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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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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单捂住鼻子,疼的直不起腰,有事,我快疼死了。

李根的面色古怪,又跟田里那次一样,一点小磕小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

他看着青年的发顶,“你很怕疼?”

huáng单的嘴唇都白了,“嗯。”

李根毫无同qíng心的调笑,“这是富家公子少爷得的病,你怎么得上了?”

huáng单心说,我就是富家公子少爷。

只是命运比较曲折而已。

疼痛神经过于敏感,生活中各种不便,容易惹来他人的白眼和鄙视。

下班回去的路上还莫名其妙穿到这里,监护人一问三不知,真是一言难尽。

那晚过后,有好几天,何伟都没出现在村里。

huáng单在菜地浇菜的时候,听到几个妇人的议论,他才知道何伟出了事,高烧不退,人还说胡话。

他家里怀疑是被小鬼缠了,准备请道士做法。

把粪瓢搁huáng瓜架子旁,huáng单拿掉鼻子里的纸团,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做了亏心事,必然少不了担心害怕。

huáng单回去的时候,路过老槐树,见到李根在树底下跟人打扑克牌,旁边围着一圈人,都在那吞云吐雾。

“冬天,浇完菜啦?”

说话的是张英雄,除他以外,别人都没搭理。

脚步一转,huáng单走过去。

有个女的拿手在鼻子前面挥挥,“好臭啊,冬天你是把粪浇自己身上了吧?”

其他人哈哈大笑。

huáng单垂着头,没说话。

张英雄读的书不多,他的思维比较简单,觉得内向话少就是心里多,弯弯绕绕的,他不喜欢那类人,怕被yīn。

不过,张冬天是自己堂哥,听大家嘲笑,还当着他的面儿,他就不怎么慡了。

所以张英雄就跟带头的那女人争论,要吵起来。

一直在打牌的李根喊了huáng单,他甩出去一张红桃A,“去给哥买包烟。”

huáng单说,“没给钱。”

李根斜眼,“打牌的时候不能要钱,影响手气。”

huáng单还是没走,张英雄怎么使眼色都没用。

围观的有几个女的,在那窃窃私语,说huáng单不会做人,没眼力劲,比不上他妈的一小半。

有人讨好的说要去给李根买。

“先把牌打完。”

笑着说了一句,李根继续打牌。

这把牌到最后,一哥们得到出牌的机会,打出最小的顺子3到7,他特地留着的,以为不会有人要的起,肯定能走,他刚要把多余的一张3扔掉,没料到李根会接,直接走对方的道上去了。

李根留一手等着他呢,从4到8,不多不少五张牌,刚好走掉,哥们傻眼。

另外俩人忙着惋惜,都觉得自己的牌好。

李根把火柴盒转个圈,瞥了一眼青年,“你去了说是我要的,小店会记账。”

huáng单这才走。

李根边洗牌边喊,“知道买哪个牌子的吗?”

huáng单说,“知道的。”

李根只抽金色包装的七喜,一块五一包,烟身细长,没过滤嘴,他的身上也总是有那股味儿,老远就能闻到。

huáng单买了烟回去,牌局散了,李根在数票子,一毛二毛的,有一叠。

李根接过烟,撕开上面的透明外皮,“你又没裹小脚,买个烟怎么这么慢?”

huáng单说是在路上碰到个疯子,追着他跑,他为了把疯子甩掉,就跑偏了路。

青年回的认真,李根一愣,玩笑话都不好继续,“疯子呢?”

huáng单说不知道。

拿一根烟在桌上点点,李根突然凑近,眉头就是一皱,“你身上确实臭,没弄到粪?”

huáng单说,“鞋上弄了。”

李根低头一瞧,青年左边那咧嘴的鞋面上有一块污渍,“……cao。”

“你这鞋烂成这样,还穿什么?”

huáng单说,“没鞋穿了,我妈在给我做。”

李根把烟夹耳朵后面,收了桌上的票子和扑克牌,“跟我来。”

huáng单默默跟着,猜到这人是想给自己鞋,穿不下的旧鞋肯定有。

院里,吴翠玲在摘豆角,王月梅坐轮椅上喂jī,“冬天来了啊。”

huáng单喊人,“大妈,翠铃姐。”

他这是第一次见着李根的母亲王月梅,比陈金花要大几岁,并没有粗糙沧桑的感觉,眉眼之间蕴着岁月沉淀的味道。

王月梅收拾的gān净整洁,衣着得体,她很注重外表,手指甲修剪过,鬓角有些许银丝,全都别到耳后,几根金银花用黑色夹子固定在头发里。

即便是到了五十出头的年纪,她的身上也有一种气质,是村里的其他妇人没有的东西,包括陈金花。

huáng单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知,王月梅疼老大,不喜欢老二,没出息,只知道在外面丢人现眼,家里没少给他擦屁股。

王月梅把瓷盆翻过来拍拍,“冬天,你在看什么?”

huáng单回神,“那只黑尾巴的jī像我家的。”

王月梅说笑,“脖子打了jī红的,位置跟你家的不同,你家的jī都是打在屁股那里。”

huáng单说,“是哦。”

“大妈,是我搞错了。”

李根拿了两双鞋出来,“看能不能穿。”

huáng单脱了开嘴的脏鞋,把脚塞进蓝灰色的运动鞋里面,“可以穿。”

他又去试另一双,也合适。

李根说,“这两双是我以前的鞋,既然能穿,那你拿着回去穿吧。”

huáng单说,“谢谢哥。”

李根摆摆手,上jī窝里摸jī蛋去了。

huáng单一手一双鞋,“大妈,翠铃姐,我回去了啊。”

吴翠玲忽然说,“冬天,你等等。”

她回屋拿了几本书,“这是初一的语文,数学,还有一本是唐诗三百首。”

“前两天我听英雄提过,说你想读书,你先拿这些回去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

huáng单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呢?他把书夹胳膊里,转身走了。

两只公jī在院里扑打着翅膀打架,中间的瓷盆被扇的东倒西歪。

王月梅让吴翠玲把瓷盆拿开,她蹙眉,“你什么时候洗的头发?怎么油腻腻的?”

吴翠玲说,“有两天了。”

“这大夏天的,两天不洗头发,还不得馊了。”

王月梅的言语qiáng势,“头发洗了再烧午饭。”

吴翠玲应声,“好。”

王月梅似是想起了什么,“何伟病了,你找个时间带只老母jī去一趟。”

吴翠玲抬头,“可是妈,何伟他……”

王月梅不耐烦的说,“翠铃,妈知道你是文化人,书读的也多,人qíng世故就不用妈教你了吧。”

吴翠玲捏着瓷盆,“妈说的是。”

直到李根拿着jī蛋过来,婆媳俩的谈话才终止。

huáng单回家把鞋的事说了。

陈金花拽着麻绳赶稻chuáng的jī,“给你的就拿着吧,忙完这阵子,妈把你的鞋做完,咱就有新鞋子穿了。”

huáng单无所谓,管它新鞋旧鞋,合脚的就是好鞋。

他去淘米煮饭,从小到大就没碰过的事,管家如果看到这一幕,能吓的晕过去。

陈金花一瘸一拐的进厨房,把瓠子洗了放砧板上切。

huáng单在锅dòng边坐着,抓一把松毛,擦火柴点火,燃起来了就赶紧塞dòng里,往里面丟细点的木柴。

他一开始怎么也不会,现在gān起来,像模像样了。

都是被bī的。

huáng单提着火钳在锅dòng里拨拨,随口问,“妈,你能不能给我说说王大妈以前的事?”

陈金花的声音夹在“当当当”的整齐声里,“怎么突然问这个?”

huáng单说,“我今天看王大妈坐在轮椅上,还是站不起来。”

“她那是受到刺激得了中风,难了。”

陈金花说,“以前比现在苦。”

huáng单的脸被火光映着,红扑扑的,“是吗?”

陈金花说是啊,苦的很,还说那时候没的吃,闹饥荒,犯个事会被打死,后来就慢慢好起来了。

huáng单认真听着。

“你王大妈年轻时候会跳舞,唱戏,很体面。”

陈金花把切成块的瓠子放大碗里,“我跟她是前后脚嫁到村子里来的,她嫁的是那时候的村长,我嫁的是个麻子,就是你爸。”

huáng单说,“妈,你比王大妈长的好。”

陈金花听着儿子的话,脸上浮现笑容,“尽逗你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