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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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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拳讲究东倒西歪,脚步似乱非乱,醉形bī真,出拳急速。可是咱托尼小同学,步伐是真的很乱啊,东倒西歪着就往庄啸身上撞过去,庄啸还要扛着这人,暗地里补救对方凌乱的步伐,避免穿帮。

裴琰看着直皱眉,心里说:妈的,放着让我来啊。

肥查再喊NG,转身怒摔了剧本。

沙云飞是颇有名望的武指,圈内绰号“飞天大圣”,指导过很多年轻演员,许多明星尊敬地喊他“师傅”的。他转过头用中国话骂了一句,“真他妈废物”,反正对方也听不懂。

托尼脸色也发白,一群助理围着小帅哥擦汗,低声商量。谁也不愿因自己的失误而影响拍戏进度,你愿意一遍一遍重拍都不行,整个剧组的人在等你,时间耽误不起。

托尼是一名英俊的青年,黑发,白净,眉眼因为那八分之一的亚洲混血,有东方人的清秀。裴琰也认为,公平地说,这小子长挺好看的。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吃个不停,可能有点儿头晕,这孩子快被折磨得低血糖了,每次一看沙师傅朝他走过来,他腿就软。

这人只要不拍武戏,很招人待见,文戏台词和表演都能过关。

骑着摩托叼一根烟,耍个帅,飞个眼儿,就能勾起周围一片口哨声,这就是与生俱来的魅力。大洋彼岸的脸书、推特流量明星,怪不得人家能演男一号呢。

一拍动作就瞎成一团,全组都跟着眼瞎。

托尼的团队这时低声商量,不知道是不是要找导演建议:别拍武打动作了,咱们统统改chuáng戏动作吧,还是chuáng戏容易!庄先生不想演的chuáng戏,我们不和谐,我们愿意演啊!

下一个镜头,两人站在道具阳台很窄的那条扶手上,跟站平衡木差不多,庄啸需要狠辣地出拳,托尼格挡,然后一脚踹飞坏蛋头子,踹下阳台。

裴琰是以“民工蹲”的姿势蹲在大导演身后,庄大侠的椅子上,不错眼地盯着看,托尼这一脚,并没能踹飞庄啸。

这脚直接踹歪了,庄啸想自己飞出去都来不及了,被一脚狠狠踹到大腿内侧哪个部位。

庄啸好像闷哼了一声,脸色不对,捂着自己裤裆跳下阳台走开。

裴琰“腾”地就从椅子上拔起来:“我cao……”

这样一个武校幼儿班的动作,快要人命了。庄啸然后弯下腰,表qíng痛楚,今天真他妈邪xing了。

托尼脸也绿了,很尴尬的,连说几句“Sorry! I am so sorry!”。

真不是故意的,故意的他踢不到那么准。

裴琰搭了一条毛巾跑上前,挤入人群,但是没赶上,萨日胜已经过去给他老大擦汗。

“有事吗?踢中了?”小萨弯腰抚背,关切地问。

“歇会儿……”庄啸弯着腰撑住,低声说。

拍武打动作就是这样,自己武功再高,没用,又不能真的三拳两脚打死对方。你保不准你对面站的是个十足的蠢货,猪一样的对手!

真的很想踢死猪对手。

萨日胜一摔毛巾:“我替吧。”

庄啸摆手:“歇十分钟。”

萨日胜说:“我替你是一样打啊!”

沉默寡言的小萨同志用斜眼瞪的神qíng表示很气愤,这么简单的幼儿班动作,换一头猪来都会打,对面儿那只小白jī咋就这么笨呢。

庄啸说:“露脸特写的。”

裴琰cha嘴说:“反正有牛bī的后期团队,后期做特效不要钱似的,让他们抠图换头去!我扶你回车里歇着,让小萨替你呗。”

庄啸对他摆摆手,就没回车里歇。

肯定是脚尖扫到那儿了。忍疼忍了足有十分钟,直起腰,把这个动作打完拍完,直到导演喊“过”。

……

裴琰是头一回进这样的剧组拍戏,长了见识,对许多事qíng的感观,也和之前很不一样。他从前是没想到,庄啸在美国混好几年,在好莱坞的剧组里,也就是这样。

没什么大牌明星和新人在待遇上的区别,没人chuī捧你抬着你,没有国内剧组对组内名角儿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小心翼翼、伺候跪舔,甚至拍戏流程和氛围都很不一样。大家都是拿着酬劳准点进棚gān活儿,到点下班,也不熬夜加班,工作极为严谨,程式化,却透着疏离和冷淡。

下了班各回各家,不凑一起,有几个美国佬约托尼一道去酒吧喝酒社jiāo。打戏拍得像狗屎一样,但那些人是一个生活圈子,华人面孔永远就是被边缘化的僵硬的文化符号。

在裴琰心里,庄啸就是华人功夫圈“第一人”,尽管外界没有封过,没有公论,这是他给庄啸戴的高帽,他内心公论。

但现实如此不完美,令人沮丧。今天片场里这样qíng形,但凡把男一号换作他或者庄啸,甚至沙云飞、萨日胜,功夫底子都在,可以把一套经典的功夫套路打得很漂亮,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绝不糊弄买票进影院的观众。

可是剧组偏就没有选择庄啸或者裴琰。你谁啊?不会用你的。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谁不享受众星捧月?

在自己人圈里,至少是个满堂彩的角儿,有人捧啊。

洋酱油好喝么?谁喝谁知道滋味。反正庄啸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极少在国内混迹,偶尔友qíng参演熟人的片子,也很少参加宣传,不发新闻,就不爱露面……

托尼上了庄啸的房车,很友好地慰问致歉。

双方寒暄,开了几句不疼不痒的玩笑。托尼说回头请你吃饭赔罪,庄啸应承了。

圈内演员之间关系就是这样,大家皆是君子之jiāo,既不过分亲热,也不会轻易与谁jiāo恶。

裴琰等在车外,排队似的,等托尼和副导演、摄像、剧务那帮人依次慰问完毕,他最后一个才进去。他探头往里瞧,房车内,庄啸躺在简易chuáng上,自己拿了一袋冰块,掀开短裤,揉搓裤裆。

“冰敷呢?”裴琰问。

庄啸淡淡地给他一眼,你小子不都瞧见了吗。

剧组其他人好歹假模假式地慰问一番,裴琰这号人,从来没安好心眼儿的:“啧,真踢中了?踢飞了?”

庄啸白他一眼:“人没飞,蛋飞了。”

“哎呦,碎了!”裴琰一脸煞有介事,“演反派代价不小啊,明儿你就在车里歇着,我替你上。”

“算了吧,你。”庄啸知道裴琰就是闲扯淡逗他开心的,“你替我挨黑脚?”

“我替你踹他啊——谁的脚能有我的脚黑?看看上去谁踢谁?!”裴琰顺势坐到庄啸chuáng边,望着对方。

庄啸笑了。

裴琰挺高兴的,庄先生跟他开玩笑了,一笑就露个带酒窝的表qíng,头发散开着,半侧身仰在chuáng上,领子少系了三个扣子……真是个尤物,真他妈好看。

裴琰说:“他踹过来,你不会躲?你上回打我那两下,我瞅你挺利索的。”

庄啸哼了一声:“能一样?你出拳出脚有套路的,是门派师父教出来的,你一动我就知道你会往哪踢……他呢?那小子脚底下有准么?他踢得也太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