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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嘴上不断试探恭维,心里却反复猜测。
“你兄长是谁?”有姝明知故问。
“我兄长便是王天佑,之前与你对赋之人。他三岁能作诗,五岁会作赋,九岁考上秀才……”少女微抬下颚,表qíng倨傲。若非兄长如此聪明能gān,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会同意bī走宋氏,将母亲扶为正妻。当然,如此夸夸其谈,也有刺激少年并观察他反应的目的。若果真是那讨债鬼,且已知晓自己身世,又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庶子夺走一切?他才十五岁,少不得露些端倪。
少女猜对了,有姝的确受不了她的夸夸其谈,然而却并非因为身世。有姝的人生态度非常散漫,可说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唯独受不了别人与自己攀比智商。他是谁?他是百万幸存者中唯三的超脑异能者,也是年龄最小潜力最大的。少女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王天佑如何如何聪明。
哼,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有姝心里腹诽,嘴唇便忍不住撅了起来,打断滔滔不绝的少女,“好叫你知道,方才那篇骈文,不过是我六岁时的游戏之作。”
少女仿佛被人掐住咽喉,涨红着脸难以成言,缓了许久才冷冷开口,“这位公子,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岂不知满招损,谦受益……”
“这句话正是我想送给你的。满招损,你兄长这会儿应当损得十分厉害,你快些给他买些治疗内伤的药。我见他斗赋失利后怒发冲冠,甩袖而去,全不似爱才如命,倒更像嫉贤妒能。须知天下能人不计其数,他若总是这样,早晚会被气死。”有姝正儿八经地点点头。
少女气了个倒仰,坐在她肩头的两只小鬼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很是幸灾乐祸。
屋内的老封君也在留意二人对话,闻听此言既恼怒又尴尬,立时起身告辞。姬长夜把祖孙二人与玄明法师送走,回头捏了捏少年粉嘟嘟的嘴唇,朗笑道,“我家有姝不但会说甜言蜜语,噎起人来也十分毒辣。说说,你这张小嘴儿究竟是怎么长的,怪道平日只爱吃甜的跟辣的,却是这个缘故。”
有姝眨眼,表qíng十分无辜。
王家人回去后怎么猜测,又有些什么动作,有姝并不在意。他目前最大的威胁还是那只厉鬼。这次,厉鬼已连续三个月未曾出现,而他每一次消失,都会极力残杀凡人,从而获得阳气与怨气。待他回来,定然又是一场生死劫难。
有姝不敢大意,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向青年下手。
是夜,他缩在chuáng角闭眼装睡,听见子时的更鼓声,便偷偷掀开被子,盘坐在青年身边。他先是凑近了去观察对方睡容,复又伸出一根手指,轻戳对方脸颊,口中低低唤道,“主子你睡着了吗?主子?主子?”
自从被暗算之后,姬长夜很长时间睡不安稳,稍微一点动静便会醒来,继而辗转难眠,但是抱着少年却前所未有的安心,往往能一夜无梦,辰时方起。即便如此,被人连戳了两下,他也不得不醒来,本打算询问,却被少年鬼祟的举动激起好奇心,连忙放缓呼吸假作不知。
青年最擅长伪装,他若是不愿,任何人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有姝凑得越来越近,细细观察了许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主子一如既往睡得很沉。
少年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热热的,有些瘙痒又有些苏麻,令姬长夜颇感怪异,心跳止不住加快了少许。
有姝的心跳也很快,面上满是纠结之色。龙jīng他自然不敢肖想,但龙气总得吸几口吧,否则等主子身份恢复,开始上朝,便是只在上京待一两月就走,厉鬼也多的是机会弄死自己。
“主子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他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姬长夜心内凛然,不禁联想到许多yīn谋诡计。对不起,有姝竟要做对不起我的事?他想gān什么?暗杀?难道这次我又信错了人?滔天怒火与沉沉哀恸在胸中翻搅,令姬长夜再次体会到何谓撕心裂肺、痛不yù生。这是他手把手养大的孩子,是他唯一认可的亲人,自己究竟哪点对不住他?
然而下一秒,一张温热的,柔软的,带着糕点香气的薄唇覆盖在自己唇上,叫他瞬间僵硬,头脑空白。
有姝十分紧张,故而并未感觉到青年的异状。他不知道龙气该怎么吸,匆匆碰了一下就分开,再次小声道歉,“主子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话落,他慢慢俯身,去含青年形状优美的嘴唇。
碰一下肯定是不行的,“吸龙气”,顾名思义就是要有“吸”的动作。想到这里时,两唇已经相触,有姝心如擂鼓,却还是坚定地伸出舌头,去撬青年齿fèng。
姬长夜已经彻底懵了,当少年滑腻的舌尖钻入口中时,竟无法动作,脑中唯余一个念头,那便是——好甜。超乎想象的甜,比喝掉一整罐蜂蜜还甜!
有姝畅通无阻的探入青年口腔,不敢搅动对方舌头,只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将他口中的唾液吸出来。这个也算是龙津吧,虽与龙jīng有一字之差,但效果应该差不了多少。

第20章 四十千

有姝吸了一口犹觉得不够保险,还想再吸几口,却又担心之前动作太大,惊醒了青年。他趴伏在枕边,一面控制着呼吸,一面轻声叫唤,“主子,主子?你醒了吗?”
姬长夜便是彻底清醒过来,这会儿也不敢有丝毫动作。他现在乱得很,原以为有姝要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却没料他竟然偷吻自己。他为何如此?心qíng大起大落,乍悲乍喜,姬长夜越发无措。
感觉到少年灼热的鼻息再次chuī拂过来,他翻了个身,假装吟语几句,好叫对方知难而退。但龙气对于有姝来说等同于xing命,如果睡梦中得不到,bī急了他真会青天白日的qiáng吻过去。故此,虽被吓地抖了抖,他依然没放弃,而是从大chuáng里侧悄悄溜到外侧,蹲在脚踏上,认真审视青年睡容。
过了大约半刻钟,青年没再翻身,呼吸也极为绵长平稳。有姝放下高悬的心,再次慢慢凑近,用舌尖撬开对方齿fèng。
姬长夜藏于被褥中的手猛然握成拳头,很是受不了这种软糯的、香滑的触感。他从未吻过任何人,自从被陷害之后,更视郭伦之事为洪水猛shòu,避之不及。这些年,唯一能靠近他的人,除了有姝再无第二个。他们相依为命,形影不离,恐怕正是这种旁人无法cha足的亲密,才致使有姝误入歧途。
有姝他,他竟然心悦于我!思及此,姬长夜只觉心如擂鼓,头脑眩晕,失神间,少年的舌尖已再次探入口中,一点一点勾勾缠缠的将他口内的唾液吸吮出去。静谧的夜晚,空寂的房间,吞咽津液的粘腻声响令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发热。
这奇怪的反应迫使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些严肃的问题,譬如:要不要忽然醒过来,严正地告诉少年你逾矩了?然而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便立刻被姬长夜压制下去。不行,这样做只会吓到有姝,继而让他无地自容。他有可能会夺路而逃,也有可能藏在被子里难堪地哭泣。想起少年泪眼迷蒙,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舍不得,到底还是舍不得。
脑海中反复斟酌各种各样的可能,姬长夜最终选择了按兵不动。
有姝这边还在忙碌,吸完口中的津液,见青年唇角和下颚也粘了一线银丝,便轻轻地、细细密密地舔舐gān净。自觉吸够了,他才从chuáng脚钻入里侧,怀里拢着被子喃喃道,“滋味一点儿也不奇怪,挺甜的。”话落咂摸咂摸嘴,似在回味。
少年压根不会接吻,活似只小狗,仅会舔来舔去,吸了又吸,像在进食。但姬长夜却被这毫无章法的亲吻弄得方寸大乱,又被他纯真质朴的话语逗得哭笑不得,一时间百味杂陈。直到少年躺下,盖好被子呼呼睡去,他才长出口气,素来平静如水的心房泛起层层巨làng。
他翻过身,凝视少年恬淡乖巧的睡颜,喟然长叹,“有姝,我该如何待你才好?”
今夜,注定有人酣然入梦,亦有人辗转难眠。
翌日,有姝习惯xing的在辰时醒来,却发现主子早已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他早已忘了自己吸食龙气的事,一咕噜爬起来,快速穿好衣袍,亦步亦趋的跟上。
姬长夜匆匆瞥了少年一眼,恍然间忆起两人初次见面的qíng景。当时他还那般幼小,大约只三尺高,皮肤蜡huáng、身体消瘦,好似一阵风就能chuī跑。而今,他长高了,长大了,快活起来的时候却还跟往昔一般,眼里除了明媚的阳光,并无一丝杂质。
这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姬长夜看着他由一个奶娃娃,长成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虽名义上是主仆,实际却与父子无异。他给他喂过饭,替他穿过衣,甚至在打雷闪电的夜晚为他哼唱过催眠的歌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孩子长大了,竟会对自己怀抱着那样的绮念。
龙阳之道有违天和,他绝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这条歧路上越走越远。然而明说是万万不能的,有姝自尊心极qiáng,怕是会做出什么傻事。最好的办法是潜移默化的引导,令他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到别处。
姬长夜苦苦思索,未曾发觉自己对昨晚的亲吻,除了震惊、担忧之外,竟无丝毫抵触,亦无半点反感之心。
二人一路无话,先后步入卫世子暂居的院落。由于昨天已经约好,卫世子正坐在一株菩提树下等待,面前的石桌摆放着各类早点,香味顺着晨风徐徐飘来,很是提神醒脑。
有姝昨晚做了坏事,虽然没怎么放在心上,但绷了半宿的神经,到底显出几分疲累,蔫头耷脑的跟在后面,闻见食物香气才眼睛一亮,快走几步。看见急急往前冲的少年,姬长夜也醒过神来,一面失笑一面冲卫世子颔首,“林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卫林韬见过三皇子,快请入座。”卫世子立刻上前行礼,坐定后迫不及待地询问好友这十年过得如何。二人久不动筷,有姝面对一桌美味早点也只能gān看着,舌头探出少许,被薄而优美的上下唇夹住,露出一丁点粉尖。他不着痕迹的舔了舔唇,少顷又舔了舔,清澈双眸中流露出挡也挡不住的渴望。
少年本就长得秀美灵动,文采更是绝世无双,卫世子又岂会忽略他。见他露出这副模样,不但不觉得失礼,反而欢喜极了。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不懂得掩饰qíng绪的人,对方在想些什么,几乎一眼就能看穿。与这样的人在一处,无疑是极为轻松愉快的。
“有姝可是饿了?怪我,只顾着说话,竟忘了待客。来,吃一个豆沙包子。”卫世子笑着给少年夹菜。
有姝是末世人,警惕xing很高,别看他嘴馋,什么都想吃,却从不碰陌生人递来的食物。他冲卫世子挤了挤小酒窝,以示感谢,然后看向主子,无声询问道,“我能吃吗?”
这般作态,竟似那最忠心的小狗,可怜,却也万分可爱。卫世子不以为忤,反倒对少年更添了几分喜爱,不由伸出手去抚摸他黑而柔亮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