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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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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少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忍不住摇摇头,声音清冷又无奈:“过来。”

闻歌乖乖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这样的高度,只能看到他下巴的弧度,流畅,又完美。

他低下头来,似乎是才发现她很矮,抬手压了压她的脑袋,和自己对比了一下。明明过完年就是十四岁的女孩了,可身高并没有达到十四岁女孩该有的标准,瘦瘦小小的,才到他的胸口下方。

温少远弯下腰,把闻歌绊住的外套先脱下来。拎着领口轻抖了一下,示意她穿进去。他显然是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有些笨手笨脚的,并不会配合闻歌的姿势去调整。

等她一件衣服穿好,歪七扭八的。

温少远显然也发现了,微弯了弯唇角,拉正了衣摆,又去摆弄她的袖口。那温热得有些发烫的指尖从她的手腕处划过,轻微的发痒。

她忍不住想笑。

温少远似有所觉地抬眼看向她。

闻歌立刻抿嘴,做严肃状。为了掩饰,开始折腾纽扣……

刚解开中间一颗纽扣,就见他目光沉沉地看过来,压低声音略带警告地“嗯?”了一声。

闻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解开的是他刚扣上的纽扣……

她一声不吭地把解开的纽扣扣回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叔,我们去哪里啊?”

他正在整理她的翻领,一本正经地皱起眉头,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诚意地回答:“去了你就知道了。”

翻好领口,温少远站直身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qíng地移开目光:“走了。”

闻歌“哦”了一声,先去关灯,再去关门,等一转身……发现走廊上已经没有了温少远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闻歌感觉到心下一空,走廊里温暖的壁灯都像是有着重影,让她忍不住有些发慌。

她匆匆忙忙地往楼梯口跑去,还没来得及一口气冲下楼,刚到楼梯拐角,就被人从身后……拎住了后领。

闻歌有些僵硬地回头看他。

灯光并不明亮的楼梯口,他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就这么拎着她的后领下楼梯:“跑什么?”

“怕你不见了。”

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女孩子特有的软软的嗓音,就像是一阵微风一样轻柔得在温少远的心上拂过。

他低头看她,光线昏暗,并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感觉到他拎着自己后领的手一松,放开了她:“我不会不见。”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夜空忽然绽开一簇烟火,把他的轮廓清晰又深刻地勾勒出来。大概是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那一抹盛开的烟花,他转身看向窗外。

漆黑的夜幕下,那烟火便显得格外明亮璀璨。星星点点的光亮沿着轨迹,直冲而上,如繁花似锦,在夜空中明媚绽放。

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的……

闻歌的脑海里只冒出一句话——莫负佳期。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灯,空无一人。闻歌跟着他走到玄关换鞋,等出了门,这才想起来问一句:“不跟辛姨说一声……”

“辛姨知道。”他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闻歌坐进副驾,乖乖地扣上安全带。

温少远从车头绕过来,边发动车子边问:“A市去过哪些地方了?”

闻歌想了想,掰着手指数:“乐购超市,银河商厦……还有中心广场。”

“星湖没去过?”他问。

闻歌摇摇头。

她虽然来了一段日子,但是除了购置需要的物品,很少出去玩,唯一一次还是温敬和蒋君瑜带她一起去中心广场。

十三岁这种不尴不尬的年纪,小朋友的游戏她玩不了,成熟一些的……她不会玩。

于是,就沿着广场转了一圈,买了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就回家了。但即使这样,闻歌也觉得很满足。

她所拥有的温暖自从她的整个世界崩塌之后已经变成了弥足珍贵的东西,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格外珍惜。

温少远带她来得就是星湖。

因为是除夕夜,行人并不多。但也有不少,因为它空地上那一场烟花盛宴而来的。

湖面上有一座白玉石大桥,桥灯大开,亮如白昼。底下是两座穿越拱桥,就架在水面上的木板桥。鹅软石铺就的小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一般。

他似乎只是想出来一趟,并未多关注头顶上方不断绽开,美丽绝伦的烟花,目光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木桥。

闻歌从未见过这样百花齐放的场面,那是L市那个小镇没有的繁荣华丽。

穿过桥拱下方的木板桥,视野一片开阔。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落着一个巨大的棋盘,上面摆满了棋子,错落有致,那棋子上的字体正在不断变幻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喜欢?”

闻歌点头,忍不住扬起个大笑脸:“谢谢小叔。”

他似乎也弯了弯唇角:“等初五准备下补课……”他顿了顿,侧目看她,声音轻柔,略带了几分笑意:“学校已经安排好了。”

很多年之后,闻歌都记得那一晚。

毫无预兆的惊喜,他眼底清亮的笑意,以及,那样温和的,像是在哄她高兴的……语气。

☆、第六章

温敬夫妇在年初四的上午就准备启程离开,老爷子不知道又怎么堵心了,一早上都闭门不见,就连早饭也是辛姨亲自端上去的。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跟个倔驴一样,认定了的事qíng九头牛都拉不回来,xing子实在古怪……”辛姨念叨着,叹了口气:“我看着温敬挺好的啊,他倒是一点也不喜欢,也不理解。所以从来不送他离家,一到这种时候就会闭门不见,不然就在楼上大发雷霆。”

闻歌听得认真,帮着辛姨把蒋君瑜要带走的糕点和小零嘴打包起来。

这个家里就辛姨是每碗水都端平的,知道蒋君瑜喜欢她做的一些小糕点和小零嘴。怕做早了不新鲜,今天天还没亮就在厨房开始折腾。

“君瑜把你托给了我。”她突然想起什么,笑了笑,看向闻歌:“别的不能保证,但辛姨在绝对少不了我们闻歌吃的。”

话落,也不等闻歌的回答,自顾自又说了一句:“这小两口对你是真的好。”

闻歌默然。

昨晚,蒋君瑜睡在她的房间里,两个人关了灯,就着窗外朦胧的灯光,说了整夜的话……尤其是对留下她的歉意。

其实这在闻歌的心里并不算什么。

她和温敬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很多早已感受不到的温暖,最起码的是,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能吃饱穿暖,还可以继续上学。

那是一种灰色的天空一下子被火光映亮,彻底挥开浓雾看见阳光的感觉。

很感谢,很感激,也很感恩。

他们还这么年轻,其实带着自己很不方便,闻歌很希望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她的存在,被束缚被捆绑被压抑。

……

因为离别的qíng绪,闻歌一早上都显得闷闷不乐。

上午十点。

温少远赶回来,开车送温敬和蒋君瑜去机场。因为温少远等会还在回去酒店,计划内,闻歌原本是要留在家里的。

可看着蒋君瑜推开门离开,那背影渐行渐远,恍惚之间,仿佛看见她的身影渐渐淡去,就像要消失不见一样。

闻歌的心头顿时漫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追了上去。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已经趴在温少远那侧的车窗口上央求他:“小叔,我也去好不好?”

温少远侧目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思考了几秒钟后这才颔首,示意她上车。

闻歌欢呼一声,忙不迭地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蒋君瑜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不是说一会还有重要的事qíng,还这么纵容她。”

温少远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已经挽住蒋君瑜手臂整个挨过去的闻歌,眉眼一舒,轻笑道:“难得有人让我想纵容。”

温敬沉沉笑了一声,难得戏谑道:“千金难买你愿意,既然你和闻歌投缘,我不在的时候多帮我照看照看她。”

没有犹豫的,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殊不知,这一个承诺,让他花费了一生之久。

在机场送走了温敬和蒋君瑜,温少远又陪着她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停机坪。

早晨一直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暖阳,终于在厚厚的云层飘开时,透了出来。那耀眼的金光从天际落下,那一整片云彩的边缘都被染成了赤金色,像是描上了一层金边,翻涌,滚动。

落地窗的外围的金属装饰幽然折she出一道刺目的光,这片大地像是突然被从寒冬的yīn沉里剥离了出来,鲜明得像是一幅水彩画。被阳光拂照着,整个视野都在阳光下开阔鲜明了起来。

分离这种事,哪怕经历得再多,也永远不会习惯。

温少远低头看了眼专注的闻歌,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叹了一口气,那手随之落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好了,我们要回家了。”

年初五。

整个A市还沉浸在过年的欢愉气氛里时,闻歌人生中的第一次补课……开始了。

温家的别墅有些偏远,温少远便带着闻歌去自己的酒店,开一个房间,就让老师在酒店房间里替闻歌补习。

初五距离开学仅有十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初一上半册全部的知识要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十天的补习,更主要的,是让闻歌浅显的知道上过哪些课,有哪些知识要点是需要熟记的。

这么快速地讲课对于闻歌这种学习成绩不上不下的半桶水而言,其实……还是有难度的。

以前,在外婆身边时,她还能由着自己的xing子来。她不是个能压得住个xing,安静的女孩。她爱玩爱闹,上课喜欢找同桌开开小差聊聊天,就连给老师捣乱的事qíng也没少做过。在学习的状态只占了她生活中的百分之十。

倒并不是因为她不聪明,只是闻歌还没有要好好学习的想法。每逢考试,临时抱个佛脚,应付个不超前又不落后的分数就算马马虎虎过关。

外婆疼她,也许是想弥补她缺失的母爱父爱,对她的宠,几乎达到了溺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