向淑珍气愤的把钥匙砸地上,“张宴,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
陆慎行额角抽了抽,婚都离了,还两断?早就断成渣了。
把钥匙收起来,陆慎行还是不放心,第二天早上直接找人过来换了锁。
下午陆慎行在学校转悠,以他几世的了解,吴原肯定不会乖乖上门补课,这会应该在某个角落胡思乱想。
十几分钟后,陆慎行在科技楼底下停住脚步,远远望去,少年躺在石阶上,微微眯着眼睛,蓝色校服敞开,风chuī动乌黑的发丝,扫过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庞,留下一片浅浅的影子。
“吴原。”
少年猛地睁开眼,如受惊的兔子,从石阶蹦下去,似一阵风般跑进科技楼,试图躲开恶láng的利爪。
陆慎行不慌不忙,手都没从裤子口袋拿出来,他抬头欣赏了会蓝天白云,抬脚走进科技楼,直奔天台。
趴在护栏那里的吴原还在喘气,看到陆慎行,懵了,眼中流露着惊愕,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陆慎行挑挑眉毛,神情愉悦,“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无路可退,吴原脑子空白。
陆慎行一步步走过去,步伐沉稳坚定,他抓住还想跑的少年,“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吴原听不清,被bī近的气息笼罩,他本能的想逃,但他忘了这里是天台,在他背后是地狱。
陆慎行的瞳孔一缩,将往后倒的吴原用力勒紧,愤怒的吼,“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吴原感受抱着他的男人用的力道很大,紧紧的箍住他,砰砰砰的心跳声撞入右耳,分不清是谁的。
“老师……”
“别烦我!”
吴原愣了愣,这个莫名发脾气的男人好像是在发抖,“老师你恐高吗?”
“……”
陆慎行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他拉着吴原到天台一角,手撑在石墙两侧,低头凑近,直接用唇封住了对方的呼吸。
吴原瞪大眼睛,那些咒骂全成了暧||昧的喘息和唔唔声。
在吴原气息虚弱时,陆慎行从他口中退出去,舌尖轻轻扫了一圈。
重新得到氧气,吴原呼哧呼哧吸进肺腑,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疯了吗?
陆慎行目光暗沉,刚才发生的一幕惊心动魄,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不会再给吴原自己钻牛角尖的机会了。
吴原表情狰狞,“我是个男的!”
陆慎行的视线往下,一寸寸掠过吴原的身体,“看的出来,而且……”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挑||逗,若有似无,“发||育的不错。”
吴原硬邦邦的说,“你不觉得恶心吗?”
陆慎行反问,“你觉得恶心?”
吴原慢慢蹲下来,他想冷静,可是做不到。
舌尖还有点麻,嘴里全是这个男人的味道,身上的体温过高,反应热烈,摧枯拉朽的提醒他,那个吻他享受了。
甚至浑然不觉的迎合。
陆慎行对着吴原的右耳说,“该去补课了。”
补个屁课,现在让他认二十六个字母都未必认的出来,吴原没动。
计划既然提前,陆慎行就不打算再放任吴原,他qiáng行拽住吴原的胳膊拉起来,厉声说,“回去。”
两个小时,录音机里的磁带转个不停,吴原的脑子也转来转去,控制不住去搜寻那个男人的身影,自己出不来了。
吴原一声招呼都没打,绷着脸拎着书包出去。
目送吴原下楼,陆慎行倚着门,勾了勾唇,快了。
回到教室,吴原盯着物理卷子,一笔没写。
刘一涵发现吴原魂不守舍,他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气息。
果然是真的。
刘一涵捏着笔,眼底浮现yīn冷的笑意,就算吴原有女朋友,那又怎么样,今天还在一起,明天就说分手的多了去了。
将卷子收起来,吴原把头埋在臂弯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和一个男人压在课桌上做了,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后他惊醒过来。
“吴原,你没事吧?”旁边的女生问。
吴原一声不吭的跑出去,一路跑到操场,他觉得自己也疯了。
为什么他对刘一涵的接近只有害怕,排斥,但是那个男人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只有慌乱。
吴原踢着石子,下午在天台上,他差点掉下去,那个男人的眼中有紧张,恐惧,关心,在乎,他看到了。
晚上六点多,刚吃完晚饭,大家都在懒散的扯闲篇,刘一涵把录音机往讲桌上一放,看了眼吴原,咬了咬唇,忍住没走过去。
王徽沉浸在甜蜜中,没感觉出来吴原的不对劲,“给你听听我新买的磁带。”
按开随声听,王徽从课桌里拿出一张磁带放进去。
一首《同桌的你》在班里悠悠扬扬。
王徽支着脑袋,把脖子扭向吴原,半点调都没有,“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吴原抬头,到嘴的话在看见走到门口的陆慎行时,全没了。

☆、第79章

陆慎行把红漆斑驳的椅子拉开,往讲台上一坐。
众人哀嚎,为什么阎王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晚自习还没开始好吗?!
尤其是王徽,想吐口血,他天天从牙缝挤出一点钱,攒了大半个月,下午激动的跑去买了最新的磁带,里面有最近流行的小虎队的好几首歌。
他等着跟大家分享,显摆,得瑟,结果一首歌都没放完,提起来的兴奋感活生生憋回去了。
整个班里,也就吴原浑身不自在。
陆慎行气定神闲,顶着飘dàng在教室的幽怨气息批阅试卷,他漫不经心的勾着红色圆珠笔,高三的词汇比他那时候简单多了。
时代落后许多,物价低的让他经常没法相信,谁兜里有诺基亚,摩托罗拉那就是土豪。
陆慎行把批好的卷子整整,教室的气氛让他有些烦躁。
班里从来就没有过鸦雀无声,就算没有jiāo头接耳,也会出现打喷嚏,咳嗽,擤鼻涕,吐口水,挪动桌椅,书本掉地上,声声此起彼伏……
没完没了。
七点的时候,陆慎行开始放听力,他有意无意把录音机往门口那边方向挪挪,离吴原近一点。
大家跟着朗读起来,不少同学在浑水摸鱼,吃东西,哼着歌,打瞌睡,传小纸条,做什么的都有。
陆慎行已经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当过学生,自觉是自己给的,qiáng迫不了。
他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走到吴原的桌子前站着,对方拿手撑着头,挡住了半边脸,疑似思考状,这个姿势从他进教室就没变过。
陆慎行扣扣桌子,周围的同学立刻将目光向吴原身上聚拢。
吴原慢吞吞把手放下来。
陆慎行半靠着桌沿,随意拿起堆在最上面的辅导资料翻看了起来。
吴原的神经末梢绷直,他紧张的解题,每一步都很谨慎,再三检查公式,确认解出来的答案。
他不知道陆慎行除了英语,其他学科都是渣,根本看不懂。
一节晚自习结束,陆慎行才出去,临走时还碰了一下吴原的小手指。
吴原的心跳到嗓子眼,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感觉那个男人在调||戏他,明目张胆。
王徽转头时吓一跳,“吴原,你脸怎么红了?”
吴原迟钝了一会才去看王徽,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耳朵都红了。
“你不是发烧了吧?”王徽把手伸到吴原脸上,指尖还没碰到就被大力拍开。
王徽疼的吸气,他一脸卧槽,“摸你一下又不会掉块肉,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吴原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刚要起身出去就听王徽说,“你和你女朋友是不是那个了?”
他的汗毛霎时就竖了起来,“哪个?”
王徽暧||昧的挤眼睛,“那个啊!”
吴原把脸一板,佯装镇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噗,王徽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过后他满脸幸福,“我懂,我和林琳也那个了,好几天都回味,真的,我现在看饭盒都是她。”
吴原心惊肉跳,他们以为的那个是同一件事吗?
“你们伸舌头了吗?”王徽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诉的模样,“林琳感冒了,我们那个以后她第二天就好了,你们也可以试试,保准灵验。”
原来说的是接||吻,吴原无意识的抿了抿唇,那么做还能治感冒吗?
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变,关注点错了。
教室外头有人喊,“王徽,有美女找你!”
“来了。”王徽撑着桌子跳出去。
吴原把桌上的书一本本整理好,他心不在焉的拿铅笔刀在桌面上划拉,等他回神,那里已经刻出了一个字。
他飞快的给划花了。
“吴原,这本故事会你要看吗?”
刘一涵轻声说完,他见吴原根本就不打理,故意撞开桌角,愤怒的把书攥着走了。
吴原扶住桌子,莫名其妙。
第二天早上吴原收到一封情书,压在他的英语书里,正好是今天要背诵的那页。
我昨晚梦到你了。
字迹潦草,只有一句话,没有署名,吴原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男人,他的嗓子发gān,把那张纸撕碎了毁尸灭迹。
站在水房的陆慎行打了个喷嚏,他拧上水龙头,水瓶刚提起来就砰的爆炸了,胳膊烫了好几个大水泡。
收票的大爷看他就那么走了,连忙伸着脖子问,“张老师,水瓶壳不要了?”
陆慎行黑着脸,“不要了。”
那大爷一听,赶紧跑过去把碎胆倒掉,拿着还很新的壳回去了。
这天是八月份,动不动都出汗,水泡就更疼了,陆慎行简直遭罪,他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那些水泡已经连成一个几何体。
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瞅着陆慎行,有的女同学看一眼就快速移开了,看的人好像比被烫的那个还要疼。
吴原看了好半天,那节课他把单词写错了很多。
放学后,吴原去小店里打电话,他把话筒贴着右耳,“四叔,是我吴原,我找我妈。”
五金店里的中年男人把电话放到一边,朝外头大声喊,“翠秀,你儿子找你!”
铺子里的王翠秀正在数饭票,这些是学生买包子馒头时抵的,都能在店里买东西。
她听到喊声就跑过去,“喂,喂,小原,是妈妈。”
吴原低着头,“妈,如果胳膊烫到了,有什么办法能快点好吗?”
王翠秀一听就吓坏了,“什么?烫到哪儿了?”
吴原说,“不是我。”
王翠秀松一口气,“是被什么烫的,开水还是火?
吴原摩||挲着电话线,“开水。”
王翠秀问,“出水泡了吗?”
吴原嗯了声,“出了。”
王翠秀说,“拿针把水泡戳破,不要把皮撕掉,过几天就好了。”
挂了电话,吴原从口袋拿出两毛钱给老板。
他走到楼道里,停了很久才磨磨蹭蹭上了三楼,去敲左边那间的门。
陆慎行打开门看到门口的少年,眯了眯眼睛,“进来。”
吴原没动,“你把胳膊上的水泡……”
陆慎行打断他,“进来说。”
吴原抿了抿唇,抬脚走进去,门在他身后关上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把那些水泡弄破,好的快。”
陆慎行见他想走,开口说,“我反手不行,你来帮我。”
紧张的拿着针,吴原吞咽唾沫,稳住手臂,一鼓作气把陆慎行胳膊的水泡全戳了。
陆慎行又疼又痒,“你坐会儿,老师跟你谈谈。”
谈什么?
吴原皱眉,“我要去食堂打饭了。”晚了要排很长的队,麻烦。
我当然知道,陆慎行装听不见。
吴原拘谨的坐在椅子上,他的手隔一会就伸进口袋里摸摸,又拿出来,再伸进去。
陆慎行早就发现了,他的唇角噙着笑,有点无奈,“你口袋里装了拇指姑娘?”
吴原嘴角抽搐。

☆、80

敲门声突然响起,陆慎行起身开门,向淑珍提提手里的白色袋子,“吃午饭了吗?给你带了烤鸭。”
吴原听到女人的说话声,他蹭的站直身子,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陆慎行的眼底蓦然间闪过一道暗光,晦暗不明,他微侧身。
这个动作并不大,却透露出了一个准确的信息,邀请。
向淑珍心里高兴,烤鸭买的值了,她进门看到屋里的少年,愣了一下,“这是?你的学生?”
吴原说,“老师,我回去了。”
陆慎行拉住他。
向淑珍看看少年,再看看她的前夫,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怪异。
客厅的气氛耐人寻味。
“你就在老师这里吃吧。”陆慎行随意的说,“还有些题没讲,吃完继续。”
吴原怔住,他的面部细微动了动,讲什么题?这个男人一本正经瞎扯。
向淑珍顿时就不乐意了,她好不容易跑一趟,进也进来了,话没说事没做,多个人算什么事儿?
吴原也别扭,这口饭他不想吃,但是他不能摔门。
陆慎行把厨房早就打来的菜放桌上,虽然他煮的饭是带晚上吃的,可也不是很多,把锅底边边角角挖了一遍,勉qiáng能够三碗。
桌子底下,陆慎行伸脚去蹭吴原的腿。
吴原差点把筷子戳到鼻子,他瞪了一眼陆慎行。
无形中,向淑珍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她夹了一根鸭腿给陆慎行,“爸身体怎么样?”
陆慎行说,“还好。”
“你这胳膊被开水烫了?”向淑珍蹙眉,“怎么把水泡弄破了,这样容易感染。”
感染?吴原的眼皮颤了颤,他的腿又被轻轻蹭了一下,像是在说没事。
“快放暑假了吧。”向淑珍俨然是女主人的样子,她问吴原,“你叫什么名字?”
陆慎行冷不丁说,“烤鸭有点咸了。”
向淑珍奇怪,“我吃着还好啊。”
话题被扯开。
吴原低头吞咽白米饭,他以前在校门口见过这个女人,还不止一两次,现在觉得……
很碍眼。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就疯狂生长,不可抑制的,搅乱了吴原的所有思绪。
他慌了。
“我回宿舍拿书。”他顺着陆慎行瞎编的话说了一句就打了招呼离开了,背过去的那一刻,表情惊恐。
他为什么会反感那个女人的存在?吴原跑下楼,面色煞白,慌不择路。
吴原一走,目的达成,陆慎行的胃口也就没了。
“你来有什么事吗?”
向淑珍柔声说,“路过,来看看你。”
陆慎行把筷子一放,这个女人摆明了是想吊在一棵树上不下来了。
陆慎行眯眼,向淑珍莫名紧张。
“烤鸭多少钱?”
向淑珍不明所以,“八块。”
陆慎行从口袋拿出一堆零钱,将一张五块的和三张一块的摆一起递过去。
向淑珍的脸色僵了僵,“你这是gān什么?”
陆慎行向椅背一靠,目光冷淡。
“当初你吵着要离婚,这婚也离了,你是不是应该自觉点?”
向淑珍的脸刷的就红了,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瞎了眼了,以为这人还会跟她复婚。
“那你刚才还要我进来?”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陆慎行一副“刚才高兴,现在我不高兴了”的姿态。
向淑珍气的哑口无言。
陆慎行见她要走,漫不经心的说,“钱不要了?”
向淑珍回头一把抓了。
门砰的砸上,陆慎行神情愉悦,把腿往桌上一搁,托着下巴哼歌。
“叮,陆先生,请你在五分钟内绕着操场跑十圈。”
乐极生悲就是这样。
“……”陆慎行沉了脸,嘲讽道,“你怎么不直接让我五分钟胸口碎大石?”
“叮,可以考虑。”
“……”陆慎行冷笑,“我拒绝。”
“叮,那请陆先生做好准备,接受惩罚。”
妈的,说好的宿主是上帝,就没一次兑现过。
诅咒了会222家属战争永无休止,陆慎行带着一身yīn森森的气息出门,这会是中午,烈日当空,操场连只鸟都没有。
橡胶跑道经过高温bào晒,气味刺鼻。
陆慎行跑完四圈,浑身湿|透,脸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滚落,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操场外路过的学生都频频侧目,有305班的认出跑步的是他们的班主任,那句傻|bī硬是给吞了回去。
吴原走到操场,远远的,他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呈大字型,要把自己晒gān的姿势。
他走了,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站在陆慎行面前,垂着眼角俯视。
“怎么?”陆慎行眯了眼睛与他对视,喘着气,“不准老师吃饱了撑的?”
吴原想把水扔他身上,淡淡的说,“那你继续。”
“回来!”陆慎行撑着地站起来,舔|舔发gān的嘴唇,“水给老师喝两口。”
还知道渴,吴原拧开盖子,把水给他。
连续灌了几大口水,陆慎行捋起湿|嗒|嗒的头发,“我已经离婚了。”
吴原的身子一顿,他仿佛感觉有一团闷气从他心里消失了。
“扶我一下。”陆慎行压根不给吴原逃避的时间,“操,今天太热了。”
吴原没动,陆慎行往他身上一赖,汗臭味扑面而来,他嫌弃的皱眉,顶着乱七八糟的情绪把陆慎行扶回去。
门一关,陆慎行就jīng神了,他走到吴原右边位置站着。
“我虽然结过一次婚,但是我对女人没感觉。”
吴原猛然看他,脸上写着两个字,不信。
“我挺喜欢你的。”陆慎行挑唇,“你们这些小朋友不是都会好奇,挺喜欢是有多喜欢吗?”
我不好奇,吴原心里反驳。
“你看着,我对你有多喜欢就倒多少水。”
陆慎行把剩下的矿泉水倒进空杯子里面,水一点点增多,水位线不断往上攀升,直到……
满了。
陆慎行凝视着吴原,目光深邃灼热,他用行动告诉吴原,你看,我对你的喜欢连杯子都装不下。
这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幼稚的一件事,并且做的心甘情愿。
事实证明,读书的时候还是有必要看看酸掉牙的书籍,不然想耍帅都耍不了。
吴原的心跳慢了一拍,又疯狂跳动起来,毫无规律。
他收到过很多情书,各式各样,深情,真挚,什么许诺和告白都见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能自已。
吴原的手指收紧,他在走向一条注定见不得光的路,得到的只有轻蔑,嘲讽,排斥,恶心。
李木的一句话突然在脑海响起,吴原的脸色一变,“同|性|恋会得艾||滋||病。”
噗——陆慎行哈哈大笑,他笑的扶桌子前俯后仰,差点岔气。
吴原的脸一会青一会红。
陆慎行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谁告诉你的?”
吴原抿唇,“这个你别管。”
陆慎行笑的人畜无害,活像一头大灰láng,“那是骗小孩子的。”
“艾||滋||病和同||性||恋没有必然联系,男人和男人,男人和女人,他们都是正常关系 。”
吴原猛地抬头,他一直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正常。
“当然,女人和女人也是。”陆慎行露出一口白牙。
女人还能和女人吗?吴原愕然,他眼前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人和动物也是可以的。”陆慎行语出惊人。
吴原睁大眼睛,他觉得再听下去,这个男人很有可能还会以云淡风轻的语气爆出什么东西。
“想知道什么就问老师,你会发现世界很美好。”
陆慎行拿毛巾擦了把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大热天的跑十圈,一碗饭白吃了。
吴原无意识的吞了口唾沫。
顺着少年的视线,陆慎行太阳xué直跳,你竟然还想爬到我上面。
大概是发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不对,吴原飞快的闭了闭眼,偏头看虚空。
“站着别动。”陆慎行命令完就去冲洗,他冲的很快,就怕客厅的少年又缩进壳里去了。
吴原在发呆,茉莉花香扑到鼻子里,他扭头看着男人露着宽厚的膀子,穿着大裤衩过来,伴随着尚未退散的水汽。
“过来。”陆慎行拍拍自己的大腿,“坐这儿。”
吴原一脸“你在逗我吗”。
“老师昨晚梦到你了。”陆慎行也不qiáng迫,自顾自的说,“你有没有梦到过老师?”
吴原板着脸,口是心非,“没有!”
发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吴原,你有时候把自己bī的太紧了。”陆慎行循循善诱,“喜欢男的不是病,就跟有人喜欢萝卜,有人喜欢白菜一样,各有所好。”
吴原一震,胸口剧烈起伏。
陆慎行看看茶几上的闹钟,摸了摸嘴唇,离上课还有五十分钟,够了。
他把吴原扛肩头,大步走进房间。
房间里传出怒吼声,有什么重物掉到地上的咚声,慢慢的,安静下来。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做笔记的时候,吴原隔一会就去揉|腰。
“腰扭了?”
王徽拍了一下吴原的肩膀,吴原离椅子一寸的屁||股稳稳压下去,他手里的笔扎进纸里,痛的整个人都不太好。

☆、第81章

“吴原,你来朗诵第二段。”
吴原的手撑着课桌,慢吞吞站起来,不到一千字,读的肝肠寸断,浑身哪哪都疼。
趁讲台上的语文老师背过去写字,王徽压低声音,“你要不要跟老师报告一下,先去医务室?”
他见人没反应,就撞撞对方,重复了一遍。
吴原摆出轻松的表情,“不用。”他伤的地方难以启齿,而且,伤这么重,还是自己招的。
最后一节课上,刘一涵走进教室,享受一道道目光注视,他挺起胸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班主任说今天不上课,去科技楼看《罗马假日》”。
教室安静了一秒,之后是热烈的欢呼声,“嗷——”
王徽松一口气,“卧槽,我还提心吊胆,今天会被抽到背课文呢!”
“我去小店买包瓜子带去,你有什么要带的没?”
吴原心不在焉,没听见。
“难怪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王徽嘀嘀咕咕,除了他。
班里的女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很快教室就空了。
跟着几个同学一起的刘一涵边走边往后看,只看到王徽一个人,他感到奇怪。
“王徽,怎么就你啊,吴原人呢?”
“他腰痛。”王徽从口袋摸出一个纸条,“请假条还在我这儿,给你吧,回头你jiāo给班主任。”
刘一涵打开纸条看了看,抿抿嘴没说话。
腰痛吗?他捏紧纸条。
吴原坐了三节课,早就受不住,回宿舍躺着了,他连衣服鞋子就没脱,有气无力。
“还很疼吗?”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声音,吴原快速把被单往头上一蒙,“走开!”
“给我把被子拿了。”陆慎行抱着胳膊站在吴原的chuáng边,轻飘飘的说,“不然我让你下不了chuáng。”
吴原扯掉被单吼,“凭什么你压我?”
原来介意的是这个,陆慎行挑了挑眉毛,特意对着他的右耳,拔高音量,“身高,体重,技术,尺寸,够不够,不够还有。”
吴原扭着脸趴chuáng头,“那些条件我以后都超越了你,到时候你给我压?”
陆慎行耸耸肩,“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吴原气急败坏,瞪着陆慎行。
陆慎行伸手按着少年的后脑勺,亲亲他的嘴角,拿手指磨|蹭了一下。
裹着亲昵,宠爱,极其自然。
吴原愣了愣。
陆慎行看着少年,眼睛一眯,“我也疼。”
吴原的脸黑漆漆的,“你疼什么?”
陆慎行露出一个迷之表情,他家大兄弟差点疼的站不起来了,这还是在他甩出去不少存货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存货,他现在应该在医院躺着了。
“你是不是经常便秘?”
“没有。”
“……”
陆慎行审视的目光在吴原脸上走了个来回,没撒谎。
那他进的那个dòng为什么小到让他怀疑人生?
“你出去。”吴原望着陆慎行背后的门,“会有人进来。”
陆慎行关顾四周,一脸理所当然,“学生不舒服,班主任来看看,有问题?”
吴原抓住往被单里伸的大手,“那你站远点。”
陆慎行开口,“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丢人?”
“不是。”吴原看男人的脸冷了下去,他心里一慌,急忙解释,“如果被人知道我们那什么了,我就不能参加高考了,你也会倒霉。”
陆慎行揪着几个字,“那什么?”
“就是那什么。”吴原恼怒,“你别装傻。”
陆慎行笑,吴原看他笑,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吴原垂眼,长卷的睫毛轻颤。
陆慎行的额角抽了好几下,他竟然也有被这种纯白的问题问到的一天。
“都喜欢。”陆慎行说,“全部。”
吴原的唇角翘了起来,眉眼弯起同样的弧度,他维持着半趴的姿势等了会,“你怎么不问我?”
“不用问,你眼睛里写着。”陆慎行瞥他,“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吴原,“……”
“老师?”
刘一涵拿着一个塑料袋子进来,陆慎行和吴原之间围绕的暧||昧顿时消失,无影无踪。
陆慎行微昂首。
“老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去医务室买了药。”刘一涵低着头,他带头逃课是不对的。
陆慎行快速在吴原脖子上亲了一下,用力很大,吴原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被亲到的地方有点疼,有点痒。
“那你们好好休息。”陆慎行走出宿舍。
刘一涵伸着脖子往外看,确定是走了才放心,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吴原chuáng上。
“听说你腰痛,我给你买了膏药。”
吴原说,“刘一涵,我有女朋友。”之前他为了远离刘一涵,就编出一个女朋友,别人问,他都含糊其辞,没有承认,现在不同了。
虽然是男朋友,但意义是一样的。
“我知道啊。”刘一涵笑的天真烂漫,“你喜欢她,我喜欢你,不妨碍吧?”
吴原沉默了会,“你其实不懂什么是喜欢。”
“我怎么不懂了?”刘一涵把门一砸,他yīn冷的说,“我都已经说给你操了,这还不叫喜欢?”
吴原沉着脸,他拿左耳对刘一涵,不想听到那些肮脏的字眼。
“喝水吗?我给你倒。”刘一涵又嬉皮笑脸,殷勤的去拿吴原的杯子给他倒水,倒完以后自己先沿着杯口喝了一口,还陶醉的舔了一圈,等于间接接||吻。
这事他经常偷偷gān,得心应手。
吴原这次刚好捕捉到刘一涵的一幕,他恶心到了,扶着梯子忍住不适爬下来。
刘一涵发现不对劲,回头就看到吴原怒气冲冲的脸,他吓的一抖,涨红着脸杵在那里。
“我……我……那个……”
“把我的杯子给我。”吴原怒吼,“给我!”
刘一涵不停咽口水,他跟这人在一个班快两年了,睡上下铺,从来没见对方发这么大的火,像是要冲上来打他。
吴原把杯子砸地上,他的动作幅度大了点,脖子上的一枚红||印露了出来。
刘一涵瞪圆眼睛,yīn阳怪气,“你女朋友嘴巴不小。”
吴原面无表情,不知道刘一涵什么意思。
“你让我亲一下。”刘一涵扑上去,嫉妒的怒火让他失去理智,他笑眯眯的说,“我亲的比她好。”
吴原身上有伤,力气比平时小很多,刘一涵也发现了,兴奋的不行,眼看就要得逞,门外传来一声呵斥。
“吴原,刘一涵,你们在gān什么?”是压根就没离开的陆慎行,他把门钥匙塞口袋,口吻严厉,愤怒,“老师有东西丢了,想回来找找,就看到你们抱在一起,像话吗?”
吴原一声不吭的把衣服整理好。
刘一涵煞白,满脑子都是自己完了。
他的嘴唇直哆嗦,被自我保护意识蛊|惑,直接把手指向吴原,“老……老师……是……是他……是他qiáng迫我的……”
吴原的眼皮一掀,讥讽之意明显,刘一涵背脊一凉,恐慌占据了羞耻。
“老师,真不关我的事,你别告诉我爸妈。”刘一涵害怕,哭的满脸都鼻涕眼泪。
吴原一个字都没有,垂着的手轻微发抖,他担心陆慎行误会。
陆慎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刘一涵,你出去。”
刘一涵立刻跑了,头都没回一下。
陆慎行把门关上,转身看着吴原。
吴原抿唇,“我没有qiáng迫他。”
“我知道。”陆慎行摸了摸他的脖子,“我把你喂的这么饱,你不会背着我找零食吃。”
吴原面红耳赤。
“这事就算过去了,刘一涵不会再缠你。”
陆慎行勾了勾唇,终于顺利的将本该发生的剧情提前了。
只要有他在,后面刘一涵就绝不可能再出现在吴原的生活里。
那件事后,刘一涵躲吴原躲的远远的,就连收作业发卷子都不敢看他
自觉愧疚,也不好意思再往吴原身上贴了。
刘一涵也后悔,他怕大家知道他喜欢吴原,嘲笑疏远他,更怕爸妈会打他,没想到老师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把事情闹大。
早知道会那样,他就自己出来承担了。
吴原乐的轻松,继续过着给女朋友写情书,收情书,低调秀恩爱的日子。
大家羡慕之余,还发现了一件事,吴原腰痛是有规律的,基本都在下午,周末最严重。
腰|酸|屁||股疼了一个多月,吴原的听力成绩提高了,唯一落后一点的英语突飞猛进,陆慎行从始至终都参与了,批出分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应该是爱的力量。”
吴原,“……”他天天埋头做题,课余时间都用来听听力了,这还不进步,他都没法原谅自己。
陆慎行冷哼,“你有意见?”
吴原摇头,“我同意。”爱的力量。
年后的时间过的飞快,高三年级学习压力倍增,紧张的氛围充斥,不成功,便成仁。
吴原为了专心复习,全力以赴,也不往陆慎行那跑了。
陆慎行那叫一个寂寞,找机会把吴原单独留在教室,拼了几张课桌,摸黑往龙潭虎xué走了一遭。

☆、第82章

作为同桌,王徽是感受最深的,他从小到大的哥们一入情网,吃嘛嘛香,连性格都不再那么冷漠。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哎吴原,你太不够义气了。”王徽手捂胸口,故作伤心,“这都要毕业了,我连你女朋友一根头发都没见到。”
吴原低头削铅笔,“你还是别见比较好。”
王徽好奇,“为什么?”
吴原撩了一下眼皮,“怕吓到你。”
王徽,“……”
是长的有多磕碜?他嘿嘿笑,“没事,我胆大。”
王徽等了又等,以为他那么说,肯定有希望了,谁知吴原开口,“再说吧。”
“你就藏着吧。”王徽拿出一袋子花生米边吃边说,“我跟你说啊,女孩子不能太宠,小心她登鼻子上脸,到时候你就管不住了。”
吴原说,“是他管我。”
“你让她管你?”王徽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他有点接受不能,“吴原,你傻啊。”
吴原不以为然,“以后我管他。”
王徽闭上嘴巴,他觉得他的哥们是真的傻了。
吴原把铅笔刀还给王徽,“我这个跟你那个情况不同,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王徽翻白眼,好奇心又重了。
他了解吴原,既然不说,那就真的不想告诉他,至少现在不想。
四月,王徽考体育那天,下着毛毛细雨,他有点闹肚子,体力方面的问题不是很大,但是心情很低落。
100结束后王徽沮丧着脸,“老师,我估计我这回悬了。”
陆慎行瞥他,“那回去吧。”
王徽,“……”就不能准我发发牢骚吗?
陆慎行翻翻书里的剧情,片刻后问王徽,“800米能不能上?”
好一会,王徽使劲抓抓头发,咬牙点头,“能。”
陆慎行淡定的坐在长椅上,旁边是体育老师,焦急的搓手。
“王徽没有问题。”
听他万无一失的语气,体育老师头疼,王徽正常发挥是没有问题,但是以他今天的状态,很有可能垫底。
王徽活动四肢,专心热身,枪响,他如一支箭,迸she出去。
和原剧情一样,王徽中途被甩下来,情绪受压力影响,脱离整个队伍,吴原在赛道外陪他跑到终点。
那一刻他们挥洒汗水,相视而笑。
陆慎行抱着胳膊旁观,忍不住感慨,青chūn真好。
高考倒计时不到十五天,离别的伤感弥漫在教室里,懵懵懂懂的年纪,他们已经明白,有聚有散。
王徽问吴原想报什么学校,吴原说会在省内的学校里面挑选。
“那我们以后见面难了。”王徽遗憾的笑,“我答应了林琳,一起去m市。”
吴原看向讲台上的男人,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高考的时候全班统一住在一个旅馆,陆慎行提醒他们哪些东西必须带进考场,又有哪些东西绝不能带进去。
“老师,万一我把准考证丢了怎么办?”
“尽快通知我。”
“老师,万一我忘了带笔袋怎么办?”
“告诉监考老师。”
“老师,如果……”
回答了十几个万一,如果,假如,要是,陆慎行扶住额头,这是你们高中三年的最后一场考试,能不能上点心?
吴原和王徽一个考点,陆慎行就没去看。
传言中恐怖的黑色六月终究成为过去,对于高三年级来说,哭过,笑过,青chūn既是告别,也是开始。
吴原考的很好,填志愿的时候他的脸上更多的是犹豫不决。
“我不想离你太远。”
陆慎行把他手里的高考指南拿走,翻到其中一页,用笔勾上,又快速勾了几个,“在这几个学校里面挑选。”
吴原蹙着眉头,“这些都很远。”他查过,有两个坐火车要十多个小时,这样他周末回来就不可能了。
陆慎行严厉的看着吴原,“你是小jī吗?离不开jī妈妈?”
下一刻他嘴角抽搐,这话一出去,他自己也没捞到什么好。
“吴原,你自己决定。”陆慎行背过去。
吴原最后还是选的那几个985里面的其中一个,选的专业临chuáng医学,和原剧情一模一样。
拿到通知书,陆慎行和吴原躺在学校后面那条河边的草地上,手指相扣。
“老师,我想吻你。”
“吻吧。”
然后他们亲|吻彼此,抵死缠|绵。
斜阳西照,微风拂过水面,大片芦苇轻轻摇曳,白色的花絮飘飞,铺天盖地。
吴原拿着通知书回去,迎接他的不是夸奖和欢笑。
“学费要三千多?”王翠秀长叹,“这么多啊……”
吴东qiáng蹲在门槛上,“四年就要一万多,还要生活费,吃人呢!”他粗声说,“念什么大学,别念了,跟你三叔学手艺,做个木匠就行了。”
吴原的身子一顿,他捏紧通知书,“学费我自己想办法。”
“chuī牛都不打草稿。”吴东qiáng呿了一声,“你以为钱是那么好挣的?回来,你老子话还没说完!”
房门在吴原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些粗鲁难听的骂声。
王翠秀扫着院子,家里开了个包子铺,而且也就一个孩子,开销不是很大,按理说应该有点积蓄,可是吴东qiáng喜欢打牌,手气又差,还经不起别人激,欠了一屁|股债,亲戚都不待见他们一家。
仔细想了很久,王翠秀去村里挨家挨户借钱,大家都知道吴原考上大学了。
谁见了吴东qiáng都羡慕的说“你家孩子有出息”,说的人多了,他长脸了,也就渐渐知道,他的儿子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有出息。
“小原,这书还是要好好念的。”吴东qiáng说,“爸决定明天去借|高|利|贷|。”
吴原一开始没听见,当他听清时猛地抬头,目光凌厉骇人,“高||利||贷?利息有多高你不知道?”
被那种目光盯着,吴东qiáng莫名有些畏惧,老子怕儿子,算什么事,他梗着脖子吼道,“这事你别管,我有主意!”
吴原心里嘲讽的笑了笑,面上一片凉薄,“我已经和同学约好的,去他亲戚的酒店当服务员,工资……”
他捕捉到吴东qiáng听见工资两个字时的眼神,只说了一句,“不错。”
“那你好好gān,别把人得罪了,回头我让你妈给你煮jī蛋,你带去送给领导,多说说好话。”吴东qiáng说,没有问酒店在哪,什么时候去,安不安全,做什么工作。
王翠秀问吴原几号去,吴原说的日期比汽车票上的早四天,那四天他去找可陆慎行。
陆慎行坐在chuáng头抽烟,学费他倒是可以出,但是那么做等于踩吴原的脸,所以他一个字没提。
“还睡啊?太阳都晒屁|股了。”
吴原摸到枕头压住脸,声音嗡嗡的,“很困。”
左耳上一凉,有什么固定在上面,吴原感觉很多年听不到一点声音的左耳听见了一声轻笑,他几乎是失措的坐起来。
“早就买了。”陆慎行摩|挲着少年左耳的助听器。
吴原愣了愣,他无数次幻想自己的左耳能听见声音,惊喜来的突然,感激大过激动。
“不贵。”陆慎行摸了一下吴原的耳朵,“没多少钱。”
吴原低头用手掌盖住脸,肩头轻微颤动,半响,他说,“老师,你这是在养我?”
“是啊。”陆慎行也跟着开玩笑,“老师指望你养老。”
老这个字让吴原蹙眉,他伸手去拿陆慎行的烟,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夺走。
陆慎行将烟摁灭,“我不喜欢在吻你的时候闻到你嘴巴里有烟味。”
吴原说,“那你gān嘛还吸烟?”
陆慎行口气充满无力,“有个词叫烟瘾。”
吴原叹息,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后不碰烟。
两个月的假期漫长,却在转眼间流逝了。
入学报道前一天,陆慎行把吴原送到火车站,行李不少,一个大编织袋,还有两个包。
“你该上火车了。”
吴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下巴线条绷的很紧,细亮的鸣笛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抱住了面前的男人,眼眶湿热。
“别太想我。”发觉胸口的衣服湿了,陆慎行有些无奈,“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我会常去看你的。”
吴原偏头揉眼睛,哑着声音说,“我走了。”
车站送行的人很多,学生,打工的占大部分,他们都是背井离乡。
陆慎行双手抄进裤子口袋,眯眼望着趴在车窗那里,眼睛通红的少年,他笑着挥手。
吴原,我给你两年时间成长。
吴原的大学是在思恋中拉开帷幕的,他是贫困生,学校给他安排了工作,他还找了份家教,课余时间被塞的很满。
但他依然能抽出时间去想一个人,想的发疯。
写信成了吴原最大的快乐,他把所有的想念全写了进去,qiáng烈,炙热。
于是陆慎行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封信。
其他老师全知道陆慎行谈了个对象,都说字如其人,看信封上写的地址就知道对方是个优秀的人。
转眼入冬。
陆慎行从校门口经过,门房扬起手中的白色信封,大声喊,“张老师,你的信!”
“谢谢。”
陆慎行撕开信封,把信纸摊开,漂亮的字映入眼帘,来来回回就一句话,铺满了整张纸。
老师,我想你。

☆、第83章

陆慎行将信收进抽屉,他坐在椅子上抽了两根烟,理智横扫万千感慨。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一切照旧。
腊月里,吴原没回来,年二十八他才出现在陆慎行的面前。
他的头发理的很短,长高了,那双眼睛黑亮,如水洗刷过,英俊的轮廓也越发清晰明朗。
陆慎行抱着卷子和书,他腾出手拿钥匙开门,刚跨进去两步,背后撞上来一个身体,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上来就亲。
卷子洒了一地。
在火热jiāo||缠的空隙里,陆慎行看着情不自禁的少年,“你不是说过年不回来吗?”
吴原搂着陆慎行,埋头深深的吸着他脖颈里的热度,和那抹茉莉花香,哑着声音笑,“太想了。”
之后两人又吻的不分彼此,恨不得把对方一寸寸拆了,吞入腹中。
陆慎行的手伸到吴原的衣领里,吴原打了个哆嗦,那股冰凉从后颈开始,一路往下,jī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年纪大了。”
吴原,“……”
他把陆慎行的手握住,放到嘴边呵气,蹙着眉头说,“老师,以后别提那话了,我不喜欢听。”
陆慎行被他搞的差点萎掉。
两人提枪观火,下一刻就全力出击,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了。
战争过后,满地láng藉。
窗户没关,冷风来回穿梭,陆慎行捡起地上的秋裤,“吃饭了吗?”
吴原裹着被子,手在被窝里穿毛衣,“没有。”
陆慎行去下面条,放了几根菜叶和火腿肠,端出来时样子看着还不错。
吴原穿好衣服下来,他的腿打了个摆,酸||麻沿着腰扩散,滋味非同一般。
挑衅的是他,一败涂地的也是他。
陆慎行把枕头放椅子上,吴原扶着桌角慢慢坐下去,他吸了一口气。
“我说行了,你要个没完。”
吴原面皮薄,顿时就红了,他害羞的咳了一声,跟之前一个劲说还要的那人截然不同。
“赶紧吃,一会就冷了。”
陆慎行把卷子收收放起来。
吴原端着面吃了两口,他说,“老师,你从来没有给我回过一封信。”
“回了。”陆慎行说,“我在心里回的。”实在做不到那么肉||麻,在吴原身上,他已经打破了常规。
吴原嘴角抽搐。
晚上陆慎行和吴原躺在chuáng上看电视,不大的屏幕里放着动画片,大头儿子又闯祸了。
早上起来,陆慎行看到无名指上圈着一个银戒指,没什么花纹,简单纯粹。
尺寸刚好。
陆慎行拍拍枕边装睡的少年,“戒指不能随便拿来送人。”
吴原抓抓头发,“所以我才想送你。”
陆慎行要去摘戒指,吴原按住不放,“别摘,我想你一直戴着。”
“回头别人问我,我怎么说?”
这个年代保守,戒指的意义只有一个,还不能把戒指当装饰品随便戴几个。
吴原蹙眉,“你就说……说是你……”后面那两个字他迟迟没说出口。
陆慎行挑唇,“老婆送的。”
“……”吴原臊的火烧火烧的,“你可以说是爱人。”
陆慎行低头亲亲吴原的脸,刚要再调侃两句,砰砰拍门声传来。
“谁啊?”
“我是你爸!”
陆慎行和吴原大眼瞪小眼,两人同时跳下chuáng。
吴原胡乱抓起自己的牙刷杯子往包里塞,慌忙去穿衣服鞋子,穿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光着脚,袜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陆慎行从chuáng头摸到袜子给他,“别慌。”
吴原紧张的舔||唇,他嘶了一声,昨晚被这个男人咬||破了。
“我看起来像是在你这里过了夜的样子吗?”
陆慎行瞥他如同jī窝的头发,“像。”
吴原赶快沾水去按头发,他深呼吸,示意陆慎行可以了。
门口的张大福都快把门拍烂了,他手里提着粥,洒了许多,裤子和鞋上都弄到了。
陆慎行打开门,“爸,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还不是你妈哟,大清早就把我赶出来,要我给你送粥,这粥是家里的……”张大福唠叨的声音在见到吴原时戛然而止。
吴原平静打招呼,“叔叔你好。”
张大福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活这么大岁数,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琢磨着有点奇怪,“儿子,这是哪家的孩子?”
陆慎行,“他是我上一个班的学生,吴原。”
“叔叔,我刚从学校回来,找老师办理贫困生申请的手续,他的印章落屋里了,我是跟他进来拿的。”吴原一本正经胡扯。
陆慎行在张大福看过来时点头,“是这样。”
“叔叔,老师,我先回去了。”
吴原在张大福的盯视下带着背包出去。
陆慎行背对着门,他把手伸到后面,朝吴原挥了挥。
门一关,张大福就凑上前问,“你手上那戒指是怎么回事?跟淑珍复婚了?”比起少年的事,他更在意儿子手上的戒指。
“没有。”陆慎行摩||挲了一下,“随便戴着玩的。”
张大福拍桌子,chuī胡子瞪眼,“戒指是能随便戴着玩的?”
陆慎行摇头,“不是。”
他咳一声,笑着说,“爸,你又有儿媳妇了。”
张大福懵了懵,反应过来就乐开花了,“真的?那怎么不领回家?我跟你妈都不知道。”
陆慎行说,“他在外地。”
“异地?那怎么生孩子?”张大福来回踱步,“多大了?”
陆慎行摸摸鼻子,“十九。”
“什么?”张大福吓到了,“这么小?”
“你是找老婆还是找女儿?”
“……”陆慎行嘴角抽搐。
张大福问,“你们俩是谁主动的?”
陆慎行挑眉,“这很重要?”
“第一次是他。”辛凉偷吻他,告白。
“第二次也是他,第三次……”
“胡闹!”张大福气冲冲的,“你让一个姑娘主动,像话吗?”还分一二三。
他不是姑娘,陆慎行在心里无语。
张大福敲敲桌子,“今年带回来过年。”他背着手,“婚都结了,我跟你妈都……”
“没结。”陆慎行扶住额头,一不留神就捅娄子了。
“爸,他还不到法定年龄。”
张大福狐疑,“是吗?”那什么法定年龄他怎么没听过。
“嗯,你回去问问大伯就知道。”
“我回去了,粥趁热喝了,你妈起早给你熬的。”
张大福来匆匆,去匆匆,陆慎行揉揉太阳xué,忽悠不了几年,麻烦了。
第二天吴原来了,陆慎行一直在研究他的耳朵。
吴原头皮发麻。
陆慎行亲亲他,“你想打耳dòng吗?”
吴原立刻退开,“不想。”
反应还真快,陆慎行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就打一个。”
吴原抵死反抗,右耳还是戳了个dòng,一颗银耳钉扣了进去,太阳底下,光芒折she在乌黑的发丝里,挺好看的。
陆慎行在郁闷的阶段满足了自己的一个心愿,他以前就觉得吴原的耳朵特别漂亮,很适合戴耳钉。
“不会丑吗?”吴原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陆慎行凑过去亲他的右耳,低笑出声,“很漂亮。”
回到学校,吴原被宿舍几人拉着问了一上午,他愣是没吐出只字片语。
班里的女生都知道吴原有对象,除了羡慕就是嫉妒,看他耳朵上的耳钉,对那个神秘的对象更好奇了。
吴原对她们的好奇若无其事,他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忙碌又幸福,没有多余时间去让自己散漫。
两个chūn夏秋冬过去,陆慎行在收到吴原的二十四封信后,他买了一张汽车票。
那天吴原无论gān什么都心不在焉,没办法平静下来,鬼使神差的,他跑去车站坐着。
每次出现喇叭通知,吴原都会抬头去看,几乎是一个个找,然后失望的收回视线。
当吴原在人群里看到那个男人,他呆在了原地,直到有人不小心撞到他,他才奔跑上去,一把将人抱住。
陆慎行稳住身子,把包放地上,伸出双臂去抱吴原。
周围的人都说兄弟感情真好。
两人静静拥抱了很久才分开,陆慎行打量面前的少年,眉目俊朗,唇角微微上扬,不笑的时候都像是在笑,让人如沐chūn风。
这两年一过,快跟他差不多高了。
陆慎行拍拍还激动的吴原,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
吴原微笑,“一共三班车,等不到你,我下次再来。”
旅馆前台,妇人边看电视边打毛衣,她看了眼吴选和陆慎行,就被jīng彩的剧情吸引回去。
吴原带陆慎行去订好的房间。
陆慎行看看房间,简陋gān净,“多少钱一晚?”
“20。”吴原的下巴抵在陆慎行的肩头。
陆慎行说,“不贵。”
空调的暖气chuī着,颤颤巍巍,聊胜于无。
陆慎行和吴原在被窝里四目相视,笑着亲吻,热火朝天。
事后,陆慎行摸到吴原手上的茧,“这么拼gān什么?”
吴原拿脚勾着陆慎行,“我要养家。”

☆、第84章

第二天,要养家的吴原同学醒的很早,他的生物钟是五点,已经成了习惯。
把腰上的那只手慢慢移开,吴原轻手轻脚,去外面绕着四游湖跑了一圈,他拎着早饭回去,chuáng上的男人把被子蹬掉了,一条腿露在外面。
吴原腾出手去拉被子,“老师,起chuáng了。”
陆慎行闭着眼睛打哈欠,困的不行,“几点了?”
“七点不到。”吴原拿了堆在chuáng边的衣服裤子,挨个翻边,趴过去亲陆慎行,笑着说,“老师,我们去逛街。”
“逛街?”陆慎行眼皮立刻撩开,又合上了,“昨晚是谁说腰痛,翻不了身的?”
吴原把手伸到被窝里抓他,笑容不减,“我现在不痛了。”
陆慎行按住吴原,警告他,“别惹火。”
吴原不但没撤,还肆意撩||拨,陆慎行被他撩的火气大涨。
过了会,吴原红着脸去洗手,陆慎行睡意全无,神清气慡的坐chuáng头穿衣服。
两人磨蹭磨蹭才出门,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冷不丁有个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走了出来。
看到是谁,陆慎行停下脚步,眯着眼睛不语,吴原抿了抿唇,近似偷||情被发现的紧张来不及窜出头就消失了。
王徽吃惊的张大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老……老师?”
他是带女朋友林琳昨晚住进来的,打算住到后天上午,准备去补jiāo钱,没料到会撞见老师跟吴原出现在这里。
这是旅馆,他们总不至于是一时兴起,特地跑来开个房间打乒乓球的吧?
而且,老师不是应该在镇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徽脑子不够用了,直瞪着陆慎行和吴原。
十几分钟后,旅馆附近的小公园里,两个同样出众的帅小伙子坐在长椅上,引来晨练的大爷大妈们频频侧目。
王徽不知道怎么说,那几个字说出口太艰难,消化不了,他突然想起了高中的事,顿时睁大眼睛。
“你的女朋友就是老师?”
吴原也不躲,“嗯。”
王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憋出一个字,“操!”
他没有用恶心的目光看待吴原的感情,而是无法理解,“他可是你的老师!”
吴原抬眼,那又如何?
王徽噎住,班里也有一对同||性||恋,他已经知道男的和男的不一定会得艾||滋||病,可还是觉得怪异。
每次遇到那两个同学,王徽都假装忽略,但是事情按到自己从小到大的发小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没说的了?”吴原准备离开,“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王徽听吴原的口气,什么都明白了,无药可救四个字送给他。
“老师和你不合适,你年轻,念的名校,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老师在镇上教书,他会自卑,有压力。”王徽的理解是正常人都会有的,不过陆慎行不是正常人,自卑不在他的字典里面。
那个男人会自卑吗?吴原的唇角轻抿,有一丝笑意,不可能。
王徽看吴原笑,一脸无语。
敢情自己刚才是放了个屁,他忍不住吐槽。
“老师离过婚,年纪比你大很多,工作一般般,长的也没有多帅,你是不是中邪了?”
吴原说,“是吧。”他站起身,“我去找老师,下次再聊。”
王徽,“……”
湖边有不少人围观,听到他们的声音,吴原的脸色大变,血色褪的一gān二净。
两个小孩湿嗒嗒的坐在地上打哆嗦,旁边还有个男人,湖水模糊了发白的脸。
吴原浑身冰凉,他大步跑过去,抖着手拍拍男人的脸,惊慌失措,“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儿受伤?”
陆慎行按着吴原的肩膀捏捏,咳了几声,“没事,只是脚抽筋了。”
他说完就被紧紧抱住。
“我身上都湿了,你松开,别把衣服弄湿。”陆慎行无奈,他揉揉少年的头发,“别哭。”
王徽站在人群里,喉头梗了好多东西,一一过滤后只剩下祝福。
回旅馆洗了热水澡,陆慎行换上gān衣服,边擦头发边说,“你怎么还穿着湿衣服?快去换了。”
吴原站着没动,他的嗓音沙哑,眼睛还有点红,“你的腿好点没有?”
“我只是抽筋,已经好了。”陆慎行亲亲少年的眼角,刚才应该吓的不轻。
吴原闭了闭眼,那一刻他的内心极度恐惧,几乎用尽了全力去克制自己,没有痛哭流涕。
早上湖边救人一事已经被人遗忘,却在吴原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他会努力在医学上取得成就,拼命让这个男人健康。
陆慎行吃了碗榨菜肉丝面,和吴原在步行街逛了一圈就去坐摩天轮,俯瞰城市大好风光。
今天阳光明媚,照的人懒洋洋的,陆慎行有点犯困,他掐了掐眉心,任由吴原摸着他袖口的纽扣。
“王徽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配不上你?”陆慎行半开玩笑。
吴原蹙眉,“你很好。”
陆慎行轻笑出声,“当然。”
吴原握住陆慎行的手,低头亲||吻他掌心的纹路,微凉的唇轻轻磨||蹭,虔诚而温柔。
“老师,我想成为你的骄傲。”
陆慎行勾唇,“吴原同学,那你还需要努力。”

☆、第85章

步行街人生沸鼎,王徽在长椅上吃刨冰,旁边坐着一个女生,可爱灵动,是他的初恋和现任女朋友林琳。
“你看那个男生,他扎的小辫像老鼠尾巴。”
“快看快看,那两个外国人牵的小女孩好漂亮,跟洋娃娃一样!”
王徽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
林琳把红豆沙刮gān净,语气在克制着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王徽说,“听了。”
林琳哼一声,“那你把我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王徽面不改色,“你说了那么多,我哪知道你要我说哪一句?”
林琳说,“就最后一句。”
王徽慢悠悠,“那你把我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林琳瞪他,“王徽!”
“我说了啊。”王徽一脸无辜,“有什么不对吗?”
林琳把刨冰往椅子上一放,“从早上开始你就不对劲,是你说要带我出来玩的?我才没有跟瑶瑶她们几个去爬山,现在你看看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爱搭不理,我看着就烦!”
王徽呵笑,咬着牙,“那就别看!”
林琳抓起背包走了。
王徽继续吃刨冰,吃了几口,他把刨冰大力砸地上,“简直无理取闹!”
周围另外几张长椅上的人目睹了一对小情侣吵架,男生帅气,女生可爱,挺登对的,吵起架来,模式似乎特别熟练。
王徽独自回到旅馆,他在chuáng上盯着电视,又不知道在跟谁呕气,踹了一下桌子。
敲门声响起,王徽立马站起来,到门口时把脸上的急切收收,摆出无所谓的表情,“回来……”那个啦字在看到是谁后消失不见。
“老师,你找我?”
陆慎行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你看我像是敲错门的样子吗?”
“……不像。”王徽侧身让陆慎行进来。
陆慎行开门见山,“你早上跟吴原聊了些什么?”导致吴原疑神疑鬼的,带他去做全身检查,还给他配了一套营养食谱。
王徽摸摸后脑勺,“也……也没什么。”
陆慎行不语,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看他伪装的镇定一点点瓦解。
这个男人的目光毒辣,王徽受不了的挠挠头皮,“你现在走在吴原前面,但是他很快就会超过你,你追不上他,然后你们离的就会越来越远。”
“你操心的事还真远。”陆慎行斜眼,“眼下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王徽囧了脸,“老师,那什么……我就喜欢胡思乱想,随便说的。”
陆慎行对的目光在王徽身上扫动,“你和你那个女朋友又吵架了?”
一提及恋人,王徽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包括理智和智商,“她不讲道理。”
陆慎行看他,“你找女朋友是谈情说爱的,还是找讲道理的对象?”
王徽和林琳是男女主角,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学吵到高中,情窦初开,两人好上以后继续吵,大学,工作,再到步入婚姻殿堂,把打是情,骂是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王徽一噎,闹了个大红脸。
陆慎行放在口袋的右手拿出来,将纸条给王徽,“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话直接跟我说。”
王徽抽抽嘴,接了纸条,还有明目张胆的警告。
门轻带上,陆慎行往回走,原剧情里,王徽劝吴原和刘一涵分开,现在剧情一改,刘一涵替换成了他。
在m市待了两天,陆慎行坐最早一班车回去。
吴原站在原地望的脖子酸了,他希望自己快点毕业,不再看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
没过多久,吴原买了一部手机,在学校办的卡,包月十块钱,短信三百条,国内通话四百分钟,他的第一通电话就是打的陆慎行宿舍座机。
“老师,是我,吴原。”
那头陆慎行正在大扫除,他的气息有点喘。
吴原察觉到了,他的声音略紧,“你在gān什么?”
“打扫卫生,房间都是灰,等不到你回来擦了。”陆慎行笑,“你以为我在gān什么?”
吴原面上一热,他站窗口chuī着凉风,“你把我的号码存下来。”
陆慎行边写边扫显示的号码,“存了。”他腾出手拿扫帚,“没事挂了啊,我还有大半地方没清扫。”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嗯。”
听到他有点失落,陆慎行无奈,“我每天都有想你。”
吴原轻声说,“知道了。”
有了手机,吴原每天晚上都在走廊给陆慎行打电话,聊到手机发烫,才恋恋不舍的挂电话。
那年冬天的尾巴,吴原靠争取来的校园代理工作拥有自己的第一桶金上万元,他省吃俭用,加上每年拿的第一名奖学金,学校对贫困生的资助,打的几份工,零零总总加起来,手上攒了一笔钱,数额不小。
大三下半年开始,吴原跟着院长打下手,利用空余时间关注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商机,学习怎么理财,他要那个男人将来健健康康,衣食无忧。

☆、第86章

国庆前一周,吴原接到一通电话,是王翠秀打的。
“小原啊,吃过午饭了吗?”
“才下课。”
“哦。”王翠秀问,“你最近学习怎么样?都还好吗?”
吴原蹙眉,“妈,家里出什么事了?”
“小原,你看能不能……”王翠秀的声音吞吞吐吐,“能不能问你们班主的同学借点钱?”
吴原刚从解剖室出来,他的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听到那话时顿了顿,直接问,“要多少?”
“五千。”王翠秀立刻又说,“没,没有的话,一……一两千也可以。”
那头的王翠秀握着电话筒的手有些颤抖,儿子上大学以后就没花过他们一分钱,这几年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
他们从来没过问,也不知道辛不辛苦,难不难。
现在儿子还在读书,顾自己都够呛了,不到走投无路,她根本张不开口。
“钱我可以想办法。”吴原让开过去的同学,走到角落,“你告诉我,家里究竟怎么了?”
王翠秀轻声说,“你爸住院了。”
吴原的唇角一抿,“怎么回事?”
王翠秀言辞闪躲,“就……就是生病了。”
挂了电话,吴原站在水池边洗手,他打了肥皂来回洗了几遍,当天下午就找辅导员请假,买票回去了。
在车上的时候吴原始终很冷静,他没料到一回到家,在听见事情真相后直接破口大骂。
原来是吴东qiáng经常去镇上一家理发店,跟那个理发的女人玩,前天那女人在外地打工的丈夫突然回来,捉|jian|在chuáng,一怒之下把吴东qiáng往死里打,要不是街坊四邻拦着,早打死了。
“妈把铺子卖了,还差五千。”王翠秀望着自己的儿子,面容憔悴不堪,“小原,你爸还在医院躺着,医生说钱够了才能做手术,你看我们要怎么办?”
亲戚闭门不见,村里人一听她提钱,也都找说法拒绝了,她只能依靠唯一的儿子拿主意。
吴原倒吸一口气,“妈,你是不是疯了?他跟别的女人乱搞,你还管他gān什么?”
王翠秀攥着两只手,眼睛里有红血丝,“我不管他,就没人管了。”
无力感油然而生,吴原语气嘲讽,“你看看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谁都可以说他,但是你不行。”王翠秀浑身发抖,“他是你爸!”
砰一声响,吴原摔门出去。
他边走边擦眼睛,这么多年了,那个男人脾气恶劣,嗜酒好赌,结jiāo了一批又一批狐盆狗友,游手好闲,一事无成。
除了提供一颗jīng||子,再无别的用处。
整个家都被拖垮了,他永远不懂,自己的母亲那么优秀,为什么要一再妥协,忍受。
吴原无意识的走到母校,他坐在教室外的石阶上,低垂着头发呆。
半个多小时后,陆慎行拿着课本出来,经过时伸腿踢踢,吴原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你们学校十一提前放假?”
“没有。”
陆慎行侧头,“那你这副沮丧的样子是怎么了?”
“我爸的事。”吴原把事情说了。
陆慎行脚步一顿,原剧情里并没有详细写吴原的父母,只jiāo代吴原家境贫苦,最后吴原在jīng神病院的时候写过一段,是一个老妇人来看他。
“手术费还差多少?”
“钱我有。”
吴原的脚尖蹭着地面,声音gān哑,“我想你陪我。”
给王翠秀打了电话,陆慎行回宿舍拿上包,和吴原一起往医院去了。
三轮车后面,陆慎行的手被吴原抓着,两人满鼻子都是灰。
“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陆慎行想起那次的走访,吴原和吴东qiáng的关系并不亲,但是对于每个孩子而言,父亲这个角色都是高大的,敬爱的。
只不过那份敬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成长,一点点改变,可以变的越来越深,也可能会渐渐磨灭。
可就算一再失望,父亲仍然是一生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吴原半垂眼帘,“老师,你这辈子都只要我吗?”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所以他理解不了自己的母亲。
“嗯。”陆慎行说,“只要你。”
他的承诺流进了吴原的心底最深处,加上锁,稳稳的固定在那儿,下了根。
医院门口,王翠秀左右张望,她看见陆慎行和吴原从三轮车下来,立马就跑过去,很不好意思的对陆慎行说,“麻烦张老师了。”
“没事。”陆慎行边走边说,“先把手术做了。”
王翠秀的手一下一下搓着裤子,视野模糊,“哎!”
吴原jiāo钱时,王翠秀不停抹泪,陆慎行摇头叹息,有的人生活充满负面东西,老天依然待他不薄,比如吴东qiáng。
妻子勤劳,贤惠,儿子坚qiáng,独立。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人四十八小时左右会醒,但是脊神经受损严重,下半身无法正常行走。
听到这个结果,陆慎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王翠秀表情平静,声音有些颤,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那样也好,省的他再往外跑。”
吴原猛地抬眼,又偏过去,到底还是怨恨的。
“张老师,谢谢你跑一趟。”王翠秀说,“小原,你送送张老师。”
吴原把橘子放桌上,转身出了病房。
王翠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看了很久,眼中涌出了什么,又慢慢沉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出医院,陆慎行突然说,“你妈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
吴原并没有任何慌张,他早已不是从前的毛头小子,沉吟着说,“我会处理。”
“她没有直接质问,就说明有了主意。”陆慎行皱了皱眉,张大福那边也要jiāo代。
吴原说,“那我等她提。”
他突兀的问,“老师,你多大了?”
陆慎行太阳xué一疼,“问这个做什么?”
吴原忽略他的提问,“三十几?”
陆慎行一脸淡定,“我十八。”
吴原,“……别闹。”
回到宿舍,陆慎行把身份证给他,“自己看,要不要我把计算器给你,让你算算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吴原把身份证看了就放抽屉里,“老师,我只是担心你的健康。”
“吴原,你是学医的,应该比普通人更明白一点,生死无常,这是谁也不能预知,更是阻挡不了的。”陆慎行说的每个字都如一根针刺在吴原心头。
好一会,吴原把脸埋在陆慎行的脖颈里,轻叹出声,“老师……你存心要我难过……”
陆慎行被这种不可抗力的伤感弄的浑身不舒服,他拍拍吴原的背,上下摸了摸,“好了,去把脸洗洗。”
“你爸的情况也许没那么糟糕。”
吴原没吭声,他虽然还没有负责过一次手术,但他掌握了太多的理论知识,而且他多次和院长一起进手术室,全程参与。
他爸的病情没有转机,只会更糟糕,医药费方面还好,失去行动能力的挫折太大了。
吴东qiáng醒来后情绪非常不稳,他像是得了失心疯,抓到什么就砸,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滚!都给老子滚!”
几个护士钳制着他,qiáng行打了镇定剂。
吴原在一旁站着,这一刻他真正的意识到了,他的父亲混了半辈子,老了。
王翠秀说,“你回去看家吧,妈一个人就行了。”
吴原背过去,“晚上我守。”
王翠秀说不动他,“带毯子过来,夜里凉。”
吴原打电话给学校说明家里的情况,学校批准了他的请求,他陪王翠秀照顾吴东qiáng,看护着摇摇晃晃的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里人知道吴东qiáng的那桩子事,爬别人老婆的chuáng,他们经过吴原家门口都会指指点点,同情,嘲笑,避嫌,恶心,什么的都有。
王翠秀要给吴东qiáng擦身子,按摩腿脚,她离的近,脸上被砸到好几个口子,旧的没消掉,又添了新的,一张枯huáng的脸触目惊心。
吴东qiáng的样子跟厉鬼差不多,苍白狰狞,“都他妈一个个死了人的表情gān什么?”
吴原低头按住吴东qiáng,助听器被吴东qiáng抓掉了,左耳有点痛。
“看什么?你是不是也笑话我?啊!”
握紧助听器,吴原的胸口剧烈起伏,咬紧的牙关渗出了血丝,他咽下去,一声不吭。
夜里吴东qiáng经常哭,比村里的猫叫还要凄惨,撕心裂肺。
这种灰蒙蒙,望不到光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吴东qiáng自杀了。
吴原感觉这一个多月发生的就是一个梦。
梦醒了,他的父亲没了。
吴东qiáng一死,亲戚全上门了,十句有三五句安慰,余下的都是拐着弯提醒欠的债,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都不好过。
吴原拿出笔记本,记下来他们借的每笔钱,当棺材入土,他的平静终于支离破碎。
陆慎行把吴原的头按在自己肩窝里,“老师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bī仄的屋脚,压抑的哭声响起。
吴原第一次体会到了身边的人离世时有多悲痛,无力,是他的父亲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他的。

☆、第87章

吴东qiáng的死并没有拖住生活的脚步。
秋天过去是冬天,冬天之后又是一年,年复一年,平平淡淡,什么都没变过。
吴原的事业一帆风顺,陆慎行在他工作的医院附近一家中学教书,相隔四五个红绿灯。
“老师,晚上要吃的菜都给你准备好了。”吴原习惯了这样叫这个男人。
陆慎行在卫生间刷牙,含糊不清的说,“你加班?”
吴原关上冰箱门,“嗯。”
他又不放心,把要jiāo代的写便利贴上了。
吴原喜欢把什么都规划好,完全掌控,有条不絮的实行。
陆慎行随心所欲,享受生活给他惊喜。
他们是两种人,截然不同,却同chuáng共枕,安逸美好。
陆慎行洗完脸出来,要穿的衣服裤子都放在chuáng头,连袜子都在,当然还有等在那里的人。
“今天会有bào雨,你记得把你办公室阳台的那盆花搬回来。”吴原把外套的褶|皱抚平,给陆慎行穿上,垂着眉眼给他扣扣子,认真专心。
陆慎行摸摸吴原的脖颈,慢慢摩||挲,“你就没有厌烦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换他是不可能的。
吴原轻笑,眉眼缱绻着温柔,“老师,我喜欢你依赖我。”
陆慎行微低头,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从青涩的少年,到自信沉稳的青年,蜕变的光彩耀人。
他是骄傲的。
早上的温度有点凉,陆慎行坐进车里,吴原打开了空调。
没一会,副驾驶座上的陆慎行就昏昏入睡。
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吴原握住陆慎行的手,叫醒他,“昨晚要你早点睡,你便要把那集电视看完。”
听吴原无奈的口气,陆慎行打着哈欠,“不是你叫我看的吗?”他平时根本不爱看电视,吴原推荐了一部,都市爱情,剧情没觉得新奇。
吴原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那你昨晚看了什么?”
陆慎行又打了个哈欠,“男主角跟女主角求婚了,还有什么……记不得了。”
下一刻,陆慎行突然扭头看身边的青年,他的眼底涌出了笑意,原来让他看的是这个。
求婚。
车子停在路边,陆慎行凑过去亲亲吴原的脸,打开车门下车,装作没看到吴原的失望。
等车子一走,陆慎行转脚打的去买戒指。
他挑戒指的时候,吴原刚查完房,人还没进办公室,就临时接了一个常规手术,病人肠道坏死大出血,家属急忙围上来,往他大褂口袋塞红包,恨不得把他的口袋拽破了。
旁边的护士小声说,“吴医生不喜欢这套。”
家属将信将疑,老人对吴原鞠躬,“吴医生,我孙子就拜托您了!”
吴原眼皮一跳,立刻扶住老人的手臂抬起,轻轻拍了拍,转身进去做消毒清洗工作。
那里面还有另外几个男医生,在那说荤段子,见吴原进来都笑着打招呼,“早啊。”
吴原卷起袖口,“早。”
外科男性占大部分,话题除了政治,足球,还有性,在他们眼里,人体跟计算机上的数据一样,研究惯了,荤段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这些人一开始还要吴原掺和,甚至起哄来一个,后来发现行不通,按女同志们那边传的说法,吴原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禁||欲味道,荤素不近。
“吴原,周末的联谊你去吗?那几个可都是模特儿。”
“你们玩的开心点。”
吴原的意思明了,不熟悉的人会觉得他不近人情,相处久了会知道他的性格就是那样,该帮忙都会出手,只是不愿有人沾染他的生活。
吴原换上一身素净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双手持在胸前,在家属们的注视下迈步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弥漫着药水味和寂冷。
使了个眼色,麻师退后。
显微镜前,吴原主刀,他的身体各部位都是僵直的,只有手腕手指能动,将一米左右的肠子切除,他用余光去扫助手。
助手及时给他擦汗,递工具。
在高度紧张的气氛下,巡回护士最轻松,在那溜达,偶尔还摸出手机戳戳。
一个多小时后,吴原缝好肠管,他舒出一口气,剩下的关腹缝合工作jiāo给了助手。
“吴医生,你有爱人吗?”
手术收尾,大家都放松下来。
吴原点头,“有。”
有护士好奇的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任性,脾气不好,懒。”
吴原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始终是宠溺的,毫无一丝怨言。
在场的都愣了愣,他们不懂,那有什么地方值得爱的?
吴原并没有解释,他爱那个人的全部。
手术室的门打开,病人的家属一窝蜂涌上来。
吴原对那个老人说,“没事了。”
老人喜极而泣,一口一个谢谢。
吴原走了两步,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看见了一张脸,最不想碰见的。
“真是你啊!”刘一涵并没有多少变化,他不敢置信的说,“吴原,你竟然当医生了,真帅。”
吴原脚步不停,很快消失在走廊。
有人问刘一涵跟刚才的医生是不是认识,刘一涵摸摸下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老同学。”
吴原的心情在看到刘一涵后异常糟糕。
晚上十二点多,他从医院回去,轻手轻脚洗漱完躺到chuáng上,伸手搂着熟睡的男人。
“把chuáng头柜上的水拿给我。”
吴原一愣,“你没睡?”他端着杯子递到陆慎行嘴边,心想,老师,你在等我吗?”
陆慎行喝了两口凉白开,清醒了。
吴原放好杯子,蹭着陆慎行的肩窝,“我昨天在医院碰到刘一涵了。”
刘一涵?陆慎行眉锋皱紧,差点忘了。
“你没让他碰你吧?”
吴原摇头,“没有。”
陆慎行摸着吴原的手,有意无意的停在无名指上。
吴原本来还很疲倦,蓦然惊醒,他的心跳的很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还是真的就是他想的那样。
陆慎行问的随意,“你们医生手上可以戴东西吗?”
吴原几乎是迫不及待,“可以的。”
陆慎行拍拍他,“睡吧。”
吴原,“……”
被窝里,陆慎行把吴原的手握在掌心里,将放在枕头底下的戒指慢慢套上。
吴原眼眶一热,他把脸埋在陆慎行的脖颈里。
“老师,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

☆、第88章

半夜陆慎行被尿憋醒,他扭头没摸到人,困意瞬间就褪了大半,留下的一点在发现枕边那块区域都没有热意时全没了。
“吴原?”
陆慎行的话刚响起,客厅就传来一串脚步声,吴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随后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老师。”
陆慎行看chuáng边的青年眼睛异常明亮,没丝毫疲倦,他揉揉额角,“这么晚了你不在chuáng上睡觉,跑客厅gān什么?”
俊逸高大的青年抿嘴露出一个笑容,有几分害羞,“我睡不着。”
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如同一首循环播放的情歌,他沉沦,陶醉,入迷,怎么也无法去睡。
他怕自己影响这个男人的睡眠,就去客厅待着,独自慢慢回味这份喜悦。
陆慎行掀开被子一角,命令道,“吴原,现在给我上chuáng!”
吴原掀起眼皮偷偷看他一眼,脱了外套上去,把被子盖好,躺着不动。
陆慎行从卫生间出来,chuáng上原本睁着眼睛的人立刻就把眼睛闭上,长卷的睫毛颤个不停。
“……”陆慎行躺他身边,“真这么开心吗?”
吴原的唇角轻轻翘了起来,“嗯。”
陆慎行揉揉吴原的头发,翻身吻他,往身体里揉。
第二天吴原到医院,看到站在他办公室外面的刘一涵,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
刘一涵就像看不见吴原脸上的清冷一样,笑着迎上去,“吴原,吴医生,早啊。”
吴原一个字都说,绷着嘴角反手关上门换衣服。
刘一涵差点把鼻子撞到,他的脸变了变,骂了句操。
护士站的小护士过来说,“先生,有不舒服的地方请挂号,大家都在排队。”
刘一涵低头,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我是吴医生的老同学。”
小护士红着脸,“不好意思。”
刘一涵脸上的笑容一僵,骂骂咧咧的去挂号。
等念到自己的名字,刘一涵迫不及待的跑进去。
吴原眼皮不抬,语气生硬,“病历本。”
刘一涵把本子递桌上,他托着下巴嘿嘿笑道,“我们有差不多十年没见了,吴原,真没想到还能碰上你。”
吴原把病历本一合,背部后仰,双眼半眯,目光冰冷。
热脸贴冷屁股的刘一涵gān笑,“你至于吗?我又不是来找你讨债的。”
他忽然往吴原脸上凑。
吴原揪住刘一涵的衣领,将他的脸大力按在冰冷的桌上。
这种姿势让刘一涵láng狈不堪,他吼叫,“你他妈搞什么?松开!”
吴原居高临下,眼底的森冷一掠而过,归位沉静,他坐回椅子上,淡声说,“出去。”
刘一涵嗤了一声,甩门离开,他走出医院,有辆车子从路对面驶来,跟上他。
车里的陆慎行按了按头上的鸭舌帽,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翻来覆去的看原剧情,试图挖掘出在不破坏这个世界的前提下,能彻底把刘一涵摁趴下的方法。
陆慎行从来没这么认真看过一本书,几乎一个字一个字读的。
刘一涵是乐队主唱,不温不火,常混皇cháo酒吧,有个经纪公司老总无意间碰见了,没吃到嘴里,一直惦记他的屁||股。
那人就是在后面和刘一涵上chuáng,被突然回家的吴原撞见的那位。
引发一场血案的第三人。
陆慎行把车子停在路边,他将系紧的衬衫纽扣解开两颗,把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头发抓的有些凌|乱,尾随刘一涵进了酒吧。
这个点依旧不减半分迷||离|情||色,陆慎行坐在吧台位置,点了杯jī尾酒,他的姿态娴熟,有着和那张端正斯文的脸截然不同的邪气。
调酒师喉结滑动,眼睛直盯着陆慎行,放肆直接。
陆慎行扯了扯嘴角,“你不合我的口味。”
调酒师耸肩,继续搭讪,“先生,你很面生,第一次来?”
陆慎行似笑非笑,“酒给我,你闭嘴。”
调酒师又吃了闭门羹,难道他看错了?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野性气息特别诱||人,他以为以他的经验,想来一夜不难。
陆慎行侧身望着扭||动的人群,抓捕到刘一涵的位置,眯了眯眼,应该快到了。
没过一会,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进来,一身成功人士的打扮,虽然长的不入眼,但是从头到脚的名牌很亮眼。
昏暗的光线闪烁不定,刘一涵跳累了,往吧台的凳子上一坐,扯着嗓子吼,“来杯血腥玛丽。”
调酒师将酒推向刘一涵,就在这时,陆慎行突然起身,无意撞了他一下,指间的粉末洒进了酒杯里。
陆慎行去接吴原下班,被他碰见一个穿着病服的年轻女人在跟吴原表白。
“吴医生,我……我很喜欢你……第一次看见你,我……我……”
年轻女人说了许多,吴原的余光扫到门口的一片衣角,他的眼中浮现一抹笑意,“抱歉,我有爱人。”
年轻女人来不及反应,面前的青年已经越过她,脚步很快,似乎有什么吸引了他。
坐在车里的陆先生吃醋了,他的醋劲特别浓郁,吴原还没走近就能闻到。
打开车门进去,吴原轻笑,“老师,你怎么来了?”
“今天就两堂课。”陆慎行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不来还看不到一场戏。”
吴原握住陆慎行的手,“生气了?”他眨眨眼,“她只是我的一个病人,没有别的可能,你知道我的,我比你还懒,除了你,别人我连想都懒的想。”
陆慎行冷着脸,“那个女人把你当她的王子,我不高兴。”
恐怕在整个医院里,把吴原当王子的不在少数,这种感觉就是自己的宝贝被人窥觑,卡在心口,不太舒服。
吴原的吻落在陆慎行的眼角,轻而温柔,他说,“老师,你就是我的王子。”

☆、第89章

眼看过了一年又一年,张大福被自己老伴,亲戚朋友,街坊四邻问的一张老脸丢犄角旮旯,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当初他一激动,说漏嘴了,村里人都上门拿那事唠嗑,亲戚朋友更不用说了,一见面就问“你们家什么时候办喜酒”
结果儿子始终没把人带回来。
齐chūn的眼睛大不如前,老花镜都没多大用,她盘着腿推推弓着腰背缝衣服的张大福,“几点了?”
张大福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一、二……七点四十。”
齐chūn问,“那儿子下班了吧?”
张大福给衣服上的线打了个结,用牙咬断,“差不多。”
齐chūn坐近一点,“给他打电话。”
陆慎行接到电话时是和吴原在一家火锅店火锅,菜刚放到锅里还没动筷子,此起彼伏的喧哗声充斥,手机那端的声音听不太清楚,他用眼神示意吴原别等,径自站起身走了出去。
从门口拐到一边,陆慎行一手抄进裤子口袋,一手拿着手机,“爸。”
“哎。”张大福大声问,“吃过了?”
陆慎行望着霓虹灯下川流不息的夜市,呵出白气,“在吃。”
张大福朝齐chūn挤了一下眼睛,“和谁呀?”
陆慎行勾唇,说出三个字,“媳妇儿。”
那头张大福拔高声音,“让她接个电话,跟爸说两句!”
陆慎行扭头,透过玻璃看坐在桌前不动筷子的青年,“他害羞。”
张大福说,“再害羞也要见公婆吧儿子?这都几年了?我们家也不是办不起酒。”
“把电话给我,我来说说。”旁边的齐chūn从张大福手里拿走手机,“哎儿子,是妈,chūn节把人带回来吧,你这个岁数真的不小了,可要看紧一点,万一人跑了,就真难找了。”
“他不跑。”陆慎行笑,“他爱惨了我。”
齐chūn愣是给儿子那话给弄的懵了一下,“也不害臊!”
“人家年纪轻轻的,社会诱||惑又多,肯跟着你是多好的事,你对那孩子好点儿。”
陆慎行把手从口袋拿出来扒拉头发,“好着呢。”
接完电话回店里,陆慎行坐下来说,“怎么不吃?豆腐快烂了。”
吴原拿勺子把冻豆腐舀到陆慎行碗里,“我不饿。”
陆慎行chuīchuī,吃了两口,“买两张二十九的票。”
“两张?”吴原立刻抬眼,“还有别人?”
陆慎行挑眉,“带你回家。”
“咳……咳咳……”吴原呛到了,他抽出纸巾擦嘴,眼角有点湿。
陆慎行拍拍他的背,哭笑不得,“还没见到就这么激动。”
吴原抿唇,“太突然了。”
有吗?陆慎行心想,他们在一起怎么也有八||九年了。
“你不愿意跟我回家?”
“愿意,但是……平静过后,吴原的眉心拧起,“他们能接受吗?”
陆慎行神情淡定,“我会跟他们沟通。”他夹了一点粉条给吴原,“先吃。”
吴原是没什么心思吃了。
回去的路上他开车,“老师,要买哪些东西?叔叔阿姨穿衣服鞋子的尺寸你知道吗?”
陆慎行靠着椅背抽烟,“不知道。”
吴原按了按眉心,轻声说,“空着两只手不太礼貌。”
陆慎行咬||着烟蒂沉吟了一会,“去超市买点保健品,到家再提上水果就行。”
吴原掉头,直接开到家乐福超市。
陆慎行被他拉着上去,有些无奈,“离二十八还有十来天,你急什么?”
吴原推着小车边走边看,“早点准备好,我有时候会临时接手术,不确定注意时间。”
买什么都是吴原挑选,陆慎行双手抄在口袋里,慢悠悠跟在后面,需要提意见时负责摇头,点头。
“这里有苹果味的。”陆慎行朝左手边的架子努努嘴,“拿两盒。”
吴原快速拿了两盒,想想又拿一盒。
他买了两件羊毛衫,一件男士,一件女士,尺寸是咨询的服务员,按照大概身高选的。
吴原弯腰把车里的东西整理一下,确定还有没有遗漏的。
陆慎行倚着小推车,目光有意无意扫着吴原的臀||部线条,眸色暗沉些许,“行了,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陆慎行突然说,嗓音带着意味不明的沙哑,“吴原,在前面停车。”
车子停在路边,陆慎行解开安全带,侧身楼住吴原,猛烈的吻他。
吴原抱着陆慎行的头,脖子后仰,承受狂风骇làng。
chūn节的时候陆慎行带吴原回家,张大福瞅着吴原看了好一会,觉得眼熟。
“儿子,你跟我进屋!”
陆慎行把嘴边叼着的烟夹手里,拍拍吴原的肩膀,迈步跟上张大福。
把房门一关,张大福压低声音,“你不是说带儿媳回来吗?人呢?”怎么带那孩子回来了,这么多过去,长的越发标致,都快认不出来了。
陆慎行语出惊人,“儿媳你已经见到了。”
“……”张大福受到qiáng烈刺激,一时说不上话来,gān瞪着陆慎行。
“爸,他离不开我。”陆慎行吸了口烟,良久,他笑着说,有几分心甘情愿,几分无可奈何,“我也离不开他了。”
张大福听到这些话,以为自己能气昏过去,但他站的好好的,气的一下子就把茶杯砸地上,惊的院里jī鸭乱飞。
在别人家串门的齐chūn赶回来,也吓了一跳,她看到客厅的青年,“你是?”
焦虑不安的吴原听见身后的声音,他顿了顿才转身,唇边带出些微笑意,“阿姨,我是老师的学生。”
齐chūn上下打量,“坐,坐。”她慈和的问,“你叫什么?”
吴原不卑不亢,“阿姨,我叫吴原。”
吴原?齐chūn在心里琢磨,“哪儿人啊?”这大过年的带个学生回来,她不想多想都难。
吴原到嘴的话还没蹦出来,房里传出一声吼,“大chūn,你进来!”
“你先坐会儿。”齐chūn把茶点端给吴原,起身进房。
客厅里的吴原坐立难安,他无意识的啃|着嘴角,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面临什么局面。
一个多小时以后,齐chūn从房里出来,眼睛通红,气色很不好,她看了眼吴原,一句话都没说就跨过门槛,往厨房方向走。
吴原放在腿上的手不易察觉的紧了紧。
接着是张大福出现在吴原面前,他叹了口气,背着手出去。
吴原闭了闭眼,走进房里,在见到跪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瞳孔微缩,手足无措的跑过去。
老师,你怎么样?”
陆慎行摆出难受的样子,“膝盖疼。“
吴原卷起陆慎行的裤腿,看见膝盖那里青了好几处,不知道跪了多长时间,他的唇有些颤抖,眼底赤红。
挨痛的陆先生反过来安慰吴先生,“好了,过两天就没事了。”
吴原抿了抿唇,“你爸妈……他们同意了吗?”
陆慎行揉揉他的发顶,“嗯。”
吃年夜饭的时候气氛比较尴尬,儿媳是个男人,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张大福和齐chūn只能做到不发火,一时半会真正接受很难。
大过年的,也不好发脾气,晦气。
陆慎行端起杯子,“爸,碰一下。”
张大福哼一声,一口gān了,他砸嘴,一团火在胸口烧着。
吴原低头吃菜,也吃不出什么味道,碗里多了一块瘦肉,他没抬头,当年走上这条路就有了心里准备。
得不到祝福是正常的。
得到了,那是感恩。
饭后张大福跟齐chūn商量,怎么安置吴原,睡哪儿是个问题,这么晚了,送亲戚家得解释,他们家就两间睡房,完全没想过儿媳是男的。
他们下意识回避两个男的躺一个炕的画面。
陆慎行走过去,“他跟我睡。”
齐chūn看儿子那副不知羞耻的样子,就知道是一定早就把人怎么着了,她气的抓到jī毛掸子抽过去。
一旁的吴原冲上去挡住了,那一下结结实实的抽到他的手背。
“你这孩子……哪有往掸子凑的。”
齐chūn抹眼睛,算了,孩子大了,已经不能回头了。
晚上吴原打水烧,他坐在小凳子上望着火光发呆,等水烧开,他提着桶进屋,叫陆慎行来洗脚。
站在角落的张大福和齐chūn看着他们儿子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多乖巧懂事啊,比淑珍好太多了,还是个医生,可惜……
两全其美终究没有实现。
睡觉时吴原提议自己单独多留几天,“老师,我想陪陪他们。”
他感谢那两个老人。
陆慎行抚||摸吴原的脸,“好。”
那几天吴原带张大福和齐chūn去医院检查身体,还带他们出去玩了一圈,相处的越来越好。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你把心jiāo出来,真心诚意,别人肯定能感觉到。
初八王徽和林琳结婚,陆慎行一个人去了,送了个大红包,带上他和吴原的祝福。
吴原回来那天是个大晴天,还是高峰期。
早就等在机场的陆慎行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嘴角噙着笑,他张开双臂。
吴原拖着行李走过去,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慎行,俊秀的面庞染了风尘,衣摆生风,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落入熟悉到骨子里的怀抱。
在人cháo中,陆慎行贴在吴原的耳畔,“我爱你。”
吴原身子一震,无措的呆了好久,他闭上眼睛,脸擦过陆慎行的脖颈,有些湿热。

☆、第90章

陆慎行是和吴原一起陷入沉睡的,他这次直接来到人物世界,跳过了虚拟空间的停留。
这个世界叫《别来无恙》,讲述的是破镜重圆的都市爱情故事。
环顾四周,陆慎行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两圈,是个不到二十平的房间,飘着cháo湿的霉味,红漆斑驳的柜门开着,衣服裤子堆的乱七八糟。
在他的胳肢窝下面窝着一只huáng白毛的小串串。
陆慎行伸手撸了把串串柔软的毛,脑子飞速运转,这副身体的主人叫贺明,刚过二十二,父母过世了,留给他一套三室一厅的毛坯房,他把房子改加隔板,将客厅隔成两间,包括厨房,全部外租了出去。
贺明是个死宅,大到家具,小到垃圾袋,只要网上有卖的他就买,能不出门就坚决不出门,只能出门买的,也会拖上十天半月。
他是橙子网的签约作者,平时打打游戏,写个文,收收房租,自己的小日子过的挺自在。
串串伸了个懒腰,陆慎行握住它的肉爪子,这次的任务目标就是贺明的房客之一,严舒,老实人。
严舒是一家外企的游戏原画,这个世界的女主角牟云的现任男朋友,很快就是首席备胎,而贺明在他之后不久成为备胎二号。
牟云有个初恋,也就是男主角陈杨,陈杨出国后她遇到了严舒。
严舒年长牟云将近十岁,把她当小宝贝,对她好的没话说,在她家里发生变故后供她上大学,她毕业后又竭力给予物质和心意,照顾的无微不至。
陈杨回国,牟云就不对劲了,两人旧情复燃。
严舒退出游戏。
作为深情男配,严舒和所有故事里的男配一样,在男主不在时看着女主,一旦男主出现,就只有把女主原封不动送到男主怀里。
并且送上祝福,默默守护,无怨无悔。
更可怕的是,女主有困难,第一出现的多是男配。
牟云伤心难过,给严疏打电话,和陈杨吵架闹矛盾也找他,严舒在希望和失望之间来回转换。
他等了牟云一辈子,孤独终老。
悲情指数三颗星。
陆慎行揉揉额角,在女主的光环下,贺明也喜欢上了牟云,同样都是备胎,他和严舒不同,严舒是上位了又被踢下来,他始终没上位,属于落了层灰尘的备胎。
扣扣的敲门声让陆慎行的神经瞬间绷紧,他一个鲤鱼打挺,快步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粉色胡蝶睡衣,齐耳短发,头上戴个正红色的兔耳朵发卡,一张彻底bào露在外的瓜子脸上挂个黑色眼镜,没有镜片,两条过长的假睫毛抖个不停,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房东,怎么回事啊,冰箱里竟然有蟑螂,恶心死了啊!”
这是住在主卧的一对小情侣之一,张萍,开淘宝店的,和贺明一样,也是每天都在家,趿拉着拖鞋走来走去。
陆慎行打开冰箱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他差点吐了,眼睛瞄到往塑料袋里钻的小蟑螂,喉头滚了一下。
“看见了吧?还不止一只!”张萍伸着脖子,她突然啊的尖叫,“快看,那边有只大祖宗!”
陆慎行无动于衷,这冰箱里又脏又乱,漫着不知名的汤汁,油渍,跟垃圾堆一样,有蟑螂不奇怪。
他伸手翻翻恶心到了极点的各种塑料袋子,指指挤到角落的一个一次性透明盒子,那周围有许多huáng色东西扒在上面,还有一根根灰色长毛。
陆慎行胃里翻滚,“这是谁的?”
张萍瞧瞧,不加思索的说,“好像是我的。”
“都发霉了还放里面gān什么?当标本吗?”陆慎行口气恶劣,什么东西都往冰箱里塞,塞完了就忘了,让它静静躺着,等它长毛坏掉,也是一种坚持。
张萍无力反驳,想抽自己嘴快。
“晚上等大家都在,确定冰箱里有哪些东西不要,该扔的扔了再清理。”
陆慎行说完就走,地上铺的地皮已经翘起来了,嘎吱嘎吱响。
他回到房里,砰的关上门,chuáng上的小狗吓的一抖,竖着尾巴低吠了几声,在看清现状后又窝回去。
陆慎行看看房间,不知道从哪儿收拾,他翻到半袋子挂面,还有一点胡萝卜和大白菜,丢一起煮成一锅,直接拿筷子在锅里吃了。
“你也想吃?”陆慎行踢踢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单脚踩在他的拖鞋上面,两只爪子抓着他的裤腿,使劲的往上够,模样可爱。
陆慎行捞捞锅里的面汤,捞出半根面条,“就这点了,你垫垫肚子,晚上再吃。”
小狗吃完面条就舔嘴巴,不停的对陆慎行摇尾巴,还想吃。
陆慎行摸摸它的脑袋,“晚上。”他想了会,抛出一句,“以后你就叫小白。”
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把房间收拾gān净,陆慎行提着两大袋垃圾出门,小白屁颠屁颠的跟着,站在洗水池那里洗杯子的张萍看到陆慎行还挺新鲜,“房东,出去啊?”
陆慎行随意嗯了一声,用脚把门勾上,他下了几步楼梯回头一看,嘴角抽搐。
小白杵在楼梯上面,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陆慎行,两条小短腿颤颤巍巍的,不敢下楼。
陆慎行,“……”
他腾出手把小狗的屁||股一托,衣服被两爪子紧紧抠着。
小区都是六层小楼,绿化不错,陆慎行扔掉垃圾,带着小白溜达了会,抱着它去门口的超市买了包烟和打火机,顺带着装了一些零食。
他往那栋楼正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一坐,把小白放旁边,摸到烟盒点了一支烟。
大冬天的,太阳一落山,温度就降了不是一星半点。
下班的人渐渐多了,陆慎行把薯片塞嘴里,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抱着小白,大步朝向他这边走来的男人那里靠近。
“严舒。”
男人闻言转头,陆慎行的唇角上扬,这是他飘dàng了这么久,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张脸,不惊艳,更没有任何攻击力,就是漂亮,单纯gān脆,很舒服。
男人身材颀长,他穿着合身的灰色呢子大衣,鼻子冻的有点红,让人有种想舔一口的冲动。
陆慎行的眸色加深,“才下班?”
“嗯。”严舒没察觉到异样,他看着陆慎行怀里的小白,“房东,这狗是什么品种?”
陆慎行笑着说,“串串。”
严舒哦了声,见小狗用湿漉漉的眼睛,心里一软,忍不住伸手去挠了挠它的下巴。
“叫什么名字?”
“小白。”
“……挺顺口。”
陆慎行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已经不再需要摸脚踝摸门来确认了,这么多世下来,那种熟悉的悸动浓的化不开。
严舒似乎这才发现了陆慎行的目光,他侧头,gān净清晰的轮廓在感应灯下仿佛镀了层光。
陆慎行朝他勾了勾唇,“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小雪。”
严舒收回视线,边上楼梯边说,“是吗?”
陆慎行慢悠悠跟在后面,“是啊。”
严舒摸摸鼻子,他平时跟这个年轻人jiāo流很少,仅有的都是jiāo房租的时候,就算碰到面也就点点头,印象里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子。
见严舒打开公文包找钥匙,陆慎行走近,呵出的气息扫向他的耳后,有意无意,“我来。”
严舒不自在的站到一旁。
门一打开,他就进了自己房间,靠门左边,离冰箱位置最近的那间。
八点那会陆慎行把几个房间的人全叫出来,“去看看冰箱里的垃圾,领走自己的。”
大家都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一副“你先来,我不急”的样子。
陆慎行吃着huáng瓜,“已经有蟑螂了,都速度点。”
他的话一出,除了早就见过蟑螂的张萍,其他女生都露出恶心的表情,后退一步,推自己男人上。
一时间都是骂骂咧咧的声音,恶臭味从冰箱蔓延,扩散到所有人的呼吸里。
陆慎行的面部抽抽,冰箱都脏成这样了,还把新鲜的蔬菜水果丢里面,就是不愿意整理,这些人活的真随便。
小白好像很喜欢严舒,从陆慎行身边跑到他那里,绕着他转圈。
严舒也喜欢小白,蹲下来逗它玩。
陆慎行看着男人的后脑勺,“严舒,你不看看?”
严舒抬头,“我没东西放里面。”
他有些怪异,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孩子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大家各自拿走自己的东西,陆慎行把冰箱的几层格子拆下来,拿到水池边用刷子刷。
严舒端着盆过来洗菜,他微弯腰,修长的手一片片摘着青菜叶子。
陆慎行随口找话,“严舒,你女朋友没来?”
严舒压下微妙的感觉,“她最近比较忙。”
陆慎行心想,那是因为陈杨回国了,你已经降级成备胎了。
把冰箱全部清理完,陆慎行累的够呛,在chuáng上躺到十点左右,他让小白看家,自己去挨个敲门收房租。
张萍的房间门一开,快递包裹堆的到处都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要找找。
她跑到电脑前狂敲键盘,叮咚叮咚声响个不停,“一共多少钱?”
陆慎行看看手里的本子,“1035。”
张萍说,“马上!”
陆慎行瞥了眼站在电磁炉边炒菜的青年,对方礼貌又客气的说,“房东,进来坐坐?”
然后就是张萍的白眼,她把钱递过去,一张一百的,还有张五十的。
陆慎行找了十五给她,转身去另一家,他最后走到严舒的房门口,抬手敲门。
严舒站在门里面,一股饭菜香从他背后飘到陆慎行鼻子里,还有他身上的肥皂味。
陆慎行忽然说,“你嘴边有粒饭。”
严舒一愣,他伸手摸了摸,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笑容无比温暖。
陆慎行把本子给他看,“这是这个月的房租。”
“你房间的电费42,公用电费平摊下来是28,水费15。”陆慎行补了句,“网费一人25。”
“加上房租700,一共……810。”
严舒说,“你等一下。”
陆慎行透过半掩的门欣赏严舒的房间,十五六平,电脑桌,chuáng柜,靠进小阳台那里放着小桌子,锅碗瓢盆都在,布置的很gān净,和他的人一样。
墙上有张巨大的画报,几乎霸占了那面墙的一半,是牟云,刚签约成了模特,青chūn靓丽。
陆慎行深吸一口气,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走过来的严舒把手里的钱数数,“房东,我今晚忘了取钱,差你一百,要不这样,我明天取了给你。”
陆慎行慡快的说,“可以。”
看着陆慎行回去,严舒继续吃饭,他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年轻人之前在一个网站写小说,叫他们去捧场,撒花评论。
严舒沉吟片刻,打开那个网站,搜到想找的小说,他点开打赏,选的数额一百。
这套房子就一个卫生间,大的小的都要排队,陆慎行太阳xué疼,等严舒对他产生感情,他就和严舒出去租个小点的,清净。
睡前陆慎行脱外套的时候突然想看看原主贺明写的小说,他拿笔记本上chuáng,把小白团一边。
按照记忆输入帐号密码,陆慎行看见后台有一排小树,将近十本小说,最近更新是在昨天,《不爱我就滚》文名简单粗bào,未来科幻题材。
陆慎行戳开前台,页面挺清新,文下面都是催更两个字,他以前从来不看小说,被222坑了之后就看任务书,所以对眼前看到的还挺新奇。
被顶到最上面的是个打赏:房东,差的那一百我转给你这里了。
那条评论是十点二十三分十六秒发的,不到一分钟,楼下就有读者按印。
一楼:有□□
二楼: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三楼:呵呵,我就看看
……
一溜“我知道了什么但是我就是不想说”的样子,还有个乱入的:今天的更新呢?
下面的楼一层接一层,很快就盖成高楼大厦。
陆慎行无奈的揉额角,“傻子。”

☆、第91章

第二天早上,陆慎行摸准严舒的上班时间,带着小白下楼买早餐,一夜大风过后,树木瑟瑟发抖,枯叶七零八落的飘散着,猛一阵风来,人和小狗都打了个哆嗦。
严舒低头整理脖子上的灰白格子围巾,他往公jiāo站台方向走,跟陆慎行同路。
“早。”
严舒扭头对陆慎行弯唇,也不知道是昨晚睡的好,还是怎么了,他不由自主的调侃,“搬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在早上七点多看到你。”
话从嘴里蹦出去,严舒自己愣了愣,尴尬的清咳。
陆慎行微笑,露出一口白牙,阳光帅气,“以后你能天天看到我。”
意味不明的韵味在的言语中散出。
严舒无意识的定望着他,好半天才回神,暗骂自己一定是没睡醒。
陆慎行轻笑出声,小白亦步亦趋,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感到好奇,但它不敢离开自己的主人。
“你在我文下的打赏我看到了。”
这个男人连马甲都写的真名,陆慎行除了无语,找不出别的词来表达心情。
严舒露出很浅的酒窝,“等我忙完了手里的工作,我就去看你写的小说。”
陆慎行无所谓,他也没看,那些小说加一起好几百万字,很长。
“下次如果再差钱,别去我文下,当面给我。”
严舒点头,“那行。”他隐隐感觉这个年轻人有点恼怒,不知道原因。
目送严舒上公jiāo车,陆慎行咬了一口热乎乎的肉包子,提着两个豆沙馅的回去。
严舒站在车窗那里,望着路边的青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口滋生,萦绕着,挥之不去。
他以为对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能碰见。
从最初的尴尬到慢慢自然,这个过程短的超乎想像,严舒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习惯的去看身后,
那个笑容张扬肆意的青年和可爱的小狗有没有跟着。
周末上午,牟云来看严舒,陆慎行是知道原剧情的,他的房门开着,一边敲键盘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那两人今天会吵架。
原因是牟云生理期加上她想跟严舒提分手,又舍不得,导致的自我纠结,看什么都不顺眼。
“严舒,我肚子疼。”
严舒把红糖水搅拌了递给她,“疼的厉害?我带你去医院。”
牟云捧着玻璃杯,“还不到要去医院的地步。”她chuīchuī糖水,嘴唇沾了一点,“严舒,我们聊聊吧。”
严舒擦拭手上的水渍,牟云盯着他那双手,忍不住感叹,这个男人的手比她公司里那些手模的还要好看。
尤其是拿笔的时候,赏心悦目,看了心情都好。
“我上次不是说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吗?”牟云垂头抠着手指甲,小声说,“我碰到陈杨了。”
严舒蓦然抬眼,“是吗?”
牟云抓着严舒的胳膊,“严舒,我跟他不可能了。”
严舒的目光捕捉到牟云脖子里的红绳子,他突然伸手一勾,“这玉哪来的?”
牟云拍开他的手,“我自己买的!”
严舒的双眼微眯,默不作声。
牟云被他看的越来越虚,脸色难看,“严舒,我从来都不了解你!”
严舒有些疲惫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我把所有的都拿了出来,是你当作看不见。
外面的张萍开冰箱拿吃的,竖着耳朵偷听,冷不丁有个声音在耳边,“拿完了吗?”
她一回头,整个人吓一跳,连忙拍着胸口埋怨,“房东,你走路没声音啊?人吓人能吓死人好么?”
陆慎行抱着胳膊,“你都卖什么?”
张萍来劲了,“儿童用品。”她笑眯眯的说,“房东,你有要买的吗?送亲戚家的小孩?我给你
打八折,还有小礼品赠送。”
陆慎行说,“没有。”
张萍瞪眼,“那你问我gān什么?”
陆慎行轻描淡写,“随便问问。”
张萍,“……”她拿了一瓶牛奶,啪的关上冰箱门回房。
站在原地的陆慎行看着紧闭的那扇门,没过多久,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长发美女跑了出来,她抓着皮包,头也不回。
坐在chuáng边的严舒忽然抬头,陆慎行站在门口,目光yīn沉沉的,他再去看,又没有了。
“吵架了?”
严舒扒拉头发,“嗯。”
陆慎行慢悠悠的说,“我的笔记本开不了机,你有没有时间帮我看看?”
严舒想说我也不太会,到嘴的就是一个字,“好。”
他是不是中邪了?
当他走进房间,有些愣怔,以前过来jiāo房租的时候见过,很乱,不像现在这么gān净整洁。
陆慎行绕开蹭过来的小白,把笔记本给严舒,“你看看。”
严舒回过神,他问,“有起子吗?”
陆慎行翻箱倒柜,从chuáng底下拖出一个小塑料箱子,拿抹布擦掉上面的灰,那里面都是家用的小工具,扳手妻子螺丝钉,什么都有。
他望着严舒的侧脸,再过几年,对方就会出去单gān,有自己的工作室,事业蒸蒸日上,爱情还在原地停滞不前,陆慎行的眼底有情绪翻滚,这就是他在现实生活里坚决不做备胎的原因。
拧螺丝的时候严舒没留神,起子走位,食指的指腹破了块皮。
一旁看人的陆慎行见状,眉头霎时就皱了起来,他转身去打开抽屉拿创口贴。
严舒不在意的说,“不用了,只是掉了一点皮,很快就会好。”
青年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燃着怒火,他无端偏开了视线,伸手去接,“谢谢。”
当天凌晨,严舒收到牟云的短信:严舒,我们分手吧。
就一句话,简单直接,再无别的。
他凸起的喉结颤动了几下,沉默着按到键盘,敲了一个字:好。
之后,严舒起身把手机放到电脑桌上,他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不能自已,然而在这一刻,什么也没有。
仿佛有什么已经不再重要,而重要的……
没过几天,牟云给严舒打电话,“我在北城,你有空吗?一起喝一杯?”
严舒正在调画笔的笔触,“不了。”
电话那头的牟云沉默了好一会,“严舒,你是不是在怪我?”
严舒叹息,“牟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明白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不怪你。”
牟云的嘴唇有点抖,“你很好,真的,严舒,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这些年真的很谢谢你,你是我最这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但是我……”
“对不起。”她挂了电话。
严舒伸手揉眉心,快三十五岁了,还收了张好人卡。
下班回去,他在楼底下看到了青年,每天都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严舒竟然有种错觉,这孩子是在等他回来。
被心里的想法弄的有些可笑,他抬脚走进楼道,青年迈步跟了过来。
那一瞬间,严舒的头有股钝痛感,在他承受不住前又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慎行把嘴边的烟夹在指间,用随意的语气说,“严舒,你今天下班比昨天晚了四十分钟。”
严舒一怔,“美术这边出了点问题。”
陆慎行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表示自己知道了。
楼梯爬到一大半,严舒停下来,他觉得自己走快了,莫名其妙的想等后面的孩子。
陆慎行敏锐的察觉到了,唇角勾了勾,步伐放的更慢,于是严舒在原地等了好几分钟。
一个月下来,陆慎行算是用足了耐心钓鱼,好在那条鱼快上钩了。
陆慎行躺在chuáng上看电影,缓冲期间他戳开网站,收到一条站短,是小黑屋警告。
当你收到这条站短时,很不幸的告诉你,这是个不详的预告,同志啊,你的榜单任务还差一万字,你的时间不多了!向前冲吧骚年!
陆慎行嘴角抽抽。
一万字是什么概念他不知道,读书那会的八百字还记忆犹新,痛不欲生。
如果没记错,他看了那些规则,不申榜就没事,陆慎行记得自己什么都没gān。
陆慎行很快就看到屏幕右下角,写着编辑的头像在那蹦跳个没完,两分钟后,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编辑,他准备起身去吃点东西冷静一下,脑子里突然响起声音。
“叮,陆先生,公司70000周年纪念日,每位客户都享有一次抽奖机会,奖品丰厚,先拿先得。”
陆慎行觉得还差一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拒绝参加。”
他从来就不信自己的运气,抽奖能抽出什么好玩意儿。
过了会,系统的声音又冒出来了,“叮,拒绝等于默认选项一。”
陆慎行,“……”他咬牙切齿,“都有哪些选项?”随着他的念头,虚空出现密密麻麻的数字,
长达万条,看的眼花缭乱。
“我选七百七十七号。”
下一秒陆慎行手里就凭空多了一个情||趣用品,你他妈逗我?
好半天,陆慎行黑着脸挤出一句,“这应该是女人用的。”
“叮,受的一方都可以用,无关性别。”
还是个粉红色的,陆慎行正想塞哪个角落,门口传来严舒的声音。
“房东,不好意思,我把钥匙落房里了,你能不能给我开一下……房门”
最后两个字低不可闻,显然是被眼前一幕吓到了。
陆慎行手里拿着情||趣用品,“……”
严舒看着他手里的情||趣用品,“……”

☆、第92章

尴尬的气氛不出意料。
陆慎行滚动了一下喉结,“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手里的东西哪儿来的,你信吗?”
严舒也滚动了一下喉结,“……我信。”
陆慎行在等后面两个字“才怪。”,迟迟没等到。
他忘了这时的严舒三十多岁了,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叫,公司男人多于女人几倍,在他耳边说这个,买那个,见怪不怪。
不过如果严舒知道陆慎行手里的用品要用在他身上,那除非他傻了才淡定。
“你先忙。”
严舒飞速将那只踩在门口的脚收回,转身离开,步伐极快。
陆慎行把手里的玩意儿往桌上一扔,那东西蹦了几下,颤巍巍悬在桌子边缘,差点砸到仰头巴望的小白头上。
“叮,恭喜陆先生开启道具play。”系统机械的声音再一次刷新陆慎行的三观,“九十九次。”
“……”
陆慎行怀疑自己听岔了一个数字,“多少?”
“叮,九十九。”系统继续说,音调没有起伏,“从陆慎行用的第一次开始计算,一个月内完成。”
陆慎行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不gān脆说一百?”
“叮,一百制还没开发。”
陆慎行破口大骂,“电池早没电了!”好像关注点又错了。
“叮,陆先生请放心,特级配置的电池可无限使用,物品自带清洗功能,安全卫生,居家旅行必备。”
我他妈一点都不放心。
陆慎行连找点吃的冷静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想静静。
外面还在等钥匙开门的严舒忽然背脊发凉,那股凉意在浑身上下乱窜,将他从头到脚都淌了一遍。
他转身,那孩子站在后面。
像是饿láng盯上羊,严舒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比喻给弄的犹如被一道雷劈中。
陆慎行拿着一大串钥匙朝严舒走过去,严舒没来由的退后半步,意识到这点,他的额角轻微抽了抽。
怕什么?一个孩子而已。
“不知道是哪把钥匙,你自己找找。”
陆慎行无视掉他的小动作,将戏谑的笑意敛的一gān二净,把钥匙给严舒。
严舒微弯着腰背,拿十几把钥匙一个个试,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过于实质化,有些发毛。
陆慎行从冰箱找到自己昨天买的葡萄,去水池那里洗了又回来,倚着墙看严舒。
“是不是拿错了?”片刻后严舒直起腰板。
陆慎行把葡萄籽吐到手里,“是吗?那我再找找。”
他慢慢悠悠的回房,又慢慢悠悠的拿了一串钥匙给严舒。
试钥匙试的严舒手酸,他终于找到后门的钥匙,转身去翻陆慎行旁边的阳台,直接翻到自己房间的小阳台,拿钥匙开了门。
没能再欣赏一会的陆慎行,“……”
失策,忘了把严舒后门的钥匙取下来。
房间的门打开,严舒递还钥匙的时候顿了顿,“房东,那种东西还是少用,现在网上卖的有些用的材料不卫生。”
陆慎行抽抽嘴,“我又不是自己用。”
严舒眉头一跳,自己用的就坏事了,只有gay才用那东西,他没再多说就匆忙关门。
陆慎行眯了眯眼睛,他不担心严舒有没有经验,因为作为一个男配,身体是女主的,女主的身体是男主的。
所以男配就是为女主守操,经验就是右手和钙片。
陆慎行不担心严舒会跑,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从第一世就注定了,他回房间应付编辑。
风火轮转转转:你舍得上线了啊!
小虾米吃鱼:嗯。
风火轮转转转:哟呵,风格转高冷了?
小虾米吃鱼:嗯。
风火轮转转转:……我记得你一直是个哭哭叽叽小娘pào,宝贝,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攻?告诉我你消失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攻了?
小虾米吃鱼:嗯。
风火轮转转转:……
陆慎行觉得这个编辑不是已经吐血了,就是正要吐血,他敲击键盘,打了一串字。
小虾米吃鱼:那篇文我不写了。
风火轮转转转:这么任性?
小虾米吃鱼:嗯。
在陆慎行嗯了十几次后,电话响了,是个活力十足的女声。
“虾米,你没事吧,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跟姐姐说说。”
陆慎行拽住小白的尾巴,“没事,就是不想写了。”
那头停了一下,“行吧,你自己生的孩子,你狠心不要,我也不可能说你无情无理取闹。”
陆慎行,“……”孩子是什么东西?
“那就这样,挂了。”
“等等!”那边询问,“你是虾米本人?”
女人的心思细密,隔着电脑和手机都能察觉到异样,陆慎行挑眉,“不是,我是大鱼。”
他按掉通话。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陆慎行收到短信,要他开新文,后面还带着一串他看不懂的符号。
带小白下去逛了一圈,陆慎行被寒风chuī的眼睛都睁不开,他突然有个想法,这个想法不经意生出,在脑子里骤然膨胀。
陆慎行抱着小白一路小跑着回去,点发表新文,输入一个名字《门越来越小》。
当那几个字输完,陆慎行没来由的起了层jī皮疙瘩,有种诡异的感觉。
主角……
陆慎行看看趴到他腿上的一团,输入小白,完了后他面部抽搐,删掉敲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配角那里停顿了,陆慎行gān脆没填。
按确认发表后,他就开始写了,西láng城的故事,从他和辛凉的相遇开始。
写自己的亲身经历,不费chuī灰之力,陆慎行的打字速度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写了3000上传,他关掉电脑。
“房东,网连不上了!”
陆慎行出去,见住在客厅隔开的其中一个小单间的女大学生蹲在猫那里,她还在把自己的网线拔||掉在几个口上试,一脸焦急。
张萍也跑出来,大叫道,“房东,你拔我的网线了?”
陆慎行示意她看。
那个女大学生尴尬的把张萍的网线|插|回去,红着脸看陆慎行,“房东,我的网连不上了,我的论文写到一半,没办法查资料了。”
“什么人哎,乱拔别人的网线!”张萍口气很不好,啪的大力砸上门。
陆慎行看门框两侧掉了不少灰,第一次做房东,住这里的全是能折腾的,他身心都累。
“我来看看。”
女大学生羞涩的站一边,陆慎行把她的那根网线插||口检查了一下,“我能连,张萍也能,猫没坏。”
言下之意是自己个人问题。
陆慎行见对方还一头雾水,直愣愣的看着他,无奈的说,“去看看链接主机的那头是不是松了。”
女大学生这才清醒,她道完谢就去检查。
“房东,已经好了,谢谢啊!”
陆慎行没回头,随意摆手。
严舒的门始终没开,说明没在上网,不然刚才也因为断网出来了。
他借着开冰箱的机会站在那留意动静,门突然打开,严舒拖着一个行李箱出来,两人都一愣。
“要搬走了?”
“不是,我出差。”
陆慎行笑,“一路顺风。”
严舒嗯了声,走到大门口时他还回头看一眼,那孩子还在原地,目光直视着他,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窘迫,坦然从容。
反倒是他有点慌。
压下莫名的想法,严舒走了出去。
陆慎行叹一口气,鱼竟然在鱼钩下面跑了,看来还是是他抛出去的诱饵不够香。
过了两周,严舒回来。
小白胖了,陆慎行瘦了。
那个女大学生对他有意思,全写在脸上,有事没事都喊“房东——”,每天得喊上四五遍,连其他住户都看出来了。
碰到陆慎行就暧||昧的瞟两眼。
这里住着六户,抛开房东,剩下五户里面有两户是单身女性,平时洗个菜晒个被子什么的,都往严舒身上看,他漂亮的连男同胞都忍不住瞅瞅。
顺便感慨都是爹妈生的,为什么差距那么大。
但是严舒有女朋友,条件太好,吓跑了其他女性。
作为第二个颜值担当,房东被盯上是早晚的事,他们表示祝贺。
陆慎行就不那么想了,都有种想把那女大学生连人带chuáng丢出去的冲动。
严舒出来扔垃圾就看见陆慎行在女大学生房里搬动饭桌,那女大学生穿的v领毛衣,低头的时候胸口都快挨到对方胳膊了。
他隔这么远都能捕捉到一点风光。
严舒的心里不舒服,没有理由,堵在那里,挪不动,忽略不掉。
陆慎行早就瞥见严舒了,故意没看他,给女大学生搬好饭桌,有说有笑的走人,把严舒晾着。
这都快两个月了,也该蠢蠢欲动了。
陆慎行等着鱼咬||住鱼钩,时机一到就把人办了,后面再慢慢来。
心里发堵的严舒上班走神,牟云电话找他。
“你以前给我画的头像我不小心弄没了,再给我画一个吧。”
严舒心不在焉,“下次吧,最近有点忙。”
牟云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再见。”
严舒按着太阳xué,有同事调侃,“跟女朋友吵架了?”
“不是。”严舒说,“我们早就分了。”
周围还在单身的女同志纷纷从电脑屏幕上抬头,一个个眼睛发光。
男人有脸有身材,还有才,收藏价值极高。
那男同事不信,取笑着说,“你就扯吧,你让大家伙看看,脸上是不是写着她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
严舒,“……”
“真分了。”
重复了一次,他没有再解释,牟云的事的确过去了,虽然过的很轻松,连他都感到吃惊,好像那么多年的坚持都是错觉。
严舒下班回来见到那孩子和小狗在楼道下面,或许是外面太冷,楼道的灯光太暖,他问出一句,“你喜欢那女学生?”
“怎么?”陆慎行夹着烟,似笑非笑,“你管我?”
严舒语塞,他想说我才不管你,蹦出去的话却往另一头跑了,“是。”
他以为这孩子会当场发飙,没准会朝他冷嘲热讽一句“你谁啊”没想到接下来听到的一句让他呆在了原地。
“好啊,我给你管。”

☆、第93章

南山医院二楼,骨科外面的等候室,牟云坐在椅子上发呆,昨天和陈杨闹破脸不是本意,她是想和对方静下心来好好谈谈的。
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发火摔门。
牟云叹口气,她觉得男人心也是海底针,看不见,摸不着,全靠猜的。
“185号,牟云,请去第三诊室。”
牟云把手机踹背带裤口袋,站起身走进诊室,她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嘴唇蠕||动了几下。
陈杨眉睫冷淡,“你来做什么?”
牟云听他这么疏离,气就不打一处来,“陈杨,你有话就直说,yīn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
陈杨生出挫败感,“牟云,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
他抬眼,“你还和那个男人有联系是吗?”
牟云僵住。
陈杨的心沉了下去,他只是试探,却得到了答案。
“出去。”
牟云不动。
陈杨手中的钢笔往桌上重重一掷,牟云吓的一抖。
“牟云,别玩我。”
牟云眼眶发红,她没有。
烦闷的陈杨从座椅离开,拽着牟云,将她拎出去,门啪的关上。
牟云,“……”
被投过来的几道目光打量,她低着头,小跑着出去,脸红的滴血,结果没看路,撞到了人。
“对不起。”
听到耳边的声音,牟云立刻抬头,“严舒?”
她眨眨眼睛,“你怎么到医院来了?哪儿不舒服?”
严舒尴尬的咳了声,“脚崴了。”
牟云狐疑的盯着严舒看,崴的是脚,你嘴巴怎么破了?
严舒抿嘴,碰到了被咬破的地方,他的耳根发热,那股热度瞬间扩散,覆盖了整个脖子和脸。
牟云的眼睛瞪大,似乎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严舒,你在脸红吗?”
严舒收紧嘴角弧度,“没有。”
牟云翻白眼,明明就有,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幸福的味道。
不是因为她,是别人。
“严舒……看到你有……”
牟云吞吞吐吐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严舒,我叫你等我,你乱跑什么?”
牟云扭头,严舒的房东怎么也来了?她奇怪的去看严舒,见对方眼神躲闪,很不对劲。
瞥了眼牟云,陆慎行皱着眉毛,把手里的本递过去,“病历本都不要了?”
严舒伸手接住,一声不吭的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来。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严舒站楼梯下面,陆慎行站上面,笑着说,“我让你管。”
然后将他bī到墙角,拉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严舒大力推开陆慎行,推开之后自己莫名失落,后悔。
他慌忙上楼,一不小心就把脚崴了。
结果就到了医院。
牟云隐约觉得这两人的气氛很怪异,严舒像是在躲着什么,“你挂的是专家号?”
严舒嗯了声。
牟云心里犯嘀咕,别不是陈杨吧?
她装作随意的口吻,“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挂号单子?”
严舒似乎知道她所想,“是陈杨。”
牟云面色尴尬。
前男友来看病,给他诊治的是她的现任男友。
严舒现在非常郁闷,挂的专家是他前女友的初恋倒还好,他郁闷的是身边的孩子,如果是个女孩子,刚才那个吻不至于这么让他心烦意乱。
他不是gay。
被一个孩子qiáng吻了,他没有立刻推开,而是在过了几分钟后。
牟云不好意思待下去,不放心的说,“严舒,我走了啊,你回去担心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看看陆慎行,“谢谢你陪严舒过来。”
这立场类似女友,牟云说完自己都有点难堪,她挤出笑容,“我走了。”
牟云一走,陆慎行和严舒都没说话,等候室很吵,有几个小孩子在往椅子上蹦,闹个没完。
坐在一堆人中间的严舒长的漂亮,气质内敛,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上来搭讪。
“你好,我想问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在哪个诊室的?”
“会叫号。”严舒示意她看,“屏幕也会显示。”
那女人微笑着说,“谢谢啊。”
过了会她又问,“你是哪儿人啊?本地的吗?”
严舒习惯了被打扰,然后他拒绝,陆慎行捏鼻梁,烦躁的起身去饮水机那倒水喝。
回来的时候带了杯水。
见那个一次性纸杯递到自己面前,严舒摇头,声音淡漠,“我不渴。”
纸杯有点变形,陆慎行直接扔垃圾桶。
他们之间的气氛越发恶劣,周围的活跃融不进来。
陆慎行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下一刻严舒口袋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短信。
内容是:我吻你的时候你恶心吗?
严舒像是被烫到一样,指尖一颤,快速把手机塞回去,呼吸有点混乱。
嘴唇上的破口就如同一个不断循环的按钮,重复的提醒他发生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机器叫到严舒的号,他拖着腿慢吞吞往诊室走,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的胳膊架住,分担了大半重量。
严舒的身子僵硬,抿了抿唇。
陆慎行把他送进去,自己转脚出去。
严舒和陈杨这对情敌是会碰面,但不是现在,剧情打乱了。
隔着一张办公桌,陈杨很淡定,严舒也冷静,两人既没打一架,也没口舌之争,按照流程你问我答,检查开药走人。
严舒关上门的前一刻,陈杨说,“我不在的这些年,她过的怎么样?”
“你可以问她自己。”严舒的手用力,门搭上了。
他扭头,看到那孩子倚着墙壁等他,一时间涌出许多东西,都是他陌生的,驱赶不掉,疯狂往身体里聚拢。
陆慎行的眉头始终就展开,关心的目光扫着严舒,“伤到骨头了吗?”
严舒说,“没有。”
他捕捉到对方放松下来,眼睛闪了闪。
走道很安静,只有鞋子踩过地面的声音,陆慎行突然绕到严舒面前,掀起眼皮看他,目光深沉。
问了句没有得到答案的话,“我吻你的时候你恶心?”
严舒沉默,陆慎行转身。
他的手被拉住,男人哑着声音说,“我们……再吻一下试试。”

☆、第94章

严舒不是gay。
公司男同事过来找他说话,靠的太近,呼吸往他脖颈里钻,他会排斥,更别说有任何肢体接触。
但是他单纯对一个人特别。
这种特别仿佛与生俱来,只是不曾发现。
在他说出“我们再吻一次试试”以后,那孩子微薄的唇角上扬,眼中浮现一抹笑,他看到了,感觉自己成了姜太公所说的鱼,愿者上钩。
他上钩了。
这次的吻没有楼梯角落那样激烈凶猛,而是缠绵温柔。
bī仄的隔间,散发着cháo湿的味道,夹杂着一股腥味,外面小便池传来水声,有两个男人在说笑,谈着晚上下班后去哪儿玩。
严舒的腿脚有些发软,他的双手按着陆慎行的肩头,突起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呼吸。”
耳边的声音沙哑混浊,严舒本能的照做,他在短促的空隙里汲取氧气。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陆慎行把手从严舒的衣服里拿出来,意犹未尽的捏了一把。
他先出去,低头整整有点凌||乱的衣服,将外套往下拉拉,挡住了高高挂起的空档,若无其事的在水池洗手。
隔间里的严舒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将大衣衣摆拽了拽,出来的时候无意间扫到镜子里的男人,嘴唇红||肿,眼角湿湿的,脸颊染着绯红。
他一愣,被自己那副意||乱||情||迷||的样子给刺激的六神无主。
走了几步,严舒的脊背弓出一个弧度,他顺着墙壁蹲到地上,“我想自己待会。”
陆慎行也没胡搅蛮缠,给他时间平静,接受。
严舒的心情复杂,他不是没亲过牟云,从来没什么炙热疯狂过,舌尖被肆||nüè的生疼,口腔如火掠过,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
他不是毛头小子,正因为什么都清楚才觉得可怕,严舒需要好好理清自己的情绪。
陆慎行没想到严舒就是只缩头乌guī,缩壳里不出来了。
在严舒搬走那天,陆慎行站在窗户那里看他走出小区,手里的牛奶盒子给吸的扁下去。
走的还真匆忙,连房子押金都不要了。
小白紧抓着陆慎行的裤腿往下扒蹭,陆慎行弯腰把小白抱起来放窗台,小白夹着尾巴,浑身的毛都在抖。
陆慎行嗤笑,“胆小鬼。”
也不知道是在说小狗,还是说谁。
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今天喜欢这个,过几天也许就不喜欢了,也就对那个灵魂喜欢了这么久。
陆慎行勾勾小白的下巴,你早就是我的,能跑哪儿去?
严舒搬走的事其他人都相继知道,他那个房间是唯一一间带独立小阳台的,虽然是北边,没什么阳光,但是对那些人依然有很大的吸引力。
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去找陆慎行说想换过去。
“那间不出租。”陆慎行翘着腿翻书评。
这些人里面就属张萍嘴最快,“为什么?不是空出来了吗?”
陆慎行将鼠标滑到底部,“我给我老婆留的。”
愕然的众人,“……”
这个理由实在够qiáng,他们无话可说。
大家失望的回去,张萍还杵着,“房东,他们都走了,这里就我们俩,你就直说吧,涨到多少了?”
只要价格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她都没问题。
陆慎行懒洋洋的说,“张萍啊。”
张萍眼睛一亮,有戏,“你说。”
她知道现在房价涨的快,房东肯定是碍于大家都住这么久了不好意思张口,不过再怎么涨,也不至于比她现在的主卧价格还高吧。
正激动着,张萍就听到一声笑,“你裤子穿反了。”
低头一看,地摊上的十块钱两条的打底裤缝的跟蚯蚓一样的线全在外面,张萍一张脸红成猴屁||股,之前跟老公那什么,穿的时候没注意。
她硬是没跑,“真不出租?”
“刚才不是说了吗?”陆慎行摸摸小白软呼呼的肚||皮,“那间我老婆要用。”
张萍还是不信,“她来了,你们不是住一间吗?”
陆慎行点头,“那间专门办事用。”
张萍,“……”她哀怨的走人。
恢复清净后,陆慎行扒拉了两下头发,严舒是肯定会回来的,前几世吃惯了他的东西,这回也不例外,早晚的事。
“去,把拖鞋拿给我。”陆慎行拍拍小白。
小白窜跳到地上,叼着一只拖鞋到chuáng前,扭头又去叼另一只,完事后它踩到拖鞋上面对陆慎行摇尾巴。
“还是你乖。”陆慎行奖励小白一份狗粮。
他趿拉着拖鞋出去,把严舒那间方的门打开,在里面看了一圈,电脑桌上的仙人掌和文竹长势很不错,还有个玻璃的鱼缸,乌guī在那懒懒的趴着不动。
chuáng上的被褥叠的整齐,陆慎行躺上去,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就挪到严舒的房里,把小阳台摆了不少不需要阳光照she的植物,又将一张藤椅放进去,随意归置了一下。
过了大概半个多月,某个晚上,陆慎行发现他当初一时脑热写的小说底下多了好多读者,全都是每章都评论,还不是那种撒花,加油,每条都认真回复,很长。
有那么一瞬间,陆慎行以为自己点错,看的是别人的小说,等他挨个点开那些读者的马甲后……
陆慎行哭笑不得。
全是同一个人jīng分的。
他当天写完更新,在文下打了一串字:我明天要去相亲,停一天,抱歉。
文下一片哀嚎,一是因为陆慎行停的地方是辛凉对他告白,二是明天情人节,nüè狗的日子,他们想得到抚||摸。
第二天陆慎行就给小白准备了狗粮和水,自己一个人出门,在街上溜达,他知道有人在偷看他,那人就是严舒。
他装作不知道,手抄在口袋里边走边看,做出找人的姿态。
“先生,要买花吗?”
陆慎行回头,一个小姑娘提着篮子站在他身后,他看了眼篮子里的玫瑰花,“多少钱一支?”
小姑娘立马就笑了,“十块。”
陆慎行拿出十块钱给小姑娘。
那小姑娘把钱收好,还很敬业的说,“祝先生情人节快乐。”
陆慎行勾勾唇,“谢谢。”
他在转角的时候被一只手从后面拽住手腕,贴上来的温度熟悉,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那个……”严舒语塞。
陆慎行回头,做出惊讶的神情,眉头一拧,“是你。”
严舒吞咽唾沫,“嗯。”
没下文了。
“松开。”陆慎行看他窘迫,“我还要去相亲。”
竟然真的是要去相亲,严舒不但没松开,抓的更紧了。
陆慎行漫不经心,“网上认识的,是个既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子,感觉非常好。”他露出认真的态度,“我不耍流氓,我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话说出来,围绕在他们中间的气氛就变了。
严舒好像听到脑子里有根弦绷出恐怖的力度,又啪的断裂,震的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在见到那支红艳的玫瑰时骤然爆发,“我不准!”
陆慎行压住眼底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什么?”
严舒的理智有慢慢回笼的迹象,没刚才那么冲动了,有点底气不足,“你不是说要给我管吗?”
他的声音轻了许多,直视着陆慎行,“我不同意你去相亲。”
陆慎行皮笑肉不笑,摆出讥讽的表情,“你他妈都跑了,还管个屁啊!”
严舒的眼帘垂了下去,“对不起。”
他的唇角抿了又抿,“我不喜欢男的……”
陆慎行听到这个害羞的男人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他提醒,“你在自相矛盾。”
“没有。”严舒蹙眉,喃喃自语,“你最特别。”
“我以为搬出去就可以了。”严舒的眼睫不停颤动,挫败的叹口气,但是事实并没有,他开始想东想西,全是不靠谱的。
而且他竟然把一个游戏角色的脸画成了这个孩子。
当时他心虚不安,唯恐被周围的同事发现,抖着手直接把电脑关了。
从那天以后他就确定自己完了。
说起来也奇怪,他在那里住了三年多,以前对房东没任何别的感觉,最近突然就变了。
更可笑的是,他跑去看这孩子写的小说,披着许多马甲留言鼓励,一边希望不要被对方发现,一边又期待对方知道。
这样幼稚的举动他在年轻时候都没做过。
严舒心里无味杂全,就好像被拎到锅里煮,倍感煎熬,他拿余光偷偷去看被他抓着的孩子。
“我问你。”陆慎行盯着严舒,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我和牟云的不同你清楚吗?”
严舒的喉结滚动,半响他说,“清楚。”
他花了这些天弄清楚,牟云是他的曾经,好与不好都成了过去,他的现在和将来想给这个孩子,无比确定。
见面前的男人活脱脱一副等待受罚的样子,陆慎行的目光一沉,他看到旁边就有一家宾馆,“走,我们去开房。”
严舒瞪大眼睛,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陆慎行挑唇,“字面意思。”

☆、第95章

情人节这天到处飘着恋爱的味道,涨价的不止玫瑰,还有宾馆。
付钱的时候,陆慎行和严舒同时拿钱,前台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俩,在沉默之下,一股微妙的东西滋生了出来。
下一刻,严舒将手里的钱压着桌面推向工作人员,陆慎行的手放回裤子口袋。
他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别人看笑话。
工作人员的戏没看成。
陆慎行走在前面,严舒跟在后面,两步距离,他的心起起伏伏,这条路走的惊险万分,就像是马上要上刀山下油锅一样。
怎么就这么跟进来了?严舒扶住额头,疯了。
有人路过,侧目看严舒和陆慎行,帅哥在哪儿都格外引人注意。
平时严舒不在意,今天觉得那些眼神就像是x光,照进了他的每个角落,浑身不自在。
“不要在脸上写着偷||情两个字。”陆慎行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我们只是来开个房间看电视。”
严舒拿余光瞅他,“……是吗?”
陆慎行一本正经的忽悠,“看少儿不宜的节目。”
严舒,“……”
上了四楼,陆慎行拿卡开门,“你要不要洗澡?”
严舒还愣着,没出声。
陆慎行把门关上,“那就不洗了。”他在严舒耳边chuī了口气,“放松点。”
喷洒过来的气息温热,如一片羽毛撩过,痒痒的,严舒僵硬的身体一颤,脚步混乱的走进浴室。
陆慎行笑着摇头,他躺在chuáng上看电视。
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了很久,久的陆慎行怀疑严舒在里面把一年的澡都洗了,他无奈的冲那边喊,“差不多行了,再洗皮都要掉了。”
在陆慎行催促完后,又过了一会,浴室的门才打开,男人低垂着头出来,发梢还在滴着水,湿答答的。
他的眼中氤氲着水汽,皮肤被洗的泛着淡淡的粉色。
陆慎行起身走过去,低头在严舒脖颈里嗅嗅,鼻尖抵着他温热的皮肤,“香。”
严舒的呼吸紧的厉害,“那……那个……”
“我出门前洗过了。”陆慎行张开手臂,朝他眨眨眼睛,戏谑的说,“要不要检查?”
严舒瞥面前的孩子一眼,突起的喉结滚动,嗓子有点gān,他想喝杯水。
“洗完还穿什么衣服?”陆慎行拿了gān的毛巾给严舒擦头发,“反正等会也穿不了,麻烦。”
严舒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会飘到头顶的天花板,一会又移到地上,就是没有对上直视过来的那道灼热的目光,烧的他手脚发麻发烫。
都是成年人,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那羞臊的想逃跑。
严舒的嘴巴一疼,陆慎行惩罚他胡思乱想。
手里的毛巾力度时轻时重,陆慎行眯着眼睛看他,“想什么呢?”
严舒脱口而出,“想你。”
他的嘴角轻微抽抽,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说这么傻的话。
“我现在就在你面前。”陆慎行把毛巾扔椅子上,他摸着严舒光洁漂亮的下巴,“应该少想多做。”
严舒突然抓住陆慎行的手,“你也喜欢我吗?”
捕捉到严舒眼中的期待,陆慎行的眉毛一掀,“不然我为什么会跟你出现在这里?”
他微笑,“我不耍流氓。”
严舒抿嘴,小声说,“我也不耍。”
看他认真可爱的样子,陆慎行再忍下去就爆了。
吻来的突然,又分外契合,严舒僵了一会,伸手环抱着陆慎行,整个圈住。
吊灯下的两人身影jiāo织。
严舒动情,陆慎行动手。
就在陆慎行打算一举拿下时,严舒蹙着眉头制止,眉眼明晃晃的都是cháo||湿的情。
打战的时候,位置至关重要,决定谁是将谁是兵。
陆慎行轻笑,“猜拳决定位置,怎么样?”
没想到这层的严舒一愣,他咳了两声,的确很公平。
陆慎行出剪刀,严舒出布。
……
严舒迎着头皮说,“三局两胜。”
“也可以,不过……”陆慎行停顿了一下,勾着嘴角说,“如果你还是输了。”他伸出三根手指,“三次。”
严舒的面色变了又变。
第二局,陆慎行出剪刀,严舒还出布。
……
连输两局,第三局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想不想五局三胜?”陆慎行一脸很好说话的样子,“还是跟刚才一样,你输了,让我五次。“
理智告诉严舒,他不能再赌了,但是感性又在呱噪的说“猜拳都是运气,谁输谁赢都说不准,下次不出布就好了。”
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然后,陆慎行赢的不费chuī灰之力,严舒输的不费chuī灰之力。
五次就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里决定了。
严舒捏了捏鼻梁,他好像掉进了某个坑里。
陆慎行继续吻他,低哑着声音说,“不要气馁,你还有许多机会。”
舌尖的温度太过撩人,严舒成功被他带进沟沟里去了。
漫长的准备,配合,挣扎,死去活来,你推我让,同心协力之后,陆慎行进门。
从下往上看,严舒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纠结,他震惊不已。
仿佛这个姿势早已做过无数次。
受这种太过诡异的舒适影响,严舒连羞|耻都忘了。
在宾馆睡到下午,陆慎行和严舒去看电影,漫步街头……做足了每对情侣都会做的事。
站在机器前拍大头贴的那一刻,陆慎行的内心无法形容。
所以他就不想考虑了。
严舒把照片放进皮夹里,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傻笑什么?照片比活人还好?”陆慎行凑过来,将买的红茶给他。
严舒说,“不一样。”照片能随身带着。
他抿了抿唇,“房东……”
陆慎行打断严舒,“我有名字。”
顿了顿,严舒开口,“明明……”
陆慎行扭头就走。
还在原地的严舒一脸错愕,他迈着长腿大步追上去,“小明。”
陆慎行咬牙,“叫全名!”
”贺明。”严舒摸摸鼻子,一个人自言自语,“明明挺好听的。”
陆慎行翻白眼,懒的再说,索性顺了严舒。
晚上陆慎行把严舒压在门上,一门之隔,走廊不时有脚步声和谈话声,刺激的心跳加速,呼吸乱的不成样子。
他的全世界就在眼前,晃dàng,起伏。
他们第一次做||爱,第一次在电影院挨着肩,第一次穿行大街小巷……第一次躺在一个被窝里,只用了一个枕头,亲||密的蹭着彼此,像是相爱了几辈子的爱人。
太多的第一次全在今天发生,严舒失眠了。
陆慎行体力消耗巨大,一觉到天亮,他习惯的去搂蜷着手脚的人,手臂一带,将对方带进自己怀里。
“早。”
严舒被他抵的腿部肌||肉一紧,“早。”
“晨练延年益寿。”陆慎行甩了一句看似很有学问的话,做起了不太文明的事。
情人节过后,严舒又搬回来,大家都感到诧异,房东不是说给他老婆留的吗?逗他们玩?
渐渐的,他们发现严舒那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很久没来了,房东经常从他的房间出来,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
严舒的电脑桌前多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放着一支红玫瑰。
他很在乎,每天上下班都看看,想多养几天,但是那玫瑰还是很快就凋零了。
当天晚上,陆慎行又买了一支放进去。
透明的玻璃瓶里永远都有一支红玫瑰,静静的占据着一个位置,独自绽放。
这天早上,张萍出门买菜回来,开冰箱门的时候听到旁边房间的门震动了一下,伴随一个声音,那声音她熟悉,因为她经常和她男人那什么的时候发出来。
但是刚才好像是严舒的声音。
张萍轻着脚步,她还没靠近,那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浑身是汗的严舒站在门口,几滴汗珠从下巴滑到喉结,埋进纯棉的毛衣里。
张萍咽口水,她尴尬的脸都红了,“我看门震的厉害,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严舒捋过额前汗湿的发丝,“我在做俯卧撑。”
张萍哦了声,有可能是脚抵到门了?虽然离谱,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那你继续。”
她转身回屋,心想,刚才那男人真性感,再想想自己的男人,张萍立马就收住了,还是不放一起比较的好。
关上门,严舒的毛衣又被丢到了地上。
小阳台的小白抓着门,它饿了。
等陆慎行把它放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它疯跑到陆慎行那里使劲挠。
“伺候完大的,还要伺候小的。”
陆慎行找到放在严舒这里的狗粮倒饭盆里,小白火急火燎的扑上来,差点把饭盆打翻了。
听他可怜的语气,严舒嘴角一抽,到底是谁伺候谁?
陆慎行靠着桌子,“过来抱抱我。”
严舒把裤子穿上,上前抱陆慎行,“你怎么比我还累?”
他和这个孩子猜拳,一次没赢过,邪门。
不是累不累的问题,陆慎行有苦难言,门太小,每次都很费劲。
“晚上公司安排了聚餐。”严舒亲亲陆慎行的额角,“我能去吗?”
陆慎行无所谓,“想去就去。”
严舒不高兴了,他想听这人说不愿意,要他按时回家。
“你真的要我去?”
陆慎行眼睛一闪,抬头看面前的男人,如他所愿,“你还是回来陪我吧。”
“好。”严舒的语调带着掩不住的愉悦,“那我下班去买菜,你等我回来给你烧饭。”

☆、第96章

严舒是言出必行的,下班后就绕路去菜市场买了菜。
他喜欢陆慎行依赖他的那种感觉。
屋里其他人平时不上班的时候都关着门,没事不出来,大家关系不好不坏,也不可能熟到推心置腹,所以谁也不知道陆慎行和严舒在彼此的房里当起了常住户。
严舒把几个尖椒洗了切成丁,“明明,你去阳台待会。”
陆慎行已经闻到辣味了,他把小白踢到阳台,“不用管我,你随意。”
严舒扭头看他一眼,确定之后才把尖椒放进油锅里,尖椒裹着葱姜蒜,乱蹦直跳。
他眯着眼睛炒菜,陆慎行赶紧把手里的水杯放下来,将窗户开到最大,辣椒比他预料的辣多了。
三盘菜炒完,房间里全是油烟味,混合着辣椒味。
陆慎行吃着毛豆,声音含糊,“我们下个月搬出去住。”
“好。”严舒夹了一筷子jī蛋放他碗里,口吻是长辈对小辈的爱护和叮嘱,“明明,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咳——”陆慎行被嘴里的饭菜呛到,他抓起杯子喝水,好一会才缓过来。
严舒扒了两口饭,“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跟我说。”
陆慎行往他嘴里塞了一根huáng瓜条,瞬间就安静了。
严舒养着陆慎行,陆慎行养着小白,这样的日子在平平实实的进行着。
以至于陆慎行忘了一件事。
系统222非常敬业的出来提醒陆慎行,“叮,道具play已经开启了三天,请陆先生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陆慎行本来穿着大裤衩坐在电脑前刷网页,听到脑子里的声音,有种眼前一黑,屏幕一花的感觉。
在衣橱那里整理衣物的严舒见背对着他的人纹丝不动,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陆慎行转身去抽屉拿东西。
看他拿着粉色的东西朝自己一步步走近,严舒额角蹦跳了起来,脸上挂着羞恼的表情,“不行。”
下一刻严舒就跑了,速度很快,门啪的在他背后搭上。
陆慎行嘴角抽搐,有那么可怕?他低头一看,形状和手感做的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他自己研究了会,发现功能真多。
“小白,去叫严舒。”
小白趴在地上啃骨头,不搭理。
陆慎行拿拖鞋蹭它,“你被他养的越来越懒了。”
在房间等了十几分钟,陆慎行带着东西翻阳台去找严舒,他跳下去的时候声音不小,坐在椅子上的严舒听到动静,心里一慌,快步过去把陆慎行拉起来。
“以后别这么跳,危险。”
站直身子,陆慎行翻白眼,“你不跑,我会跳?”
严舒扭过脸,耳根爬上一抹红晕,他支支吾吾,“……那个真不行。”
陆慎行打开按钮,嗡嗡的震动声发出,他勾唇,露出一口白牙,活像个诱|拐良家妇女的老||鸨,“很舒服的。”
严舒死咬着不松口,“我不要。”
陆慎行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不如这样,我们先试一下,你不舒服就撤走,好不好?”
严舒蹙紧眉心,“肯定不舒服。”那东西只是辅助时候用的,材质可能是塑料的,哪有……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脸颊滚热。
“那是肯定没我舒服。”陆慎行调整开关大小,低笑着对严舒眨眼,“让它先开路,我随后。”
严舒这回怎么也不行,陆慎行单手抓着他的衣领,倾身过去亲他的嘴角,缓缓移到唇上。
在严舒一边警惕一边回应时,陆慎行忽然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严舒,你知道你自己有多紧吗?我差点不能全身而退。”
严舒的脑子轰的一下空白,陆慎行手速惊人,搞定一切障碍物,顺手一推。
整个世界停止了两秒。
“贺明!”严舒连名带姓,他深吸一口气,窘迫的一张脸通红。
陆慎行看他的眼睛湿湿的,呼吸变的粗重,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你乖。”
这两个字就像是有什么魔力,前一刻还不停挣扎,恨不得摔门出去的严舒不动了,愣愣的凝望着面前的孩子。
陆慎行观察他,“感觉怎么样?”
一言不发的严先生高度紧张,凉凉的,涨涨的,不难受。
他很快就容纳百川,不自觉的哼哼起来,中途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还可以。”
“……”陆慎行沙哑的问,“有我好?”
双腿有点使不上力,严舒的鼻尖渗出些许细汗,他趴在陆慎行肩头,拽着陆慎行的衣服喊,声音湿热,“你最好。”
被男人那么一叫,陆慎行差点萎掉。
于是这项工作成了每天的日常,最多五次,最少三次。
任务完成,陆慎行多了两块腹肌。
搬家那天,跟陆慎行打jiāo道最频繁的张萍还有点舍不得,谁知道要住进来的会是什么人,兴许情况就没这么和谐了。
房东要走,严舒也要走,剩下的都是几个歪瓜裂枣。
陆慎行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有用的没用的,他朝门外问,“张萍,我屋里那两盆虎皮兰你要吗?”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bī近,张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要!”
陆慎行吓一跳,他抽着嘴指指脚边的储物盒,“这个也要吗?”
张萍小jī啄米的点头,“要!要!”
要唱起来的节奏。
陆慎行不想带走的张萍都收了,包括严舒丢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房东,严舒,你们是搬到一个小区住吗?”
陆慎行说,“同路。”
张萍伸着脖子,“那以后房租还是每个月你过来收吗?”
陆慎行昂首,“嗯。”
他牵着小白,严舒捧着乌guī,两人一起下楼。
新租的房子是两室户,户型不新,但是还算gān净,一间卧室,一间当作书房,小白在阳台吃喝,平时睡的地方还是chuáng头chuáng尾。
严舒离开公司回来接外包,陆慎行不了解他的行业,看他一张画赚个大几千到一两万,觉得画还是挺值钱的。
当严舒把存折给陆慎行保管,陆慎行看到上面的数字,眉毛清晰的上挑起一个弧度,“之前怎么不搬个大点的地方住?”
严舒说,“麻烦。”
他对衣食住行的要求不高,凑合就行。
陆慎行拿勺子挖西瓜,“以后别去我那篇小说下面砸钱了。”
严舒从电脑上抬头,“为什么?”
“不划算。”陆慎行往垃圾桶里吐西瓜籽,“我和网站是五五分成的,你每次砸的一半都给网站了。”
他又说,“也别披几十个马甲给我评论了,我看着累。”
严舒难为情,“你知道了?”
陆慎行哭笑不得,“天底下的大傻子除了你还有谁?”
严舒摸鼻子。
陆慎行支着头看他,“故事怎么样?”
严舒放下画笔,“瞒好看的。”
陆慎行眼中浮现回忆的波动,“那都是我做过的梦。”
梦吗?严舒很惊讶,“梦里的结局是什么?”
陆慎行拉长声音,“结局啊……”
他见陆慎行好半天没下文,“是不是忘了?”
陆慎行深深的看了严舒一眼,把脚架在他腿上,唇角勾勒出笑容,“当然是他们找到彼此,在一起了。”
严舒看他笑,自己也觉得开心,甚至为那个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感到高兴。
“小白最近发||情高峰期。”陆慎行寻思着说,“得带它去做绝||育手术。”
严舒很同意,“就周四去吧。”裤腿都被小白蹭起球了,做了绝||育,对小白的身体也好。
窝里的小白勾着自己,舔的起劲,它突然一抖,莫名不安的叫了两声。
周四小白蔫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少了什么,难过的垂着脑袋闷闷不乐了很久。
陆慎行又买了一只串串陪它,做个伴。
挑了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陆慎行和严舒去爬大蜀山看雪景,两人考虑中途打退堂鼓的可能,就带了一百块钱出门。
他们选的jiāo通工具是公jiāo车,陆慎行站在站牌那里,“一共多少站?”
严舒收回视线,“二十四站。”
陆慎行一听就反胃,“还是打的吧。”
严舒提醒他,“兜里就一百,打的要大几十。”
陆慎行眼角抽抽。
车子来的时候严舒给了陆慎行两个硬币,他们坐在最后排位置。
严舒的那张脸再次成功的被点亮,过道上站着的几个女生隔一会就看他,拿余光偷瞄。
连陆慎行都没冷落。
他们成了讨论对象,基||佬的气息已经浓到遮都遮不住的地步了。
陆慎行偏头看窗外,严舒也偏头,看他的后脑勺。
两人的手偷偷牵着。
大蜀山漫山白雪皑皑,寂静寒冷。看不到路。
陆慎行和严舒从山脚下往上爬,一脚踩到雪地里,抬起来的时候留下一个坑,雪花纷纷扬扬。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陆慎行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累的够呛。
严舒鼻子红红的,衣服和头上都是雪,他没顾自己,弯着腰擦落在陆慎行身上的雪。
他们在山顶看见了熟人,牟云和陈杨,那两个似乎又发生了不愉快,正在脸红脖子粗的争吵,没发现陆慎行和严舒。
陆慎行和严舒下山。
在他们停留的位置多了许多凌乱的脚印,有两个小雪人,紧挨在一起,一个陆先生,一个严先生。

☆、第97章

牟云又和陈杨吵的不可开jiāo,她离家出走,不自觉的来找严舒,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习惯严舒在原地等她。
牟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敲门,开门的是个她没有见过的陌生女人,应该是刚搬过来的。
她进来的时候说了声,“谢谢。”
那个女人往自己房间走,见牟云跟在她后面,回头的时候有些警惕。
看到她进严舒的房间,牟云也是吃惊不小,“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住在这里面的严舒……”
“严舒?”那个女人打断她,“没有这号人,我搬来不久,一个人住。”
牟云有些懵,对面的门打开,准备拿快递的张萍看到牟云,热心肠的说,“你找严舒来的吧,他早搬走了。”
牟云一愣,她不知道脸上摆出的什么表情,木木的转身下楼梯。
这么多年,她努力向前奔跑,从来没考虑过背后默默支持她的那个男人,把对方的包容和守护当成了理所当然,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
牟云站在街头,车来车往,她伸手盖住脸使劲搓搓,真自私。
严舒,希望你幸福。
幸福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shòu,这是比较笼统的说法。
严舒的幸福就是陆慎行。
工作室不大,有十几个人,负责美术和3d,大半都很年轻,他们慢慢知道那个长的比明星还好看的老板有家室,还是妻|管|严。
这个传闻严舒很早就知道,其实那孩子根本不管他,纯粹是他提出来的。
他不喜欢有人约束自己,管东管西,gān涉过多,但他喜欢那个孩子管着他,想要那双充满热情的眼睛落在他身上。
严舒从电脑桌前起身,准备往家里打个电话,手机就想了,打来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那头很嘈杂,夹杂着浑厚的声音,“喂?喂!是我,我在,在火车上,马上就要你那里了,你,你把地址,喂——”
严舒平坦的眉心缓缓拧了起来,他拿了车钥匙出去。
火车站熙熙攘攘,出站的鱼贯而出,出口位置有个黝黑的中年人正在摸身上的口袋,后面有人催促,工作人员也有点不耐烦,却没有说什么。
中年人急的涨红了脸,他终于找着票,“同志,给。”
工作人员接票看看,“走吧。”
中年人哎了一声,拽着脚边的两个大麻袋,边走边看,神色迷茫。
“大哥。”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中年人连忙回头,激动的挥手。
严舒快步走过去,“你来之前怎么不说声?”要是他在路上堵车,或者今天出差,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李祥支支吾吾了会,老实人也懂怎么装糊涂,“爸叫我给你送核桃过来。”
严舒叹口气,“你在这里等我,我先打个电话。”
他走到墙角,在乱哄哄的氛围里问,“明明,在家吗?”
那头陆慎行回了个字,“在。”
严舒说,“我大哥来了。”
陆慎行什么也没问,“知道了。”
挂了电话,严舒走到李祥面前,“大哥,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他顿了顿,“我有对象了。”
李祥点点头,“是那个叫牟云吧,我们都知道,家里还等着给你们……”
“不是牟云。”严舒出声打断,“是个男孩子。”
李祥张大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啥?”
周围不停有人走动,好奇站在原地不动的两个人,年纪较轻的男人长的非常jīng致,鼻子眼睛嘴巴都好看。
另一个中年人一看就是常年gān农活的,粗糙憨厚,他的脸色铁青,瞪出的眼眶赤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了。
严舒花了会时间解释,李祥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问了一声,“不能不要了?”
“不能不要。”严舒说。
李祥抬手擦脸,“行吧,爸那边我会想办法说。”
这边解决完,严舒一路上都在忐忑,那孩子会不会不高兴。
结果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对方心情不错,一点也没有摆脸色发脾气,他才松口气。
李祥一直盯着陆慎行看,陆慎行没丝毫不自在,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他知道对方关心,打量的目的是什么,gān脆一次看透底,省的以后还惦记。
家里来个陌生人,小白小黑警惕的乱叫,被严舒安抚了几下才垂着脑袋到一边玩去了。
严舒把麻袋放阳台,进厨房烧水下面。
客厅的陆慎行扫了眼不停搓手的李祥,“你很紧张。”
李祥摸后脑勺,“我不,不紧张。”他又开始搓手,“你和严舒好多久了?”
陆慎行笑,“挺久了。”
李祥哦了声,他走到卫生间,伸手去摸上衣最里面的口袋,数了两张一百的,又觉得少了,加了两张,一共四百,他将每张的四个角都弄平整。
那四百在他的手里攥的温热,覆了层薄汗,他逮着机会给陆慎行。
“这钱你拿着,买吃的。”
“谢谢。”
陆慎行没推来推去,李祥高兴的咧嘴笑,“你可以跟他一样,叫我大哥。”
过了大概三四秒,陆慎行在李祥期待的目光下开口,“大哥。”
李祥,“哎。”
他来之前想的是小弟谈的男孩子肯定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或者是害羞到不敢出来见人的,哭哭闹闹。
接触的时候发现并不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和小弟很般配。
“这是你们养的小狗吗?”李祥看向不远处的两条狗。
陆慎行伸手指指,“咬尾巴的是小白,在旁边看着的是小黑。”
“名儿好记。”李祥蹲下来逗它们玩。
陆慎行去厨房把钱塞严舒西装裤的裤兜里,“你大哥给的见面礼。”
把盐洒锅里,严舒快速握了一下陆慎行的手,“我也是接到他的电话才知道的,没有隐瞒你。”
他深深的看着陆慎行,“我以为你……”
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陆慎行调笑,“你以为我会怎么着?把你大哥赶出去,还是把你赶出去?”
“我不玩那种事。”多没劲。
严舒抿唇,凝视着陆慎行。
陆慎行扯扯嘴角,呼吸有点重,“行了,赶紧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他捏了一下严舒的屁||股,“看的我想□□。”
严舒,“……”
李祥见严舒端着碗面给他,对方的耳朵有点红,他的视线溜到后面,看了眼厨房里的人。
“小弟,人挺好的。”
严舒的唇角微弯,“嗯。”
李祥见他这样满足,什么也不想再说了,过的好比什么都重要。
下午严舒没去公司,和陆慎行一起,带着李祥在市里的几个旅游景点走了走,李祥兴奋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大城市的人多,车子也多,好是好,就是吵。”
严舒点头,“没有家里清静。”
李祥扭头去看手抄着口袋的陆慎行,“以后有时间愿意来玩吗?山上都是树,种了好多核桃,还养了兔子。”
严舒也看陆慎行。
陆慎行挑眉,“好啊。”
三人逛到天黑才回去,严舒要给李祥在酒店开房间,李祥怎么也不愿意,说好贵,làng费钱,一个劲的说他睡客厅。
严舒没办法,就把客厅的沙发铺平,拿了被子枕头放上去。
好在这个天已经是初夏,夜里不冷。
隔着一道房门,陆慎行和严舒抱一块亲||吻,动情时,严舒按住陆慎行的手,“大哥在外面,能听见。”
陆慎行眯着眼睛看他,“那你还撩我。”
严舒脸一红,他小声说,“……我有点想。”
陆慎行低骂了声,把被子往上大力一扯。
第二天早上,严舒和陆慎行把李祥送到车站,趁他上厕所的时候在他的外套里放了一笔钱。
李祥坐上火车才发现那些钱,他对着窗户使劲瞅,重重的哎了一声。
从车站出来,陆慎行说自己打车回去,严舒不同意,硬要送他,两人在经过小区门口时被路边的一道目光锁住了。
刚搬新房子的年轻女人收回瞪大的眼睛,抖着手发了一条微博。
我和老板住同一个小区,还看见了……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说话说一半,能把人急死,尤其是qiáng迫症的看见,抓心抓肺的。
那女的一去上班就被围攻,她在同事们的热情bī问下招了。
在场的没有人相信,她吞了口口水,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老板有摸那男的脸,笑的特别温柔!”完全不是平时那种应付的笑容。
众人惊魂未定,他们都需要静静。
这么说,老板娘是男的?
严舒走进工作室就发觉到了异常,余光扫向昨天在小区看见的那个女下属,很快收回。
他不动声色的把公文包放办公桌上,又若无其事的去泡了杯咖啡,一杯喝完,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吁出一口气,抬脚朝外面走去。
窃窃私语声骤然停止,只剩下乱糟糟的敲击键盘声。
严舒敛着眼色说,“有想问的现在问,以后我不希望听到你们在我的背后议论我的私生活。”
大家都缩着头不吱声,一个个矜持的不得了,刚才唾沫星子乱飞的好像都是幻觉。
有人憋出一句,“老板,你和老板娘谁上谁下啊?”
其他人都去看那人,用眼神狂点赞。
严舒清咳,眉目淡定,“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好半天,大家纷纷捡起掉下来的下巴接上,老板,你已经bào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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