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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没有做声,只出指点住了许风的xué道,对跪在地上的女子说:“柳月,把药拿来。”

那女子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撕,果然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她从怀里取出一枚药丸,却犹豫着没有递过来,嘴里道:“宫主,这药药xing太qiáng,你又有伤在身,万一……”

那人淡淡瞥她一眼,道:“拿过来。”

柳月不敢有违,忙把药递了过去。

那人仰头咽下了,闭着眼睛调息一阵,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待他睁开双眼时,眸中jīng光内敛,竟是已经恢复了内力,抱着许风从水里一跃而出。

那假扮看守的另一个人也卸下了面上伪装,跟柳月一左一右的迎了上来。许风瞧着他有些眼熟,只记得他姓秦,也是极乐宫的堂主之一。

柳月朝许风眨了眨眼睛,说:“傻小子,好久不见。”

许风心中恹恹,应了声:“柳堂主。”

柳月道:“你这没良心的,方才我还以为你当真头也不回的走了。宫主说你若是不回头,咱们谁也不许拦你,到了明日,他就……”

那人出声道:“柳月。”

柳月媚眼一转,立时噤了声。

许风冷笑道:“你家宫主运筹帷幄,早想好了脱身之计,又岂会轻易赴死?”

那人胸膛震颤,搂着许风道:“死在你的手里,我自是心甘qíng愿。但旁人想取我的xing命,却未必有这个本事。”

他面上含笑,扫了那秦堂主一眼,和颜悦色的问:“秦烈,你说是不是?”

秦堂主立刻又跪了下去,战战兢兢道:“宫主,属下……”

他话未说完,就猛地将手一扬,由袖口里she出两支黑沉沉的箭来,直朝那人飞去。

许风xué道被点,一时间动弹不得,眼看着那两支箭飞到近处,身旁那人才抬一抬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其中一支,接着再借力使力轻轻一拨,另一支箭登时倒飞回去。这一下的力道比she出来时更大,瞬间贯穿了秦堂主的肩膀,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啊……”

秦堂主血流如注,躺在地上惨叫起来。

贺汀州却看也不看一眼,只低头把玩手中的那支箭,道:“你只有这么点手段,如何杀得了我?嗯,难怪你要勾结外人,出卖极乐宫了。”

那秦堂主亦非等闲之辈,叫过一声之后,立时咬紧牙关折断了肩上那支箭,然后捂着伤口站了起来,道:“你早已知道了?”

“有些猜测而已。为了引你露出破绽,可真费了我不少功夫。”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你这么轻易落入慕容慎的陷阱……哼,宫主对叛徒从不手软,我怕是活不成了吧?不过慕容慎将慕容府守得铁桶也似,我们那日是扮做大夫才混进来的,你们今日……可绝对闯不出去了。”

贺汀州笑了一笑,说:“谁说我要硬闯出去的?我明知你就是那个叛徒,还命你和柳月一道进来救人,你猜是为了什么?”

秦堂主面色变了数变,像是忽然明白过来,扭身逃了出去。

柳月早在旁边侯着了,窈窕的身影一晃,拦住了他的去路,笑吟吟道:“秦堂主,咱们许久不曾切磋过啦,今日正可比划比划。”

秦堂主逃不出去,只好大喝一声,同她动起手来。

极乐宫的几个堂主武艺当是不相上下,但柳月能得宫主青眼,自然有她的本事。何况秦堂主肩上先受了伤,又没工夫包裹伤口,半条胳膊很快被血染红了。

柳月也不同他客气,出手时专挑着他伤处攻去,俩人斗到三十招开外时,已是分出胜负了。只那秦堂主犹如一头困shòu,始终不肯束手就擒。

贺汀州便道:“柳月,小心别失手杀了他,坏了我的事。”

“宫主放心,奴家知道分寸。”

柳月嘴上虽这么说,出手却更狠了几分,终于一招制敌,纤纤细指扼住了秦堂主的喉咙。

贺汀州这才松开环在许风腰上的手,对他道:“风弟,你若不爱看这些,就将眼睛闭上。”

许风岂肯听他的?非但没闭眼睛,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人也不动气,只在许风脸上捏了一把,这才走到秦堂主跟前,转了转手中那支利箭。

柳月问:“宫主,不问问他是跟何人勾结,将掳掠女子的事栽赃到极乐宫头上?”

贺汀州笑道:“秦烈,你会说么?”

“呃……啊……”

秦堂主嘴里逸出痛苦的呻吟,却是一字未答。

“他自知必死,又怎么会说?不必在他身上费心了,那幕后主使迟早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说着,手中利箭毫不留qíng地刺入了秦堂主的胸口。

那秦堂主刚要痛叫,就被柳月堵住了嘴,最后两眼一翻,闷哼着晕了过去。

贺汀州拔出箭来,随手丢在了地上。他虽满身血污,却还是拿衣袖仔仔细细地擦净了手掌。

柳月则点了秦堂主几处大xué,又随意包扎了一下他胸前的伤口,接着找来条鞭子,往他脸上重重抽了一鞭。

许风看到这里,总算猜出他们打算如何行事了。接下来果见柳月巧施妙手,在秦堂主脸上施展易容之术,不多时,那人就变作了贺汀州的模样。

柳月擦一下额上的汗,道:“时候不多了,请宫主赶紧换上许公子的衣服逃出去,外头已安排了人手接应。”

“你先走。”贺汀州瞧着许风道,“我跟风弟留下来。”

“宫主!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宫主重伤在身,岂可、岂可……”

贺汀州面沉如水,说:“你不听我的吩咐,是也想坐一坐这宫主的位子吗?”

“属下不敢!”柳月吓得脸都白了,却还是劝道,“或者……宫主跟许公子一道出去呢?”

“进来的是一个人,出去的却是两个,是怕旁人看不出有古怪吗?”

贺汀州也不跟柳月废话,径直走过去换了秦堂主的衣服。柳月无法,只能跟许风互换了衣服,又往秦堂主身上添了些伤,重新将他用铁链锁了起来。

在昏暗的地牢里一看,确能以假乱真。

柳月又认真摆弄了一番,说:“像是极像了,可惜及不上宫主半点风姿。”

人都láng狈成那样了,哪里来什么风姿?

贺汀州被她气乐了,把先前假扮看守用的人皮面具贴在脸上,道:“别耽搁了,快些出去罢。”

柳月把剩下那张面具贴在许风脸上,临走之前,在他耳边小声说:“傻小子,宫主说你若是不回头,他明日就甘心赴死,且吩咐我挖了他的心出来治你的病。他待你一片真心,你可别再害了他。”

许风心中一跳,咬着牙没有做声。

柳月说完这句话,便拿着慕容慎给的腰牌出了牢房。除开昏迷不醒的秦堂主,地牢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

贺汀州叫了许风一声,许风正自出神,一时没有应声。他便走过来问:“风弟,你在想什么?”

许风这才回神,牙根一错,说:“我在后悔……方才没有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是么?”贺汀州笑一笑,伸手捏住许风的下巴,唇慢慢压下来,低语道,“你现在后悔,那也来不及了。”

许风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那人的唇却只落在他眼角边,轻轻碰了一碰,便即退了开去,说:“天亮之前应该不会再有人进来了,我们先坐下来歇一歇。”

他说着找了处还算gān净的地方,让许风一块坐了下来。许风xué道被制,只好随他摆布。两人相对坐着,许风想起他先前说过的那番话,问:“掳掠新娘一事,当真不是极乐宫所为?”

“极乐宫行事,何曾这样遮遮掩掩过?”

“是,极乐宫的人作恶多端,自然不差这一桩一件了。”

贺汀州按了按胸口,轻咳一声,说:“关于那些女子的下落,我这边已有一些线索了,待我伤好之后,咱们再一起去查个究竟。”

他语气亲密自然,像仍是许风所熟悉的那个周大哥。因他脸上戴了面具,瞧不见那张叫人痛恨的脸,许风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指fèng间洇出一点血色来。

许风脱口道:“……流血了。”

贺汀州并不低头去看,只说:“方才动手时伤口裂开了,不打紧的。”

许风道:“柳堂主让你先走,你为何不走?”

贺汀州没有答话。他的脸藏在面具之下,瞧不出是什么表qíng,仅在这一片昏暗中,挑起眼角望牢许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