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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阵抽吸,路小漫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漫!你总算醒了!”趴在一旁的王贝儿露出欣喜的表qíng。
路小漫缓缓侧过头来,嗓音依旧沙哑,“我……怎么了?”
“你……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吗?你被人扔进鸾云殿后园的井里了!”
路小漫心脏一紧,猛地坐起身来,“我现在在哪里?我死了吗?”
“你现在在鸾云殿的偏殿里,你若是死了怎么还能见到我呢?”
路小漫这才定下心来。
安致君来与路小漫把脉,原本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弛了下来。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会被人扔进井里?”
安致君的声音柔和,路小漫的心也跟着安宁起来。
“这一次……果真是大难不死了。为师这几日都在想,让你留在宫中是对还是错。”
路小漫知道这一次安致君是真的害怕了,她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年,何曾见他露出犹疑的表qíng?
“师父,我已经很幸运了。就算不在宫中,我也很有可能饿死、冻死了,也就是师父费心我才能长大。”
安致君颔首一笑,唇角上的无奈却如此清晰。
路小漫忽然想起什么来,“遭了!小皇子!小皇子寝殿里的蜡烛有问题!”
“别担心!我当日也发现了蜡烛里的问题,现在小皇子已经送去静妃寝宫中亲自照顾了!”
路小漫吐出一口气来。
“你好好休息,等天亮了皇上是要亲自问话的。”
“师父……这次是谁救了我?”
“是南园的陈总管和莫统领。陈总管是宫中老人了,一听说你不见就觉着你是出事了。他带了莫统领在鸾云殿前殿后园到处找你,如果不是陈总管,只怕没人会想到掀开井盖看一看。”
“也是陈总管把我捞起来的吗?”
“当然不是。是莫统领下到井里带你出来的。”
路小漫叹了口气,难道自己看见的一切都是迷糊间的错觉?
这种涌上心头的失望是因为什么?
“早点歇息吧。”
路小漫点了点头,却完全没了睡意。
“师父能在这里陪着我吗?”
安致君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父在这里陪着你,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路小漫瘪了瘪嘴巴,小声道:“我又不想嫁……”
月光坠落在安致君的背影上,静谧之中更有一丝寥落。
“其实不光是陈总管和莫统领,最先到鸾云殿来找你的人就是安太医!我都没想明白安太医怎么知道你出事了?”


☆、53

“是师父啊……”路小漫抿起唇来。
“就你运气,摊上个好师父!”
王贝儿守了路小漫几夜,得知她醒来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趴在榻边睡的昏沉。路小漫却没了睡意,她望着青灰色的帐慢,越是安静,思绪便越是联翩。
有人为了争宠可以牺牲自己的孩子,曾经的姐妹反目相向,甚至去谋害一个刚出世的孩子。
路小漫闭上眼,她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
忽然她的脖颈一紧,有什么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骤然将她从榻上提起。
路小漫睁开眼,没想到竟然有麻绳从屋顶的瓦砾中垂下来刚好套住她的脖子,瓦砾的fèng隙间她看见了一双眼,那般凶狠。
她扣住脖颈上的麻绳,却阻止不了它越收越紧,咽喉就快被勒断,就连□都无法出声。她的身体悬空,无论如何蹬踹都没有半分声响,越是挣扎离死亡就越是接近。
榻上的王贝儿睡的太沉,丝毫没有反应。
路小漫的眼泪掉落下来,那口井没有淹死她,却要死在这里。
她无法呼吸,奋力扣住绳环的上方试图松开绳结,但是她的臂力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只能勉qiáng挂住。
对方见她还在挣扎,又向上猛地一提。
麻绳骤然收紧几乎要勒断她的脖子,就在她失力的瞬间,听见门外一声侍卫的bào喝。
“谁——”
麻绳骤然松开,路小漫猛地跌落下来,撞在chuáng榻之上,发出“哗啦”一声。
她顾不得全身骨头疼痛,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咳嗽。
王贝儿惊醒,来到路小漫的身边,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还有仍然绕在她身上的麻绳大吃一惊。
“小漫!怎么回事!”
头顶上传来打斗的声音,兵器相撞,十分激烈。
王贝儿紧张地护住路小漫,抬起头来看向房顶,望见那个大dòng时,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路小漫伤着了喉骨,根本无法说话。
王贝儿给她倒了水,可她连咽下去都十分费力。
心脏似要跳出胸膛,全身瘫软,路小漫憋在眼眶里的泪水肆无忌惮滚落下来。
王贝儿抱紧了她,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怕!别怕!是我不好!是我打瞌睡!”
路小漫用力地摇了摇头。
错的从来不是王贝儿,而是这个皇宫。
很快,侍卫将房顶上的人擒住。
他身着一袭黑衣,能从侍卫巡防的间隙里上到房顶,可见身手不赖,而且如此巧妙地套住路小漫的脖子,令人不禁怀疑这样的事qíng他做了不止一次。
他被狠狠压制着,跪在殿门前。
路小漫下了榻,王贝儿跟在她的身后。
“小漫,你要做什么?”
路小漫来到门前,一把拽下黑衣人脸上的蒙巾,那一刻她顿住了。
“……小……小常子?”王贝儿叫了出来,蓦地一把拽起他的衣襟,“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对小漫做这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此刻,路小漫觉得疼痛的不仅仅是咽喉,还有她的心。
北宫里的小常子,虽然身患痘疮却从不怨天尤人,整日“小漫小漫你别累着自己”了,听着多叫人窝心?路小漫怎么也想不到刚才那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然会是他。
“为什么?”路小漫用尽全部的力气开口问。
小常子抬眼自嘲地一笑。
“这里,从来是身不由己的地方。”
“若不是小漫当初在北宫为你煎药给你诊脉,你能活到现在!身不由己?这就成了你昧着良心杀救命恩人的借口了?说啊!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倒是说啊!”
王贝儿喊了起来,她心疼路小漫,看她的表qíng就知道她有多伤心。
“是啊,路小漫……你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如今只能将这条命还给你!”
“小常子——”
路小漫一惊,刚伸出手,小常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原来他早就在牙齿间藏了一粒毒药。
“路小漫……这是我欠你的……我早就想好……无论事成事败……我都不会留自己的xing命……”
“别死!是谁指使你来杀小漫的!小常子你若是还有良心就说啊!”
王贝儿焦急地摇晃着小常子,可小常子却闭紧了嘴要将这个秘密烂进肚子里。
路小漫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小常子的脸色变得一片僵白,手指伸直成扭曲的形状,一双眼睛瞪大,眼珠子就似要爆出来一般。
“别看了!小漫!”王贝儿正要蒙上她的眼睛,路小漫却别开了王贝儿的手。
她要看……她要看个清楚。
她路小漫不是什么大好人,但自问对得起天地,可为什么偏偏和她一起曾经共患难的人却要来杀她?
小常子死了,也许是为了保护某个人,也许真的是他内疚。
但路小漫永远记得那一瞬间他势必置她于死地的狠绝。
这件事未到天明便传到了光烈帝的寝宫,当日的早朝被推迟,路小漫被传去了东宫。
她低着头跪在光烈帝和众位娘娘面前,额头扣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
“谁让她跪着的?安致君,你去看看她脖子上的伤!”
安致君来到路小漫的身边,路小漫却不肯起身。
静妃含着泪望向光烈帝道:“这孩子只怕吓坏了。到底是谁如此嚣张,一次没有要了小漫的命还要再派人来第二次?皇上已经派出侍卫守在她的门外,可主使之人竟然丝毫不将此放在眼里,竟然派出刺客!何等嚣张?后宫是不是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人安枕而眠?”
“安致君!让你徒弟起来!朕看着她跪在那里就烦心!”
安致君第一次近乎qiáng迫地将路小漫拽了起来。他缓缓拨开她颈间的发,小心翼翼地姿态和刚才的力道判若两人。
“回皇上,路小漫伤着了咽喉,只是说话饮食时将十分疼痛,若侍卫再晚发现一刻,她的喉骨便会被勒断。”
“那个什么小常子是哪个宫里的奴才!”
“回皇上,小常子之前是李才人宫中的,李才人染上痘疮去了之后,小常子也染上就被送去北宫……这小子命大活了下来,之后就被分去了东宫。”光烈帝的贴身太监王公公回答。
“臣妾惶恐!臣妾对这个小常子知之甚少,疏忽了他的底细……”
“知之甚少?疏忽底细?”光烈帝眯着眼睛望着皇后低垂的额头,“那两个rǔ娘和守夜宫女呢?别告诉朕她们也死在内邢司了!”
“回皇上,她们就在殿外跪着呢!”
“叫她们给朕滚进来!”
rǔ娘和守夜宫女秋霜诚惶诚恐地入了殿门,远远地跪下。
“跪那么远做什么!是怕有人认出你们的脸吗?路小漫,你告诉朕,当夜在小皇子的寝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是从前,路小漫面对这样的场景和架势,也许还会忐忑,甚至qíng急之下胡言乱语。但此刻的她,心如止水,她的命太飘摇,而她的信任也如此苍白,她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回皇上,奴婢在睡前去偏殿看望小皇子,却闻到了殿中一股淡香。依照宫中规矩,襁褓中的皇子宫中是不允许使用任何香料的。奴婢便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发现竟然是殿中烛台发出的气味。
奴婢怀疑这是迷魂香,正yù前去告知静妃,岂料有人从身后砸伤了奴婢的脑袋,令奴婢昏厥了过去。之后……奴婢醒来时已然在鸾云殿的偏殿中了。”
皇后娘娘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在光烈帝面前的姿势,而光烈帝就似没看见一般,目光仍旧停留在路小漫的身上。
“朕再问你,当时在寝殿中除了两个rǔ娘,可还有其他人?”
“回皇上,没有了。”
“路小漫,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小皇子的寝殿里竟然只有两名rǔ娘?”皇后娘娘沉声问。
“皇后娘娘,当时这位rǔ娘告诉奴婢,小皇子夜里若是看见人影晃动便会受惊哭闹,因此寝殿中只余两名rǔ娘照料。如今细想,这便是婴孩闻了迷魂香之后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