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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后这会儿怕也在休息,不如奴婢带您去看看您的住处,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奴婢也好让下面的人改一改。”白贤跟在杨氏身后,笑眯眯大的道,“娘娘虽然没有住在鸾和宫,不过里面每日都有人打扫,伺候的人也是现成的。”

“有劳白公公带路。”杨氏认识白贤,知道他是皇上跟前的近身太监,但是瞧今天的这qíng况,似乎又成了女儿身边伺候的人。

她心里虽然不太明白,但是面上却不露半分,倒是白贤说的话让她有些在意。

女儿不住在鸾和宫,但是每日都有伺候的,甚至连鸾和宫的宫侍也全都按规矩配置好的,这简直……饶是她与顾长龄恩爱近三十载,也不像女儿跟当今圣上这般。

走进鸾和宫,杨氏更是吃惊,这宫里的一糙一木全是按照久久的爱好来安排,屋内的摆设更是有久久闺阁时的影子,只是摆设物件比顾家的更jīng致更讲究,处处都透着美好吉祥的寓意。

当今圣上究竟花了多少jīng力在这座宫殿里?

杨氏环顾四周,半晌才感慨道:“皇上有心了。”

白贤垂首道:“夫人,皇上待娘娘如珠似玉,您且不必担心。”

听到“如珠似玉”四个字,杨氏愣了片刻,离开主殿来到侧殿,发现这里虽然仍旧jīng致,但是用心上却比不上主殿的十分之一,但是美好吉祥的寓意半点不少。

“这里很好,再没有什么不妥的了,”杨氏见花瓶里放着新鲜的花枝,向来是刚放进去不久的,便笑着道,“就是大家辛苦了。”说着,便让贴身丫鬟送了谢礼给鸾和宫的大小管事。

杨氏乃皇后的生母,鸾和宫的管事们哪敢大刺刺的接下这些谢礼,俱是来到杨氏面前再三谢过后,才带着杨氏给的礼品退下。

白贤看着杨氏这番做派,心里有些感慨,不愧是教育出两子两女的国夫人,说话行事半点不漏,便让人觉得格外可亲,难怪顾国公独爱她近三十载。

不过皇后娘娘的xing格与国夫人不太一样,想来是随国公爷更多?

有了杨氏作陪,做母亲的对女儿又细心,所以顾如玖近来的心qíng越来越好。临殿试这天早上,晋鞅正轻手轻脚的起身穿衣服,哪知道顾如玖却醒了过来。

“我吵到你了?”见她醒了,晋鞅朝服穿了一半,便转身走到她面前,“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如玖摇了摇头,“就是睡不安稳。”

晋鞅顿时心疼的在她额头吻了吻,胎儿已经九个月大了,平日胎动起来很是厉害,所以久久常在睡梦中惊醒。

“今日是殿试的日子?”顾如玖让晋鞅扶着自己起身,然后慢慢的帮他把身上的朝服理好,又扶了扶他头上的冠冕,“祝陛下觅得贤臣,助陛下一臂之力,让我们大丰风调雨顺,万国来朝。”

“好。”晋鞅定定的看着顾如玖,“朕定不会让久久失望。”

顾如玖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时辰快到了,陛下去吧。”

晋鞅小心的抱了抱她,才转身离开紫宸殿。

等晋鞅离开后,顾如玖便扶着秋罗道:“去叫人安排,本宫要生了。”

“啪,”白贤手里的拂尘掉在地上,又忙弯腰捡起来,“娘娘,奴婢这就是安排,皇上那里……”

“殿试结束前,谁都不许去告诉陛下!”顾如玖沉下脸道,“若有抗令者,逐出紫宸殿。”这是晋鞅亲政后第一次科举,意义有多重大,顾如玖心里很清楚,若是晋鞅知道她快生了,肯定不会去殿上监考。

亲政后第一次科举,当今帝王便不现身,传出去只会让文人以为他不看重人才或是不看重文人,她又怎么允许这样的事qíng发生。

她顾如玖的男人,必定是顶天立地,人人赞颂的千古明君!

“是!”这会儿顾如玖说什么,白贤也只会先应下,然后转头就安排起来。

生产方面的人事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根本不用担心。等杨氏与周太后赶到的时候,顾如玖已经进了产室。

屋内还没什么动静,杨氏在外面转了两圈,然后对周太后道:“太后娘娘,娘娘初次生产,臣妇实在不放心,臣妇进去陪陪她。”

周太后心里也正担心,听杨氏这么说,哪里会反对,当即便点头答应了。若不是她身份在这里,她这会儿只怕也忍不住冲进去了。

太和殿中,参加殿试的学子排着整齐的队列进殿,朝御座上的男人行大礼,虽然以他们站的地方,根本看不清皇上长什么样子。

礼部的官员念完考试的规矩,然后朝晋鞅行礼:“请陛下示下。”

晋鞅点了点头。

礼部官员朝晋鞅作揖后,转身面对下面众学子:“开始答题。”

晋鞅看着下面低头答题的考生,没有下去看他们答得怎么样,只是细细观察他们的jīng气神,观察过后,又取过考生名册看起来。

考生名册上,细细的写着每一个考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家中有何人,以及最开始的推举人又是谁,全都记录得很清楚,想要作假难上加难。

晋鞅也不嫌腻烦,竟真的一个个看了下去,看了十几个时,他心头突然莫名一跳,仿佛有口气喘不上来似的。

“陛下?”何明见晋鞅的脸色不太对,担忧的小心问了一句。

晋鞅摇了摇头,接过何明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勉qiáng把那心悸感压下去。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周太后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若不是刘姑姑拦着,只怕早已经冲进了产房,她当年生孩子的时候,似乎没花这么多时间呀。

“娘娘,您先别着急,”刘姑姑端来茶,“娘娘是出云真人称赞过的有福之人,定是福星高照,万事大吉的。”

“对对对,”周太后接过茶喝了两大口,听到屋里突然传来久久一声压抑的痛呼声,忙把茶杯塞回刘姑姑手里,又在屋里转起圈来,然后屋内又没动静了。

“让人去报告皇上了吗?”周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只怕这会儿殿试还没结束。

“娘娘说,殿试没结束前,不让人告诉皇上,”刘姑姑道,“这次是陛下亲政后第一次科举,这……”

周太后闻言叹口气:“我明白了,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吧。”说完后,她看着屋内,忍不住求神拜仙起来。

产房内,顾如玖觉得自己肚子快被孩子的腿踢爆了,还有那时不时的胀痛感,简直让她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突然她觉得下身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羊水破了!”她听到一个产婆这么说。

哦,原来是羊水破了,她晕乎乎的想,手却不自觉的抓住了杨氏的袖子。

“别怕别怕,母亲陪着你。”杨氏早红了眼眶,她自己生孩子那会不觉得怎么样,可是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就心疼得厉害。

“娘娘,等会儿尽量别尖叫,您保存这体力生孩子。”

“您记着,等阵痛开始,你就用力,阵痛没了,你就停下来,这下好节省体力。”

顾如玖晕乎乎的应了,可是生到一半,她就觉得自己全身虚脱得离开,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娘娘,您可要用力啊!”

有人喂她喝了几口有些苦的汤水,她舔了舔嘴唇,好像有人参的味道。她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口还有些渴,于是睁开眼看着杨氏,有些委屈道,“我饿。”

“快快,给娘娘送吃的来。”杨氏见女儿一脸委屈,差点没把眼泪掉出来,于是有人端来煮好的ròu粥喂顾如玖。

顾如玖一口粥还没咽下去,阵痛又来了,她痛哼一声,然后继续吃了几大口粥,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然后继续人类传承中很重要的一环,生产!

答题结束,晋鞅又抽了几个会试排名比较靠前的学子回答问题,见这些人大多言之有物,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何明见白贤站在侧门处朝他招手,看脸色似乎还很着急。

何明平时虽然与白贤不太对付,但是也知道轻重,便忙走到大殿侧门处,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皇后早上发作,已经进产房两个时辰了,”白贤面色焦急道,“只是孩子至今还未落地,太后娘娘心里着急,便让奴婢来通报。”

“这么重要的事qíng,你怎么不早说!”何明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眼陛下,小跑步回到了晋鞅身边。

这个时候,晋鞅刚问完一个学子的问题,何明便忙小声道:“陛下,娘娘进产房已经两个时辰,皇子还没有落地,太后娘娘心中焦急,便让人来汇报给您。”

晋鞅闻言脸色大变,若不是在场还有学子在,他已经扔下手里的名册,直奔紫宸殿了。

“诸位都是有才之士,朕心甚慰。”晋鞅放下名册,勉励了几句,便把事qíngjiāo给张仲瀚以及礼部尚书,自己起身离开了。

众位学子感激涕零的送晋鞅离开,在他们看来,皇上竟然陪他们坐了这么久,还亲切的问他们问题,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早就听闻过上任皇帝各种行事作风,才显得当今的可贵。

得遇当今陛下,是他们的人生幸事啊。

而在场的官员心里却有些诧异,皇上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隐约看见后宫的太监过来传了什么话,”户部尚书想了想,忍不住看向自己最看重的下属,“难不成皇子出生了?”

顾之瑀面色微变,他刚才也看见妹妹身边伺候的白贤出现过,可是对方的脸色可不是喜悦,而是焦急。

难道是妹妹不好了?

晋鞅一下御辇,大步跑向紫宸殿的后殿,产房就设在那里。

刚进门,他就听到屋内传来久久的痛呼声,当即便想往屋内冲,被几个宫女太监同时拦了下来。

“陛下!万万使不得啊,陛下!”

90、第 90 章

身边的呼喊声,晋鞅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他满心惦记着的只有产房里的那个人,周围左右所有的人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入不了他的耳。

似乎有人过来拦他,被他一脚踢开,他只想进去看看久久,这些人拦着他做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何明哪敢让晋鞅真的冲进去,上前抱住晋鞅的腿,却被他一脚踹开。

“滚开!”晋鞅双目赤红的看着眼前这些拦着他的宫侍,沉声道,“若是再有人敢拦着朕,朕定杀无赦。”

“陛下……”白贤跪到他面前,磕头道,“娘娘也不希望陛下如此啊。”

晋鞅脚下一顿,怔怔的看着屋内,大步走到门口,想到白贤的话,推门的手停了下来。

“啊!”

屋内传出久久的痛呼声,他脚下一软,差点站立不稳,好在白贤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他,“陛下,请您保重身体,娘娘福泽深厚,定会母子平安的。”

推开白贤,他双手微微颤抖的摸着自己脖间的玉坠儿,眼眶酸涩得有些模糊不清,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个模样,闭上眼睛良久后,才睁开眼道:“拿凉茶来。”

“陛下,chūn寒……”白贤后面的话在晋鞅肃杀的目光中咽了下去,转头捧了凉茶奉给晋鞅。

自从晋鞅进门后,周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晋鞅连喝下几口凉茶后才道:“皇上,你现在胡乱着急也没有办法。”

“母后,”晋鞅这才看到周太后也在外间,他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岳母的身影。

“杨夫人在里面陪着久久,做母亲的陪着自己的孩子才放心,”周太后知道晋鞅此刻心静不下来,也不劝他冷静之类的话,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处。

看到晋鞅这样,她忽然想到了先帝,都是晋氏一族的皇帝,这两人之间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她当年产子的时候,痛了一天一夜,先帝尚能好吃好睡,更别说像晋鞅这般焦急。

她很庆幸晋鞅是这样,不然想到自己疼爱的表侄女也走上与自己一样的路,她便是到死也难以心安。

“好痛啊!啊!”

晋鞅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泼出来大半,在门口走来走去,听到里面的痛呼声越来越痛苦,把茶杯往白贤手里一塞,拍门道:“久久,你别怕,我就在外面。”

“我陪着你,你别怕。”

除了“你别怕”以外,晋鞅竟说不出别的来,他一下下拍着门,想顾如玖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的存在。

顾如玖现在正疼得双眼发黑,听到晋鞅的声音,忍不住道:“晋鞅,你个混蛋!”

正在接生的几个产婆差点手抖,可是见到皇后娘娘面色cháo红,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的模样,各个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

晋鞅隔着门直点头:“对对对,我是混蛋,以后不生了,我们再也不生了。”说到这,他声音都已经开始发起抖来,仿佛现在正在生孩子的是他,最害怕的也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顾如玖觉得自己此刻的听觉格外的好,她甚至能听出晋鞅声音里焦急与恐慌的qíng绪,还有那掩藏不了的颤抖。

想到那个泰山崩于眼前或许都不会变色的男人,竟然慌张成这个样子,顾如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窝心,她睁大眼看着房顶,那上面挂着一盏漂亮的灯,灯上描着腾飞的祥龙,带着说不出的神秘与威严。

“砰!”产房的门被推开,晋鞅神色仓皇的跑到产chuáng旁,看着顾如玖láng狈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