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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好不容易哄好了曼曼,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看着小孩慢慢平静下来,寇桐妈这才轻轻地起来,敲了敲寇桐的门:“桐桐,我跟你说件事。”

第五十四章 深渊序幕

绝望是什么?

曼曼还太小,不能理解,她只会哭着说“妈妈不要我了”。

如果拿这话去问姚硕,他一定会异常讽刺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说些问候别人智商情商一切商的刻薄话,再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到阳台上抽一根烟,看着窗外的行人、孩子,孤独地体会着自己的心情。

绝望就是——看不到希望。

生命在一天一天消磨,苍老在蚕食鲸吞着他所有的骄傲。他感觉生活越来越qiáng势,而自己越来越萎缩,有时候午夜梦回惊坐而起,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失去了一些盔甲和力量的虫子,柔软得被人一捏就死了。

世界上充满了惶恐不安,然而他已经不再有无畏的力量。大树每增长一圈年轮,就会往外扩张一层,而人的年轮长在每一条血管上,每一根头发丝上,每增加一圈,未来就狭窄无味一点。

然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一个女作家说: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绝望而无可奈何的过程,被迫出生,艰难地长大,一点一点地qiáng壮起来,bī着世界承认这里有你的一席之地,就以为自己胜利了,然而当你得到它的时候,也再慢慢失去,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如果问何晓智,他会抽象得告诉你,当占领他身体的那个“恶魔”离开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是天堂,而当他想起,那个恶魔还会回来,并从不曾远离他,平静只是如同罅隙一般的存在时,就是绝望了。

世界上最无解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痛苦的人是我,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看起来那么的快乐?

抑郁症患者就像是活在狗的视角里,整个世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怎么也逃不出去,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不住,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解释,无法用理智战胜,无法用自我控制的痛苦,想从高楼上跳下去,想结束这种生命。

这一宿,除了还醒着的,每个人都像是被某种脑电波连线影响了一样,城市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yīn云。

huáng瑾琛有一点风chuī草动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多年训练,心智极为坚定,一抬头就发现寇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皱着眉站在窗边。

“怎么?”huáng瑾琛问。

“不知道,”寇桐掀开窗帘,却没有月光透进来,“什么情况……总感觉有什么失控了。”

就在这时候,寇桐妈敲了门,把曼曼做的梦说了一遍,等她走了,寇桐才坐回到chuáng头:“老姚开着灯,何晓智的房间里有声音。他们都被影响了……不知道是秦琴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你呢?”huáng瑾琛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寇桐揉了揉眉心:“我刚才没睡着——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huáng瑾琛弯下腰,点了根烟塞进他嘴里:“安静一会,然后上来睡觉。”

他摸了摸寇桐的头发,手感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柔软:“再睡不着就给爷睡一回,保证你慡得一觉睡到大天亮。”

寇桐感到自己被调戏了,挺新鲜,于是靠在chuáng头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种huáng二胖咧开的嘴里流出了两行哈喇子的错觉,看起来十分搞笑。

回想起来,其实除了得知种子计划之后那一小段时间的不适,这个男人总是带着点离经叛道的搞笑。

心理是不能超越生理存在的,当问题严重到某种症候的时候,一定都伴随着神经系统的损伤。

至少寇桐觉得,严酷的生理训练,很大程度上会提高一个人的心里耐受程度——姓huáng的这个没心没肺男,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等huáng瑾琛再次被生物钟惊醒的时候,发现屋子里还是黑的。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头,猛地从chuáng上翻了起来,往窗外望了一眼,随后推了推寇桐的肩膀:“哎,醒醒,你过来看这个。”

生物钟这玩意,寇桐是没有的,只要天还是黑的,他的生理机能就会自动判断自己还能睡下去,被推醒了还迷糊地用手背拍了拍huáng瑾琛的脸蛋:“乖,别吵。”

huáng瑾琛:“……”

完了,老婆是头猪,他默默地想——当然,没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