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个墩墩

2019年9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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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基石的往往不是真实

而是那些不能拆开的谎言

花雯已经开始厌烦阿乌,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但其中原委,阿粪想了很久都理不出头绪,幸好花雯骂阿乌的那句话提醒了他,他才恍然大悟:可能是因为阿乌太好了。

虽然花雯喜欢毒打男螂,但不喜欢男螂在挨打的时候既不哭也不笑,只知道百依百顺。

当初阿粪采用“眼泪战术”几乎奏效,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个疑问,花雯早就认识阿乌,而且分开了还一直忘不掉阿乌,为什么现在才开始讨厌阿乌,难道阿乌变了?对,应该是这样,阿乌害怕再失去花雯,当然会格外小心,谁知道这样反倒让花雯失望。

哈哈哈!咕噜啪啦呸!

阿粪狠狠骂了一句,精神振奋,马上开始考虑下一步行动计划,想来想去,发现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静观其变。

于是,他开始耐心地等,欢快地偷窥和跟踪,不断印证着自己的判断。

出乎他意料的是,才过了3天,他的愿望就迅速实现了。

不过,他只兴奋了一小会,喜讯就立刻变成了噩耗。

说起来,他其实也曾经担心过这种可能,只是没想到它真的发生了。

那天上午,他照例在洞口等着黑犹犹和阿桑,他的心现在全都在花雯那里,之所以还保留这个节目,无非是排遣无聊。

可是,来的只有阿桑一个螂。

难道傻大黑不要她了?再看她,仍像以往那样,一直低着头,目不斜视,爬到粪土里,找好位置,慢吞吞地掘粪团球,很平静,根本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阿粪本想招呼一声,但想起那个傻大黑,毕竟还是害怕,而且,花雯那边希望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就忍住了。

阿桑走后,他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完全忘记了。

他爬出洞一看,发现阿乌已经在掘粪了,却不见花雯踪影。

怎么会这么巧?好事成双啊!

他忙跑过去,强压住心头狂喜招呼道:“喂,阿乌!,哦,不对,应该叫你墩墩——”

阿乌抬起头,满面沮丧,神情绝望。

阿粪装作没看到:“怎么了?今天就你一个来团粪球?”

“阿粪,呜呜呜……”阿乌竟哭起来。

阿粪大喜,表情当然还是真诚的关切:“出什么事了?”

阿乌一直哭。

“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花雯…花雯…呜……”阿乌泣不成声。

“花雯?什么花雯?哦——”阿粪反应过来,“花雯”是他那个梦中女螂的的名字,不错,名如其容,好名字!他又催问:“花雯?她怎么了?”

“她…她被抢走了…呜……”

“什么?抢走了?谁?谁抢走了?”阿粪挨了重重一粪球,顿时惊慌无措。

“一个男螂,又高又壮又凶……”

“傻大黑——”

阿粪的天忽然黑下来,他已经没有余力去看阿乌,当然也就看不到阿乌伤心之余的另一种表情。只觉得脚下的粪土忽然变成了黑水坑,身子止不住往下沉,往下沉。

痛哭之后,阿乌其实感到了一种解脱。

这段日子带给他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但也让他尝够了谎言日日夜夜重压的窒息。

因为:他不是那个墩墩。

早在花雯遇到墩墩之前,阿乌就认识墩墩,那还是他在另一座猪圈那边生活的时候。

说起来,他和墩墩还是一母所生亲弟兄,是他们母亲几十个儿女中仅有的幸存者,所以他们外形极其相似。不过,墩墩要远远聪明过他。

虽然是兄弟,按理应该各自生活,阿乌一直勤勤恳恳劳作,墩墩却不时来关心阿乌的伙食状况,阿乌也乐得有个伴,所以兄弟两个一直都很和乐。

有天阿乌照旧去团粪球,刚爬进猪圈,一眼看见一个螂,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螂,全身上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那个螂正是花雯。

阿乌当即惊呆了,觉得自己要死了。

花雯似乎发觉了什么,回转身向他这边望来,阿乌魂飞魄散,拔腿就逃。

一连两天,他都不敢再去猪圈,可是花雯的身影却像一只爪子,一只美丽无比,却又锋利无比的爪子,透过大地,伸进洞里,刺穿甲壳,嵌进他的心里,让他日夜难安。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墩墩,墩墩却不以为然。

等他克制恐惧,再去猪圈寻找时,只依稀辨认出花雯留下的爪痕。

惆怅了几天,他终于又见到了花雯,但她不再是单身一螂,也不像上次那样孤冷,而是和墩墩在一起,有说有笑,又打又闹。

阿乌当即就哭了起来。

哭完后,也就好了,该怎么样生活,还是照旧怎么样生活,团运粪球,吃,睡,在夜里闲逛。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偷偷去看花雯和墩墩,躲着眼馋一会儿,笑着回味一会儿,至多,也只是在梦里面望着花雯的背影痴呆一会儿。

对他来说,花雯是天上的星星,只能用来仰望。

没过多久,那里开始“雷雨”交加,着起了大火,地都被掀了几翻,阿乌惶惶逃到了这里,结果就遇见了阿粪。

比起墩墩,阿粪对他要好得多,能有这样一个好朋友,阿乌感到很知足。

他以为花雯和墩墩已经死了,还哭过几场,可伤心能起什么用,日子还得自己努力过,所以,他也就把花雯埋到心底,闲下来的时候,才偶尔翻出来悄悄念叹一会儿。

谁知道花雯竟也逃到了这里。

猛地见到花雯,他只能再度惊呆,再死一回,再次因为怕被花雯看见而飞快逃开。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边逃边哭,兴奋、感恩、狂喜的眼泪一路飞洒。

逃到安全的地方后,他难以自持,不停地叩首,向天、向地、向草、向土块和沙砾,感谢它们让花雯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回去后,他不可能忍住不告诉阿粪,可是当阿粪追问的时候,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并不是在隐瞒,而是真的说不出来。

形容花雯的语言可能只有花雯自己才说得出、听得懂。

第二天,当阿粪执意要去团运粪球的时候,他才后悔起来,但又不敢争执,更不敢告诉阿粪自己的心事。

因为那心事,他自己都不敢碰。