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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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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望着他。“回高雄去,到林校长那儿去!”

“你发疯了吗?”中枬问。

“没有。只是……我住不下去了。”

中枬走到我身边,用手臂圈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揽到床边,让我坐下。凝视着我的眼睛,他温柔的说:“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的额倚在他的肩膀上,我的身子靠着他。慢慢的,细细的,我把“小波”造成的“小风波”叙述了一遍。他仔细的倾听着,然后,他放开了我,站起身来,在室内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最后,他在我面前一站,下决心似的说:“忆湄,你是不是决定要走?”

“嗯。”我哼了一声,老实说,我并不十分“坚决”。

“好吧,这样吧,”他说:“我们一起走!寄人篱下的生活本不好过,我原准备,等你考上大学,就可搬到宿舍里去住。现在只好在外面租一间屋子给你住,我可以和朋友合租一间,要不,也可以到教员单身宿舍去。只是这样当然很不方便,例如生活起居,衣食住行这些问题,你一个单身女孩子,难免让人不放心。至于你说要回高雄,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去的。”

他把两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俯身看我,又低低的说:“你总会成为我的妻子,请让我照顾你。”

我默然不语,他又在室内走了一圈,站住说:“你先别忙着整理箱子,让我先给你把房子找好了,你才能搬出去。做事要有计划,不能太鲁莽,对吗?”

停在书桌前面,他拿起妈妈的那张画,仔细的看了看,玻璃已经打碎,木边的框子也折断了。他下意识的取掉了四边的木框,把画在手上卷了卷,又摊开来看,说:“你母亲可以成为一个画家,她的笔触很有魄力,皑皑的画就太柔媚了一些。”翻过画的背面,他看了看,突然深思的望着我,仿佛有所发现。过了好半天,他才用一种特殊的声调说:“忆湄,你出生在什么地方?”

“噢,”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妈妈没说过,可能是四川吧,怎么?”

“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他说。

“有趣?”

“你母亲这张画的背面写了几行字,你知不知道?”

我摇摇头。“那是妈妈自己配的镜框,我从来没有打开看过,怎么会与我的出生有关呢?”

中枬把那张画象到我面前来,于是,我看到在这张石峰夕照图的背面,有妈妈娟秀的毛笔字,题着两句诗:“点点孤峰衔落日,行行哀雁带斜晖。”

这两行字的旁边,还另外有一行细小的,耐人寻味的字:“一九五九年秋,遥忆湄潭风光,往事如烟,不复可寻,因而作此图。”

我抬起头来,看着中枬。中枬也深深的望着我,他显然在想着什么问题,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脑海中那匹思想的马在如何奔驰着。他的眼睛专注而凝肃,牙齿轻轻的咬着下嘴唇。

“中枬……”我说。

“别吵,”他打断我。“让我想一想。”

“你在想什么?”我问。

“一个问题,”他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然后,他放开眉头,重新又“看”到了我。

“湄潭是一个地名,”他说:“在贵州省。是个小县份。”

“哦?”我说:“你认为我母亲是在湄潭生了我,所以给我取名叫忆湄?”

“不,我想的不是这个,”他说:“你母亲可能是在湄潭生了你,也可能湄潭是她难以忘怀的地方,或者是她与你父亲相遇的地方,所以为你取名忆湄,你的名字,当然与湄潭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而湄潭,又与你母亲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的。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我不耐的说:“别卖关子。”

“一年以前,我曾经帮罗教授整理一份地质资料,翻出了许多的旧数据,由于数据残缺了好几页,我在罗教授的书房中翻箱倒箧的寻找,曾经无意间看到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一男一女,男的是罗教授,女的并不是罗太太,照片下写着一行小字:摄于贵州湄潭。”

“噢,”我错愕了一下。“你认为……那个女的是我的母亲?”

“有此可能。”他望望墙上那张全家福里的妈妈。

“那个女的像我的母亲吗?”

“这个我可不敢说,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我早就记不住了,只记得是个很年轻的女孩。那张照片起码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罗教授年轻漂亮,和……皜皜几乎一模一样。”

我沉吟不语,中枬又说:“你看,忆湄,我获得了一个观念,你母亲大概曾经是罗教授的旧情人,或者和罗教授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所以,你母亲临终的时候,会想起把你托付给罗教授,她知道罗教授一定会看顾你。”

“这……只是你的猜想,”我说,本能的抗拒这种“可能性”。“你并没有办法证实照片里的女人确实是我母亲。而且,如果真像你所分析的,我母亲一定不会把我交给罗教授!”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