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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在没有大队长的qíng况下,洛枫依旧是猎鹰土寨子的山大王。

任命之前,尹建锋与洛枫都询问过梁正的意思,希望他能接过大队长的担子。但梁正委婉拒绝,只说需要时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不愿领大队长的头衔。洛枫三番五次qiáng迫加调戏,他实在拗不过,才勉qiáng接受了“临时代理大队长”这不伦不类的名头。

洛枫和尹建锋都明白,他是念着一中队那些死去的兄弟,念着王一格,心中有愧。

晚上回宿舍,尹天照例在洗漱完毕后穿一身短袖短裤往宁城宿舍跑——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年轻兵哥儿肝火旺盛,不luǒ奔遛鸟已是对得起党和人民,对得起纳税人的血汗钱。

周小吉如今成天待在机房,甚至跟IT民工似的在电脑边搭了个小chuáng,一周总有两三天不回来。尹天便霸占着他的巢,熄灯之前与宁城瞎聊胡chuī,熄灯后拍拍屁股,乖乖回自个儿宿舍困觉。

不是不想gān点儿你qíng我愿的事,而是谁也说不准夜里会不会有突然行动。现今半夜突兀的集合哨已经不再仅是催人起来演习,而是实打实的紧急任务。黏糊糊的小qíng侣就算再心急火燎,也不可能拿特种兵的尊严与使命开玩笑。

不过躲起来相互撸一把是可行的。

于是尹天每次一摇一晃从隔壁回来,郭战都会朝他投来一道深不可测的目光。

尹天很想解释“我只是过去聊聊天”,却觉得这台词太蠢。毕竟在直男电线杆一般挺拔的思维中,两个蚊香般盘了一圈又一圈的弯男凑在一起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聊的。

聊什么都不如脱裤子。

不过这天,直男却加入了俩弯男的睡前聊天会。主题略显脸大——洛枫之后,谁有望成为新的猎鹰大队长。

宁城屈着一条腿,懒洋洋地靠在chuáng上,在尹天眼中有点贵妃醉酒的意思。

宁贵妃大言不惭,称大队长的桂冠一定会落在自己头上,理由简单粗bào:你们谁有我厉害?

郭战指了指太阳xué,作云淡风轻状,“大队长除了有肌ròu,还得有脑子。”

尹天自知不管是脑子还是身子,自己都怼不过郭宁二人,只好没脸没皮地祭出红三代的家世,轻哼道:“我爷爷为新中国贴过砖添过瓦!前人植树后人歇凉!”

宁城白他一眼,竖起两个中指。

不怪乎仨大型任务都未执行过的年轻特种兵觊觎大队长的宝座,实在是这位置离他们太近,不肖想都显得对不起自己的男儿抱负。

猎鹰代代大队长皆出自jīng英一、二中队。如今二中队尚未成立,仅有的一中队就成了大队长的温chuáng。谁本事大,谁抢得头功,大队长就是谁的囊中物。

按照特种部队的规矩,大队长一职可以空缺,但不能空缺超过一年。这一年之内,身为政委的洛枫和身为下派督导的尹建锋必将向上层推荐新人选。

郭战看得明白——梁正不愿接手;秦岳责任重大,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百废待兴的一中队;洛枫手握重权,下一任大队长将在他的庇护与指导下逐步成长。

所以新的大队长无所谓经验卓绝,而是得有广阔的成长空间。

一中队的新兵再适合不过。

宁城和尹天自然也知晓这道理。

不过三人嘴上虽争得厉害,实际上却都没往心里去。自己能当大队长当然再好不过,兄弟上位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现下宁城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军中闯出一片天。郭战看似随波逐流,内心的天平却越来越倾斜。尹天自不用论,父亲之命,男票之言,给他个金马影帝他也懒得再滚回娱乐圈。

于是选训营4组硕果仅存的三人在洛枫归来的头一夜豪迈地拍板,大队长之位,不是我的,就是我兄弟的,再不然就是我男票的。

或者是我兄弟的男票的!

几日后,洛枫召集一中队所有队员开会。会上开诚布公,放出今天最重要的目标——拿下在中缅边境盘踞多年的努卡制毒贩毒集团。

投影仪发出“滋滋”的声响,一张yīn鸷而凶悍的脸出现在幕布上。尹天绷直身体,下意识地看向男人的眼睛,心脏顿时不受控制地一紧。

那是一双刻满嗜血与残忍的眼睛,两边眼角大幅度地下垂,眼皮极薄,凶光毕露。就算画面经放大和投she已经模糊不清,在场的所有观者仍旧能透过那细小的马赛克,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寒意。

近年来缅甸局势愈加混乱,毒贩势力趁机抬头,偷运进入中国西南的毒品逐年增加。毒贩与缅甸各支地方独立军勾结,更是gān起武器走私、人口贩卖的“一条龙”买卖。

云南武警虽在西双版纳至昆明一线设置了重重关卡,各个哨点上都有荷枪实弹的重兵把守,亦有训练有素的缉毒犬执勤,但仍有穷凶恶极之徒利用各种难以想象的手法将冰毒、海洛因等偷运至昆明,继而散向西南、西北各地。

6年前,猎鹰曾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围剿行动,打掉了当时缅甸最大的毒枭势力——克勐集团。

但那次行动极其惨烈,大队长殒命,7位卧底无一人生还。克勐的2位兄弟逃脱,不到半年就接过他未被清缴的制毒窝点,并搭上当地的钦腊独立军,在武力的庇护下很快成为又一个qiáng大而疯狂的毒枭团伙,其头子正是努卡。

可谓斩糙不除根,chūn风chuī又生。

洛枫继任大队长后,并未立即对努卡团伙采取行动,而是一边派小规模的行动小组潜入缅甸,打击零散的走私势力,一边往努卡团伙中安置卧底。然而努卡比之克勐,疑心更甚且更加歹毒。6年来,猎鹰共派出21名卧底,其中已有17人殉职。

每年中秋节,设在昆明的禁毒总部都会收到残破的肢体碎片。

有的来自武警卧底,有的来自猎鹰特种兵。

毒枭们竟然也深谙中国文化,知道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于是掐着时间点儿将牺牲的战士们“送”回家。

残肢根本看不出属于谁,但每年猎鹰都会派队员前往昆明,在验明DNA后,将那些血ròu模糊的手臂、躯gān、脚掌,甚至是触目惊心的生殖器带回大营,郑重安葬。

去年底,打入努卡集团核心的卧底发回努卡的照片,及数个制毒窝点的准确信息,洛枫本yù在开年后立即展开收网行动,将其一网打尽,但两支jīng英中队却在“虹夜”中凋零殆尽,致使行动不得不无限期延后。

如今,他站在努卡的巨幅照片前,双手撑在桌沿,眸光几无杂色,看向每一名正襟危坐的队员,启唇道:“努卡生xing多疑,窝点半年内必更新一次,我们的时间不多,行动初步拟定在5月进行。各位,有没有信心?”

会议室里响起洪亮而整齐的“有”。

散会后,队员们个个摩拳擦掌,年轻的脸庞上既有跃跃yù试的期待,亦有不可避免的紧张。

从这天起,一中队的日常训练转向剿毒实战化演练,对抗xing与qiáng度极高,使得一帮刚戴上猎鹰臂章的兵崽子又在恍惚间回到了魔鬼特训的恐怖时光。

然而最可怕的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来自jīng神。

洛枫安排他们看毒贩nüè待俘虏的录像,看吸毒者全身溃烂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视频,甚至安排他们与被捕的毒贩接触,与毒贩聊天。

每一次走进牢狱,尹天都恨不得一枪崩掉眼前的毒贩。

小时候他就知道哥哥牺牲在西南,如今看过太多队内的剿毒记录,更是深感毒贩的yīn恶。当年宁珏连尸骨都未被带回,可见场面惨烈到了何种程度。

时至今日,他仍不愿那个温柔笑着的哥哥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尽管他对宁珏的感qíng已经不像过去那般纯粹。

宁城面色yīn沉,she向毒贩的目光犹如一把由坚冰铸成的寒剑。尹天捏住他的手,发觉他手心冰凉,甚至微微发颤。

尹建锋明确说过宁珏死于毒贩之手。

也许对于宁城来讲,手足之qíng虽浅淡,却终是有着剪不断的念想。

节骨眼儿上,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电话打到洛枫的政委办公室座机上。一男子惊慌失措地喊:“请,请,请帮忙叫一下宁,宁城!叫,叫尹天也,也行!”

猎鹰属于机密部队,任何能打入的电话都来自战区总部机要单位或是特种作战总部。洛枫从未在座机上听到过如此唐突而轻浮的声音,不免心生好奇,食指在桌上轻点,慢悠悠地问:“您哪位啊?”

男子固执又笨拙,一个劲儿地说找宁城找尹天。

洛枫记下显示屏上的一串号码,准备事后再查查是哪位首长没管好手下的警卫员,又听男子喊:“求您了!帮我叫叫宁城吧,他妈出事了!”

洛枫双眉微蹙,这才正经道:“好好说话。”

chūn节那阵子,他已经从秦岳与尹建锋处听来宁城家里的事,对宁城那对自私的父母毫无好感,甚至无法体谅他们的丧子之痛。后来大半个月里,宁家夫妇屡次通过各种途径yù使宁城退伍,都被特种作战总部压了下去。

洛枫想,来qiáng硬的不管用,于是改施苦ròu计了?

男子慌慌张张地说:“我,我叫周郎,你告诉尹天宁城,他俩认识我!”

洛枫挠挠太阳xué,答道:“哦,那我就是小乔。”

男子结巴半天,“嗨呀”一声,忍rǔ负重道:“我叫周毛毛!他俩真的认识我!”

“这样啊。”洛枫撑着下巴,“周毛毛你好,我是尹天和宁城的小弟。”

周毛毛一听更急了,“能快点儿帮我叫他俩来听电话吗?我是偷着打来的,我舅舅马上就得回来了!真是有要紧事找宁城,麻烦你了啊兄弟!”

洛枫琢磨着这声兄弟,轻笑道:“我两个大哥都外出执行任务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要不兄弟你告诉我吧,我一定向两位大哥转达。”

周毛毛长叹一声,叽里呱啦一通讲,总结起来就是宁城他妈闹自杀,刚在医院抢救回来,说什么都要见宁城,让宁城退伍,否则还会自杀。

洛枫按捺住已经涌到嘴边的脏话,和气地说:“兄弟你也知道我们这儿呢,是保密部队,你得跟我说说你和宁城家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联系方式,否则我没法跟上面jiāo待。”

周毛毛哪里肯说,磨蹭半天只丢下一句“我是尹天的朋友”。

洛枫自然不依,轻飘飘地说:“兄弟不耿直,那小弟也不敢帮你这个忙了,麻烦你另辟蹊径,换个方儿联系宁城吧。”

周毛毛急得在他舅舅办公室团团转,最后口不择言,不仅出卖了自家亲舅舅,还供出了当初宁城尹天在成都找他借手机的陈年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