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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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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把碗筷摆好,菜也端了出去放在了茶几上,还拿了冰红茶也放好了。

晏航过去摸了摸瓶子,是冰的,应该是初一刚才提前放了冷冻室。

他看了一眼沙发上老爸总坐的那个位置,坐了下去,然后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不用换台,直接就是本市新闻播放中。

一顿饭他俩都没说话,边吃边看着新闻。

新闻一如既往地jī毛蒜皮jī零狗碎,没有提到河边的杀人事件。

市台的记者效率都不如微信朋友圈。

不过晏航觉得自己看新闻只是一个程序,吃饭的时候得有这个声音,他并不确定真有这个新闻内容的时候他是不是愿意去看。

吃完饭,初一长工之魂依旧,飞快地就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收拾走了,在厨房里一通忙活之后案台都一块儿擦gān净了。

电视上开始放天气预报,晏航正想拿遥控器换另一个台的时候,响起了手机铃声。

他心里猛地一惊,拿起手机的时候用力有点儿过度,直接咔地一声把钢化膜给捏出了两道裂纹。

“是我……我的响。”初一拿着手机站在他旁边,一脸震惊地轻声说。

晏航看了一眼自己黑着屏的手机,把上面的膜给揭掉了扔到茶几上:“是你妈来骂你了吧?”

“可能。”初一有些勉qiáng地笑了笑,接起了起话。

“你不用回来了!死外头吧!”电话刚一接通,老妈的声音就炸了出来,“一个个的想不接电话就不接,想不回来就不回来!想旷课就旷课!那就别回了!谁敢回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没等初一出声,老妈的电话已经挂掉了。

“回去吧,”晏航说,“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心烦,睡会儿就好了。”

初一站着没动。

晏航看了他一眼:“你跟我认识多久啊?就这么能cao心。”

初一飞快地在心里算了算:“差不多一,一学期。”

晏航笑了:“很久吗?”

“嗯。”初一也笑了笑。

“一辈子有很多个一学期,”晏航说,“数都数不清呢。”

初一皱了皱眉头,没吭声。

“谢谢。”晏航说。

初一皱了一半的眉头定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复了位,晏航说话不按套路,这句突然的“谢谢”,他连“谢个屁”都来不及回。

“你挺可爱的,”晏航说,“别人只是没看到而已。”

“你看,到了就,就可以了。”初一说。

晏航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我爸说以前想再要个孩子,只是……没来得及,要有个你这样的弟弟就好了。”

初一一下无法明白这个“没来得及”是什么意思。

“我就不会总一个人了。”晏航说。

“你现,在也不,不是一个人啊。”初一想了想,“晚点儿我,陪你。”

晏航看着他,挺专注地看了好半天,然后起身,过来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下。

初一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晏航身上很淡的香水味儿扑了他满脸,虽然这一下亲在了他头发上,他还是觉得有些发晕。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亲过他,记忆里他都没被家里人抱过。

晏航在他脑门上这很轻的一触,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亲密。

“真该理发了。”晏航啧了一声。

“嗯,”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扒拉了一下前额的头发,“周末去。”

“晚上我想一个人呆着,”晏航说,“要是有事儿我会给你发消息。”

“保证。”初一说。

“保证。”晏航点了点头。

初一离开之后,晏航在沙发上又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拿了瓶老爸的二锅头,还有一包花生豆。

回到沙发上窝好,他点了根烟,把电视的声音调小,继续看市台。

晚上市台都会播一个狗血偶像剧,非常偶的那种,出场的老头儿都带着柔光磨皮。

这个剧播完之后还会有新闻。

他就这么在黑暗里喝着酒,吃着花生豆,盯着那一方闪动着的亮光。

这种“我在暗处”的形式会让他觉得安全。

安全。

老爸不在家的时候,他更需要这样的感觉。

不是安全感,而是实实在安全。

今天他本来可以自己出去一趟看看,但他没有,他让初一帮他跑了腿儿。

这种下意识地在有可能出现危险的时候把自己尽量隐藏起来的行为,老爸并没有刻意教过他。

但这么多年这样的生活,老爸教他打架,教他自保,教他看人,这样的意识早就已经藏在了他的脑子里。

新闻的音乐响起时,他拿着酒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满杯的酒洒了出来,他舔了舔洒到手上的酒,没有看屏幕,只是垂着眼睛盯着茶几上的花生豆。

“今天下午六点左右,在市东区发生了一起疑似严重斗殴事件……”

电视里女播音员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晏航心里抽了一下,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都喝了,盯着屏幕。

但耳朵里却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临河区派出所接到报警……一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现场大量血迹……”

晏航盯着电视上拉着huáng色警戒线的熟悉的街景。

这个人死在河边,身份还没有确定,现场目击者说他是从街对面的胡同里跑出来的。

街对面的胡同。

街对面的胡同大概距离他们租的这个房子五百米,其实不能叫胡同,只是两边院墙形成的一个通道,过不了车,只能走行人和摩托。

画面切到胡同时,晏航看到了地上有大片还没有清理的血迹。

他皱了皱眉头。

之前河边的镜头里就能看到血,非常多,那个人身边全是血,他应该是在胡同里被人捅了再往河边跑,倒地之后大量失血死的。

……那胡同里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血,是谁的?

捅他的又是谁?

“案件的具体qíng况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这个新闻很短,两三分钟之后就换到了两个老头儿在公jiāo车上抢座打起来的另一个新闻上。

“真有出息!”姥姥一巴掌甩在了初一后背上,“还旷上课了!你怎么不直接去退学呢!”

初一没出声,盯着洒了一地的紫菜蛋花汤。

腿上脚上火辣辣地疼。

汤是他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被姥姥一把掀翻的,一盆汤全浇在了裤子上。

姥姥生气很正常,他不回家吃饭没有跟家里说,老妈和姥姥姥爷一直等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今天一直琢磨着陪晏航,他忘了给老妈编个瞎话了。

“先去冲一下水。”姥爷在一边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