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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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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兆培直着脖子嚷嚷:“爸爸,妈,你们都听见了!还有友岚,嘻嘻,你作个见证,她亲口说的,她一辈子不出嫁!哈哈!只怕这句话有人听了会伤心——嘻嘻,哈哈——”宛露的脸涨红了,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本书,对着兆培摔了过去,嘴里喊着说:“你再嘻嘻哈哈的!你当心我掀你的底牌!”

她跳起身子,忽然跑过去,一把挽住李玢玢,把她直拖到屋角去,用胳膊搂着她的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玢玢,只能悄悄说——”她开始对李玢玢咬耳朵。

兆培大急,冲过去,他用双手硬把两个女孩子给拉开,一面焦灼的问:“玢玢,她对你说些什么?你可不能听她的!这个鬼丫头专会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无论她告诉你什么话,你都别去听她的!她说的没一句好话!”

李玢玢长得恬恬静静的,她脸上一脸的迷惑和诧异,喃喃的说:“她说的倒很好听!”

“她说什么?”兆培急吼吼的问。

“她说呀!”李玢玢睁大了眼睛,学着宛露的声音说:“月亮爷爷亮堂堂,骑着大马去烧香,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庙门上——下面还有一大堆,我记不得了。”

“噗哧”一声,顾友岚正喝了一口茶,几乎全体喷了出来,一部份茶又呛进了喉咙,他又是咳,又是笑,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宛露。

段立森和太太对视着,也忍俊不禁。兆培恶狠狠的瞪着宛露,想做出一股凶相来,可是,他实在板不住脸,终于纵声大笑了。顿时间,一屋子的人全笑开了,笑得天翻地覆。笑声中,友岚悄悄的走近了宛露,低声说:“谢谢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宛露不解的。

“我教你的儿歌。”他低念:“月亮爷爷亮堂堂,骑着大马去烧香,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庙门上。扒着庙门瞧娘娘:娘娘搽着粉儿,和尚噘着嘴儿,娘娘戴着花儿,和尚光着脑袋瓜儿。”

“哦!”宛露困惑的望着友岚。“原来这儿歌是你教我的吗?”

“别告诉我,你忘记是我教的了!”友岚说,眼光深深的停驻在她脸上,压低声音说:“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

“你念完了硕士,不回国干嘛?”

“最主要的是——”

“啊呀!”宛露忽然发出一声惊喊,全屋子的人都呆了,怔怔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却对着屋子中间跑过去,弯腰从地上拾起她的课本——刚才,她曾用这本书摔兆培的。她望着书的封面,大惊小怪的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未卜先知呢!”

“什么事?什么事?”段太太问,伸着头去看那本书,是本《新闻文学》。

“妈呀,”宛露挑着眉毛叫:“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我的名字呢!”

“你的书上,当然有你的名字呀!”兆培皱着眉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疯疯癫癫的?”

友岚吸了口气,望着宛露的背影,不自禁的轻叹了一声。段太太看看宛露,又看看友岚,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拍拍手,她提高声音,叫着说:“大家都到厨房里来帮忙,端菜的端菜,摆碗筷的摆碗筷,今晚,我们大家好好的吃一顿。庆祝宛露满二十岁!”

大家欢呼了一声,一窝蜂的涌进了厨房。

§第二章

二十岁的生日过去没多久,毕业考就快到了。

早上,阳光从窗帘的隙缝里射了进来,在室内缓缓的移动,移上了宛露的嘴唇,移到了宛露的脸颊,终于映在她那低阖着的睫毛上了。这带着热力的光亮刺激了她,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试着用毛毯去遮那阳光,她失败了,然后,她醒了。睁开眼睛来,首先听到的就是窗外的一阵鸟鸣,她把双手垫在脑后,平躺在床上,用一份崭新的喜悦,去倾听那麻雀的吱吱喳喳,它们似乎热闹得很,在争食吗?在唱歌吗?在恋爱吗?她不由自主的笑了。

门口有脚步声走近,那细碎的、安详的脚步声,那轻盈的、小心的脚步声。母亲一定怕吵醒了她!她睁大眼睛,没来由的喊了一声:“妈!”脚步声停住了,房门被推开,段太太站在房门口,笑盈盈的望着她。“醒了吗?怎么不多睡一下?我看过你的课表,你今天上午没课,尽可以睡个够。昨晚,你和友岚他们闹得那么晚才睡,现在何不多睡一下?”

“妈!你进来!”宛露懒洋洋的倚在枕上,仍然像个任性而矫情的孩子。段太太关上了房门,走了过来,坐在床沿上,她温柔的、宠爱的、亲昵的用手摸了摸宛露的下巴,问:“你又有什么事?”

“妈,你觉不觉得我有点反常?”

“反常?”段太太怔了怔:“此话从何而来呢?”

“我告诉你,妈!”宛露伸手去玩弄着母亲衣服上的扣子,凝视着母亲的眼睛。“我的同学们都有一大堆忧愁,她们每个人都说烦死了,愁死了,前途又不知怎样,父母又不了解她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就是失业,再加上恋爱问题,爱吧,怕遇人不淑,不爱吧,又寂寞得发慌——反正,问题多了,妈,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