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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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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燃——”

院里传来大喊声,高燃把T恤套上,转身小跑着走下几层台阶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他见了院里的妇人。

个不高,方脸,很瘦,头发随意扎在肩后,身上穿的就是他出门前见的那身衣衫,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妈还是原样,高燃的面部僵硬,想做出点表qíng,肌ròu却不听使唤,他仍然处在难以言明的虚幻梦境里面。

刘秀催促道,“赶紧下来,你奶奶跑没影了!”

高燃一惊,连忙冲下楼问,“奶奶刚才还在门口的,怎么跑了?”

刘秀听了就跟儿子急,“小燃,你奶奶脑子不行,出去就不记得回来,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到她在门口,怎么也不把她拽进屋?现在她跑了,你爸又不在家……”

高燃没有认真往下听,他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高燃的心里生出,噼里啪啦炸开了,震得他耳朵边嗡嗡作响。

这个世界跟他那个世界是两个平行世界,有部分人和事就像是复制的,一模一样,有部分不一样。

比如奶奶,比如房间。

高燃拧着眉峰,水里发生的变故应该就是整件事的起因。

他在那个世界溺水身亡,在这个世界醒来,而这个世界的他应该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了意外。

另一个自己也许去了他的世界,成了那个他,也许彻底消失了,他不知道。

高燃希望是前者。

他死了,爸妈肯定没办法接受,又不得不去接受。

现实来了,谁都躲不掉的。

话是那么说,可还是难过,意外来的太突然了。

虽然高燃觉得自己贪心了点儿,有了重生的机会还不知足,但他还是祈祷另一个自己能去他的世界。

高燃呼出一口气,眼睛发红,他伸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现在就是一木偶,线在老天爷手里攥着呢,没得选择。

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一来就出事儿。

刘秀拿了窗台上的门钥匙,嘴里埋怨个不停,“真是的,那么大年纪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我上个厕所的时间就把门给弄开了。”

高燃的头突然一疼,天旋地转,也就一两秒的时间,头疼的感觉消失了,多了点儿记忆。

在他那个世界,他妈在舅舅厂里上班,今明两天休息,这一点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世界妈要照顾奶奶,白天得骑自行车带奶奶去厂里,晚上下班再带回家。

至于他爸,还是gān的电工,今天一大早就出去装电了。

高燃猜的没错,他那个世界已经发生的事,这个世界也许没有发生,而他那个世界没发生的事,这个世界却发生了。

未知既jīng彩,也很可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cao蛋啊。

刘秀拍儿子的胳膊,“小燃,妈喊你好几遍了,你发什么愣呢?”

高燃回神,“我在想奶奶会去哪儿。”

刘秀边往外头走边说,脚步声风,“要是靠想就能想得到,你妈我也就不急了。”

高燃跟着她出去,“妈,我们分头找吧,能快点儿找到奶奶。”

刘秀说行,“你找着人了就在巷子里喊几声,这样妈也能及时知道,省得再到处瞎找,对了,你身上带钥匙了没有?”

高燃说带了,他望着朝巷子另一头走的妇人,“妈!”

刘秀哎一声,见儿子眼睛很红,好像哭过了,很伤心的样子,她心一紧,“怎么了?”

高燃咧嘴笑笑,“没什么事儿,就是叫叫你。”

不应该cao蛋的,应该感恩,还能活着。

刘秀瞪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贫,放个假不在家做作业,非要出去摸河瓢,弄得屁股后面都是泥,河瓢呢?”

高燃啊了一声,傻愣愣的说,“忘河边了。”

刘秀懒得再跟儿子多说一句,急匆匆的去找老太太,要是出了事,那就有得闹了。

高燃在原地搓搓脸,他锁了门往左看看又往右看。

这条支巷里一共住着五户人家,qíng况跟他那个世界大同小异。

从左边巷子口进来,第一户是对母女俩,女儿上高二,名儿叫张绒,成绩优秀,全年级前十,跟高燃不是一个班。

他们偶尔一起上学,但很少一起放学。

因为他要么骑个自行车到处找租书店,要么补习到十一二点,对方却要在规定时间内回家。

第二户是高燃一家,他那个世界的第三户今年上半年炒股失败卖了房子回乡下了。

这个世界炒股赚大发了,把房子转给了侄子。

那侄子今天上午才搬过来,人还没见过,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第四户是一对儿夫妻,他们在街边搞了个铁皮屋,豆浆豆腐脑都是自己搞的,豆味儿浓。

两口子非常客气,为人处事很有一套。

街坊四邻拿大缸子过去,他们二话不说就给装满。

在高燃那个世界,夫妻俩有个一岁多的孩子,丢在老家给公婆照顾,这个世界还没有。

最后一户装修的很讲究,在这一片显得格格不入。

老人年轻时候是医生,早年没了伴儿,他一个人过,前两年在主巷子里开了个小诊所,人缘很不错。

儿子儿媳也是医生,都在县医院上班。

高燃把钥匙揣进口袋里,他挨家挨户的敲门,发现右边三家都没人,就左边张绒家有回应,人没开门,只在院里喊话说没看到。

张绒的妈妈张桂芳隔着门说,“老太太腿脚不好,走不快的,你上别家问问,指不定就在哪家待着呢。”

高燃往门fèng里头看,他差点成斗jī眼,“那我再找找。”

门里没了声响。

高燃也没多待,张桂芳不想他打扰到张绒学习,更是怕他带坏张绒。

因为他是男孩子,成绩在班上算中等,属于下不去,也上不来的那种,全年级就没法看了。

高燃折回去推了自行车出门,他没进支支叉叉的小巷子,而是在几条主巷里面边找边喊。

奶奶虽然不认识他了,但他这么一喊,能惊动到周围的邻居,谁见过奶奶,铁定会回一声。

找了没几分钟,高燃往前骑的动作徒然一停,他快速掉头,一顿猛踩拐进一条小巷子里面,急刹车后把自行车丢墙边。

高燃喘着气喊,“奶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高老太不搭理,她拽着旁边青年的手臂,“小北,你再给我唱一遍那个……就是那个什么来着……”

刚听完的歌,转眼就忘了。

高燃瞥向陌生男人,身上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脏褂子,背后汗湿一片,隐约可见健壮的肌||ròu。

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留着寸头,侧脸线条刚硬利落,有一股子阳刚之气。

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生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荒缪的念头在高燃的脑子里蹦出,又在霎那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